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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辞 (19)作者:木子有火

[db:作者] 2025-07-22 19:38 长篇小说 5210 ℃

【秋辞】(19)

作者:木子有火

  (19)

  人们通常会认为,在这个社会上一个好看的女人只要会使一些手段、或舍得无视世俗的评价,她便可以尽享方便与捷径。而若换做是男人想要轻松获得同样的资源,大抵要得靠投胎才行。

  钱多多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投了个好胎。这话听着像便宜还卖乖,只不过人是很难对与身俱来的东西感到满足的。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便离家出走,从此不知所终。为了逃避这份痛苦,老钱伯将全部心力投入到了家业之中,导致他整个童年几乎未曾得到过双亲的情感关爱。

  充裕的物质条件并没有解决他面临的主要问题。家里的佣人们习惯用一种不计后果的讨好态度敷衍这个孩子,可以想象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社会常识与思维会多么的脱节。

  按理说,如果这样的孩子没能在遭遇诸多挫折中艰难地习得人情世故,那他就会变成一个为祸人间的混世魔王。

  并且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搞出一件天怒人怨的大事把他全家都拉入公众视线,直到引来天上那位的注视————好一点的结局是从此家道中落,但更有可能的则是被当作典型来办了以泄民愤。

  好在钱家所谓的“能进前三”,这意思其实就和“只能第三”是差不多的。就像一个大学生在自我介绍时如果说自己是“985”的,那你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京城大学的一样。

  在这地界老钱伯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有手腕的能人了,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另外两个庞然大物——“季家”和“白家”相提并论。

  小时候钱多多第一次看到季家大小姐的时候就挪不开眼睛了。他尚没办法理解气质和精神什么的,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小女孩儿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习惯了踩在家里女佣的肩膀上指挥她们带自己四处移动,管家和司机也从不会拒绝自己偷跑出去玩耍的命令。所有人都会在乎他的想法并让步,这完全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可当他向面前这个小女孩儿搭话时,她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直到他又大声重复了一次,她才转过头来撇了自己一眼。

  这女孩儿看向他的眼神中不但没有任何的谄媚和市侩,反而有种冷淡的俯视感——明明自己长得更高一些。

  这种感觉虽然带来了一种新鲜的奇妙体验,可他心里面更多是一种撞在了墙上的憋闷感。

  于是他将手伸向面前这女孩儿头上天蓝色的发箍,想要扯乱她的头发来教训一下她——之前他这样对自家女佣的时候,那年轻姑娘蹲在地上哭泣的样子让他相信这个行为可以体现自己的权威。

  可他的手即将要碰到对方的时刻……

  “啪!”的一声脆响。

  “.........”幼年钱多多捂着自己的左脸,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儿。那只刚给了自己一耳光的白皙小手掌心有些微红,可她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那双大眼睛此刻正柳眉剔竖。

  骄横跋扈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憋住了马上要漫出来的眼泪,他“嗷”地一声就要冲过去……

  可随后却被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给按住了肩膀。

  这名男子穿着一件老气的长衫,脚下还踩着一双布鞋,那模样就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武人师傅一样。

  可能因为岁数关系,他像个慈祥的长辈般说道:“小朋友,不要冲动。”男子表情温和,声音低柔,那只将把钱多多牢牢钉在了原地的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法,虽然令他连一寸都动不了,可却没有什么痛感。

  “匡叔,你放了他,我要看他敢不敢来打我。”小女孩儿的声音很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小少爷气急败坏。

  就在他开始挣扎着高声的大喊的时候,突然看见老钱伯慌不迭地跑了过来。  “爸!这女娃她惹我!她还让下人拦住我不敢和我打!你快帮我...”  可话还没说完,只见老钱伯气得两眼通红地冲到儿子面前,一个巴掌拍在了他头顶上——虽然他胳膊肘抡得浑圆,可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最后要打到儿子时还是收了力的。

  “大小姐,我这傻儿子不懂事儿,您可千万别放在心里去!我一会儿回家好好收拾他!嘿,匡爷您也在。”老钱伯一边低头含笑地和小女孩儿与花白头发的男子打着招呼,随后连忙抓着儿子想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匡叔”微笑着点了点头,本来按着小男孩儿肩膀的手很干脆地松开,十分有风度地把他扶着送还给了对方的家长,同时还递上了台阶说道:“钱伯不必拘礼,男孩子活泼一些总是好事。”

  “钱伯伯好。”幼小的季秋辞十分自然得体地牵起小裙子对老钱伯行了一礼,随后对着躲在其身后的钱多多说道:“你好没有礼貌,我要你道歉。”

  “我道什么歉?我又没碰到你!而且明明是你打我!”钱多多简直气坏了,可想到唯一能让他服气的父亲都对着这个比自己还矮的小女孩儿点头哈腰,他幼小的心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谁让你跟我道歉了,你要和匡叔道歉。”

  “啊?”“嗯?”

  不光是钱家父子,“匡叔”本人也疑惑地嗯了一声。

  季秋辞无比认真地看着对面说道:“匡叔不是我的”下人“,他是长辈。”  头发花白的“匡叔”微微一愣,虽什么也没说,但看向身侧小女孩儿的目光却满是暖意和慈爱。

  幼年钱多多心里面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大小姐,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好不一样。”

  *************************************

  总而言之,这便是钱多多与季秋辞的第一次邂逅。

  当然,“邂逅”这个词是从钱胜天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如果是季秋辞那边的话,或许只是一段恼人的回忆罢了。

  季家大小姐永远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情,对于错误的行为会予以毫不留情的斥责与矫正——偏偏钱多多从来没能辩赢过她。

  因而不幸中的万幸,在钱伯无意识地溺爱下本应该成长为一个混世魔王的儿子,遇见了无论何事都能降他一头的季秋辞,最终也只是成长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纨绔子弟而已。

  小聪明坏心思都不少、好色、爱撒谎、铺张浪费,但也有着将将及格的道德底线,这便是我们的钱胜天同学。

  三人此刻正坐在商场的一家粤菜餐厅里。

  落落曾以为郝川已经是她遇见过最会吹牛的人了,可没想到这个钱胜天能从头到尾让饭桌上没有一刻冷场,无论是笑话还是逸闻都接连不断,虽然她用脚趾头也能听出来里面一多半都在鬼扯,可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听着钱胜天口若悬河地聊到了他小时候和季秋辞认识的故事,顾落落突然好奇地问道:“所以你也认识夏合咯?”

  “啊,那当然。”听到这个问题,钱胜天皮笑肉不笑地眯着眼睛说道:“那木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花招,自从弦姐认识了他之后和我们玩的时间越来越少,到最后你看她甚至还专门转学来...”

  “钱多多。”

  钱胜天“嘶”的一声捂住了嘴巴的样子,看得一旁的落落啧啧称奇,她第一次知道大小姐平日里轻柔温和的嗓音在压低了声线之后,居然也能显得格外冷凛慑人。

  季秋辞完全没有想要加入话题的意思,她夹起一个小笼包凑近了些,然后用筷子尖轻轻地戳破了面皮,袅袅升起的雾气让她眯了下眼睛。接着她微微撅起粉嫩的嘴唇靠近了那破口,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口气。

  汤包里逃逸的蒸汽遇到少女的薄唇重新凝华成了水分,让未被任何口红装饰的粉色唇瓣蒙上了一层晶莹反光的薄膜。

  而当她将比自己小嘴要大上一号的白勺子送到嘴旁,并将软嫩的小笼包送入口中后,她轻轻抿紧嘴唇,虽然看不到内侧,但她一定用自己柔软的舌头将唇缝间的汤汁给尽数舔干净享用了。

  吃小笼包是一个技术活儿,想要不烫伤自己的同时还不浪费汤汁是需要一些技巧的。季秋辞不但吃得很干净,更重要的是她吃得很好看。

  随着她喉咙微微一动,吞咽的动作在她白皙的脖颈间牵起一个上下的起伏,钱胜天的喉结也上下咕咚了一下,他无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

  落落饶有兴致地看着钱胜天不住地偷瞄着季秋辞,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个小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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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局不知不觉间接近了尾声,钱胜天只觉得今天聊得特别畅快。

  虽然全程季秋辞都没说过几句话,可一旁叫“落落”的那个姑娘却特别会来事。她好像很懂男人的心思,总是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抛出问题来满足对方自我展示的欲望,同时反馈也总会和话题的某个具体细节有关,不会给人以一种“哇好棒”的敷衍感。

  他当然能察觉到那女孩儿并不是真的崇拜自己,只是在临场附和罢了,可她的反馈很“专业”。他本就是长期处于“短期关系”的人,比起对方心里面怎么想,他当然更在乎互动本身。

  “落落呀,我们可以交换个电话号码吗?”他突然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搭讪用笑容。

  闻言落落还没说什么,季秋辞却白了他他一眼,说:“你老毛病犯了就去找之前那女人,不要来祸害我朋友。”

  钱胜天则摊开双手冤枉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想和人家认识一下而已。”

  落落则哈哈笑着打了个圆场说:“我不介意的,只是我没手机耶。”

  钱多多闻言一窒。无论落落给不给电话号码,他都有备用方案,但唯独这个回答他没想到——总不能说“我送你部手机”吧?

  之前第一时间只看到她带着D&G的墨镜又跟大小姐和木头走得那么近,下意识以为也是家境差不多的孩子。可此时重新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才发现她虽然衣服搭配得很青春好看,但确实不是什么牌子货。

  …原来她胸口挂着的这墨镜是淑弦的...

  其实他早就想起来了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她就是那一晚和那木头在宾馆开房的女孩儿。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是一个家境不太好但脸蛋儿身材却很辣的女孩儿,钱胜天的心思和下半身立刻就活络了起来,同时也便开始盘算起了一些事情。

  看见她和季秋辞亲密的模样,他心底冷笑着:…“朋友”?呵呵,你知不知道你朋友和木头出去开房的事情?...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现在说出来,牌拿在手上自然得在关键时候才能打出去。  尽管十分想和落落姑娘再展开一些更深入的交集,可话已至此再讲下去就显得很奇怪了。他也很干脆地就起身去结账买了单。

  哪曾想他回来的时候落落坚持要把她那部分饭钱给他,说着什么“已经请你提了一下午的包,没理由无缘无故让你请吃饭”的话。

  能看出来季秋辞似乎想说些什么,在她看来钱多多的钱那么多,真不在意请这一顿的。可想到之前落落腿瘸着还爬了三层楼来找夏合还钱的样子,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钱胜天看着落落递过来的钞票,他挑了挑眉毛。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落落,似乎在用眼神说“你确定”?

  可回应他的只有落落灿烂的笑容,就连他也只对视了一小会儿就没忍住移开了视线。

  ………

  最后钱胜天把两位少女送上了出租车。虽然很想一起回到公寓去坐一坐,可大小姐眯着的眼睛让他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亲手为她们关上车门,然后双手投降一般后退了两步,满面堆笑,丝毫不在意季秋辞的态度。

  *************************************

  当车门被关上之后,一直作为背景音的人潮声也随之被隔绝在外。

  司机是一位中年男子,似乎已经为生活奔波一整天了,躯壳里已经不剩下一点活力。就连后座上来了两位难得一见的漂亮女孩儿也没有把眼皮抬高一点儿的意思。

  沉默一时间笼罩在了这台承载过数不尽匆忙人生的载具之上。

  半晌过后,落落轻声开口问道:“那位钱少爷好像很怕你?”

  季秋辞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听到落落的问话又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看着对方好奇的表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

  “唉...他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哦不是去世,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他父亲虽然职位上是徽中的校长,但其实是把那当生意在做的商人,对教育这件事情本身他并不上心。多多小时候没人管,身边又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大人,导致他那时候格外顽劣。我看不下去,就会去管管他。好在因为我们家关系的缘故,他至少对我是没办法发脾气的。而钱伯也乐得有个人能管教他那混世儿子,所以那时候我没少教训他。这么说起来,我勉强能算是他半个姐姐吧,虽然他其实比我还要大两个月。”

  落落回想起之前钱胜天看着季秋辞的眼神,心里面想着:“他恐怕不止把你当姐姐吧。”但她眼睛转了转后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们那儿其他的孩子呢?除了你的话,他居然就是那边最大的孩子王?”

  季秋辞说:“我的两个哥哥和另外一个大家族的孩子都比我们大不少,不会在一块儿玩的。”

  “唔...那他和夏合关系如何啊?”落落十分好奇,她觉得以自己今天观察到的东西来看这位钱多多应当是相当不喜欢木夏合才对。

  似乎是勾起了些回忆,季秋辞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接着说道:“阿合性子温和,其实和谁都处得不错。不过多多确实在一开始对阿合不是很喜欢。”

  “一开始?”落落敏锐地捕捉到了季秋辞的说法。

  季秋辞补充道:“因为木叔并不是本地的老家族,他们是后来才过来的。钱家虽然比不上我们家,可也是在那里经营了好多代人的,自然有一些...嗯…就那种比较封建的优越感吧。”

  从一个十足传统的名门大小姐嘴里听到“封建”这个词,落落觉得可新鲜了,随即她又问道:“那后来关系变好了?”

  季秋辞将纤细的手指放在下巴上回忆着,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要说关系变好,可能也没有吧。只不过阿合本来也不太和其他孩子一块儿玩,交集变少了自然也没机会起什么冲突。他当时......”

  正在等待的落落过了好几秒都没听到下文,转过头去看向季秋辞,却发现她似乎突然陷入了回忆之中——面色很奇妙。

  察觉到落落的视线,季秋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后说道:“总之阿合不会主动挑事,他也不需要去和其他孩子经营关系,因为没有人会去找他麻烦。”

  “嗯?”落落有些挠头,按照之前的说法“木家”是属于不太受老牌世家欢迎的暴发户形象,居然没有小孩儿去找他麻烦吗?

  似乎看出了落落的疑惑,季秋辞很自然地说道:“因为他是我的。”

  当季秋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情绪。可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沉浸在之前放松气氛中的落落却突然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真真正正的豪门大小姐。

  “因为他是我的”,所以没有人敢去找他的麻烦。

  季家大小姐的威仪,可以让其他孩子放下他们心中的“封建成见”。尽管可能有人对于大小姐和竹门之子走得这么近颇有微词,但那些思绪叨扰不到她。她明确了自己的意志,那么便没有人可以提出异议——至少绝大多数人都不可以。  看着季秋辞在说完这句话后静静地看着自己,落落简直想要学之前钱多多一样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啊。”落落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正当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的时候,车子开始缓缓减速,原来已经回到公寓附近了。

  ………

  乘电梯回到房间,两人一起总算把折叠轮椅加一大堆衣服都放到了该去的地方之后,她们都长出了一口气。

  落落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小吊带,半个胸脯和肚脐都露在外面,可惜这美景此刻却没有人欣赏,她一边向洗衣机走去一边说:“阿辞,你先洗澡还是我先...阿辞?”

  她看见季秋辞站在门口,正弯腰穿鞋。

  听见落落的问话她回答道:“你先洗吧,我去接一下阿合,天色很晚了。”说罢也没等落落回应便拉开房门,走进了外面的晚霞之中。

  看到门被关上前缝隙间露出的膝间短裙的裙摆,落落撇了撇嘴角。

  …他一个大男人,接他?难道不应该反过来吗?不过也对,换做是我自己今天也肯定得让他看看新衣服。

  落落摇了摇头,随后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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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离学校并不远,只是此刻黄昏余晖正浓,令这段原本短暂的路途多了些莫名的悠长情绪。

  季秋辞背着双手,感受着夏日傍晚的凉风缓缓地迈开着步子,低帮的小皮鞋轻叩着洒满了余晖的路面。

  校园里蝉鸣四起,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从她身旁走过,不少都向她投去了好奇与惊艳的目光。

  她对此早已习惯,毫不在意。

  从小到大她就生活在他人的注目之中,这些目光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她很熟悉,有的她很讨厌,而有的她觉得很恶心。不过归根究底,这些目光都是浅薄的,它们投向的若不是她的外表,便只有“季家大小姐”这个头衔而已。  今天遇见了钱多多,加上之前和落落的对话,确实也勾起了她的一些回忆————

  ………

  那是她刚认识夏合没太久的时候,此时两人还没有像后来那样总是待在一起。

  那天她正趴在桌子上,用一根手指轻轻抚摸着木雕小燕子的羽毛。

  她特别喜欢这只小燕子,这些天总是没事就对着它端详把玩。其实说起来也并非是因为其有多么神乎其技的雕刻手法——这个年纪的孩子哪儿看得出这些。  小秋辞单纯是觉得比起市面上的那些工艺品,这只小燕子充满了一种独特奇妙的气质。非要用她此刻尚且稚嫩的文学词库来形容的话,或许应该是“栩栩如生”?“画龙点睛”?又或者“真心实意”?

  她摇了摇头,搞不懂为什么这只燕子看起来就是要比一般的小玩具更鲜活一些呢?是不是使了什么魔法?

  正当她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一向疼爱她的姨婶带着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跑进房间来,在小秋辞疑惑的目光中告诉她——那个给她雕木燕子的小男孩儿跟着他父亲登门拜访了,此刻正在前院呢。

  看着女孩儿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姨婶眼睛都笑眯了。

  她立刻站起来想要过去,可刚跑出房门她就意识到自己这样也太不淑女了,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还好此刻走廊上没人。

  随后她保持着一贯优雅的走路仪态,只不过两只脚迈动的频率要比往常稍微快了“少许”。一路上有不少佣人看见大小姐走来都低头和她行礼,她也一一点头回应。

  好不容易走到了前院,看见爹爹正在和那男孩儿高大的父亲在园林的花石间寒暄,她左顾右盼却没看见那个小男孩儿。

  两个大人也不知道在那儿说了些什么,连一向严肃的爹爹居然都开怀大笑,气氛好不融洽。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小女孩儿过来了,倒是父亲身旁站着的匡叔就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回过了头来。

  一看是大小姐,花白头发的男子嘴角含笑,也没有说话,背后的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指向了另一侧的一个房间。

  小秋辞对着匡叔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随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向回廊另一侧的房间去了。

  ………

  走近了发现房门并没有关上,还露出了一条小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一向懂礼貌的她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敲门。

  她透过门缝只见那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小男孩儿此刻正对着桌上的一堆木块无聊地点头,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可哪知道这房门一被她触碰就发出了一阵“吱呀”声,让那男孩儿一个激励地惊醒了过来...

  小秋辞十分尴尬脸红,在小男孩儿诧异的注视下,她匆匆地敲了两下房门——算是“补上”之前被漏掉的步骤,随后又走进房间并回身把门给带上了。  “你怎么在这里?”小男孩儿不知为何也有些脸红,有些局促地发问道。  小秋辞听到这神奇的问题后盯着他得眼睛说:“这里是我家。”

  “哦,也对。”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小男孩儿挠了挠头。

  看着他闷头闷脑的样子,不知为何小秋辞觉得特别好玩。她走过去看着桌上的一堆没有动过的木块,和工具盒里整整齐齐摆着完全没有拿出来意思的工具,她好奇地问道:“你在做雕刻吗?”

  哪知听到这问题,小男孩儿突然有些赌气的双手插在胸前说道:“没有。”  小秋辞歪了歪脑袋,视线在他和桌上的东西前来回转了两圈,她将小手放在下巴上,过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不喜欢雕刻?”

  闻言小男孩儿一字一顿地回复道:“我讨厌雕刻。”

  大小姐十分意外:“怎么会?你雕得这么好。”

  “才不好。”这话似乎戳到了小男孩儿某些潜伏已久的情绪,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老爸只想着让我雕东西之后送给别人卖人情,他根本不在乎我雕的什么,也不管我喜欢什么,天天都让我雕雕雕......”

  到最后越说越气的小男孩儿还拿起一块木头眼角含泪地说着“我讨厌死这个东西了!”并“砰”地一下将它扔到了地上。

  “.........”

  看着摔倒自己脚边弹了一下后便不再动弹的木块,小秋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她此刻正背对着男孩儿,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轻轻地说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呢?”

  男孩儿的呼吸慢慢平缓了下来,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大人让我这么做的啊.........而且老爸总说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家里能出个艺术家,他还在奶奶面前也说什么我一定有大成就啥的。”说道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虽然我很不喜欢雕刻,但我不想他们失望和难过......”

  听到男孩儿的话,过了半晌之后才传来女孩儿幽幽的声音:“对不起,原来我也是想要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男孩儿愣了一下,没等他想好该说点什么,小女孩儿便接着说道:“你说得对,大人逼着我们做的事情怎么会喜欢呢。”

  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在她面前生气,明明不是她的错,随后便有些惭愧地底下了头,说道:“我也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的。”

  听到他跟自己道歉,小秋辞转过身来,将木块重新放回了桌上,并貌似不在意地问道:“那你是什么雕刻都讨厌吗?还是只讨厌雕某些东西啊。”

  “唔......”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男孩儿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慢慢回答道:“我最讨厌雕花瓶吧,还有”福“字,唔...乌龟我也不喜欢...”随着思考小女孩儿的问题,他胸口的憋闷感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了大半。

  小秋辞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问道:“那小燕子呢......”

  听到这个问题,小夏合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他的耳根突然红了起来,有些小声地说道:“燕子...我,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吗?”

  不知为何,听到女孩儿隐约有些失望和委屈的嗓音,小夏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修正道:“喜欢!我...小燕子的话...做起来还挺..喜欢的...”

  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为了听清回答小秋辞不自觉地凑近了他。

  小夏合看着那对如记忆中一般漂亮的大眼睛,在听见“喜欢”之后突然亮起来的样子,他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然后他突然像是触发了某种应急机制般话锋一转地问出另一个问题道:“我看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也天天写诗吗?你喜欢吗?”

  “我?”面对话题突然转回了自己身上,小秋辞一下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回复道:“写,写诗...我当然喜欢...”

  “真的吗?”男孩儿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不自信,哼哼一笑后继续说道:“你真的有在半夜的江边坐过船吗?我才不信你这种大小姐居然可以半夜不睡觉出门去。还有啊,你那个”雪夜寒窗“是什么意思?咱们这里从来没下过雪吧...”

  看着男孩儿扳着指头细数之前读过的自己诗集里的内容,小秋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只看了一遍凭什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左顾右盼想找点趁手的工具,结果最后还是只能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木块朝男孩儿扔了过去,同时嘴里说着:“你烦死了!我讨厌你!”

  可木块刚离手她就后悔了,尤其是当其“嘭”的一声撞到了男孩儿的头上后,小秋辞慌张地跑过去想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

  见只是额头有点微红,她“呼”地松了口气。

  当然她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离得有点太近而一动也不敢动的男孩儿表情。  ………

  经过一番打闹,两个孩子的关系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好多...

  男孩儿总算掏出了盒子里的工具,然后开始在桌上的一堆木块间寻找趁手的一个,同时随口问道:“你没有想过写一些比较有趣的故事吗?”

  “你是说哪种?”小秋辞搬来了另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好奇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就漫画里那种,比较酷一点的故事。梅花雪景什么的只有老头子才喜欢吧?”他一个利落的削切,一块木屑打着弯儿飞了出去。

  小秋辞双手捧着脸颊,将手肘放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道:“但家里仅有的两本奇闻逸事我都翻烂了。我也没有漫画...”

  “那我下次拿我的给你。”男孩儿修长的手指下刻刀翻飞,木屑像是被脱下来的衣服,手中的木块逐渐显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基本上很难有机会接触到课外读本的大小姐听到这话,立刻惊喜地回应道:“真的?你可不许骗我!”

  “真的。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认真看完之后和我讨论。”

  随着桌上的木屑越来越多,小秋辞也越来越靠近男孩儿的身边,她努力地想要看出来他正在雕什么。听到男孩儿的话,她立刻回应道:“一言为定。”  ………

  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甚至是讨厌雕刻,可他依旧在闲聊间三两下便完成了一个作品——一只木制的“石狮子”正立在桌上。

  因为没有时间细致的雕琢显得有些粗野,但无论形态还是动作都相当的到位。

  只不过看着这个作品,两个孩子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意。

  “.........”“.........”

  男孩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跟自己说话一般低声说着:“果然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做不好。”

  虽然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只木狮子已经足够惊艳——尤其是考虑到它制作者的年纪。

  但小秋辞却能理解男孩儿的感受,这个看上去比自己那只小燕子更大更威武,形态也很准确,似乎还有一些更进阶的手法,可是却少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就是没有那么的...“活”?

  随后她沉思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说道:“你听说过干将和莫邪的故事吗?”  男孩儿连这两个名字是哪几个字都不知道,当然没听过。

  小秋辞则开始为他解释道:“这个故事的情节我不太喜欢,就不细讲了,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优秀的工匠和他的妻子都将自己的生命投入了炉中,最后才得以完成一对举世无双的名剑。”

  看着男孩儿挠头不解的样子,小秋辞有些气急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没有把自己的心血投入到作品中。”

  “心血?”尽管似乎搞懂了对方在说什么,可男孩儿对此还是一筹莫展地表示到底要怎么做。

  小秋辞好奇地问道:“我觉得你送我的那只小燕子就很”活“啊,你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看着对方好奇的双眼,男孩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脸去,但还是低声说道:“...因为我当时想着是给你做的。比起那些大人,我觉得送给你的话更有意义一点......”

  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小秋辞一时愣住了。可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她很快地便调整好了思绪,轻咳了一声后用十分不在意的语气说道:“那你要不再试着给我做一个别的?”

  听到这个提议,小男孩儿沉吟了片刻,也没说话就直接拿过另一块木头开始雕琢了起来。

  看着男孩儿专注认真的面孔,秋辞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他认真做事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

  没有过很久,一只小鹿抖开身旁的木屑踩在了桌上,它好奇的头颅正刚刚昂起,看着面前两个年轻的孩子。

  小秋辞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生怕自己露出了不够淑女的表情。可她的眼神分明出卖了自己的主人,她恨不得立刻把这只木制小鹿捧在手上。

  而一旁的幼年夏合则甩了甩因过于专注而酸痛的肩膀,可他的表情却很放松,一扫之前的郁闷怀疑,现在满是舒畅和淡淡的得意。

  这个作品,不,即便不考虑制作者稚嫩的年纪,也毫无疑问能被称得上是“杰作”。

  两个孩子都对于桌上的小鹿非常满意。

  “我有办法了。”小秋辞轻拍了一下手之后说道:“让我来做你的观众吧,你之后创作的时候就想象成是做给”我“看的不就好了吗?”

  半晌,男孩儿突然低着头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可太小声了她没听清,小秋辞不得不靠近了他。

  这时候她才听见男孩儿似乎是在嘟哝着:“...不公平...”什么的。  她小小的眉头微皱,问道:“哪里不公平?”

  “这样一来岂不是我的作品都变成为你做的了?”男孩儿抬起头,虽然满脸通红但还是倔强地看着对方说道。

  听到这问题,小秋辞却没有一点的慌乱,只见她柳眉一竖后站直了身子,并将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像是自我展示一般,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地看着男孩儿反问道:“我不配吗?”

  尽管年纪尚幼,可季秋辞的身姿却已经带着十足的魄力,并不难想象当日后她成长为真正的女人时那气质会是何等的动人心魂。

  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幼年的木夏合瞪大了眼睛。

  两人的视线交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儿突然开口说道:“那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视线一直坚定的女孩儿此刻声音却稍微带上了有一点点的慌乱。

  “我的作品可以为你而做,但作为条件,我要你......”

  小秋辞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她胸口的手有些畏缩地想要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

  “...我要看你写出一个不是为了任何大人或别人喜好,你觉得有趣的故事。”

  听到这里,正在奇思妙想草原上狂奔的思绪突然都一齐回到了笼中,季秋辞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见她的神情,男孩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提高了一些音量重复了自己的话:“你没听懂吗?我是说我想看你写的故事!不是那些写给大人看的诗,等我借给你那些漫画之后,我要看你写的有趣的好玩的故事!”

  “.........”

  “.........”

  安静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屋子里的男孩儿女孩儿一坐一站。

  随后,

  一只白嫩娇俏的小手伸到了男孩儿的面前。

  “成交。”见他望向自己,小秋辞脸色绯红地说道:“虽然你说你很讨厌雕刻,但只要你还在创作,那么我每个月都要找你要一个小雕塑。”

  “那么作为条件...”男孩儿也对着女孩儿伸出了手去。

  女孩儿继续说道:“只要你还想要阅读,那我就会一直给你写故事。”  随后,两只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

  ………

  ………

  因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中,回忆自然也就到此结束了。

  此时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小姐轻轻拉开了雕塑室的门,看见那个只属于她的大男孩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没有吵醒他,而是走过去帮他关上了窗户。

  看着桌子上一个被拆开的收音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坐在了他身前的桌子上,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的睡颜。

  可能是少女身上的清香让本就睡得不深的夏合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他“嗯”地低吟了一声,随后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支撑起身子。

  似乎察觉到了身前有人,可鼻子里传来的熟悉香味又令他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因而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地揉着惺忪的睡眼。

  当他的视线重新开始聚焦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净笔直的小腿。交叠翘起的双腿令少女的一只脚离他的桌面很近,小皮鞋正随着她的脚尖轻轻晃动,那裸露在外的脚踝螺丝骨形状完美又诱人。

  再往上,是一条从未见过的米色短裙,因为坐姿的关系,甚至可以隐隐看见底下那条大腿的侧面。

  她逆着光,发梢被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勾出了一种带有神性的光晕。她撑着身子向前微微探着头,睫毛低垂,唇角带着一点顽皮的笑意,看起来像是一只等在那里的猫。

  “怎么样?”她问。

  看着她无袖衬衫外圆润完美的肩头,想象着她今天穿着这身到底吸引了多少的目光。木夏合闭上了眼睛说道:“很漂亮,很好看。”

  季秋辞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少年的额头,说道:“肤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闻言,木夏合有些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起她。  尽管当少年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肩头和小腿时,她必须轻咬着下唇才能忍住害羞的冲动,可她终究没有改变姿势。

  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儿,木夏合笑了笑,轻声说道:“你看起来轻松了好多。”

  季秋辞愣住了,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感觉你偶尔能不那么绷着,我挺高兴的。”夏合轻笑着站起身,拉伸着身体。平心而论作为一个高中生,他的身材其实相当的匀称健康,尤其是在夕阳的映衬下很是有种年轻的美感。

  “你为什么总一副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样子。”她有些不服气地瞪着他。  如果是平日里,夏合应当是决计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

  可或许是因为少女的新打扮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股特别的情绪,想象着少女从买完这套衣服到来到这里,有多少人先自己一步看到了这幅身姿,有多少人也见到了她摇曳的裙摆和脚踝——会不会可能甚至有人在她无防备间从更低的角度看到了绝不该看到的东西呢?

  那是混杂着醋意、骄傲、愤怒、以及强烈占有欲的复杂情绪,让他突然靠近了少女的身边。

  在她诧异慌乱的视线中突然搂住了她的腰肢,有些霸道地低头吻上了少女微烫的唇...

  季秋辞的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可那力道与其说是想要推开对方,不如说是在抚摸他的胸膛。

  良久,当两人分开之后,少女喘着气,细弱蚊蝇地说道:“...你怎么...”

  可话音未落,她便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复杂情绪,随即她便理解了男孩儿的心思。

  什么也没说,她只是伸手环抱住了他。

  而回应她的,则是少年更加有力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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