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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羁绊-另一个故事】(9-12)
作者:燃烧的天国
2025年11月14日发布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4098
第九章暗流
威士忌里的冰块撞在杯壁上,声音脆得像骨头断了。
彭家声就坐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没开灯。
他妈的,这城市的灯光太多了,亮得让人心烦。
巨大的落地窗外头,中北市的夜景像一摊被打翻的、廉价的珠宝,晃得人眼晕,却没有半点温度。
对他来说,这片光海里的每一个亮着灯的窗户,都可能藏着一个秘密,一个把柄,一个可以随时捏死的虫子。
空气里,除了顶级单一麦芽的泥煤味,还有一股子极淡的消毒水气味。 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就像在太平间里喝着最昂贵的酒,充满了死亡和权力的操蛋味道。
“咔哒。”
门锁轻响,一道修长的黑影闪了进来,没带起一丝风。
是晓筱。
她背对着彭家声,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流光勾勒出她紧绷的轮廓,像一尊用黑色皮革和钢铁铸成的女武神雕像。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脱下那身丹尼斯骑行服,动作利索得像在拆卸一件刚用过的精密武器。
拉链“嘶啦”一声从领口滑到小腹,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尖锐得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
厚重的皮衣被她随手扔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不屑的“噗”响。
皮衣底下,是那件薄得像层人皮的白色吊带衫。
彭家声的视线从酒杯边缘抬起,在那件吊带衫上停留了零点一秒。
他的脑子里甚至能闻到那上面残留的味道——汗水、皮革、还有那个叫姜卓然的小子身上,因为恐惧和药物而分泌出的荷尔蒙气息。
他知道,几个小时前,这件衣服曾在另一个男人的眼前晃动,充当着欲望的导火索和审讯的道具。
“辛苦了。”他的声音平直,像手术刀划过玻璃,没有丝毫情绪,只有对结果的绝对渴求。
“爱神七号,效果怎么样?撬开他的嘴了吗?”
晓筱转过身,脸上是任务归来后特有的、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平静,像一张精致的、不会哭也不会笑的面具。
她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口灌下半杯。
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喉管滑下,似乎也带走了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燥热。 “彭局,爱神七号比档案里描述的更有效。”
放下水杯,玻璃和黑色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它不只是让人说真话。它会把人脑子里最深处的欲望和恐惧,搅和成一锅浆糊,然后投射成一场逼真的幻觉。”
“说重点。他和陈果是什么关系?”彭家声的声音里没有半点不耐烦。 他像个最高效的处理器,自动过滤掉所有无关的描述,只等待那个二进制的0或1的结果。
晓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那光芒复杂,像是在回忆一场荒诞的戏剧。 “他看上很可爱,感觉很软弱,嘴却很硬,他没有吐出任何关于陈果相关的情报。”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味那个瞬间的震撼。“但是……在幻觉的最后,他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时候,他好像再说……”
彭家声没说话,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贴着杯壁,旋成一个浅浅的、致命的涡。
晓筱直视着他,像是在呈上一件决定战争胜负的战利品,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在那场被药物炮制的春梦里,把我当成了陈果。他抱着我,或者说,抱着他脑子里的那个幻影,反复地确认一件事……”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诡异。
“他叫我妈。”
空气像是瞬间被抽成了真空。
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中央空调出风口轻微的嗡鸣,像一只濒死的飞蛾在振翅。
彭家声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牵动,但那只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却一根根泛起了白色,像是要把那块该死的、价值不菲的水晶玻璃捏成粉末。
足足过了半分钟,一阵低沉的、压抑的笑声才从他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呵…呵呵呵……”
那不是高兴,是他妈的猎物终于踩进了陷阱的那种狂喜,是那种把对手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下来,发现下面藏着的是一颗跳动的心脏的、冰冷的快感。 “他妈的……我操……原来是这么回事。”彭家声把杯子重重地顿在桌上,冰块撞得四分裂。
“陈果啊陈果,你这条疯狗,你他妈的也有软肋啊!哈哈哈……”
这情报,比情报科所有人挖来的秘密都有用。
这是她的死穴,是她的命门,是能让她这条咬住就不松口的疯狗,瞬间变成一条护崽的、失去理智的母狗的终极武器。
他站起身,像一头兴奋的雄狮,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
晓筱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暴戾和兴奋交织的气息,像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是他最好用的一把刀,这把刀不仅懂得如何杀人,也懂得如何安抚主人的情绪。
她走进对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地搭在了彭家声紧握的拳头上,然后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因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
“彭局,你绷得太紧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安抚意味。
彭家声低头看着她的手,然后视线顺着她光洁的手臂上移,落在那件白色吊带衫勾勒出的、并不算丰满但却异常紧实的曲线上。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过来。”
他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她拽了过去,粗暴地按在了冰冷的吧台上。 大理石的寒气透过单薄的吊带衫,瞬间侵入晓筱的后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彭家声的身体压了下来,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带着浓烈的酒气。
“你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
晓筱没有反抗,反而顺从地仰起头,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脆弱的弧线。
她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挑逗的沙哑:“那……猎犬现在该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个野兽般的吻。
那不是吻,是啃噬,是占有。
他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带着威士忌的辛辣和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味,在她口腔里横冲直撞。
晓筱的吊带衫被他一把扯开,纽扣“啪”的一声弹飞,不知落到了哪个角落。 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皮肤与大理石摩擦的“嘶嘶”声,还有衣物被撕裂的脆响。
第十章年上交媾
晓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被掠夺殆尽。
彭家声的吻不像年轻人那般急躁冒进,而是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威士忌的辛辣气息混杂着他身上淡淡的、属于老年人的、略带药味的体息,彻底侵占了她口腔的每一寸空间。
他的舌头粗粝而有力,不像年轻人那般滑腻,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刮擦着她的上颚,纠缠着她的舌尖,逼迫她发出含糊的呜咽。
她能尝到他齿缝间烟草的微苦,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属于权力和衰老的复杂味道。
“唔……”晓筱的喉咙里溢出被压抑的呻吟,她的双手原本抵在他胸前,此刻却仿佛失去了力气,只能无力地抓挠着他衬衫的布料。
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衬衫,此刻被她年轻汗湿的手心攥得皱巴巴,与他布满皱纹的脖颈形成一种突兀而又和谐的对比。
“啪嗒”一声轻响,是她吊带衫前襟纽扣崩落的声音,滚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衣襟向两侧滑开,一对饱满挺拔、如同成熟蜜桃般的乳房瞬间弹跳出来,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乳晕是淡淡的褐色,在顶灯光线下泛着柔润的光泽,顶端的乳尖因为骤然暴露和情欲的刺激,迅速充血硬挺,像两颗熟透的莓果,微微颤抖着。
彭家声浑浊而锐利的目光落在这一片春色上,他布满老年斑和青筋的手掌,带着与这具年轻躯体截然不同的粗糙感,毫不怜惜地覆了上去。
手掌的温度很高,甚至有些烫人,与他冷峻的外表形成反差。
他用力揉捏着,指法带着一种解剖般的精准和残酷,感受着掌心下年轻肌肤惊人的弹性和滑腻。
雪白的乳肉从他粗壮的手指缝间溢出,被挤压成各种形状,乳尖在他掌根的摩擦下变得更加坚硬。
“嗯啊……”晓筱仰起头,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发出一声更为婉转的呻吟。 她的腰肢下意识地向上挺动,将自己更紧地送入他的掌控。
年轻的身体像一张敏感的古琴,轻易就被他老练的手指拨动了最隐秘的弦。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同样布满岁月痕迹,指甲修剪得整齐却略显厚重,已经探入了她双腿之间。
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黑色蕾丝内裤,指尖精准地按上了她已经微微凸起、变得硬实的阴蒂。
“哈啊……”晓筱的身体猛地一弹,像被电流击中。
那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无法阻隔他指尖传来的热力和压力。
她能感觉到内裤的中央早已被自己沁出的蜜汁浸透,变得冰凉而粘腻地贴在最敏感的花蕊上。他的手指开始画圈,时轻时重地按压、揉搓,技巧老道而折磨人。
湿意迅速扩大,甚至渗透了蕾丝布料,将他的指尖也濡湿了。
“彭局……”她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渴望,“别……别隔着……”
这声哀求像是一道指令。
彭家声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手指勾住那细窄的蕾丝边缘,猛地向下一扯!
“刺啦……”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瞬间,那片茂密乌黑的森林和已然泥泞不堪、微微张开的神秘花园,毫无遮蔽地呈现在他眼前。
肥厚的阴唇因为充血而呈现出深红色,像两片湿润的花瓣,紧紧包裹着最深处的秘境,透明的爱液正不断地从狭小的缝隙中渗出,顺着她白皙的大腿内侧滑落,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他那根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刺入了那片湿热紧窒的天地。 “呃……”晓筱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内部最娇嫩的褶皱被异物骤然闯入,带来一阵尖锐的酸胀感。
但很快,这感觉就被更汹涌的快感所淹没。
他的手指粗壮,指节分明,在她紧窄滑腻的甬道里抠挖、搅动,模仿着某种最原始的动作。
粘稠的淫水随着他手指的进出,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咕啾咕啾”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女性荷尔蒙特有的、略带腥甜的潮湿气息。
“这么湿了?”彭家声冷笑,抽出手指,带出一缕粘稠银亮的丝线,在灯光下闪着淫靡的光。
他看着身下这具年轻的身体诚实扭动,肌肤泛起情动的粉色,与他自己松弛起皱的皮肤形成残酷而香艳的对比。
他解开了自己的皮带,金属扣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裤链拉下,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的肚腩,瞥见那根虽然历经岁月、却依然粗壮骇人的肉棒弹跳而出。
紫红色的龟头巨大,青筋盘绕虬结,充满了力量感,顶端的小孔已经渗出了透明的粘液,显示着它亟待宣泄的欲望。
没有更多的前戏,他甚至没有完全脱下裤子,只是将裤腰褪到膝弯。
他一只手扶住自己滚烫坚硬的肉棒,用龟头在那片早已泛滥成灾的穴口摩擦了几下,沾满了滑腻的爱液,然后腰身猛地一沉!
这个挺身,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积蓄已久而后爆发的沉稳力度,没有任何花哨,直捣黄龙!
“啊!!!”晓筱发出一声近乎惨叫的惊喘,整个上半身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致填充而反弓起来。
太深了!
太满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中间被彻底劈开,那根粗壮炽热的异物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挤开了层层叠叠娇嫩敏感的穴肉,瞬间抵达了最深处的花心。
年轻的子宫口仿佛都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带来一阵灵魂出窍般的酸麻。 又紧又滑的穴肉先是剧烈地痉挛、抵抗,随即就像有自主意识般,疯狂地缠绕、吸附上去,每一寸褶皱都死死地裹缠住那根入侵的肉棒,贪婪地吞咽着它的形状和热度。
她修长的双腿本能地抬起,紧紧缠住了他略显佝偻的腰身。
她光滑细腻、充满弹性的小腿肚,摩擦着他腰部松弛而布满皱纹的皮肤,年轻与衰老的触感在此刻赤裸交融。
彭家声发出一声满足的、沉重的叹息,开始了他有力的抽送。
他的动作并不迅疾,却每一次都极深极重,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计算精准的节奏感。
粗壮的肉棒次次都没根而入,龟头猛烈地撞击着娇嫩的花心,发出“啪啪啪”的沉闷肉体撞击声。
他微微驼背的躯体有规律地起伏着,花白的发根处渗出汗水,沿着脖颈的皱纹流下,滴落在晓筱年轻光滑、剧烈起伏的胸脯上。
“呃……啊……慢、慢点……彭局……太深了……受不了了……”晓筱的呻吟变得支离破碎,夹杂着哭音和断断续续的哀求。
但她的身体却无比诚实,年轻饱满的臀肉主动地迎合着他每一次有力的撞击,湿滑泥泞的穴心深处蠕动收缩得更加厉害,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背部松弛的皮肤,划出一道道红色的血痕,与彭家声身上的深浅不一的色斑交错在一起,形成一幅残酷的画卷。
她的乳尖在他长满灰白色胸毛的胸膛上激烈地摩擦,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快感。
彭家声俯下身,花白的头颅埋在她年轻的胸脯间,张口含住一侧硬挺的乳头,用力地吮吸、啃咬,仿佛要从这具青春的肉体里汲取生命力。
他的唾液混着汗水,将她胸前的肌肤弄得一片湿亮。
另一只的手则再次探到两人紧密交合的部位,找到那颗早已肿胀不堪的阴蒂,用粗糙的指腹快速地、用力地揉搓按压。
“呀啊啊啊!不行了,丢了…要丢了……彭局……给我……啊啊啊!”晓筱的哭喊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失控。
年轻的身体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脚趾死死地蜷缩起来。
阴道内部传来一阵极其剧烈而密集的痉挛抽搐,如同无数张小嘴同时用力吮吸,滚烫的淫汁蜜液如同失禁般,不受控制地猛烈喷涌而出,浇淋在彭家声不断进出的龟头和茎身上。
这极致的高潮紧缩和潮吹带来的强烈刺激,终于冲垮了彭家声的防线。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上年纪人特有嘶哑和疲惫的低吼,佝偻的背脊剧烈地颤抖起来,腰眼一麻,积蓄已久的、浓稠而滚烫的精液如同火山喷发般,一股接一股地猛烈喷射进她身体深处,冲击着那柔软娇嫩的子宫口。
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冰冷的黑暗,仿佛要将所有的压抑和愤怒都随着这次射精彻底排出体外。
高潮的余韵中,两具年龄悬殊的身体紧密相贴,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彭家声灰白的头发被汗水完全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他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额头上,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沉重而沙哑。
晓筱年轻光滑的肌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和欢爱后的红痕,与他粗糙手掌留下的印记交织在一起。
她的眼神有些失焦,微张着红唇,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呜咽。
精液和爱液混合成的白浊液体,正从他们依然紧密结合的部位缓缓溢出,顺着她年轻紧实、微微颤抖的大腿内侧蜿蜒流下,在冰冷的大理石吧台和她浑圆的臀肉之间,拉出粘稠的、淫靡的丝线。
一时间,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气味。
威士忌、成熟男性的体味、年轻女性的荷尔蒙、汗液、以及精液和爱液混合的、潮湿而腥甜的气息,一切都粘稠得化不开。
高潮的余韵中,两具年龄悬殊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彭家声才缓缓地、带着事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从她那片依旧微微抽搐、湿滑泥泞的肉穴中退出。
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更多的混浊液体从她微微张开的穴口涌出,沾染在吧台上。
彭家声从她身上离开,动作缓慢地站起身,双腿似乎有些微颤,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被汗水、抓痕和体液弄得一塌糊涂的衬衫,拉上裤链,手指因为年岁和刚才的激烈运动而微微发抖。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克制的国家安全局局长,仿佛刚才那场狂风暴雨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依旧略显急促的呼吸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还隐约透露着方才那场近乎野蛮的征服。
晓筱也默默地从吧台上下来,捡起地上被撕破的吊带衫,随手扔进垃圾桶,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干净的黑色T恤套上。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一句交流,像两个刚刚完成了一项精密工作的搭档。 第十一章久远的事
“你做得很好。”彭家声重新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但现在,你必须消失。”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下一道军令。
“陈果一定会顺着你那辆杜卡迪和爱神七号的线索咬上来,她那股子疯劲儿你清楚。”
“立刻去宏岛省,用最高的潜伏协议,彻底蒸发。”
他盯着她,继续交代道:“最近,国安局这潭水要彻底搅浑了。我和她,还有我们背后那些人,都他妈的等不及了。这场火,马上就要点着,你必须在最安全的地方,等我的信号。”
晓筱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废话。
她开始穿戴那身厚重的骑行装备,拉链和魔术贴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她又变回了那把藏在鞘里的、冰冷的刀。
就在她扣上头盔,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彭局……”
“说。”
“那个小男生……姜卓然,你要怎么处置他?”她的声音隔着头盔,显得有些发闷,听不出情绪。
彭家声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丝不悦闪过他的眼睛。
一把好刀,是不该对目标产生任何多余情绪的。
“他?”彭家声冷笑一声。
“他现在是陈果最珍贵的宝贝,也是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刀。她会像条母狗一样护着他,也就没那么多精力来咬我们了。他死不了,至少现在死不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是。”
晓筱不再多言,转身开门,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门被带上,房间里又只剩下彭家声一个人。
他拿起那个黑色的、砖头一样的加密卫星电话,拨出一串数字。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绝对的、非人的冷静。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电流的杂音。
“很好。”彭家声听完汇报,声音冷得像停尸房里的手术刀,“现在,把老五(刘武)和老六(刘陆)留下的所有尾巴都处理干净。?银行账户、安全屋、每一个联络人,每一个数字记录,所有可能被追踪到的线索,三天之内,我要求它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连个屁都不能留下。”
他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声音沉了下去,像一块石头掉进了结冰的深井里。
“还有,记住,”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绝对不能牵扯到黄村小学的案子上。”
挂断电话,彭家声重新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巨大的的城市,若有似无的说道:“陈果!这次没弄死你,下次,下次!陈新城这笔帐你先欠着。” 晚上十点。
国土安全局地下三层停车场,空气里混杂着汽油、尘土和潮湿霉变的气味,像一个被遗忘的巨大坟场。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在环氧地坪上擦出一道短暂的黑印,稳稳地停进内务科的专属车位。
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陈果从驾驶座上下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她身后的车门也开了,小张快步跟上,眼神里满是担忧。从接到姜卓然,到把他安顿在最安全的地方,再一路飙车回来,陈果一句话都没说。
但小张知道,沉默的火山,爆发起来才最要命。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停车场的另一头传来,打破了地下的死寂。
那不是一两个人的脚步,而是一群。
陈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像鹰一样锁定了声源。
只见B区电梯口,彭家声的秘书李知新正带着七八个人快步走来。
他们都穿着情报科的黑色行动服,手里提着几个沉重的银色设备箱,脸上带着一种任务执行中的紧绷和肃穆。
李知新,这个永远衣冠楚褚、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男人,此刻领带歪了半寸,额角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两拨人在停车场中央的通道上迎面遇上,像是两股迎头相撞的暗流。
空气瞬间凝固。
李知新看到陈果,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镇定。
他停下脚步,身后的队员也齐刷刷地立定,气氛紧张得像一根即将绷断的钢丝。
“陈科长,这么晚还来单位?”李知新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尽量保持着平日的公式化。
陈果没理会他的废话,她的眼神像两把手术刀,剐过李知新,又扫过他身后那些情报科的精英。
她向前走了一步,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李秘书,这么晚了,带情报科的人搞团建?”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还是说,在忙着……销毁什么证据?”
李知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陈科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有紧急任务,请你让开。”
“任务?”陈果忽然低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寒。“是去处理杜卡迪摩托车,还是去处理爱神七号的使用记录?”
这两个词从她嘴里吐出来,李知新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身后那些队员也个个面露惊色,握着设备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我的一个线人,今天下午被绑架了。”陈果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她工作相关的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李知新和他身后那些人的神经上。
“绑匪的手段,很专业,很像我们内部人干的。”
她又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李知新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彭家声让你干的,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炸响。
李知新喉结滚动,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陈果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侧过身就想带人绕过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们现在有公务在身,请你不要妨碍我们!” “站住!”
陈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知新脚步一顿,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一刻,陈果的右手闪电般地探向腰间。
她甚至没有去看,手指已经精准地扣在了枪柄上,拇指熟练地挑开了皮质枪套的按扣。
“咔哒”一声轻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像死神的镰刀划过所有人的耳膜。
李知新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僵住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很清楚,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她真的敢在这里拔枪,也真的敢在这里开枪。
“陈科!冷静!”
小张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地按住了陈果即将拔枪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姐!这里是总部!到处都是监控!别冲动!”
陈果的手臂绷得像一块铁,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没有回头看小张,眼睛依然像钉子一样钉在李知新的身上。
对峙了足足十几秒,那股沸腾的杀意才被她一点点强行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松开了握着枪柄的手。
李知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不敢再看陈果一眼,几乎是带着一种逃跑的姿态,领着他的人,脚步凌乱地跑向了自己的车位。
陈果转过身,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字“走。”
一行人进入电梯后,在门关上的瞬间,陈果才终于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充满了压抑的、即将喷发的怒火。
电梯里,气氛压抑得可怕。陈果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拿出手机。
她点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那是很多年以前,她拍下的小小姜卓然在朝着她挥手的样子,幼儿穿着白色的球衣,在阳光下笑得一脸灿烂。
她的手指在屏幕那张笑脸上轻轻摩挲,指尖却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叮。”
电梯到达17楼。门一开,就是内务科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科里的几个下属看到陈果,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她那张仿佛能冻死人的脸,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陈果谁也没理,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科长……”一个年轻的探员小心翼翼地开口。
“都出去。”陈果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几个人如蒙大赦,立刻收拾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小张给陈果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姐,喝口水。事情……我们从长计议。现在没有证据,我们动不了他。”
从长计议?她等不了!一秒钟都等不了!
彭家声!他竟然敢动自己的儿子!他触碰了她唯一的、绝对的底线!
“小张,”陈果突然停下脚步,眼中燃着两簇疯狂的火焰,“你说的对,在这里,用常规手段,我动不了他。”
她抬起头,视线穿过天花板,仿佛要射穿三层楼板,直达那个位于权力顶端的办公室。
“但他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他敢掀我的底牌,我就敢掀了他的桌子!” 说完,陈果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最里面的那面墙。 她抬手,将墙上的一副装饰画掀开,露出了后面一个嵌在墙体里的银灰色保险箱。
小张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跟了陈果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保险箱。
陈果面无表情,手指在一连串的密码按键和指纹识别器上飞速操作。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保险箱厚重的门弹开了一道缝。
她从里面取出的,不是枪,也不是黄金,而是一份牛皮纸袋装着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的卷宗。
卷宗的封面上,用宋体三号字打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下面还有一行鲜红的“绝密”印戳。
“黄村小学案”
小张在心理默念起完五个字的瞬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的大脑里仿佛有无数警铃在同时炸响,那段被尘封的、所有知情者都讳莫如深的记忆被强行撕开。
黄村小学案,十几年前震惊全国的大案。
明面上,那是一场电路老化引发的意外火灾,烧死了当时在校寄宿的一百六十三个孩子。
那些孩子,几乎一半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黄村福利院。
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葬身火海,最终只换来一份官方的意外事故报告。
“姐。”小张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干涩而嘶哑,“你……你疯了?!这个案子不能碰!当年……”
“当年,亲手把这桩案子办成意外,压下所有疑点的人,就是彭家声。”陈果冷冷地打断了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她“啪”的一声将卷宗拍在桌上,那声音不大,却震得小张心脏一抽。 “姐,要知道,重启这个案子,针对的就不光是彭家声了,还有当年同意他结案的公安部的部长和检察院的几个老大,以及高院的几个大法官,这些人经过10几年,有一部分人现在已经入了中枢,还有一部分已经退休,但退休的那些,门生故吏也是遍布全国。”小张看着对面,耐心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掰开来揉碎了,详细解释道。
但此时,陈果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愤怒,她那双好看的眼睛似看着小张,又好似看着桌面上的卷宗,却没有聚焦到任何目标。
她在一片虚空中,仿佛看到了那些改变她命运的事,那些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情。
等陈果回过神来,她言语冰冷,轻声说道:“牵涉其中的,还包括我的父亲,我的前夫。”
说完,陈果拿起卷宗,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焦躁,而是沉稳、坚定,每一步都像踏在通往地狱的鼓点上。
小张僵在原地,浑身冰凉。他知道,陈果不是要去吵架,也不是要去质问。 她是拿着一颗足以炸毁半个北凉共和国权力圈的核弹,去找彭家声摊牌。 不,那不是摊牌。
那是最后的通牒。
第十二章姜政治
我的意识,像是在一片黏稠而温暖的深海里缓缓上浮。
眼皮沉重得像挂着铅块。
我能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盖着干净的、带着消毒水和阳光混合气味的被子。
手臂上,那个被针头刺穿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那是一种迟钝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痛感,提醒着我不久前经历的那场噩梦并非虚构。
我太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海绵,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我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再次沉入那片半梦半醒的海洋。
记忆的碎片,就像是海底斑驳的光影,开始在我眼前无序地闪烁、重组。 梦的最开始,总是温暖的。
那时的我还很小,小到我的世界只有家里的客厅那么大。
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淡淡的,木质调的清雅味道。
那是母亲陈果身上的味道。
我记得她总是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英姿飒爽,但只要一回到家,她就会立刻脱掉那身坚硬的外壳,换上柔软的家居服,把我抱在怀里。
她的怀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她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是温热的。
她会给我讲那些我听不懂却又觉得很好听的故事,会用指尖轻轻刮我的鼻梁,笑着叫我“小卓然”。
那时候,我的母亲是爱我的。
我无比确定这一点。
那种爱,是阳光,是空气,是我生命里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我的父亲姜政治,则是家里的另一座山。
他也穿着制服,比母亲的更威严,皮鞋永远擦得锃亮,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皮革和薄荷牙膏的味道。
他不像母亲那样总是把爱挂在嘴边,但他会用宽厚的手掌把我举过头顶,让我看到更高更远的世界。
他会教我下棋,会检查我的作业,会在我取得一点点小进步时,露出一个克制而骄傲的微笑。
那时候的父亲,是一个从任何社会层面来看,都无可挑剔的成功人士。 然而,我记忆里那片温暖的海洋,是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迎来了冰川。 我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只记得那是一种断崖式的感情绷断。
先是母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馨香被浓重的烟味取代。
她不再抱我,只是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虚空发呆。
接着,是争吵。
他们开始躲在书房里,压低声音,但那种压抑着的愤怒和绝望,却像毒气一样能穿透厚重的门板,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我躲在门外偷听过,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汇,只隐约听到了父亲一遍遍地重复着:“……收手吧!那是你爸,你斗不过他们的!……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可那些孩子呢?姜政治,你就是个孬种”
然后,就是彻底的冰冷。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我发现她的衣柜空了,她梳妆台上那些好看的瓶瓶罐罐也都不见了。
家里那股熟悉的馨香,彻底消失了。
陈果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然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而从那天起,我的父亲姜政治就像一个被抽走了发条的铁皮人,瞬间就丢失了所有的前进动力,然后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开始生锈、腐烂。
他不再穿那身威严的制服,整日穿着起皱的T恤和睡裤。
他不再擦皮鞋,不再刮胡子,身上那股好闻的薄荷味被刺鼻的酒精和劣质香烟的焦油味覆盖。
他丢了工作,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有时候又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暴跳如雷。
他开始变得不修边幅,疑神疑鬼。
总觉得有人在监视他,会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用胶带把门缝贴起来。 曾经那个如山一般可靠的男人,变成了一个需要我这个孩子反过来去担心的、摇摇欲坠的空壳。
一个人们眼中的社会精英,就这样,无可挽回地滑向了社会的最底层。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我上小学三年纪还是四年级,我记不清了。
某一个黄昏,父亲领回来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叫马爱莲,身上总有一股浓重的油烟味。
她不像陈果那样漂亮、干练,她的手指粗糙,说话嗓门很大,在街角的夜市摆一个卖麻辣烫的路边摊。
马爱莲的到来,给这个即将彻底腐烂的家带来了一丝烟火气。
她会做饭,会洗衣,会用粗大的嗓门吼我父亲去洗澡刮胡子,也会在他耍酒疯的时候,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过去。
在我看来,她算不上一个温柔的继母,尤其是在她和父亲有了一个女儿后,我在家中几乎就成了透明人。
我知道,属于我的家,早就没了。从陈果离开的那天起,就没了。
梦境的最后,画面定格在父亲望着远方发呆的神情,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我知道,他在想念某个人,可是那个人不见了。
后来,他好像要对我说什么,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
“卓然……”
一个轻柔的呼唤,将我从记忆的深渊中猛地拽了出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陈果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脸。
还是那张记忆里熟悉的脸,只是眼角的细纹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些年岁月的残酷。
她回来了。
在我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当年决绝离开的母亲,又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女神,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她就坐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看着我,手里还攥着一块湿毛巾。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白色的被单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斑。
“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
我点了点头,感觉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她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用一根吸管小心地喂到我嘴边。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我的喉咙,也仿佛带回了一丝力气。
“我……”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虚弱,“我睡了多久?”
“快一天了。”她放下水杯,用那块湿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的额头。
她的动作很轻柔,是我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看着她,当年那个决绝离我而去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眼角带着细纹、满眼都是关切的女人,在我脑海里重叠又分离。
为什么?
当年的那场“断崖”,究竟是什么?
父亲的堕落,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无数的疑问,像深海的暗流,在我苏醒的脑海里汹涌翻滚。
最终,它们汇成了一个我埋藏了十几年,却从未敢问出口的问题。
“当年……”我鼓起勇气,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和爸爸分开?” 她的手,猛地一僵。
那块湿毛巾停在我的脸颊上,带着一丝冰凉。
我看到她眼中的光在一瞬间黯淡下去,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翻涌。
她缓缓收回手,沉默地坐回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潜入一片冰冷刺骨的回忆之海。
很久以前,在国家纪律监察委员会的信访办。
一个负责接发信件的工作人员,他叫马武,正坐在一盏孤灯下。
他的呼吸粗重,拿着信纸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面前摊开的,正是姜政治的举报信。
他读完了举报信的最后一部分,是加在后面的一个附件,那是一篇字迹潦草、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写下的日记。
10月26日,晚。
我蜷缩在船舱底那片混杂着铁锈和咸腥味的黑暗里,像一只不敢见光的老鼠。 隔着冰冷的铁栏,我看着那个哑巴小女孩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魔鬼推到手术台上。
她也看见了我。
在那一瞬间,我们对视了。
她的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只有一种古老的、看透了一切的悲哀。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嘴巴张得很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喊不出一个字。
她什么都明白。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用那双绝望的眼睛出卖我这个懦夫。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我作为一个人,作为一名警察,一生中最耻辱、最难熬的时刻。
我像个幽灵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胸膛被划开,看着一颗鲜活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被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摘除,然后,被移植到另一个男孩的身体里。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一股生命之火,在我无能为力的注视下,被强行熄灭。
为了拯救一个生命,他们像屠宰牲口一样,无情地剥夺了另一个生命。 她甚至没有机会去感受这个世界,就被迫放弃了生存的权利。
最后,她就像一件用废了的垃圾,被装进一个黑色的袋子,悄无声息地,扔进了冰冷的海里。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把线索交给了吴湖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陈卓,他为什么让我不要管?
他说水太深,可他是要抽干这潭污水,还是……他本身就是筑起堤坝的那块石头?
我的举报信,一封又一封,递上去,然后石沉大海,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我之后查到的东西,比船上发生的这一切更可怕,黄村小学……那里的问题比福利院更严重!
可没有人听,没有人信!
然后,那场大火就来了。
一场恰到好处的大火,烧光了我所有的证据。
一夜之间,所有消失的孩子,所有对不上的账目,至少在数字上,被拉平了。 我的线人,小五和小六,那对给我消息的小兄弟……也消失在了那场火里。尸骨无存,甚至连名字都没能留下来。
我抱着陈果,哭得撕心裂肺。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无力阻止……他们的势力太大了……
马武喘着粗气,放下了那几页浸透着绝望的信纸。他翻开起那些厚厚的资料,从中掉落出了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在黄村福利院门前的合照,几十个孩子对着镜头笑着,阳光灿烂。 少了点什么东西?
马武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照片中的,全都是看起来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孩子。
那些身体有缺陷的小孩呢?
命运的齿轮,在沉寂了十几年后,伴随着陈果的一次摊牌,她终于站到了那个位置,发出了令人战栗的、决绝的冲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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