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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梨花又香风 (40-50) 作者:Momoiro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24 13:28 长篇小说 3140 ℃

【恰似梨花又香风】(40-50)

作者:Momoiro

标签:#骨科 #适合女生 #1v1

  第41章 多汁(微h)

  裴司回握住那只抓住他手指的小手,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温梨指尖一颤。  他手臂一收,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温梨猝不及防撞上他赤裸的胸膛,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她鼻尖全是他身上混合着淡淡烟草与海盐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药膏苦涩。

  他揽着她往别墅里走,温梨踉跄着跟上,牛仔短裙的布料摩擦着大腿内侧,泛起一阵细微的痒。

  裴司推开卧室门,从衣柜里拎出一件黑色衬衫扔给她,声音冷淡:“去换了。 ”

  温梨抱着衬衫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她盯着衣柜里挂着的几件女式睡裙,胸口发闷,果然,他这里常备着别的女人的衣服。

  那晚在去曼谷前,他随手丢给她的睡裙,大概也是哪个女人留下的吧。  “我不穿别人的衣服。” 她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裴司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长腿随意交叠,从裤兜里摸出一盒万宝路,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支叼在唇间,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烟雾在空气中袅袅升起。

  “不想穿?” 他吐出一口烟圈,嗓音低哑,“那就脱了。 ”

  温梨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她看着裴司坐在沙发上,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轮廓,却遮不住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翻涌的暗色。

  她咬了咬下唇,突然一鼓作气,几步走到他面前,在他略带诧异的眼神中,直接跨坐到他腿上。

  裴司夹着烟的手腕被她握住,轻轻推开。 温梨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得厉害,仰头凑近他的唇角,却因为太紧张,只堪堪蹭到他的下颌。

  她的呼吸又轻又急,喷在他下颌处,带着淡淡的荔枝甜香。

  裴司喉结滚动,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她紧张得呼吸都乱了,胸口剧烈起伏,贴着他的地方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抬手,指腹蹭过她蹭花的口红,声音沙哑:“不会? ”

  温梨紧张得指尖发颤,没回答裴司的话,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似的,纤细的手臂缓缓环上他的脖颈。

  她微微仰头,试探性地凑近,粉嫩的舌尖怯生生地舔了舔他的唇瓣。

  裴司眸色渐深,喉结微动,抬手将指间燃着的万宝路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嗤”声。

  他宽大的手掌复上她牛仔短裙下挺翘的臀,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示意她继续。  温梨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一颤,耳尖红得滴血。

  她舔了舔他的唇,又轻轻啄了一下,可裴司依旧不动如山,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黑眸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有些急了,舌尖试探性地抵了抵他的唇缝,想学着二哥之前吻她的样子撬开他的齿关,可怎么都不得要领。

  她记得他的吻又深又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可轮到她时,却怎么都做不对。  “二哥……”她微微退开一点,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委屈的鼻音,“你、你怎么不动……”

  裴司也不着急,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穿过温梨精心卷烫的大波浪,掌心贴着她后脑轻轻揉了揉。

  “喜欢接吻?” 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戏谑。

  温梨红着脸,睫毛轻颤,羞得说不出话。 裴司低头,薄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又问:“喜欢二哥亲?”

  她耳根烫得厉害,连呼吸都乱了,却倔强地不肯回答。裴司也不在意,拇指蹭过她有些晕开的口红,突然拍了拍她的腰:下去。

  温梨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低笑一声:裙子这么短,二哥都能看见你的内裤了。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牛仔短裙明明好好地裹着臀,哪有什么走光。这才发现又被戏弄了,气得张嘴就往他脖子上咬。

  裴司不仅没躲,反而仰起头,喉结在她唇下滚动。温梨气不过,当真用了劲儿咬下去,他却低低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温梨挫败地松口,趴在他肩上闷闷地问:二哥,昨天你没有去找别人,对吧……  裴司揉了揉她的发顶,反问:你想让二哥去?

  温梨立刻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

  没去。他这才淡淡地说,手掌在她腰间摩挲。

  窗外,浅水湾的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阳光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梨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忍不住扬起嘴角。

  那刚才那个女人呢?温梨直起身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我不来,你们就已经……她话没说完,脸颊先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裴司低笑一声,没回答。

  温梨不满意,抬起头瞪他,水润的眸子带着几分委屈:是不是被我猜对了?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手掌在她后腰摩挲,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裸露的肌肤,惹得她轻轻一颤。

  她的抹胸上衣因为姿势的缘故微微下滑,胸前的柔软几乎呼之欲出,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裴司眸色渐深,喉结微动,听着她娇声控诉,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

  温梨猝不及防地坐高了些,下一秒,她清晰地感受到身下抵着的灼热硬物,瞬间噤了声。

  她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脸颊烧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裴司看着她这副模样,低笑一声,嗓音沙哑:怎么不说了?

  温梨咬着下唇,羞得不敢动,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处的轮廓,滚烫、坚硬,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二、二哥……她声音发颤,不知是该躲还是该……该怎样。

  裴司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暗色更浓,手掌扣着她的后腰,不让她逃开,声音低得几乎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继续。

  温梨浑身僵着不敢动,曼谷那晚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二哥那处抵进来时撕裂般的疼,让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裴司察觉到她的紧张,倒也不急,拇指摩挲着她后颈细腻的肌肤,声音低哑:乖,吻我。

  温梨闭着眼颤巍巍凑上去,刚碰到他的唇,后颈突然被大手扣住。

  裴司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搅得她呼吸都乱了。  他另一只手利落地扯开她抹胸上衣的系带,蕾丝内衣被推高,掌心直接复上那团绵软。

  唔……温梨慌乱地去抓他的手腕,却被他顺势按在胸口。

  指尖下是他结实的手臂肌肉,掌心里是自己被揉捏的软肉,这认知让她耳尖烫得要烧起来。

  裴司的掌心覆在温梨的手背上,带着她揉捏自己胸前的软肉。

  他力道有些重,指节抵着她娇嫩的乳尖打转,很快便感觉到那一点在掌心里硬挺起来。

  温梨呼吸急促,唇齿间溢出的呜咽全被他吞没,连换气的空隙都被剥夺。  她偏过头想喘息,裴司的唇却顺势滑到她颈间,湿热的舌尖舔过她跳动的脉搏,声音低哑得发沉:喜不喜欢二哥亲你?

  温梨只觉得小腹涌过一阵酥麻,头脑发晕,无意识地仰起脖颈,将自己更送到他唇边。

  她答不出话,只能感觉到牛仔短裙下的腿心渐渐湿润,连并拢的双膝都开始发软。

  裴司低笑一声,犬齿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地磨了磨,手掌顺着她腰线滑下去。  裴司掐着温梨的腰让她站起来,指腹摩挲着她腰间细腻的肌肤,声音带着蛊惑:这样是不是不舒服?阿梨自己把裙子脱掉好不好?

  温梨被吻得晕乎乎的,脸颊泛着潮红,水润的眸子蒙着一层雾气。

  她下意识地顺从,手指勾着牛仔短裙的边缘,慢慢褪了下来,布料滑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裴司眸色一暗,掐着她的腰让她站在自己大腿间。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她内裤边缘,往旁边一扯。

  腿心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湿漉漉的蜜液顺着被拉开的布料边缘往下滴,在灯光下泛着暧昧的水光。

  裴司低笑一声,拇指恶劣地碾过她肿胀的阴蒂,力道不轻不重。温梨腿一软,差点跌坐下去,被他一把捞住腰肢。

  站好。他嗓音沙哑,指尖沾着她的湿滑,在她腿心轻轻打转。

  温梨双腿发颤,指尖紧紧攥着裴司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二哥…别弄了…好奇怪…

  裴司挑眉,指节慢条斯理地刮过她湿漉漉的阴唇,沾着晶莹的液体在她腿心画圈:哪里奇怪?嗯?

  她咬着唇摇头,说不出口那种陌生的快感,只能红着脸凑过去索吻。

  裴司却偏头躲开,拇指重重碾过她敏感的阴蒂:阿梨还没回答二哥…喜不喜欢我亲你?

  喜…喜欢…她呜咽着往他怀里钻,终于换来一个深吻。

  裴司扣着她的后脑攻城略地,身下的手指突然刺入两指,惹得她惊喘着弓起腰,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红痕。

  裴司曲起手指在她紧致的内里缓缓抽插,黏腻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温热的蜜液顺着他的指节溢出,将他的手掌染得湿淋淋的。

  听见了吗?他低笑,故意放慢了动作,让黏腻的噗嗤声更加明显,阿梨湿透了,水多得能把二哥浇透。

  温梨咬着唇不肯出声,耳尖红得滴血,却被他突然加重力道的一记顶弄逼出呜咽。裴司恶劣地并拢手指,感受着她内里绞紧的颤动。

  温梨将滚烫的脸颊埋在裴司肩窝里,急促的喘息喷在他颈侧,却倔强地不肯发出半点声响。

  裴司低笑着用鼻尖蹭她发烫的耳垂:“我们阿梨真是… 多汁的小梨子。”  她羞得不敢抬头,窗外浅水湾的浪声隐约传来,却盖不住他指节搅出的黏腻水声。

  裴司故意放慢动作,在她耳边压低嗓音:“这么甜的水… 让二哥尝尝?”  裴司突然抽出手指,温梨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他大腿上。

  她慌乱抬头,正撞见他垂眸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沾满晶亮的蜜液,在阳光下泛着淫靡的水光。

  裴司眼神幽暗地盯着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举到唇边。

  温梨眼睁睁看着他伸出舌尖,从掌心一路舔到指尖,最后将两根手指含进嘴里重重一吮,喉结滚动着咽下她的味道。

  “果然,”他沙哑的嗓音带着餍足和阿梨一样甜。

  温梨脑子“嗡”地一下,腿心又涌出一股热流。

  第42章 缱绻

  温梨羞得耳尖滴血,慌忙去抓他的手腕,生怕他又要舔。 她指尖发颤,声音又软又糯:“不要… 脏的…”

  裴司低笑一声,指腹蹭过她湿漉漉的唇瓣:“哪里脏?”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诱哄,阿梨的汁水最甜,不信自己尝尝?

  他捏着她的下巴,将沾着晶莹蜜液的手指抵在她唇边。 温梨睫毛轻颤,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扣住后脑。

  “乖,”他声音沉得发哑,“就尝一口。”

  温梨红着脸,怯生生地伸出舌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带着她独有的气息,羞得她立刻别过脸去。

  裴司眸色一暗,拇指蹭过她湿润的唇角:“甜不甜?”

  她不肯回答,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

  裴司低头,薄唇贴着她发烫的耳垂,嗓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二哥没说错吧? 阿梨连这里…他指尖点了点她的唇,又缓缓下滑,按在她腿心, 和这里,都是甜的。”

  温梨呼吸一滞,腿心又涌出一股热流,将他的指尖彻底浸透。

  温梨红着脸跨坐回他腿上,湿漉漉的腿心蹭着他绷紧的西裤布料,内里泛起一阵难耐的空虚。

  她搂着裴司的脖颈,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二哥是不是… 也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

  裴司低笑一声,大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臀,布料下发出清脆的“啪”声。  “女人哪有这么多废话,”他咬着她发烫的耳垂,嗓音沙哑,“硬了就干,射完就走。”

  温梨被他直白的话羞得脚趾蜷缩,却从他粗鲁的言辞里听出几分难得的纵容。  她抿着唇翘起嘴角,偷偷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像只偷到糖的小猫。

  窗外浅水湾的浪声阵阵,午后的阳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温梨趴在他怀里,突然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就你一个。”

  她怔了怔,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这种话,只对你说过。”

  温梨眼睫轻颤,二哥深邃的眼眸像一汪深潭,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她无力抵抗这样的注视,只能慌乱地别开视线,连追问真假的话都咽了回去。  此刻,答案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裴司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精心卷烫的发丝滑下,指腹摩挲过她发烫的耳廓,最后捏住她柔软的耳垂轻轻揉弄。

  温梨被他揉得浑身发软,呼吸都乱了节奏,腿心不自觉地在他大腿上蹭了蹭。  “痒…”她小声抗议,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裴司指腹碾着她发烫的耳垂,胯下不轻不重地顶了顶:“哪里痒?”

  温梨羞得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都泛着难耐的痒意,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  她无意识地扭了扭腰,腿心蹭着他绷紧的西裤,湿漉漉的蜜液将深色布料洇出一小片暗色。

  裴司眸色一暗,抬手扯开她抹胸上衣的系带,布料滑落的瞬间,温梨惊呼一声,慌忙环住他的脖颈,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颤,乳尖蹭着他结实的胸肌,很快就硬挺起来。  二、二哥……她声音发软,羞得将脸埋在他颈窝。

  裴司偏头,鼻尖蹭过她纤细的脖颈,少女身上淡淡的荔枝甜香混着情动的气息,让他喉结滚动。

  他抬手抚上她发烫的脸颊,拇指蹭过她湿润的唇瓣:现在呢?

  还痒不痒?

  温梨摇头又点头,整个人晕乎乎的,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都烧了起来。  裴司低笑,大掌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滑下,指尖探入她腿心,轻轻刮过那处湿软的嫩肉。

  是这里痒?他嗓音沙哑,指节恶劣地往里顶了顶。

  温梨猛地绷紧身子,呜咽着咬住他的肩膀。

  裴司单手解开皮带,隔着西裤布料将内裤往下扯了扯,粗长的性器弹跳而出,啪地一声打在温梨湿漉漉的阴唇上,溅起几滴晶莹的蜜液。

  温梨下意识低头,只见那深红色的龟头硕大圆润,顶端渗出几丝透明的液体,狰狞的茎身上青筋盘踞。

  她慌乱地别开眼,可身下传来的触感却无比清晰,滚烫的硬物正抵着她最柔软的地方,随着裴司腰身轻挺,粗糙的龟头棱角刮蹭过她敏感的阴蒂。

  啊……她没忍住漏出一声甜腻的呻吟,腿心又涌出一股热流,将他的性器浸得湿淋淋的。

  裴司低喘一声,大掌掐住她的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自己坐下去。

  温梨突然想起曼谷那晚撕裂般的痛楚,手指紧紧攥住裴司的手臂,身子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二哥…会疼…

  裴司啧了一声,温梨以为他不耐烦,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抽抽搭搭地控诉:你、你凶我…

  裴司被她哭得心头一软,又气又好笑地掐着她的腰往下按。

  滚烫的性器抵在湿漉漉的穴口,却没有直接进入,只是让饱满的阴唇含着粗大的龟头轻轻磨蹭。

  他按着温梨的后脑勺让她趴在自己肩上,声音难得放柔:哭什么?

  真不耐烦就直接插进去了。

  温梨抽噎着,胸前的柔软随着呼吸在他胸膛上轻轻磨蹭。

  裴司被她蹭得额角冒汗,粗长的性器又胀大几分,青筋暴起。

  他掐了把她柔软的臀肉:感受到没有?

  二哥硬成这样都没动你。

  温梨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脸蛋埋在他颈窝里哼哼唧唧地蹭着,就是不肯抬头。

  裴司喉结滚动,微微仰起下巴,大手握住自己湿淋淋的性器,缓缓从她含着的那处软肉里抽离。

  啵的一声轻响,沾满蜜液的粗长阴茎弹了出来,在灯光下泛着淫靡的水光。  温梨的体液将他整根都浸得发亮,连底下沉甸甸的囊袋都沾上了晶莹的液体。  裴司低喘着撸动了两下,指缝间溢出黏腻的水声。

  看看,他嗓音沙哑得厉害,掐着她的腰让她直起身,阿梨流了多少水。  温梨羞得脚趾蜷缩,余光瞥见他掌心里那根狰狞的物事,紫红的龟头上还挂着一丝透明的液体。

  她慌忙别开眼,却听见裴司低笑着凑到她耳边:这么湿,要不要二哥替你喝干净?

  房间里只剩下黏腻的水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裴司的拇指按在铃口,刮下一滴前液,故意抹在她乳尖上。

  温梨被冰凉的触感激得一颤,胸前两团绵软跟着轻轻晃动,粉嫩的乳尖早已硬挺。

  二哥…她软软地唤他,裴司眸色一暗,托着她的臀往上一抬,湿漉漉的性器啪地拍在她腿心,溅起几滴蜜液。

  裴司双手掐着温梨纤细的腰肢,让她湿漉漉的腿心贴着自己粗硬的性器上下磨蹭。

  少女娇嫩的阴唇早已红肿,却仍紧紧裹着他青筋盘踞的茎身,随着动作发出黏腻的水声。

  嗯……温梨咬着唇仰起头,小巧的胸乳随着晃动划出诱人的弧度,粉嫩的乳尖在空气中颤巍巍地挺立。

  她手指无意识地掐进裴司结实的手臂肌肉,却抑制不住身下传来的快感,他粗大的龟头每一下都精准刮蹭过她敏感的阴蒂,带起一阵阵酥麻。

  裴司眯着眼欣赏她情动的模样,突然挺腰重重一顶。

  啊!温梨惊叫出声,腿心猛地绞紧,蜜液顺着两人交合处汩汩流出。

  这样隔靴搔痒的厮磨对裴司而言不过是饮鸩止渴,却已经让未经人事的温梨浑身发颤,她软绵绵地趴在裴司肩头喘息。

  裴司单手掐着她的腰,另一手握住自己沾满她蜜液的性器粗暴地撸动。  他手劲很大,指节发白,青筋暴起的手背与紫红狰狞的阴茎形成鲜明对比。  裴司突然掐住温梨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承受这个近乎窒息的深吻。

  他滚烫的舌头顶开她柔软的唇瓣,蛮横地缠住她的小舌吸吮,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

  温梨被吻得喘不上气,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唔…嗯…她破碎的呜咽全被堵在唇齿间,只能被动承受着这个带着侵略性的吻。  裴司的呼吸越来越重,手上的动作也愈发急躁,掌心摩擦着湿淋淋的性器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黏腻的撸动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温梨被吻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偏头躲开这个窒息的深吻,还未来得及喘匀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裴司竟低头叼住了她挺立的乳尖,不轻不重地用齿尖研磨着那点娇嫩的粉蕊。

  啊…二哥别…她哭唧唧地扭着身子求饶,手指无措地插进他浓密的黑发间,却不敢用力拉扯。

  裴司松开被吮得发红的乳尖,抬眸看她:多叫叫。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温梨眼角噙着泪,软绵绵地唤他:二哥…二哥…每一声都带着甜腻的颤音,像是小猫的爪子挠在人心尖上。

  裴司呼吸越发粗重,撸动性器的速度快得惊人,手背上青筋暴起,粗长的阴茎被他握得发紫。

  黏腻的水声混着温梨带着哭腔的呼唤,终于在一声低吼中,他猛地绷紧腰腹,浓白的精液尽数射在她红肿的阴唇上,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微微颤抖的小腹。

  温梨被烫得轻颤,低头看见自己腿间一片狼藉,羞得又要哭出来。裴司却低笑着用指尖沾了沾混合的液体,抹在她唇上:尝尝。

  温梨粉嫩的舌尖怯生生地舔过他的指尖,将那一抹白浊卷入唇间。

  裴司眸色骤然暗沉,身下刚发泄过的性器竟又颤巍巍地抬头。

  他掐着温梨的腰肢将人放到床上,转身就要往浴室走。

  二哥!

  温梨突然拽住他的手腕,见他胯间仍半勃的狰狞,想起他方才说找别的女人的戏言,急得眼眶发红。

  她垂着睫毛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也要尝尝二哥的……

  裴司喉结滚动,带着薄茧的拇指碾过她湿润的唇瓣: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颤巍巍地俯身,像小动物饮水般伸出舌尖,轻轻点了点他龟头上未干的浊液。

  咸腥的味道在口腔漫开,温梨被呛得轻咳,却固执地又舔了一下。

  她强忍着不适,生涩地含住顶端轻轻吮吸,听到头顶传来压抑的闷哼,又急忙吐出来,脸颊烧得通红:好甜…

  裴司被她拙劣的讨好取悦,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含进去。

  温梨被迫张开小嘴,勉强含住他粗硬的性器。裴司的龟头抵在她柔软的舌面上,随着他腰身一挺,直接顶进了她喉咙深处。

  唔……温梨的牙齿不小心刮过他的茎身,裴司倒吸一口凉气,眉头微皱,却并未停下动作。

  她的口腔湿热紧致,但技巧生涩,牙齿时不时磕碰到他,其实并不算舒服。  可看着她努力取悦自己的模样,裴司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扣着她的后脑,缓缓在她嘴里抽送,粗长的阴茎一次次顶进她喉咙深处。  温梨被顶得眼角泛泪,喉咙收缩,本能地想干呕,却被他牢牢按住,退无可退。  乖,再含深一点。他嗓音低哑,腰身猛地一挺,整根没入。

  温梨呜咽着,喉咙被撑得发疼,唾液顺着嘴角滑落,打湿了下巴。

  裴司的呼吸越来越重,终于在她湿热的口腔里狠狠一顶,浓稠的精液直接射进她喉咙深处。

  “咳…… 咳咳……”温梨终于被放开,捂着嘴剧烈咳嗽,眼角泛红,唇边还挂着几丝白浊。 裴司餍足地抚了抚她的发,低笑:“咽下去。”

  温梨喉间滚动着腥膻的味道,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本能地想要吐出来。 可听到裴司低沉的命令,她身子一颤,还是乖乖咽了下去。

  裴司满意地勾起唇角,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意外的温柔,舌尖扫过她唇齿间残留的浊液,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很乖。” 他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 温梨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脸颊还泛着情事后的潮红。

  裴司扯过丝绒被裹住她光裸的身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汗湿的长发。  温梨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二哥凌厉的眉眼此刻竟透着几分罕见的柔和。 她大着胆子往他怀里蹭了蹭,换来一声低笑和更紧的拥抱。

  第43章 白日宣淫

  裴司低头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有些湿濡。

  温梨眨了眨眼睛,这算是白日宣淫吗?她不知道,心却很饱涨。

  二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烟草香裹着药膏的苦涩,还有一些雪松混合着情欲的味道,和她自己身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裴司低头亲了亲她的唇,很轻,像羽毛拂过。温梨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小窃喜。

  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二哥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得几乎能碰到她的脸颊。

  他吻得很轻,像是怕弄疼她,可刚刚明明还那么凶……

  温梨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裴司的呼吸一滞,喉结在她指下滚动了一下。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戳了戳。

  裴司一把攥住她作乱的手指,声音低哑:“又想挨操了?”

  温梨立刻缩回手,耳尖红得滴血,可心里却甜滋滋的。她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抵着他的锁骨,小声嘟囔:“二哥,你身上有药味……”

  裴司“嗯”了一声,没解释。

  温梨想起阿彪说的“曼谷那一刀”,心里一紧,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他腰侧的绷带,声音闷闷的:“还疼吗?”

  裴司垂眸看她,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像是又要哭。他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淡淡:“不疼。”

  温梨不信,手指轻轻摩挲着绷带的边缘,突然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帮你换药好不好?”

  裴司挑眉,没说话。

  温梨当他默认,从他怀里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翻找医药箱。

  她的背影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臀线在阳光下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裴司眸色一暗,喉结滚动。

  温梨找出医药箱,跪坐在裴司腿间的地毯,纤细的腰肢微微前倾,发丝垂落在肩头,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裴司腰间的绷带,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已经结了一层暗红的痂,边缘还有些泛红。

  二哥别动……她声音很轻,指尖蘸了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  药膏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凉丝丝的,她的指腹却温热柔软,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

  裴司垂眸看她,小姑娘眉头微蹙,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因为专注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抿着唇,生怕弄疼他似的,每涂一下就要抬眼看看他的表情。

  疼不疼?

  她小声问,见他没回答,又凑近了些,粉嫩的唇微微嘟起,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着她特有的甜香,让裴司腰腹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温梨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认真地检查伤口。

  她的视线不敢往下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越是刻意避开,余光就越是不受控制地瞥见那根半软的性器垂在裴司腿间,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温梨手忙脚乱地替裴司缠好绷带,指尖不小心蹭到他腰侧的皮肤,触到一片滚烫。

  她慌忙缩回手,抬头对上裴司幽深的目光,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二哥……她犹豫着开口,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绷带边缘,其实大哥他……  裴司眸色一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温梨咬了咬唇,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大哥从小就很照顾我们,他……

  裴司眼底的温度骤然褪去。温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温梨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震住,她慌乱地摇头: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裴司冷笑,只是觉得你那位好大哥拿刀捅我的时候,是跟我闹着玩?  温梨被他话里的寒意刺得浑身发颤,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曼谷那一刀是事实,可大哥从小对她的疼爱也是事实……她夹在中间,只觉得心口闷得发疼。

  见她不说话,裴司松开钳制,起身往浴室走去。温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绷紧的背肌上:二哥别走……

  裴司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温梨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僵硬,还有皮肤下传来的灼热温度。她软着声音道:我、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浴室里水汽氤氲,温梨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擦拭裴司的后背。

  热水顺着他的肩胛流下,在精壮的腰线处汇成细流。

  她的指尖避开伤口,轻轻抚过他背上其他细小的疤痕。

  裴司背对着她站在花洒下,水珠顺着他紧绷的背部线条滑落。温梨的视线不敢往下,只能专注地帮他清洗后背,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温梨看着裴司背上那些细小的疤痕,蓦地想起爹地那天在书房跟她说的话。  他说裴司从小吃了很多苦,替别人挨过刀也挨过枪子,能活到现在都是命硬。  她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陈年的伤痕,指尖下的皮肤温热而粗糙,带着经年累月的伤疤。

  “二哥……”她声音闷闷的,眼眶有些发酸,“对不起。”

  裴司背对着她,没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示意她继续说。

  “我以前……骂过你。”她咬了咬唇,声音越来越小,“骂你是野种……是我不对。”

  裴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指尖一颤。

  他低头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嗓音低沉:“那就好好记住。”

  温梨一愣,没太懂他是什么意思。

  裴司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懒懒地靠在瓷砖墙上,水雾氤氲间,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好好洗,刚刚射的挺多的。”

  温梨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不知是被浴室的热气闷红的,还是被他直白的话臊红的。

  她低着头,视线不敢乱瞟,可余光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他腿间那根半软的性器,上面还沾着些许干涸的白浊。

  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伸手去擦,指尖刚碰到,就听到裴司低低地“嘶”了一声。

  “轻点。”他嗓音沙哑,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温梨草草给裴司洗干净后,就红着脸把他推出浴室,连推带搡地关上门。她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他怎么能那么直白地说出那种话?

  “射的挺多的”、“鸡巴好好洗干净”……这些词汇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羞得她耳根发烫。

  她拼命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下流的字眼从脑子里甩出去似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

  等心跳没那么快了,她才开始清洗自己。

  裴司确实射了很多,黏腻的液体甚至流到了她腿心深处。

  她不得不掰开自己从未碰过的阴唇,指尖小心翼翼地探进去清洗。

  手指碰到那里时,有种异样的触感,和裴司的手指不一样,更软,更轻,却莫名让她想起他指节刮蹭时的力道。

  她咬着唇,脸颊烧得通红,匆匆洗干净后才裹着浴巾出去。

  裴司已经换好衣服,正靠在床头抽烟,见她出来,抬眸扫了一眼,唇角微勾:“洗好了?”

  温梨低着头“嗯”了一声,不敢看他,总觉得他下一句又要说出什么让她羞耻的话来。

  裴司却只是掐灭烟,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指腹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低笑:“这么容易害羞?”

  温梨没吭声,却悄悄往他怀里靠了靠。

  裴司的下巴轻轻抵在温梨的发顶,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缱绻的诱哄:这几天住这儿,好不好?

  明明是问句,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已经定下的事实,不容拒绝。  温梨靠在他怀里,心跳微微加快。她私心其实也想和二哥多待一会儿,可脑海里却闪过爹地苍白的脸色。

  我……她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裴司的衣角,我想回家住。

  裴司的呼吸顿了一瞬,抵在她发顶的下巴微微收紧,但很快又松开。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动作依旧温柔,可温梨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她想去医院多陪陪爹地,也想亲口问问大哥,曼谷那一刀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了联姻的事大哥做不了主以外,从小到大,大哥答应她的每一件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她不信大哥会骗她,更不信他会真的想害二哥。

  可这些话,她不敢对裴司说。

  裴司终于松开她,神色如常,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随你。

  可温梨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不高兴了。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裴司已经起身,随手拿起床头的打火机,语气淡淡:我让阿彪送你回去。

  温梨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些发闷。

  她伸手想拉他,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袖口,裴司就已经转身往门外走,只留下一句:穿好衣服,别着凉。

  门轻轻关上,温梨坐在床边,忽然觉得房间空荡荡的。

  第44章 噩梦

  温梨坐在后座,车窗外的夕阳将浅水湾染成一片金红,海浪轻拍着岸边。  阿彪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阿彪,”温梨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那个林雅琴……是不是经常来找二哥?”

  阿彪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干笑两声:“大小姐,这……老大私事我不清楚。”  温梨咬了咬唇,心里酸溜溜的。

  这个林雅琴就是那晚在翡翠皇宫被二哥压在身下操干的台湾模特,身材火辣,声音娇媚,连喘息都带着勾人的调调。

  “她是不是……经常来别墅?”温梨又问,声音更低了。

  阿彪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偶尔……偶尔吧。”

  温梨胸口一闷,偶尔?那就是来过不止一次了?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沙滩上,林雅琴挽着二哥的手臂,红唇几乎贴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心里那股酸意更浓了。

  “阿彪,”她眯起眼,声音甜得发腻,“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阿彪后背一凉:“大小姐您说……”

  “以后二哥要是带女人回来,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温梨凑近前座,压低声音,“尤其是那个林雅琴。”

  阿彪手一抖,车子差点打滑:“这、这不行啊!老大知道了会宰了我的!”  温梨眨了眨眼,突然眼圈一红,声音带着哭腔:“那我现在就告诉二哥,说你刚才在车上摸我大腿……”

  “大小姐!”阿彪吓得差点踩刹车,脸都白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温梨吸了吸鼻子,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那你答不答应?”

  阿彪欲哭无泪,只能点头:“……我尽量。”

  温梨这才满意地靠回座椅,嘴角悄悄翘起。

  温梨哼着小曲推开房门,夕阳的余晖透过蕾丝窗帘洒在梳妆台上。

  她脱下从林宝琼那儿借来的牛仔短裙和抹胸上衣,小心翼翼地挂进衣柜深处,要是被三哥看见她穿成这样,肯定又要训人了。

  她换上一条淡粉色的棉布连衣裙,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扣,是大哥上个月从巴黎给她带回来的。

  温梨对着穿衣镜转了个圈,裙摆轻轻扬起,露出纤细的小腿。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二哥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荤话,耳根一热,赶紧把裙摆压平。

  叩叩——

  阿梨?六姨太方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揶揄,换好衣服没?下来吃晚饭了。

  温梨慌忙把换下的衣物塞进抽屉:来、来了!

  餐厅里只摆了四副碗筷,福伯正指挥女佣端上炖得奶白的鲫鱼汤,见温梨探头探脑的样子,笑着解释:老爷在医院,大少爷说有事不回来吃,三少爷去澳门了,五少爷说晚点回来。

  温梨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她本来还想找机会问问大哥曼谷的事……  发什么呆?方韵夹了块白切鸡到她碗里,红指甲在灯光下泛着珠光,下午去哪玩了?回来时笑得那么开心。

  温梨低头扒饭,含混道:就…去找宝琼了。

  方韵优雅地抿了口红酒:林家那丫头最近愁眉不展的,听说她父亲在立法局遇到些麻烦。

  她突然凑近,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我们阿梨今天这么开心…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

  陈家那个二世祖?

  才不是!温梨差点被米饭呛到。

  那就是…方韵涂着丹蔻的手指轻点桌面,有了我们不知道的意中人?

  温梨耳根发烫,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她眼前浮现裴司在夕阳下赤裸上身的轮廓,还有他深邃的眼神。

  没有啦…她声音越来越小,睫毛轻颤着垂下。

  方韵意味深长地笑了,没再追问。饭后温梨逃也似的跑回房间,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她一个激灵爬起来。

  喂?她气息不稳地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林宝琼带着哭腔的声音:阿梨…我爸爸他…

  温梨心头一紧。宝琼的父亲林议员向来清廉正直,最近却深陷受贿丑闻。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半,三哥温景琛不正是在澳门?

  别急,她压低声音,我三哥在澳门认识不少人,我让他…

  不用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温景琛低沉的嗓音,背景音里隐约有钢琴声,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温梨一愣:三哥?你和宝琼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她在我车上。温景琛的声音罕见地柔和,明天送她回香港。

  挂断电话,温梨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三哥脾气一向不太好,但他对宝琼…好像不太一样?

  温梨躺下翻了个身,丝绸被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窗外传来庭院里蟋蟀的鸣叫,衬得夜色愈发寂静。

  她盯着天花板上摇曳的树影,思绪纷乱。三哥和宝琼……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那晚在庭院里看到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那是上个月的一个雨夜,她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无意间瞥见三哥和六姨太站在庭院里。

  六姨太穿着旗袍,雨水打湿了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三哥背对着她,声音压得很低,但温梨还是捕捉到了几个零碎的词。

  温梨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六姨太方韵是父亲七年前从戏院带回来的,据说以前是戏院的坤伶。

  她一直以为六姨太只是爱慕虚荣,可那晚三哥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谈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床头柜上的座钟指向十一点,温梨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月光下,庭院里的玫瑰花架投下斑驳的阴影。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温梨撩开窗帘一角,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驶入。  车门打开,大哥温慕云迈步下车,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抬头看了眼她的窗口。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在她房门外停住。温梨屏住呼吸,听见大哥温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阿梨,还没睡?

  马、马上睡了。她声音发紧。

  明天去医院看爹地,记得早起。脚步声渐渐远去。

  温梨长舒一口气,却听见楼下又传来引擎声。她再次掀开窗帘,看见大哥的车竟然掉头驶离了公馆。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夜色如墨,温梨蜷缩在床上,第一次觉得这座生活了二十年的宅子如此陌生。父亲病重,大哥行踪诡秘,三哥和六姨太暗通款曲…

  温梨的睫毛轻轻颤动,最终在朦胧的月光中缓缓合上。窗外,一只夜莺在花丛中发出几声清啼,又很快归于寂静。

  她的梦境支离破碎。

  先是梦见自己站在翡翠皇宫的走廊上,听见包厢里传来女人娇媚的呻吟。  推开门,却看见林雅琴穿着那件红色比基尼,正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扭动。  那男人抬起头,赫然是裴司。

  场景突然转换到医院的白色走廊,爹地躺在病床上咳血,六姨太方韵的抓着三哥温景琛的手臂,两人在病房外低声争执。

  她听见菲律宾、账本几个零碎的词,想靠近听清,却被一双大手从背后捂住嘴拖进黑暗。

  唔……温梨在睡梦中不安地翻身,睡衣被冷汗浸湿,贴在单薄的背上。  最后她梦见自己站在浅水湾的沙滩上,温慕云背对着她走向大海。

  她拼命呼喊,他却头也不回。

  海浪突然变成血红色,一具穿着白西装的浮尸被冲上岸,是何少霆那张惨白的脸,眼睛却睁着,直勾勾盯着她……

  啊温梨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窗外,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花园里的洒水器开始运转,水珠溅在窗玻璃上。

  床头的闹钟显示清晨六点二十分。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赤脚下床拉开窗帘。晨雾中的温公馆静谧如常,园丁老陈正推着剪草机在草坪上忙碌。

  温梨深吸一口气,今天要去医院陪爹地。

  养和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点滴声。

  温梨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门,温正义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见她进来,立刻放下报纸,脸上堆起笑:阿梨来啦?

  爹地。温梨小跑过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药?

  温正义笑着拍拍她的手:吃了吃了,林医生开的药,一顿不落。

  他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但眼下的青黑依旧明显,瘦削的手背上满是针眼。  温梨鼻子一酸,赶紧低头从包里拿出保温盒:我让厨房炖了雪梨汤,润肺的,爹地喝一点?

  温正义接过碗,突然问道:在曼谷玩得开心吗?

  温梨盛汤的手一顿,裴司说温家想拿她跟何家联姻,带她去曼谷也有温正义的意思。

  开、开心……她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盒边缘。  温正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皱:怎么?

  阿司没带你去玩?

  不等她回答,老人家已经沉下脸,这小子,我特意让他带你去玩,他就这么敷衍了事?

  不是的!温梨急忙摇头,二哥他……带我去水上市场了,还、还看了表演…  温正义哼了一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温梨慌忙放下碗,轻拍他的背。老人摆摆手,喘匀了气才道:阿司这孩子……从小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温梨动作一顿。

  几岁就被人卖到泰国打黑拳,一场比赛就值两包方便面的钱。温正义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肋骨断了三根还被人逼着上场,差点死在擂台上……

  后来跟了洪三金,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

  温正义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阿梨,你二哥性子冷,但心里是疼你的。

  这次带你去曼谷,也是我的意思……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何家那边,总得有人去周旋。

  温梨猛地抬头,心脏狂跳。爹地这话……是在暗示联姻的事?

  爹地!她急得眼眶发红,我不想嫁——

  咳咳咳!温正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比之前都厉害,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温梨慌了神,连忙按铃叫医生。

  一阵忙乱后,林医生给温正义打了针镇定剂。老人昏昏沉沉地睡去前,还拉着温梨的手含混道:阿司他……不容易……你多体谅……

  温梨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爹地瘦削的身影,眼泪漱漱落下。

  第45章 暗流涌动

  温慕云赶到医院时,温梨已经哭得眼睛红肿。

  她扑进大哥怀里,眼泪浸湿了温慕云胸前的西装,她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微微发抖。

  温慕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昏睡的父亲身上,镜片反射着病房惨白的灯光,看不清情绪。

  大哥……温梨抽噎着抬头,鼻尖通红,爹地他……

  温慕云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很轻:阿梨乖,爹地需要休息。  温景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到窗边点了支烟。

  烟雾在阳光下袅袅升起,他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形销骨立的父亲,喉结滚动了一下。

  温梨靠在温慕云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大哥……她不由地声音发颤,你最近……在忙什么?

  温慕云镜片后的眸光微闪,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散乱的发丝:生意上的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阿司没告诉你?

  温梨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了大哥的衣角。

  温慕云轻轻拍着温梨的背,突然问道:阿梨最近见过阿司吗?

  温梨身子一僵,下意识摇头:没、没有……

  是吗?温慕云的声音很轻,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抚过她后颈一处淡红的痕迹。  温梨浑然不觉,只是抽噎着问:大哥…爹地还能…还能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温慕云沉默片刻,突然摘下金丝眼镜擦了擦。没了镜片的遮挡,他眼底的疲惫与冷意一览无余:阿梨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这答非所问的话让温梨心头一颤,她看着大哥眼下浓重的青黑,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最累的或许就是他,既要处理公司事务,又要应付何家,还要照顾爹地的病情……

  “我什么都不要。她小声说,只要…只要大家都好好的…”

  温慕云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温梨的眼角,指腹沾着湿润的泪痕。他垂眸看着妹妹通红的眼眶,声音低沉:阿梨相信大哥吗?

  温梨一怔,下意识点头:当然相信……

  温慕云唇角微扬,将金丝眼镜递到她手中:帮大哥戴上。

  温梨接过那副还带着体温的眼镜,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替他架回鼻梁上。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重新变得温和而疏离,仿佛刚才那一瞬的疲惫与冷意只是她的错觉。

  忙完这一阵……温慕云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声音很轻,很快就有时间了。  温梨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意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哥向来如此,从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事告诉她。

  温景明站在窗边,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他烦躁地掐灭烟头,走过来揉了揉温梨的脑袋:别哭了,爹地最见不得你哭。

  温梨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病房外传来脚步声,林医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

  温慕云和温景明对视一眼,默契地跟着医生走出病房。

  温梨想跟上去,却被温景明轻轻按回椅子上:阿梨在这陪爹地,我们很快回来。  门关上后,温梨坐在病床边,看着爹地苍白的脸色,心里酸涩难言。她轻轻握住老人枯瘦的手,低声道:爹地……您要快点好起来……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病房,将白色的床单染成橘红色。

  林医生办公室内,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温景明烦躁地踱步,皮鞋在地砖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大哥,你疯了?他压低声音,指节敲在桌面上,老头子这情况,砸再多钱也撑不了几天!

  温慕云垂眸翻看检查报告,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冷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一行数据上,排斥反应明显,脏器衰竭加速。

  景明。他声音不疾不徐,做事别这么急躁,多跟景琛学学。

  温景明猛地刹住脚步,脸色阴沉地闭了嘴。

  温慕云合上文件夹,一个星期,足够了。

  窗外暮色渐沉,霓虹灯在远处闪烁。温慕云突然抬眸,镜片后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阿司多久没回家了?

  温景明一怔,随即扯出个冷笑:怎么?大哥现在才想起关心这个野种?  温慕云眼底的寒意让温景明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菲律宾的账本,是你交给六姨的?

  温景明脸色骤变。

  他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大哥,我最近手头是有点紧,但账本的事真不关我……

  温慕云抬手打断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桌面上,支票上的数字多到令人咂舌。

  帮我做件事。温慕云的声音很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可测,事情办妥,这些钱就是你的。

  温景明盯着那张支票,什么事?

  温慕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指尖点了点支票:到时候会告诉你。

  这几天,别让阿梨乱跑。

  温景明还想追问,却在触及大哥眼神的瞬间噤了声。

  裴司站在游艇甲板上,白衬衫被海风掀起,他颈侧那道咬痕若隐若现,还泛着淡淡的红。

  阿龙快步走来,低声道:老大,温家那边有新动静。

  裴司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摇曳,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温慕云带着医疗团队强行给温正义续命,用的都是进口药,但医生说最多撑不过一周。

  阿龙顿了顿,温慕云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带人去了马尼拉。

  裴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还有,阿龙继续道,温景睿问,要不要趁机动手?

  裴司没回答,指尖摩挲着空酒杯:她呢?

  阿龙一愣:大小姐?见裴司眼神一冷,他连忙道,温慕云留了温景明看着她,现在温公馆里外都是人,连林家那位小姐去找她都被拦下了。

  裴司嗤笑一声,开船,去长崎。

  现在不去菲律宾?阿龙诧异,温慕云明显是冲着那批货去的,我们……  让他去。裴司冷笑,海风将他额前的黑发吹乱,何伟雄正愁没机会动手,我们凑什么热闹?

  阿龙正要退下,却听裴司又补了一句:让人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  是,游艇划破漆黑的海面,裴司靠在舱门边,摸出怀里的打火机。金属盖弹开的瞬间,火光映亮了他颈侧那道咬痕。

  他眯起眼,想起温梨红着眼眶的模样,喉结微微滚动。

  现在温家乱成这样,温梨知道怕是又要哭鼻子了。

  温梨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正义枯瘦的手背。老人的手很凉,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病房门被推开,温景明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袋水果。他见温梨还坐在那里,皱了皱眉:阿梨,你怎么还没回去?

  温梨抬头,眼睛有些红肿:大哥呢?

  去澳门了。温景明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语气随意,生意上的事,过两天就回来。

  温梨点点头,没再多问。她低头看着爹地,温正义的呼吸很轻,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他还活着。

  回去吧。温景明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哥等会儿过来守着,你在这儿熬着也没用。  温梨摇头:我想再陪陪爹地……

  爹地要是醒了,看到你这副样子,又该心疼了。温景明语气放软,听话,回去睡一觉,明天再来。

  温梨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站起身。她俯身在温正义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爹地,我明天一早就来。

  温景明送她到病房门口,叫了司机送她回温公馆。温梨走到走廊拐角时,回头看了一眼,温景明还站在病房门口。

  夜风微凉,温梨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灯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医院的走廊灯光惨白,温景琛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温景明正靠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抽烟,见他过来,立刻掐灭烟头站起身。  怎么才来?温景明压低声音,语气里压着怒意,大哥不是让你——

  温景琛冷冷扫了一眼病房方向,温景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立刻噤声。  他扯了扯领带,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账上的钱弄干净没有?

  温景琛没回答,只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温景明接过一看,金额正是他赌马输掉的那笔数目。

  你……他猛地抬头,大哥怎么知道的?他眼神阴鸷,是你告诉他的?

  温景琛冷笑一声:你爱赌马输钱的事,还需要我告诉大哥?

  那不一样!温景明咬牙,这次是被人下套了……

  温景琛突然抬手,示意他闭嘴。走廊尽头,护士推着药车缓缓经过。

  等脚步声远去,温景琛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做事小心点。他目光扫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老头子还没断气,别在这节骨眼上惹麻烦。

  温景明攥紧支票,指节发白。他盯着温景琛的背影问道:大哥去菲律宾,是不是为了那批货?

  温景琛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管好你自己的事。

  第46章 人体盛宴

  长崎港的夜雾弥漫,潮湿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味。

  裴司斜倚在奔驰车头,指尖的香烟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他望着远处废弃造船厂里晃动的黑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老大,赤龙会的人到了。阿龙低声道。

  裴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将烟头弹进海里。火星划破夜色,在触及水面的瞬间熄灭。

  裴先生。为首的日本人田中信一躬身行礼,西装袖口露出赤龙刺青,您要的货都准备好了。

  裴司没急着答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打火机,金属开合的脆响在寂静的码头格外清晰。

  他盯着跳动的火苗,突然轻笑一声:田中君,听说你们最近和菲律宾人做了笔大生意?

  田中的表情瞬间僵硬。

  裴司把玩着打火机,踱步到第一个木箱前。

  帆布掀开,德国黑克勒-科赫的钢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随手拿起一把MP5,枪械拆卸声行云流水,眨眼间变成一堆零件散落在箱盖上。

  成色不错。裴司突然将枪管抵在田中胸口,可惜价格不太漂亮。

  田中额头渗出冷汗:裴先生,现在海关查得严……

  长崎港的夜雾中,他听着田中关于海关的说辞,低笑一声。

  田中先生似乎不太了解我。裴司用枪管挑起对方的下巴,声音带着危险的愉悦,我运的货,从来不会出问题。

  田中喉结滚动,强撑着笑道:裴先生的本事自然无人能及。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怕万一…

  裴司唇角微扬,突然手腕一翻,枪口瞬间转向阴影处。三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精准地擦过躲在集装箱后的菲律宾人耳边。

  确实该小心。裴司看着被阿龙押出来的马尼拉人,枪管轻轻点着其中一人脖颈上的蛇形刺青,比如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田中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急忙鞠躬:这是个误会!我们赤龙会绝对没有…

  替我带句话给何伟雄。裴司打断他,将枪扔回木箱,就说他的\'心意\'我收下了,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替我带句话给何伟雄。裴司打断他,将枪扔回木箱,就说他的'心意'我收下了,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田中讪笑着躬身引路,裴司单手插兜跟在他身后,皮鞋踏在潮湿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长崎的红灯区霓虹闪烁,暧昧的粉紫色灯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衬得那双黑眸愈发深邃危险。

  拐进一栋和式宅院,推拉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脂粉香与清酒气。  赤龙会的老大佐藤正雄盘腿坐在主位,肥胖的身躯裹着松垮的浴衣,胸前刺青狰狞。

  他身边跪着几个赤身裸体的混血女孩,肌肤雪白,腰肢纤细,正用舌尖卷着生鱼片往他嘴里送。

  桌上还横陈着一个金发女郎,浑身涂满刺身酱油,像一道活体料理。

  佐藤用筷子夹起她胸前的三文鱼片,抬眼看到裴司,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牙齿:“裴先生,来,坐!”

  裴司唇角微勾,却没动。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在离佐藤最远的软垫上坐下,长腿交叠,指尖在膝头轻点。

  佐藤眯起眼,拍了拍手。纸门再次拉开,四名艺伎踩着木屐碎步而入,和服腰带松垮地系着,随着三味线的节奏缓缓扭动腰肢。

  三味线的弦音陡然转急,艺伎们雪白的手指勾住绛红色和服腰带,布料如花瓣般层层剥落。

  最先滑下肩头的是绣着鹤纹的衣领,接着是缀满樱花的宽袖,最后整件和服如潮水褪去,露出象牙般莹润的年轻肉体。

  佐藤身旁的混血女孩跪行到裴司面前,涂着丹蔻的指尖捏起一片金枪鱼刺身。  裴司扣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刺身喂进她微张的唇间。女孩睫毛轻颤,鲜红的舌尖卷着鱼肉。

  女孩娇笑一声,顺势依偎进裴司怀里,手指暧昧地划过他的胸膛。

  佐藤肥厚的手掌在身旁女人大腿内侧缓缓摩挲,眯着眼笑道:不合裴先生胃口?他咧嘴露出金牙,大手一挥:换菜!

  纸门再次拉开。四名赤裸的艺伎并排躺倒,雪白肌肤在榻榻米上铺开如新雪。  六名赤膊纹身的壮汉沉默而入,古铜色身躯。

  没有前戏,没有调情,男人们直接分开女人们的腿,粗硬的性器毫不留情地捅进湿软的嫩穴。

  啊!艺伎的惊叫很快变成呻吟。

  佐藤哈哈大笑,抓起清酒浇在一个正在抽插的部下背上,酒液顺着男人绷紧的脊背流进交合处,发出淫靡的水声。

  裴司晃着酒杯,琥珀色液体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眼。

  榻榻米上,一个黑发艺伎正被后入式干得双乳乱颤,乳尖蹭着身下另一个女孩的嘴唇。

  角落里,金发女郎自己掰开臀缝,让佐藤的部下把芥末抹在穴口,引得男人发狠顶弄。

  佐藤的呼吸粗重起来,他肥厚的手掌掐住桌上女人的大腿,俯身一口咬住她乳尖上那片薄如蝉翼的鲷鱼刺身。

  女人痛得浑身一颤,却又在疼痛中溢出甜腻的呻吟。

  他像野兽般撕咬着那块鱼肉,舌尖粗暴地刮蹭着早已挺立的乳尖,唾液混着酱油在雪白的胸脯上蜿蜒而下。

  啊……女人仰着头,手指无助地抓着桌沿,双腿不自觉地夹紧又分开。  佐藤狞笑着,手中的筷子突然夹住她早已充血肿胀的阴蒂,轻轻一拧。  呀啊!女人猛地弓起身子,双腿剧烈颤抖,蜜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清液,顺着大腿内侧滑落。

  裴司冷眼旁观,指节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榻榻米上交媾的肉体越发激烈,男人的低吼与女人的尖叫交织成一片淫靡的乐章。

  佐藤似乎被这场景刺激得更加兴奋,他一把扯过身旁另一个女孩,粗鲁地掰开她的双腿,将沾满酱汁的筷子直接捅进湿漉漉的穴口。

  叫啊!他狠狠搅动筷子,女孩的哭叫瞬间拔高,双腿痉挛着踢蹬,却被他死死按住。

  裴司终于放下酒杯,金属与木桌碰撞的清脆声响让佐藤动作一顿。

  佐藤手中的筷子还插在女孩体内,他转头看向裴司,肥厚的嘴唇咧开一个淫邪的笑:裴先生不喜欢年轻姑娘?

  他故意搅动筷子,女孩痛得蜷缩起来,我听说……你最近身边可养着个娇嫩的小姐?

  日夜不离身?

  裴司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阿龙立刻递上一份牛皮纸档案袋。

  一叠照片被甩在沾满精液与清酒的桌面上。

  佐藤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笑容僵在脸上,照片上赤裸的少女双眼空洞,脖颈淤青,正是警视总监失踪多日的独生女。

  横滨警署的传真机,裴司用指尖点了点照片,还有三十分钟就会收到这些。他轻笑,不知道石田总监看到女儿死在老朋友手里……会怎么做?

  佐藤脸色瞬间惨白。

  他觊觎警视总监的千金已久,碍于对方权势一直不敢下手。

  直到三天前,他精心策划了绑架,将女孩折磨至死,还准备嫁祸给死对头山口组。

  你……佐藤猛地掀翻桌子,女人惊叫着滚落。他掏出手枪对准裴司:你以为能活着走出——

  砰,子弹穿透佐藤的手腕,裴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枪管抵住他后脑。  艺伎们尖叫着四散奔逃,赤龙会的手下刚摸到枪,就被阿龙带人踹门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将整个房间围住。

  佐藤肥厚的脖颈渗出冷汗,他盯着被裴司手下押进来的田中,这个叛徒正颤抖着举起双手,脸色惨白。

  裴先生……佐藤强撑笑容,声音发颤,价格好商量,这批货的分成,我给您六成……不,七成!

  裴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枪管,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佐藤先生,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房间内死寂一片,只剩下艺伎们压抑的啜泣声。

  我要的是,你背后那条德国线。

  佐藤冷汗直流,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什、什么德国线?

  汉斯·克劳斯。裴司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尾音拖得极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

  佐藤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震惊、困惑和难以置信,这个名字本该是绝密,连他最信任的心腹都不知道。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你怎么会……

  裴司嗤笑一声,将烟头碾灭在佐藤昂贵的浴衣上:慕尼黑的军火贩子,专做东欧和亚洲生意。

  他俯身,在佐藤耳边轻声道,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也配在我面前讨价还价?  佐藤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

  裴司直起身,转身走向门口,却在即将踏出房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下慢悠悠地转身,踱步回到瘫软的佐藤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哦,对了……你知道日本最好的Akoya珍珠在哪里有卖吗?

  佐藤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下意识回答:银、银座的田丸珍珠……

  裴司满意地勾起唇角,这才真正转身离开。

  夜风卷着海腥味扑面而来,裴司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阿龙快步跟上:老大,菲律宾那边传来消息,温慕云已经找到何伟雄的仓库了。  裴司吐出一口烟圈,眯起眼睛:通知温景睿,可以收网了。

  银座的霓虹在雨后的街道上晕开一片迷离的光。田丸珍珠店的玻璃橱窗映出裴司修长的身影,他推门而入时,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欢迎光临。女店员鞠躬到一半,抬头看清来人,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男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领口微敞,颈侧若隐若现的咬痕让他本就凌厉的气质更添几分危险的性感。

  女店员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托盘,指尖发凉。

  先、先生需要什么?她努力维持专业的微笑,我们店新到了一批南洋珠,太太们都很喜欢……

  裴司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陈列柜,突然停在一串淡金色珍珠项链上。他伸手拎起,圆润的珍珠在他指间泛着温润的光泽。

  小女孩会喜欢这种么?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女店员一愣:小、小女孩?她下意识看向男人冷峻的侧脸,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小女孩三个字联系起来。

  啊……她回过神,连忙指向另一侧的粉色珍珠,年轻女孩的话,这种会更受欢迎,可爱又精致……

  裴司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盯着手中那串淡金色的珍珠。女店员紧张得后背渗出薄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客人,明明在笑,眼神却冷得让人发颤。

  就这条。

  女店员如蒙大赦,连忙去取包装盒。转身时,她听见男人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她听不懂的意味:金色才衬她。

  珍珠被小心地装入黑丝绒礼盒,裴司接过时,指尖在盒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店外,阿龙已经发动了奔驰车,引擎声在夜色中低沉地轰鸣。

  老大,直接回香港?

  裴司将礼盒放入内袋,他望向车窗外东京的夜色,唇角微勾:嗯。

  第47章 背叛

  马尼拉港的夜雾里飘着腐臭的鱼腥味,温慕云的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站在集装箱前,指尖轻轻敲击着印有医疗器械字样的木箱,身后阿威正用匕首撬开箱盖。

  大少爷,货没问题。阿威低声道,掀开的箱盖下,干冰白雾中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器官保存箱。

  温慕云微微颔首,这批肝脏和肾脏是要匹配给澳门财政司司长独子的,那个在葡京赌场嗑药过量的纨绔。

  赌场牌照续约在即,这笔交易不容有失。

  装车。他话音刚落,仓库铁门突然被踹开。

  十几支枪管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何伟雄叼着雪茄踱步而入,身旁赫然是……  景睿?温慕云镜片后的眸光微闪。

  温景睿把玩着手中的手枪,笑得肆意:大哥也有今天?他枪口点了点那些器官箱,何叔说这批货值三千万港币,够买你半条命了吧?

  何伟雄吐着烟圈,他拍了拍温景睿的肩:温大少,令弟可比你识时务多了。  温慕云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眸渐冷:景睿,你知道背叛温家的下场。

  下场?温景睿突然暴起,枪管抵住温慕云太阳穴,老头子活不过三天了!等裴司那野种死在长崎,整个温家就是我的!

  温景睿的枪管在温慕云太阳穴上压出一道红痕,他低头嗤笑一声,眼里翻涌着扭曲的快意。

  说到背叛……他凑近温慕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大哥才是温家最大的叛徒吧?

  仓库昏黄的灯光下,温慕云的镜片反射着冷光,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我不过是想分点家产,有什么错?

  温景睿后退一步,枪口划过温慕云额角,带出一道血丝,同样是爹地的儿子,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能插手家族生意,而我却只能替你算算账,连赌场生意的边都摸不着?!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何伟雄鼓了鼓掌,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阴鸷的笑容:温大少够狠,连自己老豆都敢下手。

  他故意拖长声调,不过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欣赏。

  温景睿一把扯过温慕云的领带:你们给爹地下药多久了?

  半年?

  一年?

  他盯着大哥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口,狞笑,装得人模狗样,其实骨子里比我还脏!  说完了?

  温慕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他抬手摘下眼镜直接放进口袋,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何伟雄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景睿。温慕云向前一步,温景睿竟不自觉地后退,你知道为什幺爹地从不让你碰赌场生意吗?

  他按住温景睿持枪的手,力道大得能听见骨骼错位的轻响:因为赌桌上最重要的不是牌技……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

  仓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是特种部队的军靴声。

  何伟雄脸色骤变,猛地将雪茄摔在地上,火星四溅。

  温慕云!他厉声喝道,身旁的手下立刻举枪抵住温慕云的后脑,让你的人退开!否则我一枪崩了你!

  温慕云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歪的领带。

  仓库外,军靴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何叔,温慕云淡淡开口,你以为我亲自来马尼拉,就只带阿威一个人?  何伟雄瞳孔一缩,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环顾四周。原本守在仓库各处的自己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少了几个。

  操!他咒骂一声,枪口狠狠顶住温慕云的太阳穴,少他妈废话!让你的人退后,否则——

  否则什么?温慕云忽然轻笑,杀了我,你连马尼拉的码头都走不出去。  仓库的铁门被猛地踹开,全副武装的雇佣兵鱼贯而入,清一色的冲锋枪对准了何伟雄的人。

  为首的雇佣兵队长摘下夜视镜:温先生,外围已经清理干净。

  阿威始终站在温慕云身侧半步的位置,手中的手枪纹丝不动地指着何伟雄的眉心。

  温景睿脸色惨白,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我、我是被逼的!何伟雄他威胁我……

  温慕云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轻轻掸了掸西装袖口。

  血从温慕云额角的伤口流下来,滑过眼角。他没戴眼镜,略显疲惫的面容此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何叔,他用指节蹭掉眼角的血迹,语气平静,这批货本来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但你胃口太大。

  何伟雄的枪管在发抖,脸上的横肉抽搐:少装蒜!你和裴司联手害死我儿子,这笔账怎么算?!

  温慕云轻轻摇头:你儿子是被索温的人乱枪打死的。他顿了顿,如果你和新义安谈不拢,我可以帮你递个话。

  放屁!何伟雄一脚踹翻旁边的铁桶,器官保存箱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你连自己老豆都敢动,现在装什么好人?!

  温慕云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何叔,你搞错了两件事。

  他向前走了一步,何伟雄的手下不自觉地后退,第一,我父亲的事是家事,第二……

  他抓住何伟雄持枪的手腕,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何伟雄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的手下顿时骚动起来,枪口在温慕云和雇佣兵之间来回移动,却没人敢扣动扳机。

  温慕云松开手,何伟雄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抽搐。

  他转身,从阿威腰后抽出一把手枪,走到温景睿面前蹲下。

  记得澳门酒店那晚吗?温慕云的声音很轻,却让温景睿浑身发抖,你答应过我什么?

  温景睿的喉结滚动,冷汗浸透了衬衫:记…记得…

  温慕云把枪塞进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温景睿双腿发软,几乎是被阿威拎起来的。

  他握着枪的手抖得像筛糠,枪口几次从何伟雄的后脑滑到背上。

  温景睿的手指僵硬地扣住扳机,指节发白。

  他缓缓站起身,双腿却像灌了铅,几乎迈不开步子。

  何伟雄在地上痛苦地蠕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温景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发紧,他死死盯着何伟雄的后背,却迟迟抬不起手臂。

  他能感觉到温慕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砰,第一枪几乎是擦着何伟雄的腰侧打出去的,子弹撕裂皮肉,何伟雄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温景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咽了咽口水,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他猛地闭上眼睛,手指疯狂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声在仓库里回荡开,子弹一颗接一颗地打进何伟雄的身体,血花四溅。  温景睿的手臂被后坐力震得发麻,直到弹匣打空,发出咔嗒的空响,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下。

  何伟雄已经不动了,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温景睿的呼吸粗重,额头的冷汗滑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他不敢回头,只能用余光去瞥温慕云的影子,温慕云正一步步向他靠近,鞋底碾过水泥地面的血泊。

  他喉结滚动,口腔干涩得发苦,举着枪的手臂已经僵硬到失去知觉,却不敢放下。

  温慕云停在他身侧,从他颤抖的手指间取走那把打空的手枪,随手抛给阿威。  温景睿的呼吸几乎停滞,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很好。温慕云背对着他开口,现在去把器官装车,澳门那边还等着。

  阿威踢了踢何伟雄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人怎么处理?

  温慕云从西装口袋掏出眼镜,慢条斯理地架回鼻梁上。

  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他转身看向温景睿:你最近和阿司走得很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如就由你送给他。

  皮鞋声渐远,仓库铁门开合的声响传来。温景睿膝盖一软,重重跪在了血泊里。  黏稠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西裤,何伟雄的尸体就横在眼前,空洞的眼睛还睁着。  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阿威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递过一块手帕:二少,第一次都这样。语气竟带着几分同情。

  温景睿攥着手帕的手指关节发白,他盯着地上那摊混着脑浆的血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肩膀发抖,笑得眼泪都溢出来,最后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指节擦破皮肉,血混进何伟雄的血里。

  大哥……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阿威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

  温景睿缓缓站起身,双腿还在发软,温慕云让他送何伟雄的尸体给裴司,就是让他去送死。

  温景睿抹了把脸,血迹蹭在脸颊上,显得格外狼狈。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行,我去。

  他转身走向仓库外,夜风迎面吹来,带着马尼拉港口特有的咸腥味。

  反正……他低声自语,声音散在风里,横竖都是死。

  第48章 永夜

  温梨刚推开卧室门,电话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放下手袋,接起听筒,林宝琼带着抱怨的声音立刻传来:阿梨!你们家的人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去找你,连大门都不让我进!

  “我好歹也是林家的女儿,你大哥的手下居然敢用枪指着我!”

  宝琼,你慢点说……温梨默默地把听筒拿远了点。

  慢什么慢!林宝琼越说越气,我是外人吗?居然敢这样对我!阿梨,等你大哥回来,你可一定要替我报仇。

  温梨刚想替大哥解释:宝琼,最近家里情况特殊……

  不许替你大哥说话!林宝琼立刻打断她,每次一说你大哥,你就跟我争论,说他多好多好,这次不行!

  温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轻声应道:好啦…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赔罪。

  这还差不多……林宝琼的怒气似乎消了些,又絮絮叨叨起来,对了阿梨,我从你三哥那里听说……温伯父的病,好像不是简单的肺癌?

  ……什么意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宝琼?温梨的声音有些发紧。

  啊?我、我没说什么啊……林宝琼明显慌了神。

  你刚才说…爹地的病不是肺癌?

  电话那头传来林宝琼懊恼的叹气声,她懊恼的跺跺脚:哎呀!都怪你三哥那个死人头,非说这事不能让你知道…

  阿梨……林宝琼支支吾吾,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你三哥要是知道我多嘴,肯定又要冷着脸半个月不理人……

  温梨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音:宝琼,我保证不告诉三哥。她顿了顿,爹地他……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林宝琼沉默了几秒,压低声音:琛哥说……温伯父是中毒导致的肺癌。

  具体的他也没多说,林宝琼急忙补充,你也知道你三哥那个脾气,我也不敢多问……

  温梨的视线落在梳妆台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她穿着白色洋装,被父亲、姨太太还有哥哥们簇拥在中间,笑得眉眼弯弯,那是去年她十七岁生日时拍的。

  谁下的毒?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我真不知道!林宝琼急得快哭出来,喂?喂?……阿梨?阿梨你在听吗?  梳妆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嗯,温梨轻声应道,谢谢你,宝琼。

  挂断电话后,温梨走到窗前。

  窗外的玫瑰在夜风中摇曳,花瓣簌簌作响。

  林宝琼的话还回响在温梨耳边,爹地是被人下毒的?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家里每一个人的脸。

  二姨太总是笑眯眯的,最爱拉着她试新买的旗袍;三姨太温柔安静,常年陪四哥在英国养病;四姨太性子直爽,最爱打麻将,输钱了就嘟着嘴找爹地撒娇;六姨太年纪最轻,但从不争宠,反而总爱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至于哥哥们——

  她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全家福相框的边角。

  照片里,大哥温慕云站在父亲身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内敛,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肩上。

  大哥温慕云是家里最沉稳的人,永远西装笔挺,说话温和有礼。他对所有人都很照顾,尤其是对她,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他从未拒绝过。

  二哥温景睿油腔滑调,最爱逗她开心,虽然跟着大哥在外面做事,但胆子其实很小,每次惹大哥生气,都会躲在她身后要她帮忙求情。

  三哥温景琛脾气暴躁,对谁都不太客气,就连她做错事都会被训上半个小时,但他其实是家里最嘴硬心软的那个人。

  四哥温景珩体弱,常年不在家。

  五哥温景明整天游手好闲,却是最顾家的,即使在外面玩到很晚也会雷打不动地回家,从不在外留宿,而他也是家里那个每天会陪爹地喝早茶的人……

  温梨的视线模糊了些,这样的家人,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对爹地下毒?

  温梨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转身拉开房门。

  走廊昏黄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快步穿过长廊。

  小姐?正在擦拭楼梯扶手的女佣阿萍惊讶地抬头,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备车。温梨的声音有些哑,我要去医院看爹地。

  阿萍面露难色:可是大少爷吩咐过,晚上不许您……

  现在!温梨突然提高声音,她从未对下人这样严厉过,连自己都怔了一下。  阿萍吓得一哆嗦,连忙放下抹布往楼下跑:我、我这就去叫阿忠开车……  温梨站在玄关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花园里的玫瑰在夜风中颤抖。  她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开衫,突然觉得这栋住了十七年的宅子冷得刺骨。  黑色奔驰缓缓停在门前,司机阿忠小跑着为她拉开车门:小姐,要不要叫个人陪您一起去?

  不用。温梨钻进后座,车窗映出她苍白的脸,开快点。

  车刚在医院门口刹住,温梨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高跟鞋在湿滑的大理石台阶上打了个趔趄,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小姐!您当心啊!阿忠的喊声在温梨身后渐远。

  温梨顾不上脚踝的疼痛,一把推开旋转门。医院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值班护士在打瞌睡。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眼睛发酸,她快步走向电梯,却发现电梯停在了顶楼。  她转身冲向楼梯间,小腿传来火辣辣的疼。三层楼的阶梯在她眼前晃动,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她几乎是跑着穿过医院长廊,拐角处,阿彪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阴影里。

  这么晚了他来医院做什么?

  她的心突然揪紧,加快脚步冲向病房。推开门的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病房里静得可怕。

  爹地……?

  她颤抖着走近病床,温正义安静地躺着,面色灰白,胸口不再起伏,床头的生命监护仪屏幕一片漆黑,温梨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颤抖着伸手去按呼叫铃,却发现电线已经被剪断。

  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

  温景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病房,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衬衫领口大敞着,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马仔也个个气喘吁吁,面色凝重。

  阿梨?他快步上前,半跪在妹妹身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不是让你回家休息吗?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扫过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突然哽住。

  温梨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父亲已经冰凉的手:五哥……爹地他……

  温景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阿梨乖,告诉五哥,你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人了?

  温梨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我、我看见阿彪…她抽噎着指向门外,他从爹地病房出去…

  阿彪?裴司手下的阿彪?

  温梨点点头,眼泪又涌出来:五哥你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会守着爹地吗…  温景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发型被他抓得凌乱:刚才有伙人闯进来,我带着人去追…他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明明留了四个人守在这层楼…

  他站起身,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妈的,中计了!

  温梨呆坐在病床边,看着五哥焦躁地来回踱步,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眼泪的咸涩。  五哥……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二哥……是二哥害了爹地吗?

  温景明的脚步顿住,阿梨……他转过身,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件事很复杂……

  温梨的眼泪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父亲已经冰冷的手背上。

  为什么……她浑身发抖,那是爹地啊……

  温景明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在她面前,用袖口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想了,阿梨。大哥明天就回来了,他会处理好的。

  温梨扑进温景明怀里,抓着他衬衫的前襟嚎啕大哭。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许久后,温景明轻轻将熟睡的温梨放在病房的陪护床上,为她盖好毛毯。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的公用电话亭投下硬币。

  大哥,他压低声音,指间夹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明灭,事情办妥了。老头子走了,阿梨亲眼看见裴司的手下阿彪从病房出去。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温慕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阿梨怎么样?  哭晕过去了。温景明吐出一口烟圈,她以为是那个杂种干的。

  嗯。温慕云顿了顿,我明天就回香港。这期间,别让裴司的人接近阿梨。  明白。温景明掐灭烟头,大哥,那二哥那边……

  景睿的事,你不用管。

  记住,阿梨的安全最重要。

  番外:父母爱情(上)

  一九五一年春,温正义从香港启程,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江浙。

  他这次来,是受父亲之托,和温州一位姓秦的富商谈一笔绸缎生意。

  那时刚解放不久,路上还能见到不少穿军装的人,车站里贴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标语,气氛和香港不太一样。

  秦家住在温州城西一座老宅里,青砖灰瓦,院子里种着几株梨花。

  温正义被请进客厅,秦老板客气地迎上来,两人寒暄几句,便谈起正事。  正说到绸缎的花色和价钱,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姑娘端着茶盘走进来,约莫十八九岁,穿一件淡蓝色的布衫,黑亮的辫子垂在胸前。

  她低着头,把茶杯轻轻放在温正义手边,动作不慌不忙。

  温正义本来没太在意,直到她抬起头,道了一声“请用茶”。

  他愣住了。

  她的眼睛很亮,像含着江南的烟雨,却又清澈见底。

  鼻梁挺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点不经意的倔强。

  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模样,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干净利落。

  秦老板介绍:“这是小女晚舒。”她微微颔首,便退到一旁坐下,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偶尔抬眼看一下,目光平静。

  温正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些。

  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女孩子,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不像香港那些烫着卷发、穿洋装的摩登女郎,也不像有些内地姑娘那样羞涩得不敢抬头。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谈完生意,秦老板留他吃晚饭。

  席间,秦晚舒话不多,但举止大方,偶尔插一两句,都说得在理。

  她手指纤细,却不似娇生惯养的女子。

  听秦老板说,她平时也帮着料理家里的账目。

  饭后告辞,秦晚舒送他到门口。夜色渐浓,院子里一盏煤油灯昏黄地亮着。  她站在灯影里,轻声说:“温先生路上小心。”就那么一句平常的话,温正义却记了一路。

  回旅馆的路上,他还在想她那双眼,想她端茶时微微低头的侧影。

  自从那天那一面后,温正义便对这名江南女子念念不忘。

  谈完生意回到旅馆,他躺在床上,眼前总浮现秦晚舒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天,温正义借着谈生意的由头,又去了秦家两趟。

  秦老板对他很是欣赏,这个从香港来的年轻人,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把家族的绸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言谈举止间既有商人的精明,又不失读书人的儒雅。

  第三次去秦家时,正赶上秦晚舒在院子里晾晒账簿。

  春日的阳光透过梨树枝桠,洒在她乌黑的发梢上。

  她踮着脚,把一本本账册摊开在竹架上,动作利落。

  “这些账本都要晒?”温正义走近问道,目光落在竹架上一排排整齐的账册上。  秦晚舒回头见是他,微微一笑:“黄梅天快到了,防潮。”

  温正义看了一眼竹架上摊开的账本,纸张泛黄,字迹工整。

  秦晚舒见他留意,便指着账本上的数字,简单说了几句家里绸缎庄的进出账。  温正义发现,她对生意的了解远比想象中深入,不仅记得每批货的价钱,连各地客商的偏好都一清二楚。

  秦老板从屋里出来,看见两人站在一处说话,笑道:“晚舒这孩子,就爱操心这些。温先生见笑了。”

  “哪里,”温正义由衷地说,“秦小姐很是能干。”

  他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秦晚舒。她听了夸奖,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整理账本,耳根却微微泛红。

  那天告辞时,温正义抓住机会说:“来的路上听路过的人说起,瓯江边的桃花开了,不知秦小姐明日可有空一同去看看?”

  秦晚舒还没答话,秦老板先笑了:“年轻人是该多走走。晚舒,你陪温先生去吧。”

  她抬眼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温正义,轻轻点了点头。

  秦晚舒和温正义漫步在瓯江边,两岸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被春风一吹,簌簌地落下来,有几片沾在了秦晚舒的辫梢上。

  她悄悄打量着身旁这个从香港来的男子,他不似温州的男子,那些读书人太过儒雅守旧,商贾又难免带着市侩气。

  温正义身上有种不一样的东西,西装熨帖却不显得拘束,言谈爽利却不会咄咄逼人。

  他走路时肩背挺直,目光里透着从容。

  “你看那边,”温正义指着江心一艘乌篷船,“在香港,这种小船都是用来运海鲜的。凌晨三四点,码头上灯火通明,渔婆们赤脚站在船头吆喝,那场面热闹得很。”

  秦晚舒听得入神,她从小到大没出过温州,最远只到过杭州。

  温正义说的香港,有电车叮叮当当地穿行,有高鼻深目的洋人,还有夜里亮如白昼的霓虹灯。

  这些新鲜事从他口中说出来,不显炫耀,反倒带着几分风趣。

  “去年在马来亚,我还见过一种会发光的海水,”他比划着,“夜里船划过,浪花是蓝莹莹的,海面上星星点点,看上去就像是把星星洒在了海里。”

  秦晚舒忍不住笑了:“你莫不是编故事哄我?”

  “真的,”温正义也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出一张剪报,“你看,报纸上还登过。”

  春风拂过,又一阵桃花雨落下。

  秦晚舒看着他递过来的剪报,忽然觉得这个男子像是一阵来自远方的风,吹开了她生活里的一扇窗。

  他见过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却愿意把这些奇闻趣事,细细说给她这样一个江南女子听。

  她低头拂去肩上的花瓣,心里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

  生意谈妥,温正义很快就要返回香港。临行前一日,他特意来秦家道别。  秦晚舒站在廊下,看着他与父亲说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听他讲那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习惯了看他笑起来时眼角浅浅的纹路。

  如今他要走,这院子仿佛一下子空了许多。

  秦老板何等精明,早看出女儿的心思。他请温正义到书房喝茶,闲谈几句后,忽然问道:“温先生年轻有为,不知可曾婚配?”

  温正义正端着茶杯,闻言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秦晚舒正在院子里喂画眉鸟,侧影在春光里显得格外安静。

  “不曾。”他收回目光,答得坦诚。

  秦老板笑了笑,捻着胡须:“你觉得小女晚舒如何?”

  温正义的心跳快了几分,他放下茶杯,认真道:“秦小姐聪慧娴静,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通晓生意,实在难得。”这话虽是真心的,却也藏着他的私心。

  秦老板听出他话里的诚意,点了点头,却也不点破,只道:“晚舒这孩子,她娘去的早,跟着我打理家业,也是不易。”

  温正义望向窗外的身影,见她正仰头看着树上的画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温正义心一动,便郑重地对秦老板说道:“秦老板若是不嫌弃,我回香港后便立即筹备提亲事宜,恳请您将晚舒许配给我。”

  秦老板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早就看出这个年轻人稳重可靠,如今见他如此坦诚直率,更是满意。“好,好,我等着你的消息。”

  次月,温正义果然如约而至。

  这次他不是独自前来,而是带着一支小小的车队,载着价值数百万的聘礼,不仅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香港最新式的留声机和照相机,这些都是他特意为晚舒挑选的。

  秦家宅院顿时热闹起来。邻里们都在议论秦家女儿找了个好人家,聘礼之丰厚,在当时的温州城里可谓罕见。

  其实在这一个月里,温正义和秦晚舒从未断过书信往来。

  每隔三五日,就会有一封盖着香港邮戳的信件送到秦家。

  秦晚舒总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上是他工整的钢笔字,讲述着香港的见闻,也询问着温州的变化。

  有时还会附上一两张香港的风景照,让她对这个即将生活的地方有了初步的印象。

  秦晚舒也认真地回信,字迹清秀,语气温婉。她会在信里说起院子里的梨花开了,说起最近在读什么书,偶尔也会含蓄地表达思念。

  这些信件,成了连接两地的一座桥,也让两颗心靠得越来越近。

  提亲那日,温正义看着秦晚舒穿着新做的旗袍,端庄地坐在一旁,心里满是欢喜。

  他知道,这个聪慧娴静的江南女子,将会是他此生最重要的决定。

  温正义这次来,没有急着回香港,而是在温州租下一处清净的院落住下。  他日日陪着秦晚舒,有时带她去瓯江边看船,有时在茶馆里听评弹。

  秦老板见女婿如此重视女儿,心里越发踏实,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给两人合了八字,选定腊月十八为良辰吉日。

  秦晚舒对这个从香港来的男子,一日比一日更生欢喜。

  他细心,记得她爱吃的点心;他体贴,雨天总会多带一把伞。

  偶尔她陪着温正义出席生意场合,那些相熟的老板便会打趣:“秦小姐如今就陪着温先生谈生意,看来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啦!”

  秦晚舒听了,只是温婉一笑,并不反驳。

  其实未出阁的姑娘本该避讳这些玩笑,可她心里却觉得,这话说得并没错。  倒是温正义总会认真替她解围,微微侧身挡在她前面,笑着转开话题:“晚舒是代秦老板来听听行情,各位叔伯可别取笑她了。”

  他说话时,手轻轻护在她身侧,既守住了礼节,又不着痕迹地护住了她的名声。  秦晚舒低头抿茶,心里暖融融的。

  这个男子,既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心动,又给了她实实在在的安稳。

  腊月似乎还很远,可每一天,她都盼着那一天快些到来。

  番外:父母爱情(下)

  终于迎来了婚嫁那日,秦家大院张灯结彩,红绸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堂。  温正义穿着崭新的西装,秦晚舒凤冠霞帔,两人在亲友的祝福声中拜了天地。  席间敬酒时,温正义始终小心护在新娘身侧,替她挡去不少酒,眉眼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两句:“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秦晚舒盖头下的脸颊一直泛着红晕,她悄悄望着身旁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子,心里满是踏实。

  她知道自己找到了良配,开始憧憬着往后在香港的新生活,虽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

  婚礼后,温正义体贴地没有急着带妻子离开。

  他们在温州住了数月,他陪着秦晚舒慢慢适应新婚生活,也常伴她回娘家小住。  秦老板看着小两口恩爱和睦,女儿脸上总带着笑,心里最后一点牵挂也放下了。  春去夏来,瓯江的水涨了又退。

  临行前夜,秦晚舒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望着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温正义轻轻揽住她的肩:“想家了,我们就常回来。”

  次日清早,马车载着他们缓缓驶出城门。

  秦晚舒回头望了一眼晨雾中的温州城,又转头看向身旁的丈夫。

  温正义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暖而坚定。

  车轮轧过青石板路,向着香港的方向,也向着他们共同的新生活驶去。  温正义心疼秦晚舒,舍不得她受舟车劳顿之苦。从温州到香港,原本几天的路程,他带着秦晚舒愣是晃了十多天才到。

  临行前夜,秦晚舒在灯下收拾行李,将几件贴身衣物叠了又叠。

  温正义推门进来,见她对着窗外出神,便知她心中不舍。

  他走到她身后,轻声道:“这一路我们慢慢走,每到一处都歇上几日,就当是游山玩水。”

  他们先在上海停了三天,温正义特意选了和平饭店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见外滩的灯火。

  第二天一早,他带秦晚舒去城隍庙吃小笼包,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咬开薄皮,被汤汁烫得轻轻吸气,忍不住笑了。

  午后在外滩散步,江风拂面,秦晚舒望着对岸的万国建筑群出神。

  温正义便细细给她讲每栋楼的故事,哪家洋行最早来上海,哪栋楼是犹太富商建的。

  走到外白渡桥时,夕阳正好,他请路人为他们拍了张合影。

  秦晚舒有些拘谨地站着,温正义却自然地靠近些,在她耳边轻声道:“放松些,往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福州歇脚时正值雨季,他们住在三坊七巷旁的一家客栈,推开木窗就能看见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清晨,温正义撑伞陪秦晚舒去巷口买刚出锅的鱼丸。

  老板娘见他们是新婚,特意多舀了几个,笑着说:“夫妻恩爱,白头偕老。”雨声淅沥,秦晚舒捧着热乎乎的纸包,忽然觉得这陌生的城市也有了家的温度。

  最惬意的是在厦门那几日,温正义早年在鼓浪屿住过半年,熟门熟路地租了栋临海的小洋楼。

  每天清晨,他们沿着海边散步,看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礁石上爬满小蟹。  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温正义会租辆自行车,载着秦晚舒在蜿蜒的小路上慢慢骑。

  有一回路过一所学校,恰逢下课铃响,孩子们嬉笑着从铁门里涌出来。  秦晚舒望着那些穿制服的学生,轻声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在这样的地方读书。”温正义握紧车把,嘴角扬起笑意。

  这一路,温正义把行程安排得格外从容。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先打听当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生怕秦晚舒觉得枯燥。

  有时住在临河的客栈,夜里能听见摇橹声;有时投宿在山间的旅社,清晨被鸟鸣唤醒。

  秦晚舒渐渐发现,温正义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他会记得她爱吃的菜式,留意她多看两眼的风景,甚至悄悄记下她随口夸过的一首闽南小调。

  直到第十三天傍晚,轮船缓缓驶入维多利亚港。

  夕阳西下,岸上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勾勒出起伏的山峦轮廓。

  秦晚舒倚在栏杆边,望着这片陌生的灯火。

  温正义走到她身旁,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肩上:“累了吧?”秦晚舒摇摇头,目光仍望着对岸:“这里……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刚开始会不习惯,”温正义轻轻握住她的手,“但这里会是我们的家。”轮船拉响汽笛,惊起几只海鸥。

  秦晚舒转头看他,港湾的灯火映在他眼里,亮晶晶的。

  她觉得,这十多天的路程,不像离别,倒像是一场长长的约会。

  而香港,将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船靠了岸,温家的汽车早已在码头等候。

  秦晚舒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招牌,手心微微出汗。

  温正义轻轻握住她的手:“别紧张,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

  汽车驶上半山,停在一栋气派的洋楼前。

  佣人恭敬地开门,秦晚舒跟着温正义走进大厅,却见沙发上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

  一位穿着绛紫色旗袍的中年女子起身迎上来,笑容得体:“这位就是晚舒妹妹吧?”

  温正义的神色略显尴尬,低声对秦晚舒说:“这是大太太。”又转向那位女子:“佩仪,晚舒路上累了,先让她休息吧。”

  秦晚舒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位穿着鹅黄色洋装的年轻女子笑着插话:“五妹真是标致,怪不得阿义特意去内地求亲。”她特意加重了“五妹”两个字。

  五妹?秦晚舒的心猛地一沉。她望向温正义,只见他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解释:“晚舒,这事本想过些日子再告诉你……”

  原来温正义在香港早有四房太太,大太太是家族联姻,二太太是护士,三太太是大少爷的家庭教师,四太太是他同学的妹妹。

  而她,秦晚舒,是他的第五房太太。

  秦晚舒站在华丽的水晶吊灯下,身上这件精心挑选的旗袍在此刻刺眼得厉害。  原来那些温柔,不过是一个惯于周旋在女人之间的男人的熟练手段。

  “我有些累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温正义忙唤佣人带她去房间。上楼时,秦晚舒听见楼下传来压低的笑语:“内地来的姑娘就是单纯好骗……”

  卧室很大,布置得十分精致,窗外能望见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秦晚舒站在窗前,望着对岸的灯火,离开温州那日,父亲红着眼眶说:“到了香港好好过日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温正义推门进来:“晚舒,你听我解释……”

  秦晚舒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的海港。

  秦晚舒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样的感想。

  窗外的维多利亚港,灯火像碎金般洒在海面上,游轮缓缓驶过,拉出长长的光痕。

  这景色很美,美得让她眼眶发酸。

  离开温州前,父亲在书房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温家是体面人家,温正义是个靠得住的。”

  体面人家,靠得住。

  她听见温正义走近的脚步声,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她能感觉到他的犹豫,他的歉疚,可这些此刻都像隔着一层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晚舒,”他的声音很轻,“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秦晚舒依然没有回头,她不是不想责怪,而是发现,正是因为爱他,此刻竟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些一路上的细心呵护,那些耳边的温言软语,那些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难道都是假的吗?

  若说是假的,他的眼神为何那样真挚?

  若说是真的,此刻这荒唐的局面又算什么?

  回想起过去的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地刺痛着她的心,她爱上的,是那个记得她所有喜好的男子,是那个许诺要带她看遍世界的男子。

  可这个男子,同时也属于另外四个女人。

  温正义又走近一步,手轻轻搭上她的肩。秦晚舒微微一颤,还是没有躲开。  “我知道你生气,”他低声说,“给我时间,我会好好待你。”

  秦晚舒终于转过身,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满是恳切,还有她熟悉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想问“你骗我时心里可曾有过不安”,可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累了,”她说,“想休息了。”

  声音平静,连她自己都惊讶。

  原来极致的失望,是发不出火的。

  那些委屈、愤怒、被欺骗的痛楚,都堵在胸口,沉甸甸的,化作一片冰冷的麻木。

  温正义看着她苍白的脸,终究没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房间。

  门轻轻合上,秦晚舒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毫无喜气。她慢慢取下发簪,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

  原来她所以为的新生活的开始,不过是另一个女人故事的重复。而她,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爱他。这份爱,成了束缚她自己的枷锁。

  秦晚舒日渐消瘦。

  她常常独自坐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海港出神。

  温公馆的佣人私下议论,说五太太来了一个月,话没说上几句,人却瘦了一圈。  大太太偶尔会端着一盅燕窝来看她,温言劝道:“妹妹要想开些,这世道,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秦晚舒只是淡淡一笑,她知道大太太是好意,可这话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另外几位太太倒也没有为难她,二太太整日忙着打麻将,三太太专心教大少爷读书,四太太最爱逛街跳舞。

  她们各有各的天地,与这个从内地来的、沉默寡言的五太太,始终聊不到一块去。

  温正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

  他变着法子哄她开心,带她去浅水湾游泳,去半岛酒店吃西餐,买最新式的旗袍和首饰,可秦晚舒总是淡淡的。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说起,在温州老家的院子里,母亲曾种过一片玫瑰。“春天开花时,满院子都是香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第二天,温公馆外的空地上就来了一群工人。

  温正义亲自指挥,运来最好的土壤,从欧洲空运玫瑰苗。

  他挽起袖子,和工人一起挖坑、培土,忙得满头大汗。

  秦晚舒站在窗前,看着他在烈日下忙碌的身影。

  香港的夏天湿热难耐,他的白衬衫很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

  有工人递水给他,他摆摆手,继续弯腰种花。

  一个月后,玫瑰开了。

  那天清晨,秦晚舒推开窗,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整个院子变成了玫瑰的海洋,层层叠叠,在晨光中带着露水,香气一直飘到二楼。

  温正义站在花丛中,仰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阳光照在他身上,也照在那些为她盛开的玫瑰上。

  秦晚舒站在窗前,久久没有说话。风吹过,玫瑰摇曳,像一片流动的锦绣。  眼泪无法自控的落了下来,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这个男人欺骗了她,可此刻的真心,却又真实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慢慢走下楼,站在玫瑰丛中。

  温正义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晚舒,我知道我亏欠你太多。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就像这些花,每一株都是我亲手种的。”

  秦晚舒低头看着那些带刺的枝条,爱情或许就像这玫瑰园,美丽与刺痛本就共生。而她,已经身在其中,无处可逃。

  次年,香港的秋末,温梨在傍晚出生。

  雨下了一整天,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窗。产房里的哭声响亮而清澈,接生的护士笑着贺喜:“恭喜温先生,是位小公主。”

  温正义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小生命,她的手那幺小,五指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他走到床边,轻轻握住秦晚舒虚弱的手:“晚舒,你看,我们的女儿。”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前面五个都是儿子,这是温家第一个女孩。

  秦晚舒疲惫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女儿皱巴巴的小脸上。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房间里只剩下婴儿细微的呼吸声。

  “我想起以前在温州的时候,”秦晚舒忽然轻声说,目光望向窗外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夜色,“我家的院子里种了几株梨树。每到春天,梨花开了,白茫茫一片。若是碰上下雨,花瓣就簌簌地落下来,铺了满地,香气淡淡的,能飘进屋里来。”

  温正义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的脸颊。

  “有一年春天,雨下着下着,不知怎么竟然变成了雪。雪花落在梨花上,分不清哪是花哪是雪。整个院子白茫茫的,安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秦晚舒的声音越来越轻,“那景象,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温正义握紧她的手:“等女儿大一些,我们带她回温州看梨花。”

  秦晚舒没有接话,只是望着窗外,雨已经完全停了,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映着室内的灯光,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

  怀里的温梨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咿呀声。

  这一刻,秦晚舒明白,无论她与温正义之间有多少说不清的纠葛,这个孩子都将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牵绊。

  就像那年春天院子里分不清的梨花与雪。

  窗外的香港夜色深沉,而她的心里,却飘起了多年前温州院子里那场分不清是花是雪的白色记忆。

  温正义给女儿取名为温梨,正是因着秦晚舒那一段关于梨花与雪的回忆。  他希望女儿能如春日梨花般清雅,也愿这名字能永远留住妻子心中那片纯净的白色光景。

  然而秦晚舒生下温梨后,身体却像被抽走了元气般,一日日地衰败下去。  香港潮湿闷热的气候让她时常咳嗽,中医西医都请遍了,药吃了无数,却始终不见起色,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越发清减。

  温梨四岁那年春天,秦晚舒已经很少下床了。

  她常让佣人把女儿抱到床边,轻轻抚摸着温梨柔软的黑发,教她念白居易的诗:“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温梨懵懂地跟着念,小手紧紧抓着母亲冰凉的手指。

  临终那天,秦晚舒精神突然好了许多。

  她让温正义扶她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盛开的玫瑰,轻声说:“可惜看不到梨花开了。”傍晚时分,她在睡梦中静静离去,面容安详得如同初见时那般柔静。

  五岁的温梨被保姆抱来见母亲最后一面,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睡得这样沉,只是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秦晚舒苍白的脸颊,那是她关于母亲最清晰的记忆,柔静的眉眼,冰凉的手指,还有身上淡淡的药香。

  第49章 前夜

  温梨醒来时,天已黄昏。

  她身上盖着温景明的外套,病房里空荡荡的,爹地躺过的那张床已经空了,连床单都换成了干净的白色。

  她头痛得厉害,眼睛也又酸又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温景琛从外面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温梨坐在陪护床上发呆的样子。  她没哭,也没动,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张空床,仿佛还能看见父亲躺在那里。  温景琛走到她身边坐下,也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知道温梨心里难受,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三哥,”温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爹地的……后事,安排好了吗?”  温景琛点点头,“大哥明天回来主持,已经通知了族里长辈。”

  温梨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外套的衣角,“五哥呢?”

  “在外面安排人手,现在家里不太平,得多防着点。”温景琛顿了顿,语气放轻了些,“你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来。”

  温梨摇摇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温景琛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

  他知道妹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突然面对这些,一时半会儿很难接受。  “别想太多,”他难得放软了声音,“有我们在。”

  温梨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把病房染成一片昏黄。

  她想起去年生日时,父亲还笑着说她长大了,要给她找个好人家。

  如今不过一年光景,什么都变了。

  温景琛陪她坐了一会儿,直到护士进来查房,他才起身。“我先去处理点事,你休息一下,晚点阿忠送你回家。”

  温梨点点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空落落的。

  裴司刚踏进浅水湾别墅,长途奔波的疲惫还未散去,阿彪就急匆匆迎了上来。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听阿彪汇报,好消息是温正义死了,被温景明断了最后一口气。

  坏消息是,他们中计了,大小姐亲眼看见阿彪从病房出来,怕是误会人是他杀的。

  裴司没说话,只是将手里拎着的礼盒轻轻放在茶几上。

  那是个精致的丝绒盒子,他从银座特地给温梨挑的。

  放下的瞬间他又改了主意,重新拿起来打开。

  一条淡金色的珍珠项链静静躺在黑丝绒上,光泽温润。

  裴司指尖轻轻抚过珍珠,眼角眉梢不自觉带了点温和的笑意。

  阿彪站在一旁,看着老大这般神情,汇报的声音都不自觉低了几分。

  裴司合上盒子,这才抬眼看向阿彪,脸上那点笑意未减,却让阿彪觉得周遭空气更压抑了些。

  “温景睿那边怎么样了?”裴司问得随意。

  阿彪咽了口唾沫:“联系不上他,但马尼拉那边的眼线传回消息,何伟雄死了,被乱枪打死的,不清楚是谁下的手,温慕云和温景睿都安然无恙。”

  裴司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阿彪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老大,要是……温景睿背叛我们怎么办?”  裴司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不会。”

  一直沉默的阿龙这时开口:“温景睿最在乎他母亲。为了老太太,他绝不敢背叛老大。就算温慕云现在要他的命,他也会乖乖去送死。”

  裴司抿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浅笑,眼神却冷了下去。

  温慕云从马尼拉风尘仆仆赶回温公馆,连身上的西装都来不及换下。

  客厅里烟雾缭绕,二房的许美玲和四房的郑意如各自坐在沙发一端,她们身后站着几个本家的叔公,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慕云,你可算回来了。”二房许美玲率先开口,她穿着深色旗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老爷走得突然,后事要办,家里这摊子事也得有人主持。景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温慕云脱下外套递给佣人,面色平静:“景睿还有些事要处理,晚点回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四房郑意如身上,“四妈,景明在楼上?”

  郑意如立刻堆起笑容,声音却带着试探:“在呢,这孩子伤心过度,我让他先休息了。阿云,现在家里就指望你了,老爷的生意……”

  “后事我会安排妥当。”温慕云打断她,走到主位坐下,“至于生意上的事,等爹地入土为安再说。”

  二房的一个叔公忍不住开口:“阿云,不是我们着急,实在是外面现在乱得很。裴司那边虎视眈眈,几个堂口的人都等着看我们温家的笑话。你是长子,该拿出个章程来。”

  许美玲紧接着说,语气带着明显的偏向:“景睿虽然不成器,但好歹跟在你身边做事这么久,总比某些整天泡在马场、游手好闲的强。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如让他多帮衬着你?”

  郑意如脸色一变,立刻反驳:“二姐这话说的,景明再怎么样也是家里的一分子,是老爷的亲骨肉,况且是个男子,总该为家里出力。”

  温慕云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他放下茶杯时,整个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爹地刚走,各位叔公和妈妈们就急着分家产?”他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温家现在是我做主。该有的,一分不会少。不该想的,最好别想。”

  许美玲脸色一变,刚要说话,温慕云已经起身:“灵堂设在老宅,明天开始吊唁。至于生意上的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房和四房的人,“等我处理完裴司那边再说。”

  他转身上楼,留下客厅里面面相觑的众人。

  温慕云在温梨房门前停下脚步,楼下的争执声渐渐平息。他抬手想敲门,指尖在离门板一寸的地方停住,最终只是轻轻落在门框上。

  他能听见门内细微的动静,知道温梨醒着,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雀跃地跑来开门。  温梨确实听见了,她蜷在窗边的沙发上,抱着膝盖。若是从前,她早就飞奔过去扑进大哥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说给他听。

  可现在,她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去年中秋,一大家子人围坐在花园里,爹地坐在主位,二妈那时还会温柔地给爹地斟茶,四妈忙着给哥哥们夹菜,桌上其乐融融。

  虽然她知道各房之间暗地里也有计较,但至少表面上一团和气,爹地在的时候,这个家是完整的。

  可现在爹地刚走,连头七都没过,她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算计。

  算计着怎么从大哥手里分权,怎么为自己的儿子争抢更多利益。

  那些虚伪的眼泪还没干,野心就已经藏不住了。

  温梨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打湿了睡裙。如果爹地还在的话……如果爹地还在……

  她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哭得肩膀微微发抖。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哥,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家。她只是拼命地想念爹地,如果爹地还在,该有多好。

  温慕云站在门外,隐约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那声音细微却清晰。他落在门把手上的手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拧开,推门走了进去。

  温梨果然没睡,她蜷缩在窗边的沙发里,小小的身子几乎要陷进去,脸深深埋在并拢的膝盖间。

  单薄的肩膀随着无法抑制的抽泣而轻轻耸动,像一只在风雨中无助颤抖的幼鸟。  温慕云走过去,无声地在她身旁坐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脱下自己还带着室外微凉气息的西装外套,轻柔地裹住她。

  然后,他伸出手臂,将她整个揽进自己怀里。

  温梨先是一僵,随即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所有的防备和强撑瞬间瓦解。

  她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大哥宽阔温暖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熨烫平整的衬衫上,放声哭了出来。

  积压了一整天的恐惧、悲伤和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温慕云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荔枝香。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一遍又一遍,极有耐心地、轻柔地抚过她的长发。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用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开始说话,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父亲和家中变故的话题。

  “阿梨,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有次发烧,也是像现在这样,哭得停不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暖意,“那时候爹地抱着你在院子里走了整整一夜,你就趴在他肩上,小声地哼唧。”

  温梨吸了吸鼻子,没有抬头,但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

  温慕云继续说着,讲她小时候如何因为一颗糖跟景琛吵架,如何偷偷把不喜欢的青菜丢进景明的碗里,如何笨手笨脚地想给爹地织一条歪歪扭扭的围巾。

  他挑的都是些琐碎却温暖的往事,语调平缓,却能抚慰人心。

  温梨听着听着,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抓着他衬衫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  她依旧把脸埋在他胸前,身体的重量完全依靠着他,显出一种疲惫后的依赖。  温慕云感觉到她的变化,不再多说,只是维持着轻拍她后背的节奏,让她在自己怀里慢慢平静。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将兄妹俩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第50章 对峙

  温慕云刚轻轻带上房门,床头柜上的电话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温梨从浅眠中惊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听筒。

  喂?她声音还带着睡意和哭过后的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阿梨?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微弱的电流杂音,却莫名让温梨后颈一凉。  四、四哥?她下意识攥紧了被角,指节发白。

  在英国养病的四哥极少回家,温梨对他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人的眼神却让人莫名发怵。

  我听哥说爹地走了。温景珩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温梨的脊背绷得更紧,你还好吗?

  温梨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此刻他突然从英国打来电话,语气平淡地问候,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还…还好。她小声回答,四哥怎么突然……

  我明天回香港。他打断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大哥让我回去参加葬礼。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温景珩似乎在看什么文件,语气漫不经心:你在害怕?

  温梨呼吸一滞:没、没有……

  呵。他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温梨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放心,我不会待太久。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温梨吓得一抖,听筒差点脱手。  打雷了?温景珩突然问。

  温梨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你…你哄我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我把你扔出去了。

  温梨的手指僵住了。

  开玩笑的。温景珩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些,却让温梨更加不安,明天见。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

  电话挂断,忙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温梨慢慢放下听筒。

  温家老宅的灵堂内,檀香缭绕,白幡低垂。温正义的遗像高悬正中,照片里的他面容威严,目光如炬,仿佛仍在审视着堂下众人。

  温梨一身素白孝服,跪在灵前烧纸,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她身后,温慕云一身黑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温景琛和温景明分别站在两侧,神色肃穆。

  四姨太郑意如扑在棺木前,哭得肝肠寸断,精心烫卷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泪湿的脸上,她捶胸顿足,声音嘶哑:老爷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二姨太许美玲站在一旁,冷眼瞧着郑意如夸张的表演,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  她捏着手帕,也呜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虽不大,却格外凄婉:老爷……你走得太突然了……

  她一边拭泪,一边用余光瞥向站在角落的六姨太方韵,见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既不哭也不闹,不由得皱了皱眉。

  方韵一身素白旗袍,发间只簪了一朵白花,面容平静。

  温景琛冷眼看着许美玲和郑意如哭天抢地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温景明说:“爹地在的时候,也没见她们这么上心。现在人走了,倒是演得比谁都真。”

  温景明皱了皱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整了整袖口,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三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爹地的儿子,该有的体面总要有。”

  他刻意避开“家产”二字,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作为温家的少爷,分得家产是天经地义的事。

  温景琛冷哼一声,目光扫过灵堂里各怀心思的众人:“体面?现在温家都快成别人眼里的肥肉了,还谈什么体面。”

  温景明还想说什么,却被温慕云一个眼神制止。

  温慕云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在灵前争执。

  温景明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不甘心地瞪了温景琛一眼。

  灵堂里只剩下女眷们的哭声和和尚诵经的声音,空气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关羡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套装,静静地站在温慕云身侧。

  她与温慕云之间早已形成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交汇,她便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她将灵堂里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二姨太许美玲的假意悲切,四姨太郑意如的夸张哭嚎,温景琛的不屑,温景明的不甘,还有六姨太方韵的异常平静。

  温梨虽然眼圈还红着,但情绪已经比昨天稳定许多,正安静地跪在灵前烧纸钱。  关羡深知温慕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也最了解温梨倔强的性子,这种时候让她离开,反而会让她更加难过。

  见众人各怀心思,气氛越发微妙,关羡适时地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灵堂:“各位长辈,慕云连夜从马尼拉赶回,又操持丧事,实在辛苦。接下来的仪式,就由我和慕云一起主持。”

  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温梨,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温梨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关羡走到灵堂中央,先是向温正义的遗像深深三鞠躬,然后转身面对众人:“按照老规矩,今夜该是至亲守灵。慕云作为长子,自然要守第一夜。”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温梨身上,“阿梨虽然年纪小,但孝心可嘉,就让她也留下来,送爹地最后一程。”

  这话既维护了温慕云的权威,又照顾了温梨的心意,让人挑不出错处。许美玲和郑意如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

  关羡又转向几位姨太太:“几位妈妈也劳累一天了,不如先回房歇息。今晚的守灵,就由慕云、阿梨和我们这些晚辈来。”

  她说话滴水不漏,既给了姨太太们体面,又巧妙地将她们排除在核心仪式之外。  关羡走到温梨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递给她一叠纸钱:“阿梨,慢慢烧,别急。”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温梨接过纸钱,继续跪在灵前。经过这一番安排,灵堂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太太们和几位少爷神色各异,却也没人出声反驳关羡的安排。

  二姨太许美玲捏着手帕,嘴角绷得紧紧的。

  四姨太郑意如擦了擦眼角,目光却不时瞟向温慕云。

  温景琛和温景明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子,算是默认。

  只有六姨太方韵自始至终安静地站在角落,低垂着眼,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反常的沉默让其他几位太太暗自撇嘴,没有子嗣傍身,连戏都懒得做了。  众人陆续退出灵堂,关羡收到温慕云递来的眼神,会意地微微颔首,最后一个离开时轻轻带上了门。灵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檀香袅袅。

  方韵正要跟着众人离开,温慕云却开口叫住了她:“六妈,请留步。”  方韵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着她素净的脸,看不出情绪。温梨跪在灵前,烧纸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大哥。

  温慕云走到方韵面前,声音平静:“爹地临走前,有没有单独见过你?”  方韵抬起眼,目光掠过温正义的遗像,轻轻摇头:“老爷最后几天,只见了医生和景明。”

  温慕云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问:“你知不知道爹地中毒的事?”

  温梨手中的纸钱飘落在地,火星溅起。方韵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依旧垂着眼:“大少爷说笑了,老爷是肺癌走的。”

  “是吗?”温慕云向前一步。

  方韵抬眼时眸中泛起水光,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大少爷这话可真是吓着我了。”她用手帕角按了按并干燥的眼角,“老爷的病,医生不是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么?肺癌,晚期,拖了这些日子,也是受尽了罪……如今走了,也算是解脱。”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似嗔似怨地瞟了温慕云一眼:“我这几天,连阿梨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近老爷的身了。大少爷派来‘照顾’我的人,看得那样紧,我连这院子都出不去几步。您若真想知道老爷最后几日的情形,倒不如……多问问五少爷?”

  她将“照顾”二字咬得轻柔,却带着刺,随即又转向温梨,语气变得分外怜惜:“阿梨,你别怕,老爷是病走的,干干净净。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我们温家安稳,故意说些吓唬人的话,想搅得家宅不宁,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这番话,既否认了知情,又暗示了自己被变相软禁的处境,还把矛头隐隐指向了常伴温正义左右的温景明,更不忘在温梨面前塑造一个“外人挑拨”的假象,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言语间那点似有若无的媚态和委屈,拿捏得恰到好处。

  门板撞在墙上的巨响打断了温慕云未出口的问话。

  阿威踉跄着跟进来,面色发白地对温慕云低声道:“大少爷,裴司他……”  裴司一身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室外的湿气,他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目光懒洋洋地扫过灵堂,最后定格在温慕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大哥,好久不见。”他刻意顿了顿,眼神玩味,“看见我,是不是很意外?”

  他的身后,温景睿沉默地跟着,垂着眼,不敢与灵堂内的任何人对视。  温慕云镜片后的目光在温景睿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对阿威抬了抬手,语气平静无波:“无妨。裴司也是爹地的儿子,爹地生前常念叨,说裴司早年在外吃了不少苦,让我们多体谅他。如今爹地走了,他回来奔丧,是应当的。”

  裴司闻言,嗤笑一声,笑声在肃穆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棺椁前,看着温正义的遗像,语气轻佻,却字字带刺:“体谅?大哥真是越来越有当家主的样子了,说话都这么……冠冕堂皇。就是不知道,爹地临走前,有没有也‘体谅’一下他那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儿子们?哦,对了,还有他自己……”

  他的话没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温慕云,里面的讥诮和寒意,让跪在一旁的温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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