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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情话
御花园外,秋意已浓。
江若宁缓步穿过梧桐小径,月白长裙曳过微黄的枝叶,步履从容。内侍在前低声引路,不敢怠慢,殿前宫人已候在阶下。
“王妃娘娘,太后已等候多时。”
江若宁微一颔首,整整衣襟,举步入内。
长乐宫内,香气静雅,几缕白烟自锦炉中袅袅升起。太后端坐榻上,案几前铺展雪白宣纸,笔墨备齐。
江若宁行一正礼,仪态沉静而不失亲和:
“妾身谒见太后。”
太后抬眼看她,神色不动,只道:“坐罢。”
江若宁依言斜坐于旁,蘸墨提笔,陪太后一同抄写佛经。她字迹一贯温婉端正,抄写间气息沉稳。
太后偶有侧目,心中虽不至偏爱,却仍不得不承认——
姿容端秀,笔力稳健,性情内敛持重,不讨嫌,也挑不出错来。
这孩子礼数周全,却从不刻意攀附讨好。比起皇帝那些装乖作顺的嫔妃,她更像一缕春风,若即若离,却让人难以忽视。
然而身为帝王母亲,太后心底终究有一层筛选的秤。
江家虽为清望士族,然论门第终不及国公、勋臣之女。这样的家世,作为侧妃尚可,作为正妃……未免稍显薄弱。
偏她那儿子又是个冷性子的,自小到大难得执着过什么人。
如今扶正已是定局,她这当母亲的,也只得一声轻叹——罢了,年轻人的事,管不住了。
她终归只是淡淡一声:
“你自幼随父习文,家教不错。”
江若宁垂首含笑:“回太后,家父时常诲妾身,谦和当先。”
太后颔首,并无多言。
过了片刻,她忽唤身旁嬷嬷:“将昨日西域进贡的点心,取几盒来赠予王妃。”
不多时,数个紫金小匣被恭敬呈上,嬷嬷道:“此乃西域进贡之蜜块,名曰琅苏,甜中带苦,滋味颇为奇特。”
太后随意摆手道:“你也拿些回府罢,彼处做点心的法子,与中原不同。”
江若宁接过小匣,垂首应道:“谢太后赏赐。”
回到王府,江若宁才踏入雅竹居没多久,宋楚楚便于门后探出头来。
“江姐姐,你从宫里回来啦?”
她眼眸晶亮,丝毫不掩饰对案上小匣的觊觎。
江若宁笑了笑,语气温和:“宋娘子可是凤凰?当真无宝不落。”
宋楚楚听了这话,哼哼道:“江姐姐这嘴毒,愈来愈像王爷了……”
说着已经凑过来,眼睛盯着那紫金小匣,一脸“你不让我吃我就要生气了”的模样。
江若宁将匣盖慢悠悠揭开,笑意更深:“吃罢。”
“那我就不客气啦?”宋楚楚说着,果真捏了一块琅苏蜜块放入口中,刚咬下一口,小脸就皱了起来,“唔……好怪的味道……怎么是苦的?”
“苦的?”江若宁也拿起一件蜜块放入嘴里。
外层酥松,入口即化,微带涩意。内里却夹着一层半凝未凝的蜜浆,初时难辨其味,似淡淡果香,细细品来竟有几分回甘。
她略一沉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料。既不像中原常见的果膏,又与寻常花蜜风味不同,竟有些……说不出的异香。
“这味道倒是新奇。”她低声自语,又轻咬一口,喉间一暖,眼角微弯,显然是喜欢的。
宋楚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江姐姐真是怪,这种古怪的味儿也吃得下去?”
江若宁轻笑,将匣子盖上,淡声道:“你嫌苦,那便归我罢。”
宋楚楚离去后,室内重归清静。
江若宁将那紫金小匣搁至案边,随手从书架取下一卷南朝词人遗稿,笔致婉转,多书闺情与古事笔记。
她挽了袖臂,倚在榻边轻翻书页,将案边蜜块随手取来,咬了一口。
初尝仍是那股涩苦,却愈嚼愈觉清香沁人,内里那层浓蜜似有说不清的韵味。她心神沉于书页,一页页翻过,不时又取一块入口。
不知不觉,盒中已少了大半。
待暮色渐深,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若宁抬眼时,湘阳王已跨门而入。
她合上书卷,起身整了整衣襟,盈盈一礼,语气温婉:
“见过王爷。”
他脸带笑意:“可是在看书?”
江若宁微微点头:“只是间翻旧卷,打发时辰罢了。太后今儿赐了数匣琅苏蜜块,王爷可要尝一件?”
湘阳王见案上小匣已开,便顺手取了一件蜜块送入口中。
“唔……”他轻嚼片刻,唇角隐约勾起一丝笑意,“这味道,倒有些意思。”
“本王曾往西域,尝过几回他处所酿之酒——正是这般滋味,初入口苦涩如药,转瞬却甜得发腻。与中原清酒温润、烈酒爽利的风骨大不相同,多了些……绕舌的娇媚。”
江若宁怔住,低声道:“酒?”
她语气微顿,目光转向那紫金小匣,又慢慢取出一枚,轻咬一口。初尝微苦,旋即甘甜沁舌,紧接着喉间一股暖流悄悄泛起。
他目光在她微红的眼角上停了停,又低头望了眼案上的空盒,声音微沉:“……整盒,是你一人吃的?”
不知不觉间,江若宁清澄的眼眸已开始湿润起来,声线软了一分:“楚楚吃了……一块。”
她骤觉胸口升起一阵燥热,似有股火气搁在心口,又沉又暖。一抹酡红悄然自颊边浮现,与先前那清冷模样大相径庭。
她不自觉抬手按了按胸口,眉头微蹙,耳后也烫得异常。
湘阳王目光一沉,伸手一捞,稳稳将她扶住,语气带了几分克制的低斥:
“蜜块中有酒,怎能当点心般吃一整盒?”
“妾……非有意……”
他将她整个人拉入怀,干脆就那么让她坐落在自己大腿上。
江若宁怔住,下意识想挣,却被他一手按住腰际。
“别动。”他贴近她耳边,声线中的笑意隐隐带着命令:“再乱动,酒气更冲头。”
她果真不再动,只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热浪包裹着。
他低头看她,那双素来冷静的眼眸此刻泛着水光,脸颊绯红,唇瓣微张,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甜香。一张清丽端雅的面孔,此刻被酒气熏出三分娇媚,七分情态。
湘阳王喉结微动,眼底的笑意瞬间压成暗潮。指腹扣紧她的下颌,迫她仰起脸来,随即俯首覆上她的唇。
江若宁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震住,轻轻“唔”了一声,唇瓣已被强势地吻住。醉意让她浑身发软,只得任他深吻。
他舌尖探入齿关,卷住她的软舌来回缠绕,吸吮揉捏,连带着蜜块的甜香也一并夺去。
江若宁指尖无力地攀上他的衣襟。
男人撩弄她的贝齿,那吻似是轻咬,似是吮吻她的红唇。
待她终被放开,胸口急促起伏,勉强抬眸瞪了他一眼,声音又软又嗔:
“王爷……乘人之危……有失公允……”
他低笑出声,语藏坏意:
“有失公允?那若宁不妨也欺本王一次,如何?”
雅竹居内室烛光昏黄,照得他深邃的轮廓也添了几分柔和。亲王唇边的笑意让人心动,就是——那目光灼人了些,教她无法直视。
江若宁垂下眼眸,酒意烘体,意识混沌,只觉胆子都似大了些。
她的声音愈发娇媚,却仍努力撑着语气:
“那……王爷不许动。”
湘阳王挑眉,唇角缓缓勾起:
“本王若不动,你又会做什么?”
“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语毕,她忽然伸手,动作带着些醉意的轻慢,轻轻解开了他腰间墨玉扣饰的长带。
湘阳王微眯着眼,未有动作,只是饶有兴味地望着她。
她手指微颤,却强自镇定,竟将那条质地极好的墨色腰带,缓缓举起,在他眼前轻轻一晃。
“王爷不许动。”
下一瞬,腰带覆至他眼上,修长的指尖轻轻绕过后脑。他没动,任她纤指绕带打结。
黑布落下,他的世界陷入片刻黑暗。
这是从未有人敢对他做的事。
这些时日,他尤爱在榻上蒙上江若宁的双眼,只因她看不见时,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娇媚。仿佛唯有在那一片幽暗之中,她方能安心卸下礼教的拘束。
这下,这女子竟仗着酒意,以牙还牙。
湘阳王声线低哑:“然后呢?”
江若宁一下手捉无措,只静静地望着他。
平日里她性子拘谨,哪曾这般毫无顾忌地盯过他?
如今他凌厉的目光被遮掩,反倒让她更大胆地,再靠近些。
她伸出手,将他额前的一缕乌发绕至耳后。指尖触到他的那刻,他身子顿时绷紧,抱着她的手也扣得紧了些。
江若宁心头微乱,终是凑上前,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一触即离。
下一刻,她带着难得的依恋,将脸埋入他颈侧,气息温热,拂得他连耳根都跟着烫。
她眼波迷蒙,喃喃道:“立如……芝兰玉树……”
湘阳王心头一动。
——竟说起情话来了?
他喉间滚动,轻舔薄唇,低声问:“末句呢?”
她没答。
他又唤:“若宁?”
依旧无声。
他终于将眼上的墨色腰带摘下,低头一望——
怀中女子竟靠在他胸前睡熟了,呼吸细缓,脸颊上是醉意未褪的红润。
湘阳王怔了一瞬,啼笑皆非。撩了火,情话说一半,便敢睡?
他低低嗤笑一声,语气尽是压抑的火气:
“你倒真敢。”
日上三竿,窗纱外秋阳如洗。
江若宁自帐中醒转,眉心隐隐作痛。
她撑身坐起,缓缓披上外衫,只觉喉中微涩,四肢酸软,身上仍残留些许异样的热意。
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依稀记得自己吃了几块点心,胸口发热,王爷似乎来过雅竹居。
——点心中有酒。
可后来……她揉了揉太阳穴,实是想不起。
这时,春华捧着一盏汤药走了进来。
“王妃醒了?可还头疼?这是奴婢刚熬好的醒酒汤。”
江若宁接过,轻啜一口,药香微苦,她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昨夜,王爷可有留宿?”
“有。可今晨一早便进宫了。临行前王爷留话——”春华恭敬回道,“说那蜜块中藏了西域烈酒,王妃昨夜误食过多,暂时不许再碰了。”
江若宁轻声问:“他还有说别的吗?”
春华垂首一礼:“王爷说,今夜会再宿雅竹居,让奴婢早些准备。”
夜已近亥时,窗外月色清寒,薄雾渐起。
江若宁坐于案前,灯火摇曳,书卷已翻了数页,却始终读不进去。
时辰已近,王爷应该快到了。
她不由自主地轻抚衣襟,明明屋内炭火正暖,指尖却有些发凉。
昨夜的记忆至今仍是一团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几块点心,然后浑身发热,眼前一阵阵发晕……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愈是想不起,她心中愈是惶然,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昨夜那般迷醉,王爷又当真留宿过。可……身子上并无侍寝过的痕迹,这倒不似湘阳王的作风了。
她耳畔悄然浮起一抹热意,不知是羞是慌。
湘阳王这日在御书房与皇兄拗了几句,虽无甚大事,心情却添了几分烦闷。
然而当他踏入雅竹居内室,目光掠过烛影之下的江若宁,瞥见她眸中那丝掩不住的慌色,原本心头那点郁气也淡了几分。
慌起来的她,比安静时更惹人动念。
她神色如常地盈盈一礼,声音温婉沉静:“见过王爷。”
湘阳王唇角一勾,语气懒散:“免礼。”
他信步走至内室靠窗的贵妃榻前坐下,那榻雕花卷云,铺着柔软锦垫。他倚坐其上,衣襟微敞,墨发以素带束得松散,垂落肩颈间几缕。
修长指节随手拂过袖角,眼神却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他伸臂朝她轻轻一招,并不言语,只是一个极轻的动作。
江若宁原本候于床榻前,见状心弦骤紧。终是步子不疾不徐,走至他跟前,掀裙跪坐上榻,在他身侧缓缓靠入他怀中。
他一手从她腰后绕过,将人稳稳扣住,嗓音低哑:“昨夜的事,记得多少?”
她靠在他胸膛上,垂下眼睫:“……昨夜……妾记不得了。”
“妾不知那琅苏蜜块中有酒,若有失礼之处,请王爷恕罪。”
湘阳王似笑非笑:“那可不行。昨夜的罪,不能恕。”
江若宁微怔,不安地抬头:“妾可是……做了什么?”
他眸光一暗,忽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她蓦地颤了颤,耳侧已响起他压得极低的嗓音:
“不只做了什么……还说了什么。”
他停了一瞬,语气似真似戏:
“轻则——算你不敬,醉中行止放肆;重则——便是害本王一夜不得寐,险些伤了身体。”
江若宁呼吸一滞:“……妾怎会……”
“哦?”湘阳王挑眉,“既说记不得,却矢口否认。那是本王无中生有了?”
她确实对昨夜的事印象全无,心中底气不足,百口莫辩:
“妾……不敢。”
湘阳王凝视了她片刻,忽地抬手将她从怀中拉开,低声道:
“别动。”
他动作从容,将腰间墨色长带缓缓解下。锦带抽出的声响,格外清晰。
她轻咬红唇,已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柔软的腰带覆上她眼眸,在后脑轻巧一绕,牢牢固定。
黑暗顷刻而至,她屏息以待,耳中只馀自己绵密急促的喘息声。
亲王的气息极近,声音哑沉:
“可还记得你昨夜,胆大包天,拿起本王的腰带,蒙住本王双目?”
江若宁闻言,心口猛地一震,耳根烫得发红,唇瓣颤抖:
“……妾岂敢……”
他轻轻捏住她下巴:“你还振振有词,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江若宁羞得垂首,娇颜染霞。
——那听起来,确实是她心底或许会暗暗想过的话。
可她昨夜……怎会将话说出口?
她心慌意乱,忽觉胸前微凉——
那层轻薄的纱衣,不知何时已被他解了系带,悄然散开。
江若宁肩头微颤,冰凉的空气窜入,寝衣自香肩滑落。视线被蒙,衣衫一寸寸褪下,她的指尖不禁抠紧贵妃榻沿。
忽然什么东西抵在她唇边,她下意识偏开头。
“张口。”他命令道。
江若宁心头乱撞,将玉唇微微打开。塞进嘴里的是——酥松的外皮,微苦的味道。
琅苏蜜块。
她顿感一阵羞赧,却仍顺从地细细咀嚼。
——他在戏弄她。
蜜块中央的烈酒在口腔化开,既甜亦暖。她缓缓咽下,声音低细:“王爷曾言,蜜块里有酒,不许妾再吃。”
他语含笑意:“放心。本王盯着,不会让你醉。”
下一片琅苏蜜块又抵住了她的红唇。江若宁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张口轻咬。
男人这喂食的动作,宛如驯养一只笼中之雁。
浓烈的酒浆自蜜块中央溢出,溅上她唇角,湘阳王便凑近,舌尖轻划过她的唇缝,将之舔去。
她心头抨动,深知反抗无益,只红着脸不作声。
他也不语,又陆续喂她吃了数片。指尖刻意擦过她唇瓣,甚至探入她口中,轻撩舌尖。
那嘴里的入侵太放肆,她本能欲避,却听他低声一斥:“谁许你退了?”
她被强迫张唇,只能任他两根手指,卷住她舌尖缓缓缠绕。酒意像火苗般自胸口蔓延,唇舌间的挑弄更教她酥软无力,雪肤红透,心口像被悄悄烤过。
他的另一手已覆上她的腰侧,悄悄上滑,轻捏她的白晳酥胸,惹她一阵颤栗。
湘阳王忽俯身于她耳畔,声音低沉:“你才学过人,能否告诉本王,立如芝兰玉树,下一句是什么?”
“唔……”
嘴里仍被他指尖堵着,他却忽然问起风马牛不相及的诗词,江若宁一时脑子翻转不过来,羞意与困惑齐涌。
未及细想,他已抽出手指,掌心探入她腿间。
她骤然惊吸一口气,黑带覆眼,红唇微张,酥胸玲珑挺拔,随呼吸急促起伏。双腿虽微微战栗,却顺从地未曾合拢。
“王爷为何——”
男人的手轻轻撩弄温热的花唇,她顷刻连大腿都紧绷起来。
“——突然问起这个?”
“快说。”湘阳王轻啄她的脸,手上的爱抚却不停。一只大掌揉搓她的雪峰,另一只手玩弄她腿间湿软的柔肉。
江若宁咬紧唇,喉间却已逸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她视线被夺,只能被动感受。他指尖所触之处,便是她唯一的世界。
王爷此刻所问的——偏偏是颇为暧昧,专以赞美男子之词。还是在这种时候……
她整个身子愈发滚烫,语带羞怯,低低吐出:“笑如朗月入怀。”
湘阳王听罢,动作一顿。
下一瞬,他粗暴地将她双腿推得更开,掌心骤然一拍,正落在她湿润的花唇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着微痛,江若宁惊呼一声,身子颤抖。
“昨夜情话只说一半便敢睡着——还不是故意撩本王?”
江若宁急急欲辩,话音未及出口,整个人已被他猛地抱起。
他步履稳健,走了数步,忽地俯身一放。
她坐落之处冰凉坚硬,双腿悬着,足不触地。赤裸的玉背被微风吹拂,她身子瞬间绷紧。
她颤声唤他:“王爷……这里是——”
话未说完,忽听身后柳枝被夜风吹过,沙沙作声。她心头一震,倏然醒觉——
她正坐于窗台上!
窗正敞开,身下坐落之处极窄,双手若一松,整个人便会自窗口往后坠下。
江若宁心口骤紧,身子本能欲从窗沿落地。她腰身才一动,便被他猛然扣住,双腿被扳开,男人的阳具已长驱而入,没入花穴。
“啊——!”她失声惊呼,紧紧攀住他颈项,腿间被死死撑开,进退皆无。
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悬坐窗沿,摇摇欲坠。四肢因酒意而发热,小穴传来异样的充实与涨胀之感,花心微微悸动……
江若宁话语里多了分娇柔的哀求:“……会被人看见……或听——”
话音未落,花穴内的肉茎几近完全抽离,又猛力挺入,撞得她下腹一阵酥麻。
“啊!”她惊喘出声,声音被夜风一吹,飘出窗外,她吓得立时咬唇。
亲王于她耳垂咬了一记:“不想被听见?那便忍着些。”
说罢,他双手扣住她大腿根,猛地往上一抬,角度改变,粗大的性器沉入得更深。
“嗯啊!……”
江若宁骤然一颤,那一下被蛮横顶至内径尽头,顿时快与痛交缠,逼得她整个人往后仰去。背后便是虚空夜风,她再顾不得矜持,双手死死扣住他后颈,红唇逸出一声哀鸣:“唔……太深……”
湘阳王垂眸看她,胸腔内的欲火燃得更甚。
她目不能视,双腿被高高抬起、分开,背后是开敞的窗、静夜的园景与斜垂的柳影。夜色映在她因酒意而染红的肌肤上,那纤细的骨架,一副娇躯轻软,下身仍被他紧紧贯穿,动也动不得,仿佛只要他再用力些,便能将她整个揉碎。
他的律动渐渐稳下来,一进一出,撞得她玉体微微颤抖。他一手仍扣着她腰下,另一手却滑上她腰侧,将她胸前的雪肉纳入掌中,嗓音沙哑得几近温柔:
“这副模样,你自己瞧不见……可惜了。”
江若宁羞得无法言语,腿间却蜜液翻涌。硕大的雄物进出毫无阻碍,伴着一声声闷浊的淫秽水声,夹杂她微弱的娇吟,似在她耳边炸开。
把她弄至如此狼狈仍不够,湘阳王语气坏透,喘息低沉:
“若下人们经过,望见一向端雅的王妃,这副被操到红透的模样……怎么办?”
江若宁微微一抽气,双颊红透,声线仍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澈:“王爷……关窗,可好……?”
他却只是笑,低沉如风掠过耳边,指腹轻轻捻过她胸前挺立的嫣红乳尖,重重一扯。
她低呼一声,惊痛交加,素指下意识掐住他结实的肩头,浑身却敏感地一颤。温热紧实的花径一下下收缩,与肉茎磨蹭更甚,淫液潺潺流出。
她未再开口,只悄悄将脸藏进他颈窝,意识陷入那逐寸深入的酥麻与热意。
湘阳王搂紧她的腰肢,垂着眸,与她耳鬓厮磨。那快感自胯间窜上腰背,灼热得无处可泄,他只能更深地撞入她体内。
“‘笑如朗月入怀’——”他气息凌乱,咬了咬后槽牙,“如今,若宁可不是整个人都,乖乖入了本王怀里?”
江若宁蓦然一颤,紧攀着他颈项的手终于滑落,指尖一松,整个人便在黑暗中失了重心,正要往后跌出窗外。
“啊——”
亲王眉目一沉,几乎是本能地将她猛然一扣,牢牢抱回怀中。这一抱,下身随之猛力直挺,狠戾贯穿,似是要将宫口硬生生撞开。
他低声闷哼,喉间一震,快感猝不及防地冲上脑门,手下力道也骤然一紧,死死掐住她纤腰。
而她则骤然屏住呼吸,一口气卡在喉头,腰背本能一缩,七分痛意、三分酥麻,肩头止不住轻颤,被那一下撞得几乎落泪。
“王……王爷……”她声音里悄然带了哭意,“那里……太、太深了……”
他索性将她整个抱起,低声道:“乖些,抱紧本王。”
她顺从地揽住他颈项,修长双腿环住他腰间。
二人仍紧紧相连,他挪行数步;背脊触及冰凉墙壁的瞬间,她惊得轻呼,已被他压紧,在这站立的姿势中继续索取。
她贴墙承受,每一下都深得逼人,似要被撞进墙里。身子依然火热,唇干舌燥,小穴湿漉漉一片,可里头——脆弱的内壁深处,方才被男人冲撞得厉害,渐渐泛疼,说不清是酸是胀,混着快感,愈发难耐。
她秀眉轻蹙,唇瓣几次张了又合,终是低低唤出声:
“王爷……里头酸得紧,妾……受不住了……求您……”
湘阳王伏在她颈侧,抽插的动作变得克制:“这便受不住了?”
他轻咬、吮吻她的粉颈:“若宁以诗说情的模样最是动人,再说一句好听的,本王便饶你。”
江若宁脸上潮红一片,声音细若蚊鸣:“王爷……”
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这一瞬心跳如擂,蜜穴在颤颤求饶,却只能一下一下地接纳怒张的雄物。
她咬唇摇头:“妾……妾说不出……”
“说不出?”他带了一丝狠意,扣紧她的腰,往上顶得更深些,“那本王便慢慢折腾。”
她一声低呼,声未出口便被那一下深顶堵了回去。整个人被逼贴墙颤抖,眼角都渗出泪来,沾湿了覆眼的墨带。
腿间仍泛着水声,却不再是甘愿的承欢,而是身体被逼至极限的本能。
她终是受不住,声音颤颤、带着几分哀求:
“……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湘阳王一时未语,双手仍紧紧箍着她。
她轻咬下唇,气息微乱:“王爷……求您了……”
他喉头滚了滚,下身缓缓推入最深处,动作轻柔,终是舍不得再逼她。
“唔……”花穴酸麻交错,教她一声低吟。
他轻轻亲吻她微湿的脸颊,低喘道:“真乖……”
随后,他将她抱得更紧,腰腹狠狠一震,浓烈热意瞬间涌入她体内。阳具于肉壁间脉动不止,缱绻流连。
江若宁伏在他怀中瑟缩喘息。他掌心轻抚她后背,薄唇落在她额角。
指腹缓缓移至她脑后,触上那覆眼的墨色腰带,指节微动。
布带松开的刹那,她长睫轻颤,眸中仍带湿润,似未从刚才的极致感官中回神。
他将她横抱起来,轻放于榻上,随即起身披衣,系带转身。
她怔怔抬眼:“王爷……去哪?”
湘阳王回头看她,唇角一勾:“去把春华唤回来。”
她怔住。
他补道:“本王吩咐了,今夜雅竹居下人皆退到外院守候。”
江若宁面颊一热。
他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记,声线低哑:“怎会让旁人看了你?”
她体内深处仍酸疼着,却又似被唤醒般微微抽动了一下——不知是馀韵未歇,还是……又对他起了渴念。
第四十八章 借梦行凶II
夜已深,月色如水。
怡然轩里烛火早灭,屋内静得只能听见虫鸣与风拂窗纱的细声。宋楚楚却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摸了摸肚子,低声咕哝:“怎么这会儿偏偏饿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了件薄衫,穿鞋时还小心不发出声响。阿兰睡在外间,宋楚楚偷偷将门推开,瞧见她呼吸均匀,这才放心地溜了出去。
长廊静悄悄,连个巡夜的下人也不见。宋楚楚心中窃喜,脚步也轻快起来,心里只想着:
——就拿两块吃吃,不会胖的……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膳房离怡然轩不远,她摸了黑钻进去,凭着记忆翻找。果然,在第二层竹篓中找到了早上才摆进来的桂花糕,香气隐隐透出。
她一时欣喜,多拿了一小盘,便提着盘子往回走。
只是,才行到月门转角处,她忽地停住脚步。
前方走廊微亮处,有一道人影静静立着,静得几乎不象是活人。可那高挑的身形与那熟悉的墨色披风——不正是湘阳王?
宋楚楚心头一跳,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偷吃被逮了!
她悄悄退入月门旁的阴影里,心跳如鼓。
可没过一会儿,她便察觉不对。
湘阳王立得太久了——似没意识地发呆,又象是……整个人沉浸在梦里。
宋楚楚屏息观望,双手仍提着两盘桂花糕,心中忽然浮现出某日江若宁所言:
“王爷偶尔会犯夜行症,若是发作……状似清醒,却连话也听不进去。”
当时她问江若宁王爷夜行时会如何,江若宁只是脸红别开眼,不愿细说。如今想来……
——王爷这个大色狼,肯定是会欺负人。
她缩得更紧,心里七上八下。
清醒的王爷都霸道得很……夜行时的王爷,那可不就是只不讲理的野兽吗?
她抬眼望望天,又看看手中桂花糕,眉头皱得紧紧的。
回怡然轩的路,就只有这一条。
而湘阳王,偏偏就立在正中间,纹风不动。
绕不开,叫也不敢叫,她干脆一屁股坐回廊下,轻手轻脚揭开糕盖,先咬一口压压惊。
桂花香在齿间绽开,她闷闷地嚼着,又忍不住偷偷探头看一眼。
他果真没动,连呼吸都淡得象是梦中人。
宋楚楚一边吃,一边悄悄观察他的侧颜,嘴里明明是甜的,心口却一抽一抽地紧。
湘阳王身形颀长挺拔,立于月下,如一尊沉默不语的玉像。夜风轻拂,墨发随风轻扬,映着灯火与银辉,俊美得教人心颤神迷。
若不是他性子出了名的沉冷寡言,罚人从不宽贷,京中那些贵女早抢破头往王府挤,只为得他轻怜浅爱。
她瞧得入了神,嘴里含着糕还小声嘀咕:“夜行就夜行……怎么还夜行得这么挺拔……”
他既不动,她便一边吃,一边瞧,时不时换个角度偷偷再看两眼,像只猫儿似的窝在廊下。桂花糕甜香绵软,她竟不知不觉把一整盘都吃完了。
她舔了舔手指,正准备再揭开另一盘,眼角馀光忽见那人终于动了。
湘阳王微一转身,沿着石径缓步而行,背影沉静修长,气质如月色般清冷。
宋楚楚心头一跳,连忙提起剩下那盘糕,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脚步轻得像踩在云上般,悄悄地、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那条回怡然轩的路,还是只有这一条。
终于走到交叉路口,湘阳王依旧不发一语,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宋楚楚眼睛一亮,只要左转便能回自己院中,她暗暗松了口气,正欲悄声离去——
却见湘阳王忽地转了个弯,竟是往右侧偏厢而去。
她脚下一顿,愣在原地。
那方向,既不是清风堂,也不是雅竹居,而是——
是平日里新入府的小侍女歇息处!
宋楚楚眼睛瞪圆,心口“咚”地一跳,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站得笔直。
那里住的,可全是新来的年轻小丫头。
她脑子瞬间炸开。
——王爷夜行时,能认人吗?
若王爷夜行时真成了野兽……这会儿该不会是要去……去找哪个丫头发泄吧?!
哼哼,别以为她没看见!有几个模样俏丽的丫头还时不时找机会往王爷身边凑。
她脚步都忘了动,手里的糕还提着,整个人怔在路口,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什幺小丫鬟低声惊呼、灯下衣衫散乱、王爷眉眼冷沉、一手扣住人家细腰……
她一手提着桂花糕,一手提着心,仍是咬着牙,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他脚步稳定,未曾回头,步子不快,直往庭后行去。
这条路,若一路走到底,尽头便是侍女歇息的小厢房。
夜风静静,她心头像压着千斤重石,呼吸都不顺了。眼见他经过假山边缘,她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让他宠幸了侍女!
“王爷!”宋楚楚低声唤他,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
湘阳王脚步顿住,转过身来。那双眼眸一片空茫,与平日冷冽锐利判若两人。
灯影摇曳中,他望着她,静了片刻,忽然开口:
“……桂花?”
宋楚楚一怔,呆呆低头望了望手中小盘,轻声道:“王爷……是想吃?”
话音未落,他忽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得一晃,撞进他怀中。
她一声轻呼还未出口,脖颈处便传来男人灼热的呼吸。他俯首贴近,在她颈侧轻嗅,动作缓慢而熟稔,声音也低低沉沉,像从梦中逸出的呓语——
“桂花香……又来讨罚了?”
宋楚楚浑身一震,双颊瞬间染上霞色。
——原来王爷夜行时,也还认得人。
下一瞬,男人忽地长臂一揽,竟将她整个人拖往假山后方,力道毫无收敛。
“王爷?等等——呜!”
她话未说完,手中小盘“啪”地一声跌入草丛,糕点四散,香气与夜风一起散开。
她整个人被他压入那一片半高不矮的草堆中,湿露沾衣,乱枝刺肤,却顾不得许多。
“王……王爷……”她声音发颤,伸手撑着他的胸膛,试图维持距离,却早已被压得动弹不得。
他低头望她,那双平日清明冷峻的眼眸,此刻却一派混沌,偏又透出疯癫似的执拗与热度。
“你不是……爱招惹本王?”
语罢,他指尖已探入她薄薄的披风之下,一路撩开至颈侧。宋楚楚忙伸手拦阻,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反压于头侧草地。那披风被毫不犹豫地掀开。
她喘息一乱,声音带着慌乱:“这里……这里是外头……”
他低头吻她锁骨,手掌已撩起她的寝衣衣䙓,一路往上推去。肌肤暴露在夜风中,带起一阵细微的凉意与战栗。
“王爷……不行……外头会有人、会有人来的……”她急道,双腿不自觉想合拢,却被他膝盖插入,强势地一分为二。
——怎么办?真如江姐姐所说,夜行时,王爷丝毫听不进话。
远处廊角似有灯影闪烁,似有人经过。
宋楚楚羞得几乎窒息,红着眼央求,声音又轻又急:“求您……回屋里……不要在这里……”
湘阳王眼神迷离,另一手已探入衣内,炽热掌心贴上她细腻肌肤。
她身上那件素白寝衣,在他掌中被揉乱成皱,腰间绑带不知何时已松落,胸襟滑落,露出雪白双峰,粉嫩乳尖于微凉的空气中挺立起来。
月光一洒,如霜似玉,娇媚得过份。
她声线带着哭音:“若、若被人瞧见……怎么得了……”
他贴着她耳侧吐气,语气温柔得几乎像在哄她入梦:
“谁看了你,本王便挖他眼,替你消气……嗯?”
宋楚楚心口猛地一缩,有那么一瞬,生出几分惧意。
怕他说的不是戏言,怕他真会挖人眼、断人命;
怕他连在梦中都不曾放过她,像她是他藏进骨血的私物,谁碰谁死。
怕……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若说清醒时的王爷尚会掩饰、尚知收敛,那么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骨子里的性子,就这样,在夜色里现了形。
可最叫人心慌的,是她那不争气的心跳——
在这样的霸道与占有之下,羞怯,震慑之馀,下腹却生出几分悸动。
湘阳王低头,薄唇落在她粉颈,轻咬细吻,沿着弧线一路往下。
到喉咙时,他的气息更近,每一吻都像要将她生吞。
再往下,落在锁骨,舌尖细细舔过,带出一片既痒又酥的触感。
“唔……王、王爷……”她声音带颤,羞慌得要命。一手仍被他按于头侧,她便以单手急急去推,却半分撼不动。
“……不要……王爷……”
她慌乱的话语刚出口,唇瓣便被一只掌心忽然覆住。温热又带着力道,紧紧压住,不容她再发声。
他低头再吻,手掌移开之后,唇齿便顺势覆上她唇瓣,强势夺去呼吸。
湿热的气息直直涌入,他的舌尖霸道地探入,勾住、缠住,逼她与他一同沉沦。
她的背脊紧贴草地,一手死死抵住他胸膛,唇瓣被他吮得又麻又疼,齿间被迫张开。她欲偏过头去,却被一只大掌紧紧箍住脸颊,动弹不得。
他终于松开她时,两人唇齿间仍牵着一缕银丝。
他的目光迷乱而炽热,喃喃道:“很甜。”
话音刚落,他俯首再度吻她的唇,继而一路往下。吻过她的喉咙,落在锁骨,再滑到丰满的胸前。每一处都留下湿热的痕迹。他像饿极了似的,不肯放过任何一寸。
宋楚楚浑身颤抖,急促低唤:“王……王爷……不要再……”
声音却在夜风里压得极轻。
他全然不听,低头含住酥胸上的乳尖,一口咬吮,发出湿腻声响。
“啊……!”她羞极,只觉快感重重蔓延,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栗。
“甜……”他含糊低喃,唇齿将两侧的粉嫩乳尖撩弄得坚挺立起,教女子的粉躯不住扭动。
他只觉连空气都弥漫着她的香味——像桂花的味道。
他的唇舌一路往下,越过她颤抖的小腹,已落在她腿间的花唇。
宋楚楚仓皇地挣动,却被他冷冷一按,压回草地。
“王爷……不要……这里是外头……”她羞得声音带哭。
他只执拗地分开她膝头,逼她双腿大张。 湿热舌尖一探,她猛地颤抖,喉间压抑不住溢出颤弱的呻吟。
“唔……啊……不要……”她双手死死揪住草叶,羞耻与快感交错。
他却低低呢喃,象是梦中自语:
“……真甜……”
她仰躺在草地上,背脊被凉露浸得发寒,眼前却是漫天星斗与一轮明月。夜空澄澈,寂静如洗,本该是最安宁的时刻。
可她羞得快要死了,她衣衫不整、胸口大敞,双腿合不上,唇齿间也止不住一声声娇吟。
亲王专注地舔吻,一下一下地挑弄紧密的蜜缝,时而吸吮那敏感的花蒂,时而以舌尖打圈、碾压。
“啊……不……不要……”她颤声低泣,满掌皆是草叶泥土。
夜风沉沉,唯有她急促的喘息、压抑不住的颤吟,和他吮吻媚肉的声响。
下一刻,他却仍不满意,竟过份地以指尖将她的柔肉打开,毫不留情地暴露她最脆弱之处,方便他以唇舌舔弄、折磨。
“啊……呜……王爷……”
——他怎能如此!
宋楚楚欲退,却被他的蛮力死死压住,任他摆布。
花珠被反复撩弄,快感像潮浪般,自下腹层层将她淹没。她的娇吟愈加甜腻,竟情不自禁将腰身抬起,将花穴送到他唇齿间。
“嗯啊……王爷……”
湘阳王似没听见,只贪恋地舔吮,似要将她的甜意尽数取走。
秋夜微凉,她的身子却愈来愈燥热。那酥麻快意急急涌来,小穴已湿得不成样子,她的意志被逼得愈发崩塌。
“呜……不行……王爷……”
男人又于花珠上重重一吸,她小腹深处绷紧的弦彻底崩断,快感满泻而出,身子不受控地弓起——
“啊——嗯啊!!——呜——”
宋楚楚尖细哭喊出声,瘫软如水,气息混乱。
她……她竟被压在假山后,玩弄得泄了身……
她尚未从高潮的馀韵和羞耻中回复,忽觉腰间一紧,被强硬翻转,压向湿凉的草地。脸颊贴上冷硬的石块边,指尖来不及支撑,乌丝散落,露水打湿她的侧颈,草尖刺进肌肤。
一只大掌按住她后颈,根本抬不起头。
湘阳王一语未发,却像猎者按住猎物般,气息沉狠,腰身逼近。
圆润的臀瓣被蛮横打开,坚硬硕大的阳具随即狠狠贯穿湿透的花穴。
“啊!——”
——太深了!
她下意识欲向前爬动,亲王却已虚压于她身上,一手撑于她头侧,另一手猛地攫紧她的乌发,重重一扯,迫得她仰头。
“唔!”发际的疼痛教她几乎红了眼眶。
男人的腰身开始律动,刚泄过的媚穴敏感无比,却仍一抽一抽,紧致、贪婪地吸紧。抽插间,他的下腹处连接拍打白皙的臀肉。火烫如铁的性器每每捣进花径深处,极致的酥麻夹着一丝痛意,难耐得让她想逃。
“嗯……王、王爷……太深……”她哀求着,声音因为姿势而被压得断断续续。
他却只是低头,薄唇紧贴上她玉肩,沿着细白肌肤一路舔咬:“真乖……”
她羞得浑身战栗,秀发被攫住而无法回避,只能被迫仰首承受。红唇微张,呻吟溢出,大腿肌肉紧紧绷住,腰身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似是献身般,迎上那昂扬刚硬的阳物。
明明深得难以承受,她却欲罢不能。
不远的长廊灯笼高挂,昏黄的火光斑驳落在她泛红的脸和凌乱暴露的娇躯上。
“嗯……啊……啊……”
草地潮凉,夜风清冷,而灯火下的她却是一片羞耻的红,被情欲冲散了理智。颤抖着被玩弄的模样,绮丽得妖冶。
湘阳王没有言语,只有更低哑的喘息。
他只觉怀下的身子温软紧湿,像要将他完全吞没。
四周一切皆模糊得不真切。唯有这具身子,在他身下颤抖,实实在在。那桂花香——他认得,这具身子是他的。攫紧长发的大掌指节发白,他只想将她压住,肆意摆布,愈发沉迷。
宋楚楚指尖早已抓不住什么,白嫩的掌心被泥土与草茎划出细痕,却全然无觉。
小穴早被侵得湿滑一片,任他横冲直撞,快感层层堆叠,理智早已断裂。
她浑身无力,只能弱弱地随着那沉重的律动呻吟,声音细碎。
湘阳王在她身后,只觉这具身子愈发紧缩,带来近乎癫狂的快感。梦异的迷乱令他不懂怜惜,他耳边轰鸣,只听得见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心跳声,与他掠夺的律动几乎同频。
良久,他腰身一沉,动作猛然加快,一手扣紧她纤细的香肩,带着近乎暴戾的力道,将她一次次撞入更深的浑沌里。
“啊……啊!王爷……呜……”她声音碎裂,是多么的确定自己要被撞散了,花心被恣意肆虐,羞耻与快感将她撕开。
在她愈发紧缩的包裹中,他终于达至颠峰,浊热的阳精一阵阵灌入她体内,将她填满。蜜穴依依不舍,一收一放,抽搐不歇。
夜色只馀二人粗重的喘息。
天色仍黑,东方才泛出微微一线鱼肚白。
宋楚楚蜷缩在草地上,衣衫半掩,眼角尚挂着泪痕,沉沉睡着。
湘阳王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片刻的恍惚过后,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视线扫过凌乱的草丛与散落一地的桂花糕,眉头紧紧蹙起。
这是——夜行症发作了。
即便记忆断裂,仅凭眼前这片狼藉,也能拼出昨夜几分情形。
宋楚楚安静地伏在草地上,娇小的身子带着几分倦怠与瑟缩,雪肤数处是被草石划伤的痕迹。他心头一紧,翻涌出复杂难言的情绪——占有的满足,自责的心疼。
这小东西,怎么专挑他失控时往他身上撞?
他正要伸手替她理好滑落的鬓发,忽见假山旁整齐叠放着两套披风与干净的寝衣。一套是他的,一套是楚楚的。
眸光一沉,他低声问:
“……谁在?”
沉默片刻,附近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回王爷,奴婢是怡然轩的阿兰。”
湘阳王眼神冷厉起来,声线却仍压得极低。
“你何时到的?”
“昨夜……奴婢发现宋娘子不在怡然轩,心下不安,便出来寻人。”
阿兰隔着长廊,恭敬答道,声音颤抖却不敢停顿:
“远远瞧见娘子与王爷在此,便候在外头,确保旁人不敢靠近。王爷的衣衫……是奴婢从清风堂取来的。”
湘阳王沉吟片刻。
——这丫头,还算机灵。
他垂眼看着仍在沉睡的人儿,低声唤道:
“楚楚,醒一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懵懂了一瞬。她看清自己仍在户外,思及昨夜荒唐,立刻脸颊通红,急急要挣开。
他低语道:“别动,本王替你穿好。”
他耐心替她理好鬓发,系好衣襟,披上干净的披风。动作细致,与昨夜梦中失控的粗暴全然不同。
“阿兰在附近候着。”他语气温和,像怕吓着她似的,“让她先带你回怡然轩歇下,本王回清风堂整顿一番,随后便来寻你。”
宋楚楚羞得红透耳尖,一时间委屈得眼泪要滚下,轻轻点了点头。
他看在眼里,伸手将她鬓角一缕散发轻轻抚平,神色温柔得近乎沉醉,才低声吩咐:
“去吧。”
怡然轩内,晨光方才映入。
湘阳王淡声吩咐:“夜里露重,去沉大夫那取些驱寒的补药来,莫让宋娘子着了凉。”
阿兰点头应是,快步退下。
宋楚楚乖乖坐在榻边,仍是羞得低着头,指尖紧攥着衣襟。
湘阳王拂袖坐下,取了药盒:“手伸来。”
她怯怯伸出一只手,掌心还有细细的划痕,他俯身替她涂药,神色专注,力道极轻。
“膝头呢?”
她红着脸,慢慢挪起裙角,露出膝盖与小腿被草石刮过的伤痕。
他目光一沉,轻轻一握,将她小腿抬上自己膝头,一边涂药,一边仔细检查。
“可还有别处疼?”
她摇头。
药香弥漫,气氛静默。
上过药后,他才将人搂进怀里,吻了吻她额间。
——桂花香。
“发间用的是桂花油?”
宋楚楚怔了一下:“……嗯。”
湘阳王唇边的笑意似有若无:
“昨夜也是这香气,撩得人心痒……”
她整张脸顿时红透,羞恼交加,缩在他怀中不作声。
他指腹轻勾过她耳后肌肤,语气似不经意:“昨夜已过宵禁,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她咬着唇,过了半晌才低声道:“……妾饿了,去膳房偷了些桂花糕……”
他眉头微蹙,似要说什么,最终只道:
“夜间独自到处走动,连阿兰都寻不着你,若遇上歹人,怎么办?”
她垂首不语,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心中又有些许不甘。
——王爷不就是最危险的歹人嘛!
他语气放缓:“下次不许了。让杏儿多存些点心在怡然轩,饿了就吃,莫再胡闹。”
宋楚楚乖巧道:“知道了。”
湘阳王静了几分,又问道:
“膳房离假山处甚远,你为何走到那了?”
她一怔,唇瓣微张,眼神闪了闪。
她靠在他怀里,捏紧衣角,嗫嚅半晌,才低低开口:“……妾原是想回怡然轩……但见王爷……王爷往侍女厢房那边走了……”
“妾怕……怕……”
忽地说不下去。
湘阳王眉宇泛起一丝无奈。
“怕本王去宠别人?”
她不语,睫毛轻颤,却没否认。
“在你心里,本王见个裙摆一动,就要压上去不成?”
她心中一乱,立即摇头:“不是……妾不敢……”
他轻轻捏住她下颔:“本王看你,什么都敢。无视宵禁,跟踪主子。若本王真要宠幸侍女,清风堂就有几个标致的,哪需去侍女厢房?”
宋楚楚小嘴一撅:“妾不敢了。”
又将脸埋入他胸膛。
湘阳王低头在她发顶上重重吻了一记,语气似宠似罚:
“再有下次,罚你褪了首饰,当侍女三日,一口桂花糕都不许吃。”
语带威胁,手上却像捧着什么宝贝,搂得紧了些。
第四十九章 缠
自牡丹宴后,宋楚楚常跟随江若宁于贵女圈出入,已成寻常。
有一日,竟被礼部尚书冯夫人点名邀去同席品茶。
宋楚楚对茶道可是兴趣全无。可她曾被湘阳王逼着于书房中日日烹煮、奉茶,前后足足半年——即便无兴趣,也略记得皮毛,竟也答得上话,未至失礼。
连江若宁也不禁笑问:“那你平日在府中装傻,一问三不知,是为何?”
宋楚楚眨了眨眼道:“能者多劳呀。我才不想干那么多活呢。”
这日,宋楚楚又随江若宁一同赴国子监祭酒夫人所设的雅集。
江若宁贵为太后儿媳,又是公认才女,甫一入席,便被主位上的李夫人请至内厅,观赏一卷即将献入宫中的仕女图。画作出自江南名手,设色清雅,意态含蓄。李夫人苦于不知太后喜好,便请江若宁以女眷之眼细观一二、从旁指点。
宋楚楚却不爱这般正经规矩的话题,见她们谈兴渐浓,便自觉退下,信步走向后园透气。途经一座碧瓦朱栏的小亭,忽听得亭中传来女子细语。
“你说我那表兄,到底喜欢她什么?不过是宋府一个庶女,竟还要将她硬生生扶上位去。”
宋楚楚眉心一跳,当即轻巧闪身,躲在长廊石柱后,悄然偏头望去。
说话的,是户部侍郎的小女儿蒋如莹。其父官位不算高,但其母乃太后胞妹,论起来,她正是湘阳王的表妹。
她身侧坐着的,是薛家嫡女薛怡。她面色一变,忙低声:“小声些,别叫人听见。”
蒋如莹却摇着团扇,毫不在意:“怕什么?就是王妃也不会拿我怎样。”
薛怡轻叹一声:“我看那宋娘子倒也不差。能让王妃带在身侧,总不会太失礼。”
蒋如莹啐了一声,语带讥诮:“你有所不知,我可是亲耳听见王妃说过——”她故意压低声音,却又不避旁人,“说那宋氏腹无点墨、举止粗俗,实叫她厌烦。”
“是我那表兄一意孤行,非要她跟着。王妃也只得忍着,无可奈何罢了。”
宋楚楚怔在柱后,顿时心头一阵怒火。
那贱人在撒谎!江姐姐才不会——
“那宋氏在表兄面前装得柔弱,连挑根簪子都让王妃作主,背后却从不向王妃请安,一副得势的模样!”
薛怡悄声道:“你又如何知晓得这般细?”
蒋如莹眉梢轻挑,语气颇带得意:“王妃跟我说的呀。”
宋楚楚的脸颊一阵发烫,心头却一阵发冷,象是羞耻,又似是失血;
胸口像被石头压住,闷得她喘不过气。
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丢人过。
若不是江姐姐自己诉苦,旁人怎会晓得这么清楚?
她只觉有根针,札得她心头生疼,教她眼底也泛起水光。
回到王府后,宋楚楚便将自己关在怡然轩中,一连数日都未出门。
江若宁听闻她情绪低落,特地遣人来问,说南苑芙蓉花正盛,若她愿意,可一同前去赏花。
宋楚楚只是派人回话——身子不适。
翌日,雅竹居的侍女送来梅花糕与最新进的香料,笑说王妃在设计香囊,邀她来试做一个,宋楚楚仍淡淡回道:“近来头疼,做不得这些细巧物。”
接连两日,江若宁又派人传话,要请她一同为湘阳王挑选新制的冬衣,宋楚楚却只是摇头,说什么都不想看。
怡然轩内终日静悄悄的,连鸟雀也识趣般不来枝头吵闹。杏儿劝不动她,只得整日陪着。
宋楚楚便窝在窗边,望着帘影发呆,整张脸象是失了光彩。
她从未有过闺中挚友。
她与那同父异母的妹子宋清芷,自幼便不亲近。
后来,她随永宁侯远赴边关。帐营马场间,与男儿为伍,直来直往。
女子之间的言笑晏晏,竟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虚虚实实。
她以为江若宁是喜欢她的。
难怪人家总说——画虎画皮难画骨。
忽然,闻得外头的侍女低声道:“见过王妃。”
宋楚楚身子一僵,见那素雅的身影已踏入内室,只木然地起身,福身道:“妾见过王妃。”
江若宁神情恬然,清澄的眼眸探究般打量了她数息,才温声道:“免礼。”
宋楚楚心里暗想——那冷静得要命,压迫般观察人的气场,与她夫君没两样。
两个都总那么镇定,那么高高在上。她以为他们都能依靠,他们却都把她当小孩摆布。
哼哼,都不是好人。
“近日总窝在怡然轩,可是身子不适?”
话里透着关切,连那双眼——宋楚楚别过脸去——都显得光明磊落。
“只是略有不适,无大碍。王妃有心了。”她冷淡道。
江若宁秀眉微蹙。
她望着宋楚楚一反常态的冷漠神情,眼眸又扫过案上的三个空盘,那桂花糕的香气仍萦绕不散。
江若宁亲切笑道:“谁惹你不高兴了?都吃三盘桂花糕了,沉大夫可是说过——”
“够了!”宋楚楚忍不住道。
她抬眼望江若宁怔怔的脸。这个女人,容貌神态、言行举止,都让人自惭形秽,却也让人想相信她、靠近她。
偏偏都是假的。
宋楚楚蓦地眼圈泛红。
“我向来敬重你,唤你一声江姐姐,你便真以为是我姐姐了?”
“管东管西,烦不烦人?”
江若宁微怔。
良久,她才道:“你在说什么?”
宋楚楚定定地看她,一字字道:“我说——王妃高不可攀,如何能与妾以姐妹相称。”
她福了一身,“王妃请回。”
江若宁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原本恬静交叠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那张一贯淡然自持的面容,此刻竟泛起一丝青白,神色说不出是错愕还是伤心。
半响,她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却比平时更为清冷:“好。”
语毕,她背脊挺得笔直,裙角扫过门槛,无声离去。
湘阳王觉得最近府中的氛围很不对劲。
首先,是那两人——竟少有同处之时。
往常宋楚楚三不五时便往雅竹居去,不是去讨吃,就是去撒娇耍赖,闹着要江若宁帮她挑簪子、绣手帕。雅竹居素来安静,偏生她闹起来连桂花树都要抖三抖。
可近日,那道身影便像自雅竹居蒸发了一般,再无踪影。问起阿兰,那丫头含糊其词,只说娘子身子不好,懒得走动。
更叫人惊异的,是前些日子,宋楚楚向他提起江若宁时,语气平平地说了一句——“王妃也有心来问妾身子。”
“王妃”?
他当时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宋楚楚何时改口唤她“王妃”了?
她素来嘴甜,向来“江姐姐”长、“江姐姐”短,当众也不曾避讳,像只没心眼的猫儿,一脸欢喜地往人身上扑。
如今倒乖得很,一口一个“王妃”,忽然收起爪牙,连语气都学会温吞,象是……
划界。
他当时隐约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不去找你江姐姐闹了?”
她眼神闪了闪,说得极是乖巧:“王妃喜静,妾便少打扰她。”
他当时捏住她下巴回了句:“本王也喜静,怎你还是呱呱吵呢?”
她便撅了撅嘴,不满啧道:“王爷!”
还大胆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
湘阳王也问过江若宁——“怎么最近不见楚楚来雅竹居?”
江若宁只浅笑道:“凡事不能强来。”
他却清晰地看见她眸中转瞬隐去的刺痛。
她似笑非笑地补了句:“王爷以为……人人都似王爷啊。”
他嗤笑一声,将她抓进怀中。
行——还会以打趣他来转移视线了。
过后的五日,雅竹居与怡然轩依然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宋楚楚与江若宁,再无一言来往。
第六日,天色微阴,风带寒意。湘阳王忽然现身怡然轩。
宋楚楚正倚榻翻书,乍见他来,忙要起身行礼,却瞧见他身后两名嬷嬷押着一名女子,一路拖进屋中。
那女子跪倒在地,发髻微乱,衣角也有些皱褶,神色惊惧万分。
竟是——蒋如莹。
宋楚楚怔怔站起,心中一跳,忙行礼:“王爷——”
蒋如莹抬眼,花容失色,结结巴巴:“表兄……你、你怎么……”
湘阳王端坐于罗汉榻,目光如刃,冷声道:
“说,将你与本王说过的话,全都一字不漏地说一遍。”
蒋如莹瞟了眼宋楚楚,又转向湘阳王,欲言又止,神色仓皇。
他眸光一凝,声线忽转低沉:
“不好好说,本王便在太后跟前,替你美言几句——你那门婚事,就让太后做主罢。”
蒋如莹脸色骤变。
“太后欲笼络的重臣当中,最年轻的也能教你唤声爹。”
他低头把玩身上的墨玉佩,语气慢悠悠,“你是想当填房,还是美妾?……自己选吧。好让本王安排。”
宋楚楚在旁看得心跳微乱。王爷这番话语,明明温声细语,却比廊下风还冷,似要将人整个骨血冻透。
蒋如莹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声音颤颤地开口:
“那日……那日我说的话……全是我编的。”
她一抬眼,见宋楚楚满脸错愕,咬了咬牙道:
“我、我本就知宋娘子在附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宋楚楚怔住。
“你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
蒋如莹低下头,声音低不可闻:“是我胡说的……”
“那你怎会知道我挑簪子、未请安那些事?”
“王府中膳房那个周婆子……她有个妹妹是我家的老嬷嬷。我偶然听她说起……便顺着这些事瞎编了些话……想着……”
她声音更低,脸上红白交错,终于承认:“想着让你与王妃闹起来……我只是看你在贵女中渐出风头,心里……不服气罢了。”
湘阳王指尖抚着墨玉,冷笑道:
“倒也算你有胆。拿本王的王妃当刀使——蒋家教的好女儿。”
蒋如莹颤声哭道:“是我一时糊涂……表兄……饶命……”
他未再看她一眼,只淡淡吩咐:
“送回蒋府。”
小厮应声领命。
随即,蒋如莹被两个嬷嬷左右拖起,脚步踉跄,泪声渐远。
室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宋楚楚半点声息都不敢发出。先前那股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唯剩满腔羞愧。
湘阳王转眼望她,声线平静:“几句间话,你便信了?”
她的头垂得更低。
“你跟她说了什么?”
宋楚楚身子一抖,咬了咬唇:
“当日江姐姐来找妾,妾说她……不是真的我姐姐……烦人……”她一眼都不敢望他,“便把她赶走了……”
语罢,她已红了眼。
湘阳王沉默半晌,眼神幽深难测。
“你入府以来,她如何待你?”
“你性子跳脱,却总懂‘良心’二字罢?”
宋楚楚眼泪簌簌而落:“妾错了……”
他不语,胸口一腔闷气。
她走近数步,脸挂着泪,轻拉他衣袖:“王爷……妾怎么办?江姐姐……还会理妾吗?”
湘阳王低声道:
“江若宁是不易动怒,却非没有脾气。你若真是让她寒了心,便自己想法子。”
宋楚楚咬紧了唇,心绪乱了起来。
思及那日江若宁受伤的神情,她便觉心里被什么搅了搅似的。
都怪她笨。
有心人要挑拨离间,自然避重就轻,挑她下手。
倘若江若宁真的以后不再理会她,那该如何是好?
第一日,天气微凉,宋楚楚披着一袭浅粉披风,立于雅竹居前。
春华出来行礼,语气恭敬:“娘子恕罪,王妃身子不适,不便待客。若宋娘子有要紧之事,可交由奴婢转告。”
宋楚楚怔住。半晌,想说些什么,喉头却像卡了针,说不出口。最终只挤出一句:“那我改日再来。”
春华一福身,退入门后,门扇无声合上。
翌夜,宋楚楚点了灯,坐在榻前绣香包。
初入府时应湘阳王的要求,选了两样才艺来学,当时她选了作画与女红。
现今终能派上用场,一针一线缝得极细心,只为在香囊中填上那一缕江若宁最爱的兰香。
她轻嗅那香——江若宁身上的,便是这味。
隔日清晨,香囊由侍女送至雅竹居。
春华收了,回了一句:“王妃让奴婢转谢娘子好意。”
可过后的日子,雅竹居的院门依然紧闭。
又过了数日,宋楚楚终于鼓起勇气,让阿兰代为传话——宝玉斋新进了一批流霞红宝石发钗,宋娘子欲邀王妃同去一观。
阿兰回来时,手中捧着一枚沉甸甸的王府令牌,轻声道:
“王妃说——不便同行。令牌给娘子,可带上一名暗卫,自行前往,注意安全。”
宋楚楚怔怔望着那令牌,忽然想哭。
她是想与她一同去。
湘阳王来怡然轩时,便望见她失落、难过的样子。
她捧着那块令牌,小声问他:“王爷……真不能为妾说上一两句好话吗?”
他摇头道:“本王说了也无用。”
见她一张小脸快要哭出来,他将人搂进怀里,语声温和:“你这难缠的性子,不会轻易放弃罢?”
宋楚楚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
缠?
她最会缠了。
那日午后,雅竹居风声静静。
春华正要合上院门,却听身后一声急促脚步——
“宋娘子,王妃……!”
话未说完,宋楚楚已如一枝粉红箭影般冲入雅竹居,长裙带风,几乎掀起廊下秋叶。
“娘子,您不可擅闯——”春华欲拦,却哪里拦得住?宋楚楚身手灵活,三两步便已跨进内室。
江若宁正在书案前写字,笔锋落于宣纸上。
忽闻急促脚步,她还未转身,便觉眼前一花——
“啪”的一声,毛笔坠落,浓墨溅在刚成的字上,晕出一片深黑墨影。
还来不及发问,宋楚楚已扑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力道竟让她微微踉跄一步。
“江姐姐,别气了,好不好?”
江若宁神情一震,回过神来,立刻挣扎:“你放手。”
“不放!”宋楚楚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一股鼻音与倔气,“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
宋楚楚力气不小,江若宁被紧紧扣着,还真挣不开。
江若宁当真没遇过如此无赖的女子,声线终于冷了下来:
“宋娘子,雅竹居不是你撒泼的地方。放手。”
那语气极冷,竟带出几分压迫,与湘阳王动怒时的语调,隐隐有些相像。
宋楚楚手臂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几乎就要听话放开。
但只片刻,她一咬唇,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
不能放!
宋楚楚低低道:“我从未有过姐姐,亦从未有过闰中好友。我该珍惜的,是我错了,你别再气,可好?”
江若宁闻言,静了数息,终是再度使力,将她拉离些许,声音平静:
“我与你共侍一夫,你对我存疑,我不责你。”
“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你我身在王府,更无从奢求信任。”
“有戒心,不是坏事。回去罢。”
宋楚楚望着她无波无澜的样子,鼻子一酸,语气忽地高了一点:
“你就总是这样。”
江若宁微愕:“什么?”
“在王爷面前也是这副样子,是不是?冷冰冰、淡漠漠,一副谁都伤不了你的样子!”
“难怪王爷都会被你逼得生气!”
“你……我……”宋楚楚气得语无伦次,嗓音发颤,眼泪竟啪啪落下。
她紧紧地瞪着江若宁。那张脸愈淡定,她心里就愈难受。
这女人狠心起来便如同一口深井,无论她丢什么东西进去,都得不到回应。
她们甚至有过肌肤之亲。她怎能如此绝情?
宋楚楚哭得更大声了些。
江若宁望着她哭得一塌糊涂,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明明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罢?
结果现在——反倒是这个撒泼胡闹、咬牙骂人的小傻子,哭得跟天塌了一样。
她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半晌,无奈轻叹一声:“至于这么伤心吗?”
终是心头一软,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动作轻柔地替宋楚楚擦了擦眼泪,低声道:
“哪有这样讨人原谅的?”
话音未落,宋楚楚柔软的身子已再次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
江若宁身子一僵。
“你放手。”
“我不放。”
……
这日后,宋楚楚终于寻到了王府的生存秘诀。
一字记之曰——缠。
王爷如此,江姐姐亦如此。
没有她宋楚楚缠不住的人。
第五十章 交易
阳光浅浅洒在宫墙之上,朱漆大门沉默如石。
湘阳王一身墨袍,独立于承干门前。几名值守内监见他到来,早已恭敬跪迎。
“向皇上通传。”湘阳王声线清冷,眼神不耐,“就说——本王有事求见。”
“是!”领头的陈公公连忙低头,转身小跑进宫内通传。
内殿里,皇帝正批阅奏折,闻声抬眼,未问话,先皱眉。
“谁?”
“启禀皇上,湘阳王在承干门前候见。”
皇帝轻哼一声,眼皮都懒得抬,淡淡道:“不见。”
陈公公怔了一下。
这……
“……”皇上没再理他,只低头继续批奏折,墨笔刷刷落字,似从未说过什么。
陈公公冷汗一涔,退身而出,转身碎步返回承干门外,行至那冷峻的身影眼前。
“回禀王爷……皇上他……说……不见。”
陈公公小声回话,连头都不敢抬,语气又快又轻,生怕说慢了就没命了。
湘阳王脸色瞬间沉下来。
不见?
他眸光一凛,黑如深井。片刻后,长袍一甩,转身而去。
那风灌入大氅之中,猎猎作响。
几名小太监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喘。
翌日,湘阳王再次踏上宫道,气场照旧,脚步稳沉。
他站定,声音平稳,语气却冷了几分:
“去通传。本王有事求见。”
陈公公一个激灵,低头哈腰:“是!王爷稍候,奴才即刻前去!”
内殿里,皇帝今日心情颇佳,正写着字帖。
陈公公小跑着进来,刚刚屈膝行礼,开口:
“启禀皇上,湘阳王又——”
“不见。”皇帝打断得干脆利落。
陈公公惊了一下,脸色僵住:“……啊?”
这声“啊”实在止不住。
皇帝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重,却足够压人:
“耳背了?”
“不……不敢……奴才这就回了……”
他急忙退下,悔不该多问一句。
承干门外,湘阳王负手而立,眼中藏着晦暗不明的光。
陈公公一出门,看见他那张冷得发紧的脸,腿都差点软了。
“回、回禀王爷……皇上说……今日也……不见……”
声音愈说愈轻,最后几个字几乎飘散在风中。
那一刻,空气像凝结了。
湘阳王的下颚紧了紧,额角起了一道隐隐的青筋。他没说话,只盯着宫门看了片刻。
忽地一声冷哼,自鼻端逸出。
他转身,脚步比昨日还重,像踩碎了整条白玉宫道。风也比昨日更冷了。
第三日,湘阳王一身黑锦常服,杀气腾腾,自顾自走上阶,立定于承干门前。
门口的值守内监一见他,差点没跪下磕头求饶。
他冷声道:“不必通传。本王在这等着就好。”
内侍齐齐噤声,无人敢动。这哪是求见,分明是堵门。
皇帝此时正与户部尚书议事,听闻陈公公低声禀道:
“皇上,湘阳王……他……今儿没让奴才通传,只在门口站着……”
皇帝手中笔一顿,挑眉:“他说了等?”
“是……奴才劝不动……”
皇帝慢悠悠地将笔搁下,靠回龙椅,扯了扯嘴角:
“让他喜欢晒着便晒着。”
承干门外,已近巳时末,太阳渐高,金瓦反光灼眼。宫墙无风,只有空气里的燠热与静压。
湘阳王仍站得笔挺,连一丝衣角都未乱。
只是额角,出了汗。
陈公公战战兢兢送上茶水:“王、王爷……您稍歇片刻……喝点水……”
湘阳王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本王说了要歇了吗?”
陈公公差点手一抖,只能连连后退。
——这二兄弟真折煞人啊。
午时已至,皇帝终于放下奏折:
“这孽障是赶不走了?”
陈公公小声道:
“王爷……从未动过一步……连水也未沾……奴才瞧着,脸都红了……”
皇帝站起身,撩起袍角,步出大殿。语气淡得不行:
“宣他进来罢。这若晒脱层皮,母后还不来找朕算账。”
门“呀”一声开了。
陈公公躬身传话:“皇上宣——湘阳王入殿。”
湘阳王睁开眼,眸中像藏了三分冷意,七分倦意。
陈公公连忙说:“王爷快里头请罢,皇上正等着呢。”
他甩了下衣袖,终于抬步迈入宫门。
殿门启处,湘阳王大步而入。
皇帝抬眼望去,只见他一袭墨衣,气势沉峻,却掩不住脸上被日头晒出的红痕。额角渗着细汗,神情却如常,仿佛那两个时辰的曝晒从未发生。
——朝堂上都没见你这么能忍,偏要跑来宫门口晒太阳。
陈公公低头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湘阳王只作一揖,声音冷沉:
“参见皇兄。”
皇帝随手翻着奏折,淡声开口:
“你那封奏请宋氏为侧妃的折子,朕看过了。再催,朕便批个‘不准’下去。”
湘阳王眉目一沉:“以何为由?”
皇帝冷笑:“非得给你个理由?”
湘阳王眸光一冷:“区区一个亲王侧妃,皇兄也要刁难?”
皇帝“啪”地合上奏折:
“那你且说说——朕让你收下皇后庶妹,你推得一干二净,可有给朕个理由?”
湘阳王烦得眉心隐隐作疼:
“先皇子嗣这么多,要找个归宿,何至非要落在臣弟头上?”
皇帝语气似冷似讽:
“人家非说倾慕你,一心要入你府,朕又能怎么样?”
“当初那宋氏你不也收得不情不愿,如今倒好,为她三日来缠着朕。”
湘阳王牙关紧咬,一语不发。
皇帝见他那副倔样,胸口便是一堵火气。
“皇后唠叨两句,朕顺口提起,你倒推得像赴刀山火海似的。”
声音一顿,眼神凌厉:
“顾子衡,你眼里只有自己要的,可还有朕这皇兄?”
“给朕滚回你的王府去。”
殿内一瞬沉寂,只听得两人呼吸相对,空气压得发沉。
陈公公听得心慌,愈退愈后,心下暗暗叫苦,这两位爷闹起来,旁人只怕连命都要丢。
湘阳王眉心紧蹙,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臣弟愿以另一件事,来换此折子。”
皇帝闻言失笑:“换?朕可并无所求。”
湘阳王忽然抬眼,眸光如刃:
“臣弟愿再走一趟江南玉香楼。”
皇帝脸色微变,声音森寒:
“你偏要去触朕的逆麟?若你再敢妄言,朕便将你那宋氏,扔回永宁侯身边去。”
殿内气息陡然紧绷,烛焰微颤。
湘阳王单膝下跪,声音依旧冷峻:
“若臣弟能将她,亲自带回京城,又如何?”
皇帝沉着脸,压着嗓音道:
“她曾言,不愿入宫。”
湘阳王目光不移,语气如铁:
“若臣弟能让她心甘情愿,踏入宫门呢?”
皇帝脸上掠过一瞬挣扎,一丝贪恋,眼底深处似有暗潮翻涌。
满脑子只有当年那人那句——“楼中风花雪月,岂能当真?殿下来此玩乐一场,已是恩宠。”
他终是轻笑道:
“若你真能办到,湘阳王侧妃,非宋氏莫属。”
他顿了顿:
“若办不到……你府中无非多养一位美妾,你也不是养不起。”
那年,太子二十六。
先皇有意历练东宫,谓盐政关系天下财赋,非细枝末节,遂命太子南下督办。
自此驻江南一年有半,每六月返京述职。
白日他处理政务,夜里却总往玉香楼走。
旁人只道殿下风流,谁知他在红帐深处,养着的却只是那一人。
玉香楼上下皆知,那位贵公子最是宠她。所用衣料首饰,皆是那人一掷千金送来。
对楼里人来说,这样的事并不稀奇。权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后宅妻妾皆有门第讲究,若要养个青楼女子,只能放在外头。
只是谁也不知,那位“公子”,竟是当朝太子。
程知婉出身商贾人家,自小便被许了良配。
十五岁立下婚约,本该十七岁时出嫁,却因程氏家道中落,男家嫌贫退婚。自此,程家声势一落千丈。直至她二十岁那年,程父终究狠下心肠,将她卖入玉香楼。
那夜,玉香楼堂上,丝竹声正热闹。
程知婉于帐后缓缓走出,身姿纤细,眉眼清丽。她未施浓妆,只一袭浅色罗裙,抱着古琴,在众人起哄声中于席前坐下。
手指落弦,琴声清冷,与楼中歌舞的娇声笑语格格不入。
一曲既罢,满堂竟静了一瞬。
老鸨见时机正好,笑得娇声颤颤:
“今夜是知婉姑娘头一回出堂,还是个初夜呢。诸位爷,价高者得——”
座下马上有人起哄:
“模样是极好,可惜像块木头。”
“是啊,这样子的,床榻上怕也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可以教。女人不都这样?”
笑声、调侃声哗然涌起。
程知婉垂着眼,指尖仍搭在琴弦上,背脊却绷得笔直。眼底明明氤氲着一层水光,却生生忍住不曾坠下。
众人或赞或讥。她孤身坐在琴案之后,任满堂男子肆意打量,心底既屈辱又惶然,面上却只是一片木然。
忽有一人凑到老鸨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老鸨听罢,笑得眉眼都弯了,扇子一拍掌心,高声道:
“诸位爷,知婉姑娘今夜的初夜,已卖出……一千两!”
满堂一静,旋即哗然。
“一千?!”
“疯了吧!”
“这……谁出的?”
笑声骤敛,有人忍不住探头四顾。
程知婉心口一颤,下意识抬起眼,却只觉灯火迷离、人影重重。她茫然搜寻,却半点看不清究竟是谁出手。
老鸨掩唇笑道:“既然已有人定下,今夜便由知婉姑娘好生伺候。”
她那强忍的泪水,终究是在惊惧中滚落。
然而那一夜,他始终未曾踏进她的房门。
她只知他姓顾。
第五十一章 大礼
那日湘阳王回府后,风风火火便道要启程赴江南。
宋楚楚眼睛一亮,惊喜唤道:“王爷,我们是要去江南游玩吗?妾这便去收拾行装!”
他快步穿过长廊,直往清风堂而去,只抛下一句:“不,你留在府中。”
宋楚楚一怔,方才仍飞扬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连心都揪了一揪。
她忙追上几步,小心翼翼问:“您……只带江姐姐去吗?”
湘阳王蹙眉,眸光里带着几分困惑,似是连想都没想过会被如此问。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也留府。”
宋楚楚更茫然,脱口而出:“王爷就自己去江南?”
他脚步终于一顿,侧过身看她一眼:“本王有要事办,今夜便出发。”
语毕,忽伸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落下一吻。
气息短暂交缠,却带着决断的气势。
“在府中乖些。本王回来时,送你一份大礼。”
她怔怔站在原地,唇角尚存馀热,回不过神来。
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追上一句:“那……那王爷别忘了带江南的点心呀。”
往后的日子,湘阳王未再入宫面圣,皇帝本是乐得清静。
却在听得陈公公一番话后,险些一口茶喷出来。
“他真下了江南?”
陈公公一边替他擦袖上的水痕,一边忙不迭点头:“千真万确!据说王爷十日前自宫里回府后,连夜收拾,即日便启程了。”
皇帝怔了半晌,脸上神情诡异得很。
“他扔下整座王府,自己一人去了江南?”
陈公公重重点头:“回皇上……正是。”
皇帝象是气极,又象是闷着笑,终究还是压不住,又问了一句:
“就是为了宋氏那侧妃之位?”
陈公公犹豫片刻,还是回道:“看来……确是如此。”
皇帝一时无言,目光斜斜瞥向案侧那份请封宋楚楚为侧妃的折子。
顷刻,他一颗心也不禁悬起。
心头竟泛起一缕带着刺痛的希望。
他那皇弟,以“不择手段”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莫非他,真能将人带回来?
之后的大半月,皇帝未有再思及江南。
礼部为春闱忙得团团转,朝中折子如雪花般涌入御书房。策题未定、阅卷临近,连皇帝也得亲自过目百卷,日夜坐镇书案批阅。
这夜,他终于批完最后一封卷册,难得早归,便回了承华殿歇息。
他早早便沐浴更衣。宫人欲上香点灯,皆被他遣了出去。
烛影昏黄,月色微弱,承华殿内静得连银壶滴水之声都听得真切。
他正欲拂袖登榻,却猛地一顿。
卧榻中央,竟不合常理地鼓起一团,似是棉被底下藏着什么。
他没立刻开口,也没喊人,只微一俯身,伸手挑了挑被角。
那团被子微微一动,仿佛一道不敢呼吸的影子。
皇帝眸光一凝,声线微沉:“谁?”
片刻后,那团被子终于颤巍巍地动了动,一点点揭开。
入眼的,是一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岁月未曾夺去她的风采,反倒添了一分沉稳妩媚。
她眉眼如昔,却早不复当年少女的稚嫩。眼角柔和,唇形嫣润,连那微微一抬眸,都似带着阅尽世事后的幽光。
那是一种只属于“女人”的美,藏锋不露。
程知婉甫与他目光相触,便立刻垂首,整个人跪伏于榻上:
“民女参见皇上。”
皇帝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张脸,日日梦中浮现、夜夜心头盘旋。如今竟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榻上?
他先是眸色一震,随即眉头紧蹙,目光锋利如刃。
——怎么可能?
那混赈真将人送进宫了?
他迟疑地逼近数步,眼底的情绪翻涌如潮。
“抬起头来。”
程知婉闻声微微一颤,缓缓仰首。
他却已俯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颔,动作微狠。
他那双素来清明的眼,这一刻却满是狐疑与压抑的混乱,心中骤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了?
可那念头方起,他便已知道答案。
那发间闪烁耀目的,不正是他让湘阳王转交的金步摇?
他盯着那枝步摇,神色晦暗难明。
良久,目光终于移回她脸上,声音低哑而发颤:
“你……把它戴上了。你可知,那是什么意思?”
他语毕,手方才微微一撤。
谁知下一瞬,程知婉已带泪扑来,一把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胸前,颤声呢喃:
“若皇上不弃,民女愿入宫侍奉左右。”
殿内静得只能听见她颤抖的鼻息。
皇帝身形一僵,垂眸望着怀中女子。他向来睿智冷断,此刻却只觉脑中空白。
——莫非,这是梦?
他忍不住将她轻轻拉开一些距离,剑眉紧蹙:“是他逼你的?”
程知婉眼角仍挂着泪,怔道:“谁?”
“湘阳王。他逼你来的?”
她闻言,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鸣:“是民女自己要来的。”
皇帝眸光一凝,忽地伸手,扯起她的衣袖。
柔滑罗衣滑落雪肤,露出肘弯下方那一片若隐若现的红痕——形如花瓣,浅浅染在肌理之下。
是她,的确是她。
那张脸,那副声音,那道胎记……全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可也正因如此,他的神情反而更显困惑。
他整个人仿佛陷入某种说不清的迷障里,俊眉紧锁,薄唇微抿,神情如雾如霜。
她玉唇微颤:“皇上……不相信民女?”
皇帝仍不语。
程知婉仰首望他,眼底水光盈动。
——人道,君王多疑。
她忽地凑近,轻柔地吻上他的唇。
皇帝微愣,眉心一动,目光沉了沉。
她仍未退,红唇于他嘴上缓慢厮磨,隐隐透着一股小心与试探。
他终是没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扣得极紧。掌心覆上她柔若无骨的腰肢,顺势往下抚去,隔着罗衣也能感受到那处细滑的弧度,让他指尖一热。
她的香气迎面而来,让他几欲迷醉。他用力反压她唇瓣,探舌而入,将她口中细碎的喘息吞噬干净。
那是六七年压抑的渴望,终在这一夜得以宣泄。
程知婉被他吻得气息不稳,唇间轻吟溢出,他却被这声音激得更深,唇舌更急。她气息乱了,却未逃避,只轻轻握住他的衣襟,象是求他稍缓,又象是求他更近。
他唇舌流连于她唇瓣、耳畔,低声喃道:“婉婉……别再走了。”
她微微颤栗,摇头回道:“不走。皇上赶我……也不走。”
皇帝将她按倒于榻上,覆身而下,粗暴而急切地吻她颈间,手心探入那薄罗之下,抚摸那久违的温润曲线。
她软软地困在他身下,衣带已散,胸前春色若隐若现。带着羞意,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一点一滴地将他的俊颜烙印在脑海里。随即轻轻抬手,解开他颈间的盘扣。
宫灯摇曳,罗衣散乱。帐中灯火渐暗,再无一句多馀话语。
天光才破,承华殿内早已有熏香升起,晨露未干。
程知婉立在金丝描龙的大屏风后,双手捧着朝服,神色专注却略显生涩。
皇帝披上里衣,侧身坐下,她走上前去,为他更衣戴冠。
她的指尖轻触着龙袍绣纹,指法生疏,小心翼翼地替他系紧腰带,再为他佩上玉佩、金环。
最后是龙冠。她仰首,将那沉沉的冕旒端起,谨慎置于他乌发之上,熟稔中带着些许隔世的不确定。
她上一回替他更衣,尚在江南。那时他仍是太子,二人宿于玉香楼厢房,晨起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发上,他边系腰带边与她间谈诗书……
程知婉神思微断,指尖微顿。
皇帝察觉异样,转过身来,便见她眉梢眼角浮出一抹哀愁。
他心头一沉,开口问道:“后悔了?”
她怔了一下,却笑了,眼中泛着光,语气温柔却坚定:“不后悔。”
他凝视她,片刻不语。
昨夜于榻上,她也是这样。即便伏在他怀中,气息纠缠,她眼里都藏着些什么,淡淡的、压不住的——悲意。
他终于低声开口:“你到底为何入宫?”
那一瞬,她似被问痛了心,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颤:
“民女只愿,馀下岁月,在皇上身侧度过。”
皇帝眉心轻蹙,语气里多了几分怀疑:
“……馀下岁月?”
她抬首,眸光盈泪含情,轻“嗯”了一声。
“何意?”
她的声音已微微哽咽:
“湘阳王殿下曾提及……皇上近年龙体违和,恐……恐有重疾之忧。民女遂请入宫,只求终身侍奉左右。”
殿内倏地一静。
皇帝神色霎时变得难以言喻。
“……龙体违和?重疾之忧?”
他猛然转身,大步走出殿门,袖袍几乎卷起一阵风。
殿外天色微明,朝曦初照。侍立殿前的陈公公正欲上前请安,却被他快步一撞,险些踉跄。
陈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慌失措:
“奴才该死,惊撞圣驾!”
皇帝停下脚步,目光凌厉,语声压着火气:
“叫顾子衡——滚来见朕!”
御书房内,金龙蟠柱,红漆书案前文牍堆积如山,茶盏微凉。
没过多久,殿门被内侍推开,一袭玄衣锦袍的身影大步而入,气定神间,正是湘阳王。
他未及行礼,便与皇帝对上目光。
对方一身朝服未整,眉眼森冷,眼底盛着压抑的风暴。
湘阳王行了一礼:“皇兄急召,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将一卷奏疏砰地摔上书案,沉声道:
“你说……要她心甘情愿入宫,便是用这等馊主意?”
“骗她说——朕命不久矣?”
湘阳王正色道:“臣弟并未如此说过。”
“你还有脸说不是?”
湘阳王道:“当日程姑娘问起皇兄龙体如何,臣弟不过随口答了——近来劳心过度,气血微亏……”
随即,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挑,补道:
“……御医束手无策,难保圣寿几何……”
皇帝脸色骤沉:“大言不惭!”
湘阳王缓缓单膝下跪,垂首道:
“皇兄明察。”
“政务繁杂,您日理万机,偶有头痛,御医确实束手无策。至于寿数——这世上,又有谁能说谁能活多久呢?”
殿内静默数息。
皇帝冷笑一声,斜睨着他,语气不咸不淡:
“这等小聪明,也合你使?何时变得这般没出息了?”
他顿了顿,稍一抬眉:
“被逼急了?”
湘阳王仍单膝跪地,语声不疾不徐:
“敢问皇兄——”
“如今人已入宫,金步摇也戴上了。”
“……皇兄为何反倒不悦?”
皇帝反问道:“你以为朕要的,是她的怜悯?”
湘阳王抬眼道:
“皇兄,此言差矣。”
“若程姑娘真信您命不久矣,却仍选在此时入宫,岂不正显其决心?她明知从此孤身一人,馀生困于宫墙之内,只为与您相守一夕,见您一面。”
“这样的情意,您我生于帝王之家,何曾见过?”
皇帝一下心头如遭重击,怔了数息。
他终是蹙眉低声道:
“后宫水深,她这样的人……如何应付得来?”
湘阳王闻言,淡淡一笑,语气从容:
“那便更简单了。”
“臣弟这便放出风声——后宫中这位娘娘,背后是湘阳王府。”
“程姑娘既得君心,又有王府扶持,哪怕后宫风浪再汹涌,也得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皇帝眼底掠过一丝讶色。
这位弟弟素来冷敛寡交,从未涉后宫之事。如今竟愿亲口放话?
他的目光落在案侧那份尚未批阅的折子上。指尖一顿,终是将那折子拿起。
“就为了这份折子?区区侧妃之位,你明知朕气头一过,终究会批。”
湘阳王拱手道:“臣弟……不欲冒险。”
皇帝盯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提笔刷刷两下,朱批已落。手一抬,竟顺手将折子往旁一扔。
案边的陈公公一惊,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卷折子,额上冒出一层薄汗。
皇帝这才语气一转,似笑非笑地催促道:“快快快,退下——朕还要封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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