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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每个姑娘都曾经单纯【3】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9-04 10:36 长篇小说 2240 ℃

秀儿穿着带蕾丝花边的过膝裙和浅色碎花的低胸上衣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一边站在大镜子前转动着身体左照右照,一边问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我:“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赞许地点了点头,“逛了这么半天,就这套衣服还行,买了吧。”

“什么就买了呀?你别着急啊,我再看看……裙子挺漂亮的,就是这上衣,胸也太低了吧,能穿上街吗?”

“没关系的小姐,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卖得很好。今年连肚兜式的吊带都开始流行了,这一款根本就算不上暴露。”售货小姐在一边温文尔雅地说。

“就是,我看挺好的,”我在一边搭腔道,“现在大街上穿得比这过分的姑娘有的是。你呀,趁着年轻多穿点暴露的也没什么,等过两年人老了再发点儿福,你想露还没得可露了呢。”

“胡说什么呀你?”秀儿扭头嗔怒地瞪了我一眼。

“怎么胡说了?您说是不是这理儿?”我转过头问正站在一旁偷笑的售货小姐。

“是啊是啊,还是这位先生说得对。”小姐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点头附和我,“小姐您看您这么年轻身材又这么好,这套衣服真的很适合您。”

“可是这个价钱也太贵了……这么一条小裙子就要500多,上衣也要400多……现在有没有打折啊?”

“没有。”小姐抱歉地摇了摇头:“其实真不算贵了,您也知道我们这是名牌专卖,衣服用的都是进口面料,款式都是巴黎最新款。您看那边的杂牌专柜卖的裙子,质地和款式都不如我们,一条也要300多呢,相比之下还是我们这个划算啊。还有……”

我拦住了小姐的话,问秀儿道:“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吧。”

“喜欢倒是挺喜欢的,就是……”秀儿对着镜子犹犹豫豫地说。

“喜欢不就得了吗,就别说那么多了。小姐,开票去吧,两件全要了。”

我去交了钱,回来从小姐手里接过袋子,搂着秀儿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她说:“记住了,傻丫头,以后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只要我能买得起,你就让我给你买,别管什么贵了便宜了的。钱是给人用的,你拿它换到了可心的东西,那就值。你就说你以前,净挑便宜东西买,买了自己又不是特别喜欢,过两天就扔一边儿了,那你这钱虽说花得不多,可是跟白扔没区别呀。”

秀儿点点头,笑逐颜开,仰头在我脸上轻啄了一下。我顿时心情大好——我喜欢为心爱的女人花钱,每次给秀儿买东西,她幸福满足的神情都会给我带来莫大的成就感。

我们又在商厦里转了一会儿,决定去吃饭。路过一楼的时候,我故意带着秀儿从首饰专柜前面走过——那天和陶冶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她戴的白金项链,忽然想起来和秀儿好了这么久,虽然也送过她不少东西,却没给她买过什么象样的首饰。今天我有心要送一件给她,却不想太着痕迹。

秀儿边走边很自然地去看柜台里摆着的那些琳琅满目、闪闪发光的金银饰品,不过都是随随便便地一眼溜过去,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她在本质上一直是一个很朴实的女孩子,平时撑死了也就是去“海盗船”这样的店里买些小饰品,象这种价格不菲的真正的珠宝首饰,如果不是我故意带她过来看,她根本都想不到要来光顾。

不过她终于还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停下了脚步,弯下身子专注地往柜台里看。

“看上什么了?”我走过去问。

秀儿指了指一条蓝宝石坠子的白金项链。

“是不是特别好看?”秀儿问我。

“不错!”我点点头,对小姐说:“把这条拿出来看看。”

“哎,不用了……”秀儿还没说完,小姐已经把项链拿出来递给了她。秀儿红着脸小心地接了过来,戴到脖子上,对着柜台上的小镜子照了照。

“真的挺好看的。”秀儿对着镜子笑了笑,赶紧把项链又摘下来直接还给小姐了。

“不买呀?”我故意问她。

“买?谁要买了?两千多块钱的东西呢,过过眼瘾就得了。”秀儿小声地对我嘀咕了一句,然后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我在心里暗笑她这么快就把我说过的话忘了,但是也没再说什么,跟在她身后一起往外走。出了商厦大门,我忽然站住对她说:“哎哟,人生三急。你站这儿等我会儿,我回去上趟厕所。”

秀儿点点头,我把手里装衣服的袋子交给她拿着,飞快地跑回商场,找到刚才的首饰柜台,用最快的速度把那条项链买了下来。项链装在一个精致的粉色小绒袋里,我把它揣在裤兜里又跑出去找秀儿了。

走到停车的地方,我对秀儿说:“你在下面帮我看着点儿,我把车倒出来。包儿我先给你搁车上吧。”说着便拿过了她手里的小皮包上了车。

秀儿不疑有他,果然很认真地在下面看我倒车。我趁她不注意的当儿悄悄地掏出兜里的项链塞进了她的包里。

等秀儿上了车,我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咱今儿别吃肯德基了吧?咱换点儿新鲜的行不?”

“好啊。”秀儿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我正高兴,秀儿却接着说道:“那咱们去吃必胜客吧,我好久没吃了,正好附近有一家。”

真是当头一闷棍啊!那种粘糊糊的东西比肯德基更让我讨厌。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今天干脆就让秀儿高兴到底吧。

19

我精雕细琢地码好了高高的一碗沙拉塔,小心地捧回了我们的座位。必胜客里唯独这件事情还让我觉得好玩一点。坐下来之后我对秀儿说:“今天中午陪你过足了瘾,晚上可得吃我喜欢的了。对了我还没告诉你,范逼今天晚上请咱们俩还有董立和冯哲他们去鬼街吃麻辣小龙虾。”

秀儿一听这话脸色却莫名其妙地阴沉了下来,半天才不太高兴地说:“鬼街那边吃东西多脏啊,而且电视和报纸上都说了,麻辣小龙虾有病菌,老吃对身体不好。反正我不想去,要去你自己去得了。”

秀儿这种态度让我登时就非常窝火。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劝她道:“那人家范波特意说了叫你去,你不去也不合适啊。你要是不喜欢吃就别吃,就去坐坐,等完了事儿我带你吃别的去。”

秀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在那里沉着脸用嘴没完没了地摆弄杯子里的吸管。我终于忍无可忍,生气地说:“你到底怎么个意思啊?范波也是一片好心,人家知道你爱吃什么?你以为谁都得跟我似地什么都顺着你呀?你瞧瞧你那样儿,摆脸子给谁看呢?谁他妈招你了?”

秀儿把饮料推到一边,抬起头来愤怒地瞪着我:“你以为我真的就是为了吃什么呀?你也太小瞧我了。咱们也在一块儿这么长时间了,我是那种人吗我?”

“那你这是为什么啊?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说,你别让我着急行不行?”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见范波,不行啊?”

“范波?范波怎么得罪你了?”我诧异地问。

“我没说他得罪我……我一直没告诉你,前两天我在街上看见他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一块儿逛商场呢,两个人看起来那叫一个亲热……你想想,你想想他平时对琪琪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儿,背着琪琪倒对别的女人鞍前马后的……我跟你说我当时过去抽他的心都有!”秀儿咬牙切齿地说。

我心里一凉,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可真是要命,我不光是怕自己的烂事让秀儿知道,也怕哥们儿的烂事让她知道。以秀儿的爱情观,一个男人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随便玩玩倒还尚可,一旦有了女朋友再有这种事,她就完全不能够接受了。我并不愿意破坏我的朋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危险的是她的气愤很可能会波及于我,甚至连我也一并怀疑起来。

和范波在一起的一定是小迪。我提醒过他多次了,让他和小迪的关系适可而止,私下里玩儿玩儿就算了,不要在明面上做得那么过火。他总是不听,现在到底出了这种事,这孙子也忒不给我做脸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秀儿:“你……没跟琪琪说吧?”

“我怎么可能跟她说?瞒着她还来不及呢。”秀儿没好气地说。

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劝秀儿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俩的事儿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感情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啊?”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秀儿怒目圆睁,“他要是不喜欢琪琪,跟琪琪分了手爱找谁我都没意见,现在这样算什么啊?”

“哎哟,这里边儿有你什么事儿啊?你何必这么认真?范波那个人你也知道,一向就是比较荒唐。再说了,现代社会,这种事儿不是也很正常嘛!”

“正常?这样你也觉得正常?你还有没有点儿是非观念?还是因为他是你兄弟你就什么都要向着他说?”

妈的,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秀儿明显在变着法儿地要将气撒到我身上。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诚恳而又严肃地对秀儿说:“你说得没错,男人就是这样的。对于我们来说,朋友无论做得多么不对,我们也只能站在他那边儿,除非他是伤害到其他朋友的利益。我知道这可能让你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范波背叛不背叛他女朋友是他自己的事儿,我不会因为这个而讨厌他、疏远他、不认他这个朋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管这件事儿了,根本就没必要管,你掺和在里边儿只能是让我为难。”

“那你想过没有,琪琪也是我的朋友,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伤害,却当作没看见吗?你们男人的交情就是交情,我们女人的交情就不是交情了?”秀儿理直气壮地看着我,毫不畏缩。

“这个……”我有一点点词穷,“其实也说不上什么伤害吧。只要琪琪不知道,不是就受不了伤害嘛。”

“这就是你的理论?”秀儿突然暴怒起来,声音一下儿提高了八度,“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们男人就是觉得只要能瞒住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而且还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内疚,对吧?”

我被说中心病,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旁边几桌的人已经在偷偷地向我们这边张望,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我皱起眉头低声但却严厉地训斥秀儿道:“你小点儿声行不行?怕别人听不见咱们吵架是吧?我是说范波,你往我身上扯什么?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秀儿涨红了脸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喝她的饮料。过了一会儿,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杯子里。

我一看见女人哭就会烦躁到极点,把手里的勺儿“当”地往盘子里一扔,恶狠狠地说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走,别在这儿让人看笑话!”

秀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就冲出了餐厅。我愣了一下,本想去追她,刚站起来才想到帐还没结。何况在餐厅里这样一个跑一个追,让别人看起来也实在不象样子。我只得重新坐了下去,望着桌上还没被动过的一大张至尊至善发呆。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我郁闷地想着,也没有胃口再吃东西,叫过服务员把单买了。走出必胜客,我茫然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才好,在不远的路边找了个围栏坐在上面抽烟。

第二根烟快抽完的时候,一个人轻轻悄悄地走过来,在围栏上紧挨着我坐了下来。我转过头去,秀儿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皮包。我仔细一看,刚才偷塞到她包里的项链已经戴到了她的脖子上。我叹了一口气,伸过手去把她搂到怀里,柔声对她说:“宝贝儿,咱别闹了行吗?我对你好不就得了吗,干吗要让别人的事儿影响咱们俩的感情啊?还是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嗯?”

秀儿摇了摇头,眼泪又扑扑簌簌地滚了下来。我从她的包儿里找出纸巾替她擦掉,然后就这样一直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秀儿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仰起脸抽抽噎噎地问我:“怎么想起来买项链送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谁说非得是特别的日子才能送你东西啊?人家书上都说了:平时送礼物才更有惊喜!您在外企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号称是半个小资,怎么这么没情调啊!”

秀儿忍不住破涕为笑,我白了她一眼说:“傻不傻?刚给你买完东西就跟我吵架,你这人就是这么没劲。”

秀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饿不饿呀?饿我们一会儿重新进去吃好了。”我对秀儿说,“妈的,想起来我就难受,那么大一个批萨,一口都没吃就给拿走了。不行,待会儿我得跟服务员说说,怎么也得再送我半张吧!看出来了吧?吵架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生点儿气倒没什么,好几十块钱没了!所以说以后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听见没有?”

“你怎么又倒打一耙啊?”秀儿恶狠狠地伸手去掐我上臂内侧的肉,“是谁先扔东西又骂人的?”

“哎哟!”我疼得叫了出来,“好好好,全是我不对,行了吧?”

秀儿放了手。我用肩膀碰了碰她,低声下气地问道:“哎,咱晚上到底去不去吃饭啊姑奶奶?”

“哼,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又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份儿上……去就去吧。”

“真是好老婆!”我低头在秀儿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亲。

范逼又迟到了。我们几个被邀的客人全到齐了,还不见他这个请客的露面儿。好在大家对他的缺乏时间观念早就习以为常,也不管他那么多,老实不客气地点了一堆菜,然后边喝茶边等。

冯哲的老婆陈炜也来了,和秀儿坐在一起忙着探讨她们女人之间的话题。

陈炜长得比较高比较壮,虽然不是很漂亮,却是个特别仁义特别懂事儿的女孩儿。她也是我们的同学,和冯哲从初中一直好到现在,感情比我们谁都稳定。以前我们几个在外边儿混的时候,冯哲几次落难,陈炜不仅不离不弃,还尽一切办法和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帮助他。所以我们都不光是把她当做兄弟媳妇儿看待,还有几分患难之交的意味,对她的感情应该说是爱护与敬重并存的。

去年冯哲和陈炜的爱情马拉松终于跑到了头,正式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我们哥儿几个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替他们高兴。

范逼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我们大家都在等他,一迭声地说道:“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董立很大度地说,“你没来正好我们先替你把菜点了;你要是再晚来点儿我们还可以先帮你吃了。你只要结帐的时候能到就行了。”

“嘿,孙子,你们丫都点什么了?待会儿钱要不够我可把你们押这儿啊!”范逼边说着边入了座。

“瞅你丫那操性,你当这儿是黎昌海鲜哪?也不瞅瞅你自己挑这地方,拿菜单儿看看,有他妈上20块钱的菜吗?你丫也好意思说钱不够!”冯哲毫不留情地挤兑着范逼。

“怎么就你一人儿来了?琪琪呢?”陈炜问。

“哦,她本来说是跟我一块儿来,后来她们家今天临时有点儿事儿,她就让我全权代表了——代表她跟大家宣布一下儿!”

“宣布什么呀?”我满腹狐疑地问道。

“嗨,没什么大事儿,咱们吃完饭再说也不迟!”范逼说着就拿起筷子要去夹刚端上来的凉菜。

“哎,等会儿等会儿!”冯哲伸手挡住了范逼的筷子,“你丫这不是成心吊我们胃口嘛!不行啊,今儿你不先说明白了就甭想吃。”

“对对对,先说完了再吃!”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旁边附和。

“你说你们丫着什么急的呀?”范逼皱起眉头啪地一声撂下了筷子,“不是,我就纳闷儿了,你说我们俩结婚,你们急成这样儿干吗?”

“结婚???”大家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热烈。

“选好日子了吗?打算跟哪儿办啊?我跟你说,可别找婚庆公司啊,他们丫都黑着呢。找我就行了,我熟人儿多呀啊,保证让你们办得风风光光还花不了几个钱……”

“哎,婚纱照照了吗?你们是想买婚纱还是租婚纱呀?我有个特别铁的朋友在巴黎春天呢,你们要照相要租婚纱都可以找他……”

“车队!车队肯定不能少!要租车队的话千万别忘了找我表哥,他那儿什么好车都有,你就是想租架波音747去新娘,我估计他也能给你弄来……”

“还有蜜月旅行呢!我一姐们儿,旅行社的,你们就报她的团,绝对优惠价……”

……

范逼一脑门子汗,对着我们又是打千儿又是作揖:“叔叔大爷大婶大妈们,我求求你们了。就说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啊,怎么一听我要结婚都跟狼似的扑上来了?你们再吓着我!”

“你丫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正色道,“我们大家这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你把婚礼办好。你一辈子是不是就结这一次婚我们不敢肯定,但怎么说也是这辈子第一次结婚啊,我们当兄弟的不替你想谁还替你想?跟你说,也就是咱们交情在这儿呢,要不谁爱管你呀!”

“哎,这话在理儿!”大家纷纷点头。

“得,我谢谢大家伙儿了。我也没那个福气,你们也甭费那个心。我和琪琪的事儿啊,都由她们家一手操办了,人家是生意场上的人,借着婚礼的机会要请很多客户来联络感情,到底这事儿怎么办我们俩都插不上手,更别说你们了。所以说你们什么也不用多想,只管把礼金准备好就行了。”

“我靠,你丫都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不说帮衬帮衬我们,还惦记着我们这俩钱儿呢?这就叫为富不仁吧?”大家悲愤交加!

范逼咧着大嘴得意地笑,冯哲忽然问道:“你还没说说选谁给你做伴郎呢。”

“甭惦记,你肯定是没戏,结了婚的不能当。我看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董立了。”

“哎,凭什么冯哲不行就只能是董立啊?孙子,你丫别跟我说你不认识我啊。”我指着范逼的鼻子骂道。

范逼轻蔑地白了我一眼:“你有点儿自知之明行不行?我估计我这一辈子也就露这么一回脸,你说你往我身边儿一站,我丢得起那个人吗我?”

“对对对,我倒把这茬儿给忘了——我这么帅的小伙子,站你旁边儿你可不是丢人嘛!”我坏笑着连连点头,“放心,这种破活儿你求我我都不干,还是让董立上吧。”

“没问题兄弟,我给你当,包在我身上!”董立边弹着烟灰边对范逼说。

“看看,还得说是我董立兄弟最仗义!”范逼又得意起来。

董立却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不是,我听说当了伴郎礼金就可以免了,有这么回事儿吧?”

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操,你们这群没人性的!”范逼边笑边骂道。

秀儿自打范逼一来就没说过什么话,即使我们说得最热闹的时候,她也顶多是很敷衍地笑一笑。我担心她老这个样子会让大家觉得不对劲,便在桌子下面轻轻用腿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总不说话。

秀儿领会了我的意思,颇为勉强地对范波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就决定要结婚了?”

“对呀,”冯哲在旁边搭腔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滚蛋!”范逼骂了冯哲一句,“还不都是上次张影结婚闹的,也是合该我倒霉,那花儿怎么就偏偏让我拿着了?琪琪还特迷信,硬说是天意,非要快点儿结婚不可。最后闹得他们家人也知道了,一块儿来给我做工作。唉,想想反正早晚也得结,实在他妈的抗不住就降了呗!”

“琪琪这么着急结婚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你别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我说,真不愿意结就干脆别结,你这么勉勉强强地不是害人家呢吗?”

秀儿虽然脸上还是笑着,口气却已在不知不觉中严厉了起来。范逼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嗨,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又转向我,“看见没有刘朔,这就开始结统一战线了,以后可没咱的好日子过了。”

我怕秀儿再说出什么更让范逼难堪的话,正好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我拿起酒瓶边给大家倒酒边说:“来来来,别净顾着闹了,先恭喜一下咱们的准新郎官儿吧。”

大家这才纷纷举起酒杯,热情而郑重地向范波道贺。

21

傍晚,落日的余辉将窗户染上了一层金黄。我右手的三个手指捏着一张麻将牌不停地摩娑着,手机忽然在我的裤兜里响了起来

“喂……陈炜啊,有事儿吗……在岩子家打麻将呢……冯哲?啊,对,冯哲本来也在这儿呢,不过他刚才说要去一个朋友家借几张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是吗?那他可能手机没电了吧,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过去……哦,行行行,那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儿!”

挂了电话,我赶紧给冯哲拨了一个,手机果然是关着的。

我又给范逼拨了个电话:“冯哲跟你在一块儿呢吗?”

“没有啊,我都两天没见着他了。你在哪儿呢?”

“在岩子家打麻将呢,还有董立和马然也在。”

“那我过去找你们去,一会儿见。”

“哎,等会儿。刚才陈炜给我打电话找冯哲来着,我说冯哲和我们在一块儿呢。她要是再给你打电话,你可别说漏了!”

挂掉电话,我抬头看了眼挂钟——都晚上7点多了,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了8个多小时。

半小时以后,范逼进了门儿,屁股还没沾着沙发就神秘而又兴奋地对我说:“我觉得丫冯哲绝对有问题,这两天陈炜也是没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找他。冯哲老告诉她晚上和我在一块儿,实际上我连他人影儿都没见着,回回我还得扯谎应付陈炜。给冯哲打电话吧,丫手机也不开。靠,我觉得肯定是那种事儿,要不然冯哲不至于这么骗他老婆啊。”

“的确有点儿不对劲。可是……我总觉着不能吧?连冯哲也晚节不保?你还记得咱们仨那次去北辰那边儿洗桑拿吧?咱俩那么玩儿命拖他下水他都不为所动,信誓旦旦地要永远效忠于老婆大人,这他妈才几个月呀?”我一边整理着刚抓上来的牌,一边半信半疑地说。

“我也不太相信。”董立说,“就是没结婚的时候,冯哲也是偶尔才玩儿玩儿,每次还都是在你们俩的极力煽动之下,没人勾搭着他他不会主动干这事儿的。再说他真要玩儿也没必要背着咱们啊,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不就完了。”

坐我下家儿的马然扔出一张东风,叼着烟轻描淡写地说道:“嗨,这种事儿,旁观者清!我听范波这么一说,估计不会是玩儿玩儿那么简单,十有八九是跟哪个蜜产生真感情了。”

“冯哲跟他老婆不是挺恩爱的吗……董立你丫成心吧?一玩儿吃碰提你丫就咣咣地扔香张儿引诱我。操,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董立的下家儿岩子卡档儿吃了张六万。

“恩爱管什么呀?”马然接着岩子的话茬儿说,“这‘爱’一沾上‘恩’字儿那就不是原来那个味儿了。冯哲和陈炜在一块儿怎么也得有10几年了吧?10几年呀,什么样儿的‘爱’也磨成‘恩’了,再找个人“爱”一下儿那还不是太正常了。”

“行啊马哥!”范逼无限敬仰地望着马然,“敢情您还是恋爱专家,我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啊!不行,哪天有空儿我得跟您好好探讨探讨。”

“少跟这儿扯淡!”马然笑了起来。

“得,咱们也甭跟这儿瞎猜了。我就不信丫冯哲还能一辈子不开机,等找着他问问就全明白了。”范逼边说边就近去看岩子的牌,刚看一眼就迅速抓过了一张我刚扔出来的九筒,用另一只手把岩子的另外两张九筒亮了出来,嘴里骂道:“傻逼不碰还琢磨什么哪?反正也他妈不是处女了!”

一过了10点,董立就开始心神不宁,不停地唠叨着要回食色吧去看一眼。

我不耐烦地说:“你丫真是操心的命,不是交代给小宇盯着呢吗?你一个做老板的,把把大方向就得了,用不着事必躬亲吧?我这儿可还输着钱呢,你丫别烦我啊。”

“操,前天刚打完架,差点儿出了人命,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我也不这么惦记着,不是怕又出什么事儿嘛!”

“酒吧里打架那还不是家常便饭,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拿这当事儿啊?再说小宇又不傻,有事儿他一准儿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能踏踏实实玩儿会儿啊?”

正说着,范逼的电话响了。范逼掏出来看了一眼:“我靠,冯哲这孙子可他妈开机了……喂,你丫跟哪儿呢?”

说了几句,范逼转过头来对我们说:“冯哲要过来找咱们!”

“甭让他过来了,太远。”刚好一把牌打完,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他上食色吧等咱们吧,正好让董立也回去看看,省得他老跟这儿犯嘀咕。”

等我们三个赶到食色吧的时候,冯哲已经坐在角落里喝上酒了。

“怎么着?说说吧!今儿晚上上哪儿浪去了?”我们走过去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去哪儿啊,这不是从公司出来直接找你们来了吗?”

“从公司出来你丫骗陈炜说跟我们在一块儿?你也不想想,我们要没凭没据我们能这么问你吗?还敢不老实!”

“陈炜给你们打电话来着?”冯哲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然后才尴尬地笑道:“嗨,我其实是早就想跟哥儿几个说,这不是一直没逮着机会嘛!”

“少废话,今儿就是你丫最后的机会。你要是有什么事儿连我们都瞒着,那咱们这兄弟也甭当了。”

“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们,主要这事儿比较操蛋,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冯哲坐在那里抓耳挠腮,“哎,其实你们也应该猜得出来……我跟我们公司一个女同事好了有快俩月了,而且是比较认真的那种……咱们在一块儿也十几年了,我心里清楚,陈炜跟你们的交情绝不比我跟你们的交情浅,所以你说这事儿……跟你们说了我怕你们心里也不舒服。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弄到这一步,可是你说这真爱来了谁也控制不了啊……”

我心里忽然一下子变得很乱,没想到还真让马然给说中了。这的确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如果冯哲只是找个妞儿随便玩儿玩儿我们都会觉得很正常,甚至有时候还会怂恿他这样做——单纯的玩儿玩儿这种事儿,基本上可以算做一种调剂生活的方式,只要别让老婆知道,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起码我们都是这样看的。而一旦认了真,有了感情成分在里面,事情就立刻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每一个参与者都必定会在这场游戏中受伤。何况正如冯哲所说,陈炜毕竟也是我们多年来的挚友,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是不愿意看到她被深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所背叛。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范波身上我可以无所谓许多,因为不论琪琪还是小迪跟我们都仅仅是一般关系。我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有的只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所做出的不同判断。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着啊?”我忧心忡忡地问冯哲。

“不知道。”冯哲愁眉苦脸地喝了口酒,“我现在是两头儿都放不下,只好先这么拖着。唉,以前老羡慕那些三妻四妾的人啊,现在我可知道了,还他妈不如一个都没有呢。”

“你丫就算要出去找情儿也做得小心点儿啊。”范逼抱怨道,“你要想打着我们的旗号瞒着你老婆,好歹也跟我们先打声招呼,每次你老婆来电话找你,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也太容易被拆穿了。”

“实话跟你说,我压根儿就没打算瞒着她,我也瞒不住!跟她说谎都是大面儿上敷衍一下儿,你以为她真能信啊?我们俩在一块儿这么多年,她对我太了解了,说句不好听的,恨不得我一撅屁股她就能知道我要拉什么屎。就我在外边这点事儿她绝对心里明镜儿似的,她给你们打电话那也只是为了证实她自己的猜测,就你们编的那两句瞎话蒙别人行,蒙她还差点儿。我也是真服了陈炜了,有时候我是真希望她跟我吵跟我闹啊,那我心里可能还好受点儿。可是人家就跟没事人儿似的,对我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是绝口不提这档子事,弄得我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跟你们说,就我这老婆,我就修炼一辈子也未见得是她的对手。”

“人家陈炜这是不想逼你,给你时间让你自己去解决问题。说句心里话啊,陈炜是我认识的这么多女孩儿里最聪明最大气的,能娶上这样的老婆是你的福气。你想想你们这十几年,陈炜陪着你过了多少难关?这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啊。你们俩是患难夫妻,这种感情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拿什么都换不来!你要是随随便便就扔了,有你后悔的那天。你现在那个情儿是什么样儿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到这家公司总共也才一年多一点儿吧?就算你们俩天天在一起,能比得过你和陈炜十几年的感情?我看你们俩也就是一时的激情!听哥哥一句劝,玩儿玩儿就算了,日子还得好好过!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千万千万别瞎折腾!”我苦口婆心地劝着冯哲,范逼和董立也连连点头。

“道理我都懂!”冯哲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可这感情的事儿要都能照着道理去做,那还能叫感情吗?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尽快把问题解决的,再这么下去我自己都快疯了。得了,不跟你们多聊了,陈炜还在家等着我呢。”

冯哲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出了酒吧,剩下我们三个坐在一起相对叹息。

我看了范逼一眼:“也别净说冯哲,你丫也得小心点儿。我们家秀儿可撞见过你和小迪在一块儿了。瞅瞅你丫弄的这事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这回可好,秀儿差点儿连我也怀疑上了。”

“我说怎么秀儿那天对我爱搭不理的呢,说话也怪怪的,我还琢磨我怎么得罪她了呢,敢情这么回事儿。不过也难怪,秀儿跟琪琪一向关系不错。”范逼沮丧地说。

董立也疑惑地问:“你跟小迪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怎么这么粘啊?以前我可没见你对哪个女的这样儿过。”

范逼叹了口气:“唉,跟冯哲和他那情儿差不多吧。”

“操,那你丫还结什么婚呀?这不是害人害己吗?你非得弄到冯哲这地步才甘心呀?别跟我说你真的就是图琪琪家里那点儿钱。”我莫名地有些恼火起来。

“为什么不能说?”范逼难得正经地看着我,“这个世界很现实,没有钱你就什么都不是!再说爱情和婚姻本来就是两回事儿。没错,我很爱小迪,但就算没有琪琪我也不一定要娶她;和琪琪结婚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算我不爱她这个婚我也一样要结。听起来很无耻吧?对,不光是无耻,很多人还会认为我是个吃软饭的人。可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感情去交换我自己认为值得换的利益,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在别人面前我可能多少要掩饰一下儿,但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没必要跟你们装孙子。”

我无话可说。我觉得范逼无论对琪琪还是对小迪都没资格说爱这个字,但是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同,我又凭什么妄加评论?

“你自己有资格说么?”想到这儿我自嘲地笑起来,心里忽然堵得透不过气。不远处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独自坐着喝酒,我不再理会范逼和董立,站起身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向她走了过去。

黑暗中的床上我和长发女孩儿纠缠在一起,她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淡淡的体香和娇媚的喘息声刺激着也麻醉着我的神经,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按照惯常的手法一路动作下去。

在我即将进入的瞬间,长发女孩儿突然喊道:“等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就象表演正投入的演员突然被导演喊停,我愣了一秒钟,所有的激情全都被硬生生地掐断了。我兴味索然地躺到女孩儿身边,背对着她无精打采地说道:“甭问了,我回答不了。睡吧!”

快要入睡的时候,女孩儿的手怯生生地放到了我的身上并开始轻轻地抚摸。我明白她在暗示些什么,片刻的犹豫之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向里挪了挪身子,甩开了女孩儿的手,并很快睡着了。

22

拉我去跳舞那晚之后,陶冶隔三差五就会来找我。不过她很乖,从来不在周末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许她周末也要陪她的男朋友吧。

还是这样的关系比较轻松——两个人都方便的时候就在一起,该陪正主儿的时候也可以互不妨碍。我沾沾自喜地觉得,比起范逼和冯哲,还是我对这种事处理得比较漂亮。

倒是秀儿那边有一点儿麻烦。

星期六中午在秀儿家里吃饭的时候,我的准丈母娘忽然一本正经地问我:“刘朔,你和我们家秀秀在一块儿也有五年了吧?”

“是啊,得有了!”我赶紧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儿犯嘀咕。

果然许阿姨拿出了长辈的款儿,和蔼却又严肃地开导我道:“五年可不算短了,有些事儿你们俩是不是也该计划计划了?虽说秀秀才23,说起来也还小,但你们毕竟已经有了这么多年的基础,两个人感情不错,眼下各方面条件也都比较成熟,所以有些事就该水到渠成,我们做长辈的也就放心了。你说是不是?”

“妈你说什么呢?”秀儿不满地瞪了许阿姨一眼,“我们俩的事儿不用你管。”

老爷子打了个哈哈儿:“孩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商量去,你老太太就甭操那么多心了。”

而我却只能无比谦恭地连连点头道:“阿姨您放心,我和秀儿会好好考虑的。”

“嗨,我这也就是想起来随便说一句,最终还是得尊重你们本人的意见。来来来,吃菜吃菜!”许阿姨边说边夹了一大块儿鱼肉放到我碗里。

毕竟是女方家长,这样的事也只能点到为止,搞得象逼婚一样就有失身份了。大家就此转移了话题,我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从秀儿家里出来以后,陪着秀儿逛了一下午。一路上我不停嘴儿地和秀儿说着话,生怕秀儿又重新提起刚才她妈提过的事。

还好,秀儿似乎只是专注于购物,虽然话不多,倒也看不出有其他什么不妥。

“老婆,咱们吃肯德基去呀?”逛到傍晚,我讨好般地对秀儿说道。

秀儿转过头看我,眼神空洞,竟有一丝茫然和失落从她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但是转瞬间她又冲我温柔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别了,今天咱们回家吃吧,我给你做!”

一进家门我先去洗了个澡,洗完以后接到范逼一个又臭又长的电话。还没到饭点儿呢丫就不知道又跟哪儿喝高了,跟我这儿蛋逼个没完没了,我也不好意思撅他。等撂下电话,秀儿已经在厨房里忙乎上了。

我轻轻地走到厨房门口,看见秀儿正一手握着炒锅的把儿、一手拿着铲刀机械地扒拉着菜,目光游离、面无表情。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看她没什么反应,又去亲她的脖子。

“别闹!”秀儿伸手过来推我。我没穿上衣,她的手碰到我皮肤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守着这么热的炉子炒菜,秀儿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这个发现让我顿时心神不宁。

饭菜很诱人,秀儿做了柿子椒肉片、韭黄鸡蛋外加一盆酸辣汤,她的厨艺一向很好。

然而这整顿饭的气氛都无比怪异和别扭。我装作大口大口吃得很香,实际上是心不在焉、无滋无味,想找点儿话题却又死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秀儿则吃得很慢很少,还总是吃着吃着就突然停下筷子盯住我看,象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我被她看得心里象长了草,只好不太自然地笑着问她:“你不吃饭老看我干吗?”

“没有啊。”只要我一问,秀儿就低下头去接着吃饭了。

马上就要吃完的时候,秀儿忽然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听得出来,尽管装得很平静,但是她的声音都有点儿微微的颤抖了。我知道她为了问这句话已经和自己斗争了一下午了。

而我却残忍地笑道:“当然有了,这不刚才净顾着吃了嘛。就一句话:老婆你去人民大会堂当厨子都有富余,给我做饭实在太委屈你了!”

秀儿极为勉强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晚上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我搜肠刮肚地在那里胡扯,为的只是博秀儿一笑。而秀儿却极少给我回应,被我握着的手依然是冰凉冰凉的,怎么也暖不过来。

其实我全都明白!我明白她是怀着怎样重的心事、有着怎样迫切的期待却又不愿意说出口,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更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虽然今天她拦住了她妈在饭桌上说的话,但实际上她一定比她妈更希望我能够有所表示,她等我的承诺等得太久了!

5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漫长?这5年里她咬紧牙关从没有问过我一句,为了维护她的自尊,也为了给我留一些余地。然而她不可能永无止境地等下去——这一切我怎么会不懂?

但我又能怎么样呢?眼下的我对婚姻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冯哲苦苦爱了十几年才走进婚姻,可是照样还是会爱上别人;范波马上就要结婚,可是他要娶的根本就不是他爱的人。这一纸婚书究竟有什么意义?

对自己我更加没有信心——我可能去做一个好老公吗?现在我们毕竟还有着各自独立的空间,我所做的一切还可以瞒住她、不会伤到她,但是结婚以后呢?我能不能踏踏实实地守在我们两个人共有的家里给她幸福温暖?我不能肯定!我拿什么去向她承诺?

手里的遥控器乱播个不停,我们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坐在一起,盯着不停变换的荧光屏,谁也不再说一句话。才刚过10点,秀儿就懒懒地说要去睡了。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说:“你先睡吧,我自己再看会儿。”

其实我哪里有心思看什么电视,我只是想要逃避罢了。反正拖过一天是一天,或许秀儿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可以暂时地忘掉这件事。

在电视机前一根接一根地抽掉了半包烟,估计秀儿已经睡熟了,我才简单地洗了洗然后上了床。秀儿面冲墙壁躺着,我轻轻地侧身卧在她旁边,用手支着头探过身子去看她——几缕凌乱的长发盖在她的脸上,小小的眉头微微地蹩着,象是在睡梦中也还在反复掂量着她难以化解的心事。看着看着,我的心里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痛楚,而秀儿却突然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很自然地伸出胳膊来摸索我的手,摸到后紧紧地抓住它枕到了自己的腮下,象是抱着一件生怕遗失的宝贝。

那一瞬间我有想要流泪的冲动,而我终于只是望着熟睡的秀儿,在心里无声地对她说:“宝贝儿,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

23

范逼从朋友那儿借了一辆iveco,大晚上的跑到酒吧来跟我们臭显。正好那天陶冶也在,范逼便拉上我们两个去兜风。

我们开着车满北京城地乱转,每到一个地方,想起来附近住着什么我们认识的人,就打电话把人家叫出来。没过多一会儿,车厢里就挤满了男男女女,座位上坐不下那么多人,姑娘们就很随便地坐在男孩子的大腿上。我抱着陶冶坐范逼旁边的副驾驶座。

大家互相都认识,一路上热闹非凡,车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不绝于耳。范逼边开车边时刻警惕地看着前方,一看见警察的影子,便大喊一声“低头!”大家呼啦啦地一齐弯下腰去,把头埋得低低的,直到范逼说“平身平身”,才又笑着直起身子坐好。

能找到的人都找得差不多了,范逼问我和陶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

“我有个主意!我有个主意!”陶冶两眼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反正这么多人,咱们来玩儿点儿刺激的吧。我记得香山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墓地来着,对不对?”

“嗯,万安公墓。”范逼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们就去那里吧!”陶冶情绪振奋地说。

“去那儿干什么?”范逼充满恐惧地看了陶冶一眼,“现在可是半夜,我胆儿小,你别吓唬我。”

“笨!白天去有什么意思啊?就是要半夜去,去那里讲鬼故事,刺激吧?以前在美国,我们讲鬼故事都是半夜到墓地里去讲,哗,真的很有气氛的。刚好今天人多,一人讲一个都可以玩很久呢。怎么样,去体会一下?”陶冶极力地鼓动着范逼。

范逼有点儿犹豫,转身向车上的其他人征求意见。

“行啊,去啊!这么多人怕什么?”男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起着哄表示赞同。姑娘们刚听到这个主意时尖叫了一两声,但是最终没有明确地表示反对。于是范逼便开着车直奔了香山。

车子出了市区,还没完全进山就越开越糁人——路上没有车、没有人也没有灯,只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无尽的荒凉。从车窗透进来的一丝惨白的月光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鸦叫,又再添加上一重阴森森的感觉。车里的人开始更加大声地说笑,但笑声和说话声里却已经分明可以听出拼命掩饰着的恐惧和不安。

就在这种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恐怖的气氛中,车终于开到了公墓门口。这个时候大门当然早已经关了,即使门开着我们也不敢真的进去,只要想到自己正呆在离那么一大片墓地不远的地方,就已经够吓人了。

范逼把车停在路边,关掉了车灯。男生们开始在黑暗中一惊一乍地吓唬人,车里不断地响起女孩子们夸张的鬼哭狼嚎,只有陶冶一直靠在我怀里咯咯地笑。

闹够了,鬼故事会正式开始。陶冶定了规矩:大家轮流讲,讲的时候其他的人都不许插嘴、不许开玩笑、也不许吓唬人,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因为这样才比较有感觉。

开始的两个女孩讲的都是流传比较广泛的小儿科故事,没太大意思。但是从第三个人开始,大家不知道为什么都开始讲自己认识的人所经历过的真实的事情,有在野地里遇到已死去多年的邻居的、有小孩在死过孩子的人家里被鬼魂附体的、有在军训的营地里看到漂浮的灰色人影的。。。每个人为了证实自己故事的真实性,都尽量讲得绘声绘色,而越是这样气氛也就越是恐怖。

山里忽然起了风,吹到我们的车上发出呜呜的响声。女孩子们都害怕得在男生怀里缩成了一团,几个胆子实在太小的已经捂住耳朵不敢听下去了,就连陶冶也不自觉地和我贴紧了许多。

轮到陶冶的时候,她讲了一个韩国的鬼故事,说的是几个大学女生在玩镜仙时召唤到了自己前世的冤孽,结果全都遭到报复,一个个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去。故事很长,情节颇为曲折,陶冶故意用那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讲,还尽量详细地描述每个人死去时可怖的情状。车里异常地安静,我这个大男人听得手都有一点儿发抖。月光把陶冶本就严肃的脸照得更加阴森,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不敢再抱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陶冶还特别讲到了其中一个女生被鬼魂在深夜里诱进墓地,在那些乱坟中间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听到这里大家都已经近乎崩溃了,范逼忽然打断了陶冶,用已经变了调儿的声音战栗着说道:“刘朔,我怎么觉得……前面……好像有一个人……”

“不会吧……”我的头皮轰地一下就炸了,但还是强做镇定地努力向前面看。

月光下,我看见前方的路边确实有一团黑影。就在我伸着脖子仔细辨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个黑影竟突然间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范逼和陶冶同时尖叫起来,范逼手忙脚乱地就去发动汽车,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我们吓得也跟着一起大声尖叫。一片混乱中我们的车掉了个头,慌不择路地冲下山去了。

24

一直开到路上车多起来的地方,大家才惊魂稍定。议论起刚才的事情,我们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慰自己——可能是什么人喝醉了,不知怎么走到那里睡过去了,也说不定就是墓地的工作人员。陶冶说,估计这个可怜的人也被我们吓坏了。

这样一解释大家心里就好受多了——尽管热衷于鬼故事,但是谁也不希望自己真的碰上鬼。

“陶冶,这可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今儿夜里我要是做噩梦就找你们家刘朔算账!”范逼嘟囔着,他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一直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车又开了一段儿,他看了看表说:“行吧,都快2点了,明天还得上班儿呢,我送你们各回各家得了。刘朔,你家住得离这儿最近,要不我先送你和陶冶回去?”

“我还想坐着车再转转呢!”陶冶却意犹未尽地说,“你不是也住得和刘朔很近吗,反正送完他们你也要再回这边来,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好了。”

“嗬,你们家这位精神头儿可真大!”范逼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叹了口气表示无可奈何。

这一车人住哪儿的都有,于是我们又开始满北京城地到处乱跑。车上了长安街路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陶冶忽然对范逼大喊大叫道:“快停车快停车!”

“小姑奶奶,您又要干吗呀?”我求饶般地望着她,“现在可都半夜两点多了,跟着车转一圈儿咱们就赶紧回家睡觉吧。”

“哎呀,总之你先停下再说。”陶冶不理会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催着范逼。

范逼没办法,赶紧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下了。陶冶打开车门跳下去,又伸手把我也拽了下来,然后探头到车里对范逼说:“你开车送他们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玩玩,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我几乎当场昏倒,刚想表示反对,陶冶已经不由分说地关上了车门。范逼在车里冲我幸灾乐祸地一笑,开着车一溜烟跑掉了,我只好唉声叹气地跟着陶冶这个女魔头往广场上走。

快到十一了,天安门广场被装点得花团锦簇、灯火通明,都半夜了还有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游人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广场的各个地方。

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在放风筝。陶冶使劲仰着头看那些风筝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游弋,幸好卖风筝的人已经回家了,要不以她的疯狂程度一定会立刻买了风筝让我陪她放的。

我们慢慢地溜达到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在高高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北京9、10月份的天气最好,但夜里还是有点儿凉。我问陶冶冷不冷,她摇了摇头,坐在那儿托着腮望着天安门城楼发呆,过一会儿又四下里环顾一圈,舒展着四肢无比愉快地说道:“真好啊,不管来多少次也还是觉得这么好。”

“有他妈什么好的?”我垂头丧气地说,“刚在墓地被吓了个半死,又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坐着来,不是有病吗?”

“你不象是一个不懂得生活的人啊。”陶冶转过头微微皱着眉很认真地看着我,“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吗?我敢保证,半夜两点的天安门广场和上午十点的天安门广场绝对不会一样,和晚上十点的也不会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这种不同的。牺牲一次睡眠来看看它难道真这么不值得吗?还有刚才我们去墓地讲鬼故事也一样,虽然你说你当时被吓了个半死,但是过后你会怎么样?你肯定会逮着机会就津津乐道地讲给别人听,讲的时候还很自豪很有成就感,对不对?就算不给别人讲,你自己想起来也会觉得很有意思的,因为它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一种体验呀。怎么样,经过我的这一番教诲,你现在觉得坐在这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我笑了起来,在陶冶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就你还教诲别人呢?瞅瞅你这副小屁孩儿的样子!也就你能想出这么多乌七八糟的鬼花样儿。”

“你才是小屁孩儿呢!鬼花样有什么不好?我的人生原则就是追求简简单单的快乐。”陶冶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乐呵呵地说,“生活中可以有很多很多浪漫的事,但可惜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去发掘它们;还有的人被世俗的条条框框绑住了手脚,想到了也不敢去做。我不一样,我想体验的东西我一定会去尝试,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去争取,不管别人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觉得一个人要活得精彩就必须敢去打破一些东西,墨守成规其实是懒惰的表现。”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要为所欲为呗!”我替她总结陈词道。

“为所欲为怎么了?生活是我自己的,只要没有害人的心,为所欲为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比如那些半夜还在这里放风筝的人,他们自己放得开心,我看到他们也开心啊。还有,你虽然老是骂我,但其实跟我在一起你也特别开心吧?对不对?”陶冶坐在那里得意洋洋。

“臭德行!别臭美了啊!”我笑笑地白了她一眼,心里却忽然有一点儿感动。这么多年来我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苦苦挣扎,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从哪个人身上看到这种乐观向上、对生活怀有无限热爱的精神了——这种精神也许幼稚、也许不切实际,但是的确很美好,值得每一个人去向往。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都能看出来的!”陶冶一双清澈的眼睛含笑望着我,脸忽然微微地红了一下,伏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不过我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了你。”

那一刻我有强烈的想要吻她的冲动,但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毛爷爷在远远的城楼上方慈祥地注视着我们。陶冶说得对,夜里的天安门广场真的很美丽!

就这样互相依偎了一整夜,天色微明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纪念碑前方的旗杆处靠拢。陶冶跳起来拉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快走呀,去看升旗!”

说来惭愧,身为北京人的我还一次升旗都没有看过。我和陶冶手拉着手见缝插针地从人群里挤到比较靠前的地方,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看到国旗班的战士挎着明晃晃的刺刀枪整齐而又庄严地从金水桥上走了出来,这时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紧张。

国旗是和太阳同时升起到北京上空的。看着升旗的战士潇洒地将国旗一扬,听着我周围的人群随着国旗的冉冉上升齐声唱起国歌,连我这个一向玩世不恭的人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国旗快要升到顶端的时候我偷偷地扭过头去看陶冶,在飘扬的五星红旗的衬托下、在刚刚撒下的第一缕阳光的辉映下,神情专注的她就象初升的太阳一样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我相信不论谁在这个时候看到她,都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25

趁着范逼的iveco还没还,我们几个人决定找个周末开车去十渡秋游一次。

星期六一大早,接到范逼的电话我就背个大包儿和秀儿一起下了楼。钻进车内,先跟坐在后面的董立、冯哲和陈炜打了个招呼,大家看起来都心情很好。等到我们俩坐下以后却愣住了——坐在范逼旁边副驾驶座上的,居然不是琪琪而是小迪。

这个逼究竟在搞什么鬼——我在心里暗骂道——明知道秀儿为了他这事心里一直不自在,还这样公然地扔下琪琪带着小迪跟我们一起,这不是找不痛快吗?好容易出去玩儿一次,弄不好全让丫给毁了。

秀儿的脸色果然非常难看,但也没太好意思说什么。一路上她除了偶尔跟陈炜聊聊天,剩下的时间一直闷闷不乐。

车开到半路停了一次,有几个人要去上厕所。我借着和范逼一起下车抽烟的机会质问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干吗不带琪琪来?”

“琪琪晕车,不愿意去太远的地方,再说她今天要陪她妈去买一些婚礼上用的东西。”范逼不太在意的说。

“你丫还知道你快要结婚啦?你怎么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儿啊?就算琪琪来不了,你也不用非带着小迪一起来吧?要是就咱们哥儿几个出去,你愿意带谁都无所谓,可是今天陈炜和秀儿都在,你自己说说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有那么严重吗?这关她们俩什么事?就算你们家秀儿跟琪琪再怎么好,说到底也是认识我在先。你丫凭良心说,我这几年可一直对你们家秀儿不错吧?她有必要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儿大惊小怪么?你看人家陈炜根本就没什么反应。”

“操,你怎么就不明白呀?这压根儿就不是谁先认识谁的问题。秀儿跟陈炜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陈炜是这么多年跟着咱们一起混过来的,好多事儿咱们能看得开的她也能看得开;可是秀儿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循规蹈矩地长到这么大,尽管表面上看也是一现代女孩,实际上在某些方面她的思想特别保守。平时看个电视剧里的男人乱搞都能给她气个半死,你说你还非得眼前花儿似地当着她的面儿招摇。她是不能说你什么,等回了家可是拿我撒气呀。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你丫背着人家秀儿也没老实过,受点儿气就受点儿气吧。”范波幸灾乐祸地笑道,“再说了,人反正我已经带来了,也只能先这样,要改也只能下回。你也替我想想,我最近一直忙着婚礼的事儿,好长时间没顾得上陪小迪。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带她玩儿一下也算补偿她了——唉,这眼瞅着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就是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也好受不了。我他妈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确挺不是东西的。”

“总算你丫的良心还没全让狗吃了。”我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不过也没剩下多少了,瞅瞅你丫弄的这烂事儿!”

去上厕所的几个人走了回来,我远远地看见秀儿脸上带着笑在和小迪边走边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正是秋高气爽的黄金季节,来十渡玩儿的人暴多,我们的车都不太好停。刚找着地方停下了车范逼就吵着要去蹦极。我们先走过去远远地看了看,小迪和陈炜都不敢玩,宁愿在下面等,只有秀儿很勇敢地跟着我们坐缆车上去了。

到了上边儿往下一看,刚才还叫得最欢的范逼立刻怂了,边往后退边说:“不行不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有恐高症啊?我还是下去等你们算了!”

“少废话,上来了还想下去?”我们才不管他那么多,强扭着他第一个绑上了绳子。他在站在台子边儿上哆哆嗦嗦地往下瞅了半天不敢跳,最后我们几个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我和秀儿是一起跳的,绑绳子的时候秀儿神色紧张,好像有点儿害怕,但是她什么也没说。绑好以后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我,喊了“一、二、三”之后,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和我一起跳了下去,这让我颇为她感到骄傲。

我们抱在一起在呼呼的风声中垂直下坠,失重的感觉让心脏象是随时可以从嘴里蹦出来。秀儿一直闭着眼睛,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而我却拼命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下面碧绿的潭水越来越近。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我们俩真的会葬身水底,那时候我很想告诉秀儿我爱她。

绳子终于绷紧,将我们头下脚上地悬在了半空中。我的感觉就象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秀儿慢慢地睁开眼睛,先是极尽温柔地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又忽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要是你以后敢象范波那样儿,我就不绑绳子从这儿跳下来给你看。”

我用一个长长的吻堵住了她的嘴,直到有人把我们放了下来。回到岸上,大家对秀儿的勇敢赞不绝口,同时作为反衬也不停地嘲笑着范逼。秀儿被大家夸得飞红了脸,看上去很开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找了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把带的一块大塑料布铺在一块空地上,纷纷拿出各自带的好吃的,开始野餐。这让我想起上学时候的春游——那时候出去春游没那么多可玩的,最主要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吃这一顿,等回家的时候书包里一准儿被面包渣、饼干渣、果酱之类的东西弄得一塌糊涂,都不知道怎么弄进去的。

范逼细心周到地帮着小迪开罐头、切面包、抹肉酱、拿饮料……秀儿又有些不自在起来,一直低着头吃东西不看他们。小迪或许是看出了秀儿的不悦,忙着拿自己带的吃的给秀儿。秀儿不好意思起来,冲着小迪友善地笑笑,但还是不怎么说话。

吃饱喝足之后冯哲说要去骑马。路边到处都是牵着马的当地居民,我们过去谈好了价钱,一人挑了一匹骑上往景区深处走。去的路上我们一直互相比着让马快跑,结果把我们颠得比马都累,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没了力气,就坐在马背上有说有笑地慢慢溜达着走。

走了没有多远,一辆汽车以骇人的速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就在这同时,秀儿的马突然象发了疯一样地狂奔起来。我们几个一时都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傻愣在原地听着秀儿一阵阵的尖叫声,只有董立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夹马肚子,用鞭子玩儿命地抽着马屁股,箭一般地追了上去。

这时我们才明白,秀儿的马惊了!

眼见得那匹马越跑越快,秀儿辫子上绑的发圈和裤兜里装的一些零七八碎全都被甩到了地上。路上还有很多汽车迎面开过,看起来特别危险。我也顾不上帮她捡东西,赶着马也想追上去,但我的这匹破马却怎么也不肯快跑,颠两步停一停,弄得我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董立已经赶上了秀儿,但没办法让她的马停下来,只能尽量在外侧和那匹马并行,这样起码可以保护她不被路上行驶的汽车撞到。到最后两匹马就象比赛似地并着肩玩儿命疯跑,很多游客都停下脚步看呆了。

很快他们俩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外,等我们心急火燎地赶到刚才租马的地方,看见两匹马都已经被拴了起来,正累得呼哧呼哧地喷着白沫。董立和秀儿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两个人都是面色惨白、大汗淋漓。

我们赶紧围上前去慰问。他们俩由于刚才太过紧张,双腿内侧以及握着缰绳的手掌全都被磨破了,看上去惨不忍睹。好在那两匹狂奔的马见到主人后就自动停了下来,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我扶着秀儿站起来走了几步,她说:“没事儿,我自己能走,你去看看董立去吧。”

我放开她走到董立身边,也没问他什么,只是伸出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搂了一搂。董立会意地冲我笑了笑——兄弟之间有些东西永远不用说出口。

经过了这一劫,董立和秀儿元气大伤,行动也有些不便。大家无心再玩儿,决定打道回府。路上谈论起刚才的事,大家玩儿命地吹捧董立,说他当时骑着马冲出去的样子看上去无比神勇,简直帅得感天动地。董立只是笑着说我们扯淡。

回到家我和秀儿随便弄了几口吃的就爬上了床。我给秀儿的伤口擦药,秀儿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对我说:“今天半条命都被吓没了,以后打死我都不骑马了!”

“嗯,我也被吓得够呛。不过吓归吓,你想想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刺激的经历?”我边擦药边认真地对秀儿说,“以后你一跟别人说起来多牛逼啊——‘惊马!你们谁骑过?’自己想想也觉得了不起啊!所以说,这不是也。。。”

我忽然停住了嘴——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陶冶说一样的话的?难道说这个小丫头已经开始在潜移默化中影响我了吗?

实在太累,我们一觉睡到了星期日中午,直到电话铃突然响起。

电话是琪琪打来的,她和秀儿两个人叽呱叽呱地煲了好长时间的电话粥,说的无非是些买这买那的事情。女人真是麻烦,搞得我想再多睡会儿都不行,只能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地表示不耐烦。

挂了电话,秀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伸手去抱她,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想什么呢?”我问她。

“没什么。”她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抱怨道:“现在跟琪琪聊天真有一种犯罪感,眼看着她马上就要嫁的男人亲亲热热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什么都不能跟她说。以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让我怎么有脸见她呀?”

“放心,她知道不了!范逼再怎么说要娶的也还是她,昨天是为了安慰小迪一下才带她出来的。”

“唉,其实小迪也挺可怜的……她和琪琪都可怜,只有你们男人最可恨。”

“嘿,要骂你骂范波去,别把我也饶上啊,我又没得罪你。再说了,男人又不是都不好,比如说董立吧……哎,你可连他也一块儿骂进去了,你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啊你?”

“我又没说董立不好!”秀儿瞪了我一眼,“哪天有机会我真得好好谢谢董立,昨天多亏他了——他一直在旁边告诉我不要慌,让我抓紧缰绳、别坐得太实,要不是他在我不被吓死也得被摔死。真是,人家比你可强多了!说起来我还忘了问你,为什么昨天你没有追过来保护我?”

我正为这事心里不自在,听秀儿一问赶紧解释道:“说的就是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全他妈让我那匹烂马给耽误了,丫死活就是不跑,要不然也不能让董立这小子抢了头功啊,别提多郁闷了我。算了,将功补过吧,你今天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全由我来伺候你。等会儿我先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跟我说说你想吃什么?”

“肯德基呗。”秀儿美滋滋地说。

我泄气地重新躺倒在枕头上:“你是肯德基脑袋呀?怎么就不能有点儿新鲜的!”

范逼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前还事儿逼兮兮地给我们每个人都寄了张精美的喜帖。

尽管早有预料,琪琪的嫁妆之丰厚还是让我们羡慕得连连咋舌:一套位于高档住宅区的近200平米、带豪华装修和全套进口家电的大房子、一辆深蓝色的大欧宝、外加一笔存款,具体数字不得而知。

我多少有一点儿理解范逼为什么非娶琪琪不可了,面对这种物质和金钱的巨大诱惑,说实话连我都有点犯晕,只要是稍微现实一点儿的人,我想任谁都不会拒绝吧。

婚礼定在了王府饭店的宴会厅。我们哥儿几个以前倒是在五星级饭店的门口当过门童,但就算在那个时候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到这种地方赴宴。虽然大家都刻意地表现出不是很在意这种大场面,但还是在婚礼前各自买了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

即便如此,我们在到场后还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局促不安。举行婚礼的宴会厅被布置得富丽堂皇,客人们全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男人们个个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女士们都梳着华丽的发型、穿着名贵的礼服。他们端着酒杯低声谈笑,没有人正眼瞧我们。以往参加朋友的婚礼我们都是最能闹、最吸引眼球的一群,这次却只有安静坐在角落里看的份儿了,只有当伴郎的董立算是稍微露了露脸。

身着黑色西装的范逼和披着洁白婚纱的琪琪都非常非常漂亮,活脱脱一对儿金童玉女。我们看着他们在鲜花和掌声的簇拥下交换戒指并互相亲吻时的甜蜜样子,也都不自觉地微笑起来。那一刻我有一种错觉,觉得他们真的一直都很相爱并且可以永远幸福地爱下去。

是啊,一对如此般配的、得到了这么多隆重祝福的璧人儿,有谁会怀疑他们所拥有的幸福其实只是个幻影呢?我想在这一天里除了范逼没有谁会记起小迪这个人,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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