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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长生之剑梦星河 (77-80)作者:人生如梦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8-14 11:01 长篇小说 3760 ℃

【觅长生之剑梦星河】(77-80)

作者:人生如梦

2025年7月21日发布于pixiv

第七十七章:别来无恙

  而远处的陈婉月,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她只觉得今日所见,已彻底颠覆了她对修真界的认知。

  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筑基修士凭空出现,施展着她闻所未闻的强大神通,这让她对自己未来的道路,第一次产生了些许迷茫。

  战局的走向,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江疏影在江浅梦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气息已萎靡到了极点。

  想到此处,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挥剑暂时逼退了江浅梦的剑势,借力向后急退。

  她双手法印急变,身后那片已然黯淡稀薄的血雾骤然倒卷。

  一道似若鲜血的暗红色湍流从她身后的魔雾之中飞速涌出,不过,那湍流却并未攻敌,而是有若丝缎般的,开始自下而上将她那娇小的身躯包裹起来。

  “想跑?”

  【地阶上品神通—剑罡诀】

  一道湛蓝剑影电光似的飞出,直向那个已被暗红色湍流裹进半个身子的江疏影击去。

  那剑影来得太快也太急,江疏影根本无处也无从闪躲。

  转瞬她便被那剑影击中,甚至连一声惨呼也没来得及发出的散做了一团血雾。

  然而,江浅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手的喜悦,反而眉头微蹙。

  “血遁术!”

  她低声自语。

  那团爆开的血雾并未消散,而是在空中一敛,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血线,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破空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江浅梦散去了周身的血煞之气,收回了长剑,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山谷的风吹起她黑色的衣袍和面纱,她缓缓转身,目光越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了不远处。

  落在了那同样带着满心戒备与疑惑望向自己的黎清霏,以及她身后一脸茫然的陈婉月身上。

  江浅梦没有立刻上前。

  她只是静静悬浮在半空,纤长的手指探入储物袋,取出一个通体温润的白玉小瓶。

  瓶塞拔开的瞬间,一股浓郁而精纯的生命气息混杂着些许血气逸散开来,与周遭的肃杀格格不入。

  这是她先前在风吟谷外,顺手收拾掉那几个淫贼时收集的精血。

  对她而言,他们的精血,便是此刻最好的“解药”。

  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江浅梦合上了双眼。

  玉瓶微微倾斜,一滴晶莹剔透、仿佛红宝石般的精血悬浮而出。

  她指尖微动,那滴精血便倏然化作一团柔和的红光,缓缓地、坚定地融入她的眉心。

  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着因催动血煞剑经而缠绕在经脉深处的阴冷死气。

  那股死气如跗骨之蛆,冰冷而粘稠,是这门魔道功法最直接、也最麻烦的代价。

  它会不断侵蚀修士的生机,若不及时以精血中和,久而久之,便会道基受损,甚至走火入魔。

  思绪飘回遥远的幼年,她仿佛又看到了阿爹白帝那张总是对她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在那一天无比的严肃。

  “梦儿,你要记住,这世间功法万千,正邪之分,不只在道,更在人心。”

  “血剑宫的核心功法,虽然威力强大,却走的是一条以他人为垫脚石的邪路。”

  “垫脚石?”

  “不错。”白帝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她当时还无法完全理解的悲悯与憎恶。

  “血剑宫为了帮助核心弟子修炼,会四处掳掠那些天资出众或是身负特殊体质的修士,将他们囚禁起来,称之为‘血奴’。平日里以秘法榨取他们的精血与生命本源,供自己修炼功法、中和死气。许多被掳走的血奴,最终都被活活吸干,下场凄惨无比。”

  平心而论,江浅梦并不是一个圣人,她并不会被所谓正魔之分的枷锁所困。

  但是无论如何,她需要维护白帝在外的形象。

  白帝楼的创立是以除魔卫道,守护九州苍生为己任,如果白帝楼楼主的子女修炼魔道功法为其他人所知,这对白帝楼这个新兴势力的发展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所以,哪怕学习了血剑宫的部分核心功法,她也从未想过主动去修炼和使用。

  可今日,为了护住陈婉月,她破例了。

  在江疏影那不顾一切的采血剑面前,唯有同源的力量,才能在瞬息之间将其彻底压制。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陈婉月的安危,远比这些重要。

  当最后一缕死气被精血带来的精纯的生命能量彻底中和、消融后,江浅梦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光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深邃,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也已荡然无存。

  她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走向众人。

  百里奇正扶着脸色苍白的林沐雪,两人身上都有伤,但看起来并无性命之忧。

  而黎清霏则站在一旁,紫色的眼瞳里带着几分探究,静静地看着她。

  江浅梦的脚步最终停在了陈婉月面前。

  “阿月师妹,别来无恙?”

  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我……”

  陈婉月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江姐姐,心中五味杂陈。

  “阿月无恙,多谢江姐姐出手相救。”

  江浅梦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刚才江疏影消失的方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到了,那个黑袍女修,是血剑宫的人。”

  此言一出,百里奇和林沐雪都面露惊色。

  血剑宫作为雍州魔道巨擘,其凶名在宁州亦是人尽皆知。

  “她的功法,你们也见识了。”

  江浅梦的视线重新回到陈婉月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月妹妹,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血剑宫核心弟子所修习的镇派天阶功法‘血煞剑经’存在严重的副作用,需要大量凡人或者修士的精血来中和功法产生的死气,或是作为冲击瓶颈的资粮。”

  “因此,他们最喜欢掳掠的,便是像你这样天资卓越,或是身怀特殊血脉的修士。”

  她顿了顿,将白帝当年的告诫,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说了出来。

  “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便会沦为‘血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被榨干最后一滴生命本源。”

  “你今日能安然无恙,是因为我们都在,但日后你独自历练,务必小心提防,血剑宫的人,比你想的更不择手段。”

  这番话语,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陈婉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想起了那道诡异霸道的血色剑光不由得一阵后怕。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江姐姐,我记下了。”

  “妈的,这群魔道杂碎,给江姐姐添麻烦了!”百里奇忍不住骂出声来。

  江浅梦没有回复他的豪言壮语,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瓶丹药,递了过去:

  “你们二人伤势不轻,这是给筑基期修士用的二阶疗伤丹药,你们先服下吧。”

  百里奇也不客气,接过丹药,自己吞下一颗,又小心地喂给林沐雪一颗。

  做完这一切,江浅梦的目光才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黎清霏,微微颔首致意:

  “多谢道友方才出手相助。”

  黎清霏闻言,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笑容动人魂魄:

  “举手之劳罢了。”

  江浅梦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广陵城再说。”

  众人对此都没有异议。

  一番简单的休整后,五道身影冲天而起,化作流光,向着广陵城的方向飞去。

  百里奇和林沐雪伤势未愈,速度稍慢。

  江浅梦与陈婉月、黎清霏三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场突如其来的截杀,一场惊心动魄的乱战,让五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拧成了一股绳。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拉长了他们飞掠的身影。

  前路,是广陵城高耸的轮廓,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江浅梦在城中的驻地——江月楼。

  ……

  ……

  江月楼,这座星河剑派在广陵城最重要的产业之一,此刻灯火通明,宛如一颗嵌入夜幕的明珠。

  其声名远播,多半归功于楼内那三十六眼天然温泉。

  此地泉水非同凡响,天然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精纯灵气,若能在此长期沐浴修行,便能潜移默化地提升修为。

  如此奇效,自然让江月楼宾客盈门,生意兴隆。

  作为此楼主事之人,江浅梦引领着众人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

  她安排得井井有条,先是为身上带伤的百里奇与林沐雪,以及神情依旧带着几分探究的黎清霏各自安排了一间上等的温泉包厢,并送上了疗伤丹药,请她们好生休养。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对陈婉月柔声道:“阿月妹妹,你随我来。”

  她带着陈婉月,一路行至江月楼的顶层,这里是专为贵客准备的私密区域。

  推开一扇沉香木门,温热的蒸汽裹挟着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

  房间极为雅致,巨大的汤池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池水清澈见底,正袅袅地升腾着白雾,将整个空间衬托得如梦似幻。

  两人褪去染上尘埃与血迹的外袍,露出光洁无瑕的玉体,先后滑入温热的泉水中。

  暖意瞬间包裹了全身,仿佛连日来的疲惫与厮杀带来的紧绷感,都在这轻柔的水波中一点点被涤荡干净。

  她们在池边并肩靠坐下来,中间隔着一人左右的距离。

  水位恰到好处地没过锁骨,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身影,只余下朦胧而美好的轮廓。

  寂静中,陈婉月先开了口。

  她微微侧过头,清澈的眼眸在水雾中望向江浅梦,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笃定:

  “江姐姐,这里没有旁人了。今日在叠石山发生的一切,你是不是该同我说明白?”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江浅梦思考的时间。

  “从你现身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不对劲,那更像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而江姐姐你,才是那只真正的黄雀,对吗?”

  江浅梦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并不意外陈婉月能看穿这一切。

  她非但没有否认,反而坦然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水汽中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欣赏。

  “不错。”她轻声说道,算是默认了陈婉月的猜测。

  “这一次,确实是我为了引出那个血剑宫的修士,设下的一个局。”

  “当然。”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歉意。

  “这个局能成功的前提是,她对你设下的那个圈套也能成功。”

  陈婉月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江浅梦的目光投向远处蒸腾的雾气,仿佛陷入了回忆。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闭关稳定修为,但驻地那边却时常遭遇袭扰,那血剑宫魔修,总是在我闭关的关键时刻出现。”

  她的手指在温润的玉石池壁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水痕。

  “起初,我只当是本地的邪修小门派请来帮忙的高手,可后来发现,袭击者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并非单纯地破坏驻地,她们……似乎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或者说,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血剑宫素有将天资出众的修士炼为‘血奴’的恶习,我本以为她也是为此而来。”

  “雍州与宁州相隔何止万里,我们星河剑派在宁州亦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她们为何偏偏不远万里,冒着巨大风险来针对我一个筑基修士?这其中必有蹊跷。”

  江浅梦轻声自语,仿佛在向自己提问,也向陈婉月解释。

  “所以,当我得知你要来广陵城时,便心生一计。”

  江浅梦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陈婉月的脸上。

  “我故意放出消息,让有心人知道我们关系匪浅,同时让嫣然在驻地用我的传音符处理事务时,故意在传音符中留下了一丝破绽。”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精心算计的冷静:

  “果不其然,那人艺高胆大,仗着隐匿之术潜入楼中,夺走了我的传音符,并冒用我的名义,向你发出了那封求援信。”

  “她却不知,那枚传音符上,早已被我用秘法做了手脚。”

  “她的位置,她发出的每一道讯息,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

  “于是,我先她一步赶到风吟谷,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自投罗网。”

  听完这番精密的算计,陈婉月心中震撼,但一个疑问也随之浮现。

  “姐姐。”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抓住了江浅梦正在水下无意识搅动的玉指。

  “你为何不直接动手?非要等到……等到我与她交手之后?”

第七十八章:补偿

  江浅梦的身体微微一僵,她反手握住陈婉月微凉的指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愧疚与挣扎。

  “因为……我想确认两件事。”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听到的轻柔。

  “我想知道,她费尽心机地针对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具体的缘由。”

  “是否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我身上的血剑宫功法,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同时,我也需要试探她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她缓缓将两人交握的手抽出水面,水珠顺着她们光洁的手臂滑落。

  “而且,我观察到暗处还有一个帮手,实力与她不相上下,极有可能是古神教的人。”

  “后来你出现了,你同样天资卓越,可她看到你时,眼中却无半点欣喜,那一刻我便确定,她盯上我,应该是与资质无关,而是另有所图。”

  江浅梦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

  “再加上先前我在江月楼搜集到的一些线索,我认为她也是江家之人,而且,极有可能……便是我那个自幼失散的妹妹。”

  陈婉月闻言,心头巨震,不由得怔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江浅梦谈及自己的家事,没想到背后竟隐藏着这样一段辛秘。

  妹妹?一个血剑宫的魔道修士,竟会是江姐姐的妹妹?这……这怎么可能?

  “可是……她为何要……索要你的功法?”

  陈婉月小心翼翼地措辞。

  江浅梦却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深入这个沉重的话题。

  “这里面的缘由错综复杂,一言难尽,等明日我们去云浮宫时,我再慢慢告诉你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从水中起身,水波荡漾,哗啦作响。

  她来到陈婉月的面前,单手撑在池壁上,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后者的眼睛。

  晶莹的水珠自她如丝的银发与优美的锁骨上滚落,滴入池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变得暧昧而炽热。

  一股清幽淡雅的体香不由分说地闯入鼻腔。

  陈婉月只觉得心跳骤然失控,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红云,目光慌乱得不知该往何处安放,最终狼狈地穿过江浅梦光洁的腋下,逃向了她身后那片氤氲的水汽里。

  她感觉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失灵了。

  “江……江姐姐,你……”

  看着陈婉月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慌张与羞赧,江浅梦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愧意。

  她将这个自己发誓要守护的师妹,当成了对付敌人的诱饵,险些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份愧疚与害怕,让她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她低下头,再低一点,直到温润柔软的唇瓣,轻轻地触碰到了另一片同样柔软的唇瓣。

  那一瞬间,陈婉月只觉得浑身仿佛被一道暖流击中,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相接之处传遍四肢百骸,脑海中刹那间一片空白。

  然而,那个夺走了她初吻的“坏蛋”,却不给她留下丝毫回味与反应的时间。

  一触即分,江浅梦如受惊的蝶,迅速退开,坐回了她的对面,只留下一池被搅乱的春水。

  “抱歉,差点让阿月妹妹陷入险境。”

  江浅梦抿了抿唇,绝美的脸颊上浮起两抹淡淡的红霞,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的浅笑。

  “刚才那个,就算作是……姐姐给你的补偿吧。”

  ……

  ……

  温泉的热气终有散尽之时,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江月楼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与昨夜温泉中的旖旎风光,仿佛都已沉淀为记忆深处的涟漪,表面上不着痕迹。

  陈婉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星河剑派内门弟子服,青白相间的衣袍衬得她身姿挺拔,英气之中又带着几分少女的清丽。

  只是她偶尔与江浅梦的目光相接时,总会有些不自然地迅速移开,耳根处悄然泛起的一抹微红,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江浅梦则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昨夜那个主动偷香的人并非是她。

  她安然地坐在客堂中品着清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百里奇与林沐雪并肩走下,两人皆已梳洗妥当,换上了新衣,神采奕奕。

  两人身上在叠石山留下的伤势已无大碍,显然已用了上好的丹药。

  “江姐姐,陈师妹。”

  百里奇拱手行礼,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江浅梦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我与林姑娘此来,是特意向二位辞行的,家中事务繁多,不便久留。”

  而林沐雪,虽有与江浅梦和陈婉月多多交往的心思,可毕竟身上担着与百里家接洽商贸之事的担子,因此也与他同来道别。

  林沐雪对江浅梦和陈婉月温婉地笑道:

  “多谢二位仙子昨日援手,沐雪感激不尽,待回到天星城,定会备上薄礼,再行登门拜谢。”

  “百里少主与林姑娘客气了,同为正道修士,理应互助。”

  江浅梦放下茶杯,微微颔首。

  “只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百里奇身上,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寻:

  “看百里少主的神色,似乎除了辞行之外,还有别的话想说?”

  百里奇坦荡一笑,也不掩饰,直接道:

  “江姐姐慧眼如炬,不错,师弟此番前来,除了辞行,确实还有一事相商,希望能得到师姐的帮助。”

  他说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原本爽朗的气场沉淀下一份凝重。

  “此处人多口杂,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浅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引着三人来到二楼一间雅致的会客茶室。

  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

  百里奇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瞒江姐姐,近几年来,宁州各地的邪修日益猖獗,尤其是盘踞在各处的沂山派余孽,行事愈发嚣张。”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

  “起初,他们只是对一些落单的散修拦路打劫,我们广陵城本地各大势力虽有清剿,但终究未能根除。”

  “可就在最近半年,他们的手竟然伸向了我百里家的陆上运输商队。”

  此言一出,连一旁的陈婉月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广陵城百里家以贸易立足,其陆上商队虽然不比海上商队,但也是家族重要收入来源之一,敢动百里家的商队,无异于虎口拔牙。

  “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地盘冲突了。”

  百里奇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百里家前后派出了数批护卫,其中甚至还有筑基期的好手,却都损失惨重。”

  “对方不仅人数众多,配合默契,甚至……还出现了昨日那般修炼血道功法的魔修。”

  “百里家在广陵城势力庞大,又有星河剑派作为倚仗,清剿区区一个沂山派,想来不难吧?”

  江浅梦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语气平淡地问道。

  百里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江姐姐有所不知,若只是一个沂山派,我百里家倾尽全力,自然能将其连根拔起。”

  “但如今看来,他们背后必有更大的推手,昨日一战,师姐也看到了,那血剑宫的女修实力之强,远非寻常筑基修士可比。”

  “我担心,这背后牵扯的,是古神教与血剑宫的联手图谋。”

  “师弟想联合广陵城中其他几大势力,比如星河剑派和江家,对盘踞在宁州西南的邪修来一次彻底的大清剿。”

  他看着江浅梦,眼神诚恳。

  “但我需要帮助,我需要星河剑派的力量,更需要江姐姐你的智慧与谋略。”

  不必说,江浅梦自没有告诉百里奇那叠石山一战的内情,所以江疏影的出现,实在是搞得百里奇有些精神紧张了。

  毕竟近些年百里家刚从散修之中招收了好些资质不错的赘婿,若是任由那些传闻中专抓资质好的修士炼做血奴的血剑宫修士横行,这笔买卖,便要赔了。

  但是古神教和血剑宫联手图谋一事,从江疏影和凌无绝在风吟谷打配合,以及两大魔门围绕武陵城的通天灵宝魔剑所做出的布局,想必确实也不是空穴来风。

  江浅梦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陈婉月,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陈婉月感受到江浅梦的注视,心中微微一动。

  她沉吟片刻,轻声开口道:

  “百里兄的提议固然是好,只是……玄道宗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恐怕其他几大宗门,对此事会有些投鼠忌器吧。”

  她的话音不高,却让百里奇的脸色瞬间又凝重了几分。

  听到玄道宗三个字,陈婉月的心绪不禁飘回了三年前。

  那一切的开端,便是她与倪旭欣在血泽红玉居中得到的那本账册。

  在她拜入师尊玄伶仙子门下,于宗门内潜心修炼的那段时日里,外界风云变幻。

  倪旭欣许是将账册上的内容告知了家族长辈。

  两年多前,作为白帝楼最坚定附庸的倪家,突然通过宁州时报,披露了一系列根据账册调查出的一些有关玄道宗的情报。

  内容是关于彼时玄道宗宁州分舵内,几位重要执事长老的重大丑闻。

  这些内容甫一见报,便在宁州掀起了一阵风暴。

  须知道,在天下九州之中,宁州和中州是唯二正道领衔的州部。

  而所谓正道,便是不论其在私底下有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至少其在台面上,是宣示自己尊重每一个修士的基本权利,并保护所有治下凡人免受修士随意杀伤的。

  玄道宗横跨中、宁二州,与大周朝廷关系密切,自诩天下正道魁首,向来以正道守卫者的面目示人。

  这等藏污纳垢之事一经曝光,整个宁州修真界为之哗然。

  玄道宗宁州分舵的大长老暴跳如雷,当即出面辟谣,反诬倪家勾结魔道,意图构陷,甚至扬言要联合宁州正道共同讨伐倪家。

  谁都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毕竟大家都知道当今的倪家家主乃是那位被称为九州第一剑仙的白帝楼主的入室弟子,玄道宗此举无异于将矛头直指一位化神期超级修士。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自称被白帝楼从邪修手中救出的修士,忽然匿名在宁州时报上刊载了更多、更详尽的证据,将那些丑闻彻底钉死。

  这一下,舆论彻底倒向了白帝楼与倪家。

  最终,那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道宗宁州分舵太上长老,化神期修士混元子,不得不亲自下场。

  他雷厉风行地罢黜了那位叫嚣着喊打喊杀的大长老,并将报上有名之人一一严惩。

  后来混元子为了弥补裂痕,对白帝楼表示歉意,还亲往武陵城中会见白帝楼主,并把玄道宗北面领地半个郡的利益送给了白帝楼当做赔礼。

  两派自此重归于好,一场风波看似就此平息,正义在宁州又一次得到了伸张。

  然而,后来陈婉月从青嫣师姐那里,却听到了这件事情的另一个版本。

  据说,玄道宗宁州分舵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太上长老混元子为首的本土派,他们大多是宁州本地出身的修士,与星河剑派、白帝楼等宁州本土宗门关系更为密切;

  另一派则是以那位被罢黜的大长老为首的中州派,他们与中州总舵以及大周朝廷关系匪善,一直把持着分舵的大权,对宁州本地事务时常指手画脚。

  两派早已积怨颇深。

  所以许多人私下里都说,那场所谓的丑闻风暴,根本就是混元子与白帝楼主联手导演的一出大戏,目的就是为了借势清除异己,帮助本土派夺回大权。

  不得不说,这个观点在修士当中很有市场,毕竟,这件事情最后得利最多的,的确正是玄道宗的本土派和白帝楼。

  只是,也因为这个缘由,各大宗门对该如何面对这些牛皮癣一般的地下势力,一时竟也失了定计。

  若是纵其发展,自己门下弟子和附庸势力的利益必定要受到损失。

  可是谁敢保证自家宗门内部就是清清白白的?

  谁又敢保证,在清剿本地邪修门派时,不会从他们手里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成为政敌攻讦自己的把柄?

  对于许多宗门的当权者而言,维系自身的权力和利益,远比捍卫什么正道的口号来得重要。

  正因如此,这两年各大宗门对邪修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导致沂山派这类势力如野草般疯长。

  不过,杂草若是真的长得太快,爱惜收成的农人也是会不吝气力地挥动锄头的。

  思绪收回,陈婉月看着百里奇,眼中多了几分理解。

  百里奇重重地叹了口气,显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他一拳砸在自己手心,沉声道:

  “我不管他们怎么想,玄道宗是玄道宗,我百里家是百里家。”

  “若是其他几家真的投鼠忌器,那便靠我们百里家、白帝楼,还有星河剑派三家出力。”

  他挺直了胸膛,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浅梦:“届时若是真查出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江姐姐不必担心,我百里奇一力担下。”

  “大不了以后我就学那倪大傻,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一心修炼便是!”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江浅梦静静地听完,若有所思地饮了一口茶。

  她是星河剑派宗主云玑天师的亲传弟子,又是广陵城江家的少主,在这广陵城的星河剑派分舵里,也算是个说话管用的人物。

  广陵城是她的故乡,这些盘踞在此的邪修,她早就想一并清除了。

  百里奇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

  她目光流转,再次看向陈婉月,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阿月妹妹,也想姐姐剿了这帮歹人,对吧?”

  陈婉月心中一暖,她知道,江浅梦是在意她的想法。

  她想起了那些可能因账册之事间接受害的无辜修士,想起了散修们所面临的困境,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请姐姐帮帮百里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浅梦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她转回头,对上百里奇期待的目光。

  “那么,百里少主,这次清剿之事,便算上我们星河剑派和江家一份吧。”

第七十九章:故事

  见江浅梦应下了自己的请求,百里奇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这件事虽名为公义,其实内里藏了他不少私心。

  他在叠石山上败得那样惨,总得找回些场子。

  更何况,这多少也有些做给江浅梦看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都算是在帮江浅梦解决因她妹妹而起的麻烦,但愿经由此事,能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百里奇的这些小心思,旁人自然无从知晓,只当他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

  当下,在与江浅梦大略约定了后续的联络时间与方式之后,百里奇与林沐雪便正式起身告辞。

  江月楼外,两人使用遁术腾空,很快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江浅梦与陈婉月目送他们朝着百里府的方向远去,方才转身返回楼内。

  他们虽是走了,却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仍留在江月楼中。

  江月楼三楼,一间视野绝佳、装饰雅致的食肆包厢之内。

  “顾姐姐,你们宁州的食物真是名不虚传,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能不能都再多来一份?”

  黎清霏正与顾嫣然临桌对坐,她手里捏着一份制作精美的菜单,白皙的指尖在几道菜名上轻快地跳跃着,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欣喜。

  此刻的她,已卸下了那层神秘的面纱,换上了一件裁剪合身的紫色抹胸长裙,露出了线条优美的香肩与锁骨。

  那白瓷般细腻光润的肌肤,在窗外透进的柔和光线下,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她那娇憨中夹杂着天生妩媚的容颜,一颦一笑,都足以叫人为之目眩神迷。

  顾嫣然的目光在她那双如画的眉眼上顿了顿,心中却在不住地犯着嘀咕。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倾国倾城、气质空灵的美丽女子,私底下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胃王呢?

  自打坐下开始,她面前的碗碟便没空过,速度虽优雅,分量却惊人。

  此刻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佳肴,而她似乎还远未满足。

  美人一顾,秋波含笑,见顾嫣然看来,黎清霏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顾姐姐?”

  “啊……没问题。”

  顾嫣然回过神来,面上立刻挂起一抹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清霏妹妹喜欢,再点多少都使得,只是不知,妹妹可要在菜里多加些辣?”

  她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坏了,坏了,自己好像也被江执事带上弯路了,怎么看到这般美丽的女子,心里也开始有些异样的感觉了。”

  黎清霏闻言,一双明眸顿时亮了起来,面上已是露出了雀跃之色。

  “好啊好啊!谢谢顾姐姐,清霏最是喜欢吃辣了!”

  “原来黎道友也喜欢吃辣。”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话音未落,那两扇沉重的楠木包厢大门便悄无声息地向内自动滑开。

  门外,一左一右,恰好站着两位身着同款星河剑派蓝白道袍的绝色佳人,正是联袂而来的江浅梦和陈婉月。

  方才那句话,无疑是出自陈婉月之口。

  看到来人,黎清霏脸上的雀跃更浓了几分,她放下菜单,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

  “月道友!”

  陈婉月见她如此热情,也笑着回应:“黎道友。”

  黎清霏的年纪其实比陈婉月还要小上一岁,修为却已达筑基初期数年之久,比炼气七层的陈婉月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按照修仙界中实力为尊的惯例,她本可称陈婉月一声妹妹,可她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偏偏拒绝了这种叫法,同时也执意不让陈婉月称呼自己为姐姐。

  几番推辞之下,二人只得相互用上了这般略显生疏的道友之称。

  “莫非月道友也喜欢吃辣么?”

  黎清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的发现。

  “是啊。”陈婉月颔首道。

  “我自幼便爱吃辣,无辣不欢,只可惜拜入宗门后,师姐妹们的口味大多清淡,却是少有能与我一同尽兴的。”

  说着这话,陈婉月不知为何,又在心中想起了倪旭欣当初送给自己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修炼丹药,似乎……也都是些火气十足的玩意儿。

  她正有些出神,忽然感觉手腕一暖,一只温润柔软的手掌已是轻轻抓住了她。

  原来是黎清霏,她拉着陈婉月的手,将她引向自己方才的座位旁。

  “这便太好了!师傅她老人家应该还有几日才能到广陵城,这几日还请月道友定要带我在城中多吃些好吃的。”

  黎清霏满眼期待地望着陈婉月,那只抓着她的手,依旧没有半分要放开的意思,反而因为激动,力道还加重了几分。

  其实,说来或许令人难以置信,这位在战斗中果决凌厉的合欢宗圣女,私下里竟有些显得社恐。

  先前她在顾嫣然面前不停地吃东西,固然是腹中饥饿,但更多的,却是为了缓解与陌生人独处的紧张与尴尬。

  食物,是她排遣不安的最好方式。

  或许是因为在叠石山的那番生死与共,她现在唯独在面对陈婉月时,才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放松与安宁。

  可即便如此,当江浅梦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落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会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局促。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得通透。

  她只能更紧地抓着陈婉月的手,仿佛那是能让她在这片陌生的水域中得以喘息的浮木。

  她表面上藏得很好,神情依旧娇憨烂漫,是以一时间,心思单纯的陈婉月并未觉出什么异样。

  “好啊。”

  陈婉月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几日正好无事,我们可以让江姐姐带我们去,广陵城她最熟了。”

  陈婉月转头看向江浅梦,俏皮地问道:

  “江姐姐好像说过,自己也能吃些辣的吧?”

  江浅梦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黎清霏紧抓着陈婉月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平淡。

  她正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合欢宗圣女,思索着一些别的事情,被陈婉月的声音一打岔,便就望着她们二人笑了笑。

  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湖,瞬间消融了她身上那份清冷的气场。

  “我当然没关系。”

  她缓步走上前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纵容的暖意。

  “阿月想去哪里,想吃什么,姐姐都陪着你。”

  四人相继落座,江月楼的侍女很快便流水般呈上菜肴。

  一时间,珍馐满桌,香气四溢。

  顾嫣然心思玲珑,早已看出黎清霏与陈婉月、江浅梦之间另有要事相商,便只在一旁安静地为众人布菜、添酒,并未多言。

  晚餐的气氛起初是轻松的。

  黎清霏似乎对宁州的美食情有独钟,品尝每一道菜时,那双紫色的美眸都会亮起由衷的欢喜光芒。

  江浅梦静静地看着,目光在桌上那几道飘着红油、点缀着鲜红椒段的菜肴上掠过,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端起酒杯,望向正与陈婉月分享一块香辣灵鱼的黎清霏,温和地开口。

  “清霏妹妹是渝州人?”

  此言一出,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顾嫣然添酒的手微微一顿,陈婉月也好奇地抬起头,在江浅梦和黎清霏之间来回看着。

  江浅梦的语气虽然温和,但话语中的探寻意味却不加掩饰。

  要知道在九州大陆中,渝州和衡州处于亚热带,气候相对潮湿、闷热,因此这两州的凡人喜好吃辣以起到祛湿的效果。

  而衡州常年被古神教霸占,想必这位爱吃辣的黎妹妹更大概率出身渝州了。

  黎清霏小口咽下食物,那双明媚的眼眸努力地迎着江浅梦的视线,没有逃开。

  她放下玉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是。”

  见她承认,江浅梦的目光又深邃了几分,继续问道:

  “渝州与极西之地相隔何止万里,不知清霏妹妹后来是如何去往极西之地的?”

  这个问题,已然带着几分怀疑。

  陈婉出感觉到,黎清霏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掌心微微有些发凉。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然而,黎清霏的回答却平静得滴水不漏。

  “江道友可知道渝州的天尸宗和万魂殿?”

  虽然江浅梦和这两个超级宗门没有太多交集,但是在前世的时候也打过不少交道。

  且说这天尸宗还有一个别名叫做尸阴宗,其门下修士擅长使用尸傀之术,在前世甚至还有天尸宗的傀儡师在星河剑派的后山风雷谷作乱,被她强势击灭。

  想到此处,江浅梦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道友一定也知道,天尸宗辖下的郡县,每年都须得上贡一个容貌、资质俱佳的孩童或者少年作为贡品。”

  黎清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重。

  “除此之外,每五十年,各郡县还得进行一次大贡。”

  “清霏……便是郡中为那五十年大贡准备的特殊贡品。”

  说这话时,黎清霏的神色倏然一暗,仿佛有一片阴云遮蔽了她眼中的光。

  可她没有停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自幼被养在郡府深院之中,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没有一个朋友。”

  “我的世界,就如那个院落里的天空一般,只有巴掌大小。”

  “后来,照顾我的一个婆婆,开始偷偷教我识字,为我借书,我的世界才渐渐有了颜色。”

  “只是有一天,那个会对我说话的婆婆不见了,院里只剩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婆婆。”

  陈婉月感到黎清霏抓着自己的手掌突然收紧,指节微微用力,像是在寻求一丝力量。

  “他们虽然不想让婆婆和我说话,但还是允她继续为我借书。”

  “我便在那院中没日没夜地看,最后,终于从书中知晓了自己作为贡品的命运。”

  她的面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惨然的薄霜。

  “我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有一天,哑婆婆给了我一本藏着无名法诀的书。”

  “就在我炼成了上面的功法,想要带着哑婆婆一起逃走的时候,她……也不见了。”

  “那时,正好有一支反抗天尸宗的义军攻破了郡城,为了找寻婆婆,我便加入了他们。”

  “后来,我们被天尸宗击败,一路逃到了海上。”

  “再后来,我便遇到了我的师尊。”

  黎清霏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那些沉重的过往都压回心底。

  “师尊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新的身份,也是在那时,我才遇到了慕容师妹。”

  她看向江浅梦和陈婉月,解释道:

  “当时师尊四处游历,慕容师妹是师尊在妖国游历时收养的孤儿,她的血脉有些特殊,与我们合欢宗欢喜禅一脉主修的体道不太相合,反而更适合修行神识法门。”

  “师尊听闻宁州的星宫在神识一道上颇有建树,其法门与我宗的双修之法亦有异曲同工之妙,便带着我们来此游历一番,也想让慕容师妹在此求学。”

  她顿了顿,补充道:

  “外界都说我合欢宗以双修采补闻名,其实不然。”

  “至少我们欢喜禅一脉,修的是本心,求的是自在,于这秀色可餐之中,亦能寻得大道。”

  “心性纯良,方为根本。”

  一番话,既解释了来由,也澄清了宗门的名声。

  “江道友,这便是……我的故事了。”

  话音落下,包厢内一片寂静。

  江浅梦凝视着她,目光复杂。她能感觉到,黎清霏的故事里或许还有隐藏的细节,但那份深埋于骨髓的悲伤与孤独,却是真实不虚的。

  自己的追问,无疑是揭开了对方不愿触碰的伤疤。

  “抱歉,”江浅梦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歉意,“让清霏妹妹想起这些不好的事情。”

  她的心中虽然仍存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应再追问下去。

  陈婉月听完黎清霏的故事,心中早已是酸涩难当。

  她不再是被动地被抓着,而是主动张开手掌,将黎清霏那只微凉的手紧紧回握住。

  那份温暖与坚定,通过相触的肌肤,无声地传递过去。

  她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江浅梦,语气里带着一丝恳切的请求。

  “浅梦姐姐,我们可以一起做黎道友的朋友的,对吧?”

  这一声询问,像是一道暖流,融化了席间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妙与隔阂。

  江浅梦看着陈婉月眼中的期盼,又看了看身旁那个虽然身世坎坷却依旧努力绽放的紫衣少女,心中微微一动。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上前,在黎清霏和陈婉月略带惊奇的目光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是她故乡打招呼的方式,一种代表着平等、尊重与真诚的礼节。

  江浅梦的脸上,绽开一抹如春风拂过冰湖的笑容,瞬间消融了她身上那份清冷的气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暖意。

  “很高兴认识你,清霏妹妹,请多指教!”

第八十章:乡谊

  黎清霏被江浅梦的那句郑重的“请多指教”说得微微一怔。

  随即,一股暖流从交握的手掌涌入心间,驱散了她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阴霾。

  她看着江浅梦脸上真诚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容如雨后初晴的紫罗兰,明媚而动人。

  “好。”她轻轻应道。

  这顿晚餐在一种意想不到的融洽氛围中结束。

  黎清霏的故事虽然沉重,却也像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头,激起了真诚的涟漪,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宴后,顾嫣然看出江浅梦与陈婉月似有要事相商,便主动引着尚有些意犹未尽的黎清霏回房歇息,为她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江浅梦没有在灯火通明的大堂停留,而是带着陈婉月,沿着木制的旋梯,一路向上,来到了江月楼的最高处。

  这里是一座八角形的阁楼,四面窗户洞开,没有任何遮挡。

  晚风带着无尽之海微咸的气息,从敞开的窗格间穿堂而过,吹动着两人的发丝与衣袂。

  凭栏远眺,整个广陵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如同洒落人间的星河,与天上璀璨的星海遥相呼应。

  更远处,是墨色般深沉的海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银波,与天际连成一片,无边无际。

  这般壮阔的景致,足以让任何人心生豪迈。

  江浅梦与陈婉月并肩立于窗前,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风景。白日里的刀光剑影与血色杀机,仿佛都被这宁静的夜色荡涤一空。

  许久,江浅梦才悠悠地开口,声音被夜风揉得很轻,仿佛一声梦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星空,继续念道: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诗句伴着海风,飘散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修仙世界的清寂与雅致。

  陈婉月听着,只觉得心头一动,这诗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曾在某个遥远的梦中听过。

  她不知江浅梦原来还有这般吟风弄月的雅好,正想开口称赞几句,却听江浅梦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阿月妹妹,你是否觉得这首诗,有几分熟悉?”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陈婉月记性一向不差,被她这么一问,仔细回想,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清晰。

  这绝非错觉,而是某种深藏于神魂之中的印记。

  “的确……”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读过,却又想不起来,不知此诗,是古代哪位大诗人所作?”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察觉到,江浅梦的眼神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与苦涩的复杂神情,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她牢牢捕捉。

  为什么会失望?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陈婉月的脑海。

  她想起了三年前,魏老在教导她修行时,曾偶尔提及,她与江浅梦的来历或许非同寻常,有可能是自异界转生而来。

  当时她只当是前辈的某种猜测,并未深思。

  可此刻,江浅梦的反应,这首熟悉的诗,那句试探性的问话……一切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

  莫非……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血液仿佛在奔涌。

  她看着江浅梦那双失落的眼眸,喉头微微滚动,一个深藏在记忆角落,时常于幼时梦境中响起的唱词,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溢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两句诗如同一道惊雷,在江浅梦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猛地抬起头,方才还黯淡无光的双眸瞬间被点亮,那光芒甚至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夺目。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婉月,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连带着声音也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春江花月夜……”

  江浅梦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一个失落已久的珍宝。

  陈婉月虽然依旧想不起这个名字,但看到江浅梦如此剧烈的反应,她心中最后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那个荒诞的猜测,是真的。

  “阿月……你果然和我一样。”

  江浅梦向前踏出一步,双手紧紧抓住陈婉月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你也是从蓝星来的吗?”

  她用了“也”字,这便是一种坦白。

  陈婉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已失了宿慧,记不得前世的情形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但更多的,却是找到同类的欣喜与安宁。

  “不过,浅梦姐姐既能识得这些诗句,想来前世之时,我们定当是身处一界之中。”

  “老乡……”

  江浅梦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那份源自异乡人的孤独与疏离,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眼眶一热,视线瞬间模糊,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她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如同雨后朝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没料到……真的没料到,妹妹果真是与我同出一地之人。”

  她松开手,转而轻轻拥抱了一下陈婉月,那是一个充满了欣慰与珍视的拥抱,一触即分。

  “妹妹记不得前世之事,也好。”

  江浅梦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里带着一丝历经沧桑的豁然。

  “姐姐穿越那年,世界便已入了多事之秋,妹妹比我晚来几年,恐怕……遇到的景象更加不堪回首。”

  她没有细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连妹妹都已记不得那些前尘往事了,姐姐心中那些对故土之人的牵挂,也该是时候放下了。”

  这番话,像是对陈婉月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找到同乡的喜悦,让她终于能与那个回不去的过往,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她豁然地展颜一笑,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先不说这个了。”

  她眨了眨眼,恢复了几分俏皮。

  “师尊和凝霜师叔托妹妹给我的东西,便在此处交给我吧。”

  陈婉月听到这话,却是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

  这顶层阁楼四面透风,视野开阔,实在不像是什么隐秘的所在。

  江浅梦见她举动,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

  “妹妹无须多虑,此地设有多重阵法禁制,是整座江月楼中最安全的所在。”

  “便是金丹修士亲临,也绝不能探知我与妹妹的举止言谈。”

  听她这么说,陈婉月才彻底放下心来,将云玑天师托付的玉简和凝霜仙子托付的令牌,一并交给了江浅梦。

  江浅梦先拿起那枚记载着宗主密令的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陈婉月注意到,她的面色在短短片刻间变了数变,时而凝重,时而困惑,好看的眉毛也紧紧地蹙了起来,显然玉简中的内容极为棘手。

  直到她放下玉简,拿起那枚椭圆形的令牌,用神通仔细探查了其中一番之后,那紧锁的眉头才豁然舒展开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与兴奋交织的光芒,仿佛找到了一把解开乱麻的钥匙。

  她收起两样物品,忽然转头看向陈婉月,唇边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阿月妹妹。”她用一种全新的,带着几分亲昵与戏谑的语气问道。

  “你想做富婆吗?”

  “富婆?”

  陈婉月愣住了。

  在陈婉月那些破碎的、来自前世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有过这个词的印象。

  她大概能明白富婆这个词语的意思,想来多半是那蓝星之上的惯用语。

  只是,她不太明白,江浅梦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

  须知道,她现在虽是玄伶仙子的亲传弟子,身份尊贵,身上也挂着星河剑派内门弟子的名头,可却并未在门中领有什么实际的职缺。

  因此,她每年从宗门中领取的俸禄,不过灵石一千余两。

  这个数目在炼气期弟子中或许称得上小有余裕,可与“富婆”这个名号,却是半点也沾不上边的。

  浅梦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婉月看着江浅梦那双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眸,心中因猜中对方来历而泛起的激动尚未平复,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

  “姐姐何出此问?”

  她轻声问道,带着几分纯粹的好奇。

  江浅梦促狭地眨了眨眼,并未立刻回答。

  她将那枚事关重大的玉简与那枚暗藏玄机的令牌一并收入储物袋中,这才慢悠悠地重新看向陈婉月,嘴角的笑意愈发神秘。

  “姐姐有个让妹妹在数年之内,赚到上百万两灵石的法子。”

  话音轻柔,落入陈婉月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数百万两灵石?

  陈婉月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数字太过庞大,已经超出了她对个人财富的想象极限。

  那是何等概念?

  她作为星河剑派内门弟子,一年的俸禄不过千余两灵石。

  上百万两灵石,即便不吃不喝,寻常炼气修士恐怕要修炼上百辈子,从上古时代开始攒,也未必能攒够。

  她甚至想起,不久前玄伶师尊与玄古门商谈结盟之事,玄古门那般拥有元婴后期老祖坐镇的宗门,也会为了一笔数百万两灵石的借贷而巴结星河剑派。

  几年之内赚到?这怎么可能?

  陈婉月的脑海中飞速闪过种种可能。

  炼丹?

  即便是最顶级的丹师,不眠不休,也需要海量的珍稀灵药作为成本,数年之内绝无可能积攒如此巨利。

  炼器?

  同理,且不说材料难寻,高阶法宝的炼制同样耗时耗力,还有着失败的风险。

  至于出海猎杀妖兽,风险与收益并存,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条条路被她飞快地排除,最后,一个让她心头一紧的词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贪污。

  这个念头让她脸色微微一白。

  她看着江浅梦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绝美脸庞,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一种尽可能委婉的语气说道:

  “浅梦姐姐,宗门的灵石……我们可不好私拿。”

  她言语间留足了余地,但话中的意思,却已是再明白不过。

  江浅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话中的潜台词,顿时忍俊不禁。

  她先是低低地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用一只玉手掩住面庞,笑得花枝乱颤,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噗……哈哈……”

  清脆的笑声在阁楼里回荡,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的畅快。

  “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是错怪姐姐了。”

  她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眼角甚至笑出了一点晶亮的泪花。

  “姐姐就算要拿,也断然不会去拿自家宗门的东西呀。”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站直身体,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依旧满是戏谑的笑意。

  “阿月可还记得,姐姐前世在蓝星是做什么的?”

  陈婉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江浅梦挺了挺胸膛,用一种略带夸张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姐姐前世,可是金融巨鳄噢。”

  “金融巨鳄?”

  陈婉月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头潜伏于深海,体型庞大,能翻江倒海的恐怖妖兽形象。

  江浅梦见她一脸茫然,更是兴致盎然地继续编排道。

  “这金融巨鳄呀,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的,便是那‘点石成金’之术了。”

  “点石成金!”

  这一次,陈婉月听懂了。

  这虽是凡俗间的传说,但在修仙界,并非绝无可能。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认真。

  若是江姐姐果真掌握了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通,用几年时间换取数百万两灵石,倒也……似乎有那么几分可能。

  毕竟凡人世界对黄金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而修仙界中,也确实有些低阶修士或是专修某些特殊功法的修士,愿意用灵石交换大量的凡俗黄金。

  “浅梦姐姐。”她郑重其事地问道。

  “不知那点石成金的神通,需要何种石头作为材料?”

  “凡俗间的山石便可,还是需要蕴含些许灵气的灵石矿渣?又得多少石头,才能炼出足以换到百万两灵石的黄金?”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是太过麻烦,需要耗费大量时日去搜集材料,恐怕会耽搁了修行。”

  “若是因此惹得玄伶师尊责罚,那便得不偿失了。”

  江浅梦听着她一本正经的分析,刚刚才收敛的笑意再次失控。

  这一次,她笑得几乎弯下了腰,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扶住冰凉的窗棂,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我的好妹妹……你真是姐姐的开心果。”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那‘点石成金’的神通,不用你去找什么石头。”

  她看着陈婉月那双写满了“真的吗”的清澈眼眸,玩心又起,决定继续逗弄一下这个对前世之事一片空白的可爱师妹。

  “要想赚到那些灵石。”

  她直起身,神秘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我们啊,只需要空手套白狼便行了。”

  果然,陈婉月又一次被这陌生的说法引偏了思路。

  她非但没有识破江浅梦的玩笑,反而更加困惑地蹙起了秀眉,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浅梦姐姐,那‘白狼’是何种妖兽?为何会这般值钱?而且空手去套,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哈哈哈哈……”

  这一次,江浅梦是真的笑得直不起腰了。

  她觉得自己的腹部都有些隐隐作痛,若是再这么逗下去,她怕陈婉月下一刻就要拉着她去商量如何制定一个周密的“捕狼计划”了。

  她终于努力地收敛了笑意,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决定为这个可爱的老乡解释这其中的奥秘。

  “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好,不与你开玩笑了。”

  她强行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拉着陈婉月的手,让她看向窗外繁华的广陵城夜景,转移了话题。

  “妹妹可知,如今化尘教的灵票,与灵石的汇率是多少?”

  陈婉月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认真地回忆了一番后,应答道:

  “我记得上月在宗门藏经阁看到的相关新闻玉简,好像是十两化尘灵票,可以兑换六两半的灵石。”

  江浅梦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那妹妹可还记得,三年之前,你我初到东石谷那会儿,十两化尘灵票,能兑换多少灵石?”

  这个问题,立刻点醒了陈婉月。

  她冰雪聪明,记忆力更是超群,稍一回想,便记起了当初在客栈阅读的宁州时报。

  “我记得……那时十两化尘灵票,似乎只能兑换五两六钱的灵石。”

  “没错。”

  江浅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

  “三年,从五两六,涨到了六两五。”

  陈婉月心头豁然开朗,一道灵光闪过,她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兴奋地抬起头看向江浅梦。

  “莫非……姐姐的意思是,大量买进化尘灵票,等待它继续升值,再将其抛出获利?”

  江浅梦没想到陈婉月竟真有几分这方面的天分,不由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她笑着承认。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要想赚到上百万两,我们还得把杠杆用足。”

  她拍了拍陈婉月的肩膀,眼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放心,这一次,姐姐我,便是这次操盘的‘庄家’。”

  杠杆?庄稼?

  陈婉月感觉自己又掉入了云里雾里。

  她越来越好奇,姐姐口中的“金融巨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奇特妖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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