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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洲 (8完)作者:杨驿行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7-26 16:28 长篇小说 5440 ℃

【良洲】(8完)

作者:杨驿行

2025/06/27发表于: 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5,486 字

  不是玖

  在那个桑果丰收的傍晚男人一开始注意的地方可能是一些正在忙碌着的奴隶女孩的胸脯。在她们恭谨地往他的身前摆放一张黑红两色的漆器矮桌的时候,她们温柔的乳房有一些谨慎的招摇。那些都已经被砍掉了脚掌,一直在土地中膝行着的小女奴隶们也给他带来了爵和盏形的酒器,还有一些腌渍的藠头,蜜藕,莲子那样的点心。不过再过了一阵他就转向了那个一直背靠大龙倚坐着的巫。他确实已经知道了她的成熟和丰盈,她的赤体上盘缠有表现龙和鸟相遇经历的蓝黥纹,而当女巫从容地娉婷立身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是端庄的,对于一个周身赤裸的女人,男性的注视毫无疑问具有非常明确的兴趣和玩味所指,而她袒露在那些玩味中仍然能表现出的自若姿态令人印象深刻。女人用她带镣的赤足拨开了一些窄叶细茎的水边绿植,怀抱一具带有碎纹装饰的酒瓮走上前面来。当她跪立在矮桌的另外一侧为他倒酒的时候,她凸露的腕骨后面维系的青铜长链颜色沉着。她的眼睫清晰,因为向下的注视而低垂,裸身的女巫带着箍颈的项圈,坠胸的乳铃,还有维系在腕踝之间的锁,在男人自始至终的凝视性观察里做完了一次包括有行和止,跪和立,以及温婉侍奉的礼仪性演出。她知道他喜欢这样虚假造作的互动和对峙。所以她也许觉得可以,或者至少是不介意为他再演更多的一次。她虽然可能是在询问,但是她选择了对于事件的陈述。她说,酒池里的姑娘们应该开始踩桑果了。

  男人说,我走来的时候穿过了那片林子。我那时已经看到她们了。从男人身后的那些,被林木和枝梢遮蔽住的地方女孩子们漫声吟唱着星星和英雄的谣曲连绵地接续了起来,此起彼伏,此伏彼起。他也从那些吟唱的人声中分辨出了骨笛的合鸣。

  连续了三天三夜的采果结束以后,一直驻守在桑林现场的,王的战士们会驱使那些赤裸的,赤足的奴隶姑娘进入林中石砌的大酒池,在那时酒池底下已经堆积了层层累累的桑果,集群的奴隶姑娘会被要求在桑果上面长久地巡行,长久地践踏,哪怕是被一直监视着她们的战士使用皮鞭抽打得乱蹦乱跳。如果她们之中有任何人在任何时间中,在那种永远没有抵达的恒久跋涉中因为身心的倦怠而停止,她就会遭到那样的打击,即使那会使她们摔倒在果堆上接连地翻滚,或者匍匐在粘稠的果浆中辗转着爬行。使用姑娘们的赤足踩踏,或者甚至是她们的裸身的碾轧,将所有的生鲜果子充分地,全部地榨取成为绛红色的浆汁,是桑酒酿作的一项至关重要的进程。当桑果坚定地固守住生鲜,自足的表皮和形状的时候,它是生不出酒的。正如我们坚定地固守住我们自足自满的现实逻辑,我们得不到革命,也得不到诗。而建立起女人和革命还有诗所具有的关联性,似乎是一种直觉的智慧,长期的实践可能证明了她们的裸足在促进桑果革命的时候的确很有效。嬗变总是在有些什么事物被破坏了的时候发生。我们一直在尝试着得到所有更不一样的事物,我们有水但是我们想要使人晕眩的酒,我们有陈述但是我们中的一些人想要诗,我们也许不得不有压迫,但是我们一直在尝试着破坏掉压迫。我们的想要既然不在我们之内已有,我们在构建新内涵的时候肯定已经破坏了自己。碎掉了的疼痛和触摸到了新玩具的喜悦感并不能够被容易地分开。

  而他现在显然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精神去破坏他自己了。

  男人在面对着黑红颜色的漆器桌面和一些酒爵,碗盏的时候,他也看到他的女巫正在离开他。男人的注视仍然是有明确的指向和玩味的,至少他还有一些剩余的时间玩味一个赤裸女人的臀和背。巫女前往的方向是黑泥滩涂全都白白地干净了的大湖的水滨,在那个有群龙守护的地方一直靠泊有一条独木的小船。男人注意到船中安装有一支竖立的桅杆。实际上一直有一些在脚下带着石锁,在臂肘上挽挎着盛载桑葚篮子的奴隶姑娘络绎地穿流过他们的现场,那些奴隶姑娘已经使用桑葚填满了那条小船的隔舱。

  一直据守在水滨的奴隶男人沉默地将他的女巫主人的手腕悬高到桅杆上面。以后他开始挥舞他的鞭子,猛烈地,长久地抽打了他的女主人。他很多次抽打了她在挣扎,哀号和喘息中激烈动荡的胸,他也很多次抽打了她的腿和脚,激烈的鞭子迫使她深踩在很多完满的,自足的桑果堆中的赤脚狂乱地踩踏和蹦跳。有血在足,奔跑。披头散发底下的,丰乳,肥臀,赤脚,前仰后合中的狼奔逐突,血肉模糊,蝶狂蜂舞,千手千足的白妖在红血海中的独舞使围观群众目眩神摇,或者不知所措,疑虑丛生,麻木不仁。她使所有的红桑果子碎裂成为可以动荡,喷涌,四溢,四溅的,可以飞扬的波涛。

  许多被役使的戎和羌的俘虏姑娘在将整一座酒池中的果子全部践踏成了红海洋的波涛以后,她们还会被迫着从事许多后续的工作。她们会在以后的三天三夜里舀出果汁盛进那些摆放在池边的大陶缸中,也要使用湿泥和稻草封住缸口。当然在这些连续了下去的工作进程里,她们一直会接受到许多围观男群众的强制的性交。一直到姑娘们终于可以被王的战士从酒池边上带走的时候,她们仍然可能遭受到强壮的年轻战士所给予她们的最后一次强制的性交。现在姑娘们终于可以完全地奉献出自己了,她们最终都会被钉穿肢体,分别地悬挂到很多桑树的大树干底下,在最终的三天三夜中缓慢地,陆续地死亡。人民一般地相信,那是一种用以致谢掌管着桑和酒的神一直以来对我们全体给予恩典的适当的途径。

  他想,他的巫会独自地从旧木船舱里舀出果汁来,封装到带有碎纹的陶酒瓮里去。缸和瓮中的酒会被封装起来,在一个根据实践经验和传统所决定的时间里持续地酝酿自己,改变和创造着自己,它们可能会在被呈现的时候得到确定的和不确定的风格,倾向,调性,和趣味。所以男人在那个酒吧中的,使用刨平的旧木制作而成的长条吧台一侧,花费了一些时间观察着店主藏酒的时候,他注意到在一些陶酒瓮上附带有可能是关于酿造时间和制法的标注。根据瓮颈下悬挂的一些清水木牌上写有墨字的[用女·大甲桑],或者[用女·乙巳桑],他猜测了意思应

该是那样。良洲在标注[用]的时候意思就是指的在献祭中得到了使用,而在出现有干支类字样的时候它就很可能与年代的秩序相关了。吧中的那些用羌·粟的罐子是可以忽略掉的,但是他反复地看了一件记有[巫·小晨]的壶,他从那里边给一个小碗倾倒了一些酒。后来他就看到了那些写有[一人舞桑]的木牌子。

  有一次有一个女孩子说,如果他们总是那样地杀人,他们为什么都没有把人给杀光呢。

  当然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说得对,或者我们其实是把另一些人杀光过的。而后我们就会面临着所谓大变局之下的选择。比方说我们可以重新区分一次我们和他们,把最新一次被确定成了他们的人,全都挂到路灯上去。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改写一次我们的故事,这一次讲给人民听的故事里描述了一个偏向植食性的神,祂在浅尝辄止过一些我们送给祂的糯米团子以后就会认真负责地赐福给我们。听着!一个真正的神绝不会想要食用活烤女人牲!如果人民相信了这个迭代之后的新版本,我们大概就有机会从一场所谓的政治风波中幸存。然而每一个既写故事又活烤过女人的人很可能已经知道,每一个版本的故事都是建立在合理的唯物基础之上的。一个极大量地屠杀女奴隶的良洲,很可能只是一个需要在一个短期的桑果采摘季中获得大量妇女劳动力的良洲。而后她们就没有用处了。是否应该建立献祭制度的问题,也许只是一个需要权衡的,在继续下去的一年时间里是否应该毫无收益地为了她们花费更多的稻粟粮食的问题。我们也不能释放她们,让我们有序的社区充斥着数倍于原生居民的饥饿的流浪者。正确地打击了我们的胃的论据是,继续活下去的她们会分走原本属于我们自己口中的食。对于劳动力需求的时间变量的不均衡和生活资料的稀缺之间所存在的矛盾是一种唯物的基础,而后我们在它之上构建了杀戮和神相关联的主导意识的形态。

  有一天有一颗生长在山林中的栎果落进了树下的深涧。有一天有一颗栎果流经的河湾边有腐朽的桑树开始了圮塌。就在有一个居住在林中的蛮女姑娘被捕获她的猎人送进到奴女集中营地的那一天晚上,良洲人民见到了冲击,圮塌,还有许多朝向着四面八方的狂奔。那一天晚上良洲弄丢了许多数量的男女奴隶,人民后来会发现他们正在度过一个非常缺乏奴隶劳动的年景。按照神的指定为良洲制酒的巫觋部族首先遇到了严重的困难。因为那一年的桑葚采摘季已经要开始了。良洲的王之统治,人民福祉,还有梦,都不能缺少掉酒。在以后的一年里不为人民提供足量桑酒以确保他们经常处于醺醺然的快乐状态,是一个没有人能够负担得起的政治大灾难。族中所有在平日里只是负责做爱和歌唱的姑娘们现在不得不挽高了裤脚进入酒池里踩碎所有的桑果。而被良洲王派往桑林的军队战士则站在池边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不知道是否应该使用鞭打的方式督促巫族的姑娘。那一年的良洲酒事似乎真的遭遇了变局。所有相信传统不能改变的公众都带着鄙视,嘲弄,愤怒,以及国将不国的痛心疾首谈论了那一年的桑林中所发生的事。实际上在远祖的时候,应该是巫族的男女人们在经过了很多观察和试验之后使用果子酿出了酒,他们应该也在很长的时间中亲力亲为地为良洲的族群做酒,再以后他们就使用奴隶代替他们的亲力亲为了。所以当他们现在重新投入到这些被实践证明了会是非常艰辛的劳动中时,所表现出的那些手忙脚乱和疏忽错漏应该也是在所难免。而在大家终于想方设法,或者多少有些潦草敷衍地完成了摘果,踩果,封缸窖藏的制酒程序以后,良洲人民所面临的更大的问题是,现在究竟应该把谁钉穿到桑树底下献祭给神呢。

  他在观看那些桑酒瓮的时候考虑了那件[巫·小晨],最终记录者并没有提到所用,所以他们后来应该是把那件事情对付了过去。但是记录者也没有记下桑,也许他对于那是不是一种符合传统定义的桑酒感觉了犹疑。实际上它所记的也不是一个可以溯年的干支字。所以或者记录者是想要隐晦地传达出一些社会思潮的倾向性也说不定。

  故事里的巫最终重新开始了前往广大湿地平原的漫游。她的从积雪的冬天开始的旅途可能包括了有渔猎的小岛,有烧陶的山坡,以及有一支负纤的队伍正在跋涉的河滩。有一次在行经过一处居住有很多蚕娘的村庄的时候,她接受到蚕娘们的恳请,希望她可以设法禳解村中喂养的桑蚕所遭遇到的疾病,她们的蚕总是在应该结茧的时候不肯爬上草山,反而会身体僵硬地死去。于是巫使用桑木削成了一支具有两个端头的长器物,她指引蚕娘们将那支器物的一端安置进她们自己的身体,而将另一端插进入巫进行一种十分缱倦的,流连的活动。她要求养蚕的许多女人们在蚕虫上山的那些日夜热情地,反复地和她持续着缱倦。她也要求女人们模仿煮茧抽丝的方法,使用烧开的水浇淋她自己的赤裸的身体,再拈取一根纺织的梭子,或者是骨针那样尖削的器物轻轻挑开每一个燎泡,等到她的全身都已经流溢着清亮的白灼汁的时候,就要找出一些白绸的带子将她缠绕起来,捆绑住她的手腕悬吊到横斜的桑树枝条上。蚕娘们应该在桑蚕结茧完成以后从她的身上撕扯开全部的丝绸,那时她就应该已经变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了。那些都已经被血水浸染了的红丝带被郑重地挂在了蚕房的屋檐底下,从那以后女人们剥茧,缫丝的工作很少遇到困扰,当然村子里的蚕们也一直都在顺利地生长。

  巫在经过稻菽之地的时候参加了农人为了春耕所举行的祈福。她亲自挑选了一个英俊健壮的羌族男人牲,脱光了他的衣裳,当然她也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了。农人们将他们的两具可以分别地代表阴阳的赤体正面相对,非常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使用两头公牛将他们朝向着即将耕种的土地遥远地拖拽了出去。她现在确实可以亲自体验一次她和他的那个,媾合异性所用的身体系统究竟是如何热烈地,动荡地相抵相触,牢不可破地贴合在一起。农人们希望会有大地表面的绽放,土壤的疏松,淤水的流淌,希望大地深处的阴阳力量正在发生着象征孕育可以达成的交合。他们希望从此风调雨顺,良洲一切都好。

  故事里的巫最终会在预定的桑果采摘季开始的时候到达桑果林。她在那一年之后的每一年暮春回到这里,尝试着制作自己的桑葚酒。她可能一直都在尝试着要复现奴隶姑娘们在制酒中曾经遭受到的所有可能的疼痛。她模拟那个过程,而后观察结果。我们可能会生发出的那种,关于通过映射,移情,交感,就可以在酒中复现出疼痛的期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可能相信她的确做出了一些独特的事,所以她在很多年中一直不肯不坚持。以后有一些桑酒被标记为[一人舞桑],流传了出来。

  故事里的长河表面正在显出浮鳞和飞羽一样变幻的光。在有许多被讲诉的泥涂,绿植,还有龙以及鹰浮现和飞掠着的淤积原野上,如果我们终于得到了一条铺展开了大水的长河,那是一个存在有一些远地真的可以前往,存在有一些远地真的可能已经到达的假设,就像我们依据一册刻有许多押韵字符的竹简,假设了那时的那人真有悲欢。男人在他眼前的吧台面上摆开了一些碗和盏,他已经向里边倾倒了具有不同标记的桑葚酒。他并不怎么能喝酒,所以也不能相信自己可以确定一种酒品的好和不怎么好。他尽可能地观察了颜色,分辨了香气,并且啜饮了它们。也许它们的确表现出了一些微妙的差异。比方说显得轻盈的花香配得上那些稍薄的酒体,而那些栎树和坚果风格的会不太一样。他想他甚至可以将一些更下沉的涩感称作如铜一般低郁的。他可能同意他会喜欢一人舞,但是他并不认为巫·小晨就是一款不好的酒。所以那也许还会和年龄,经历,和心境有关。所以那些激愤的矛盾和冲突,那些丧心病狂已经变成云淡风轻,甚至若有若无了以后,我们有了一个实存还是虚付。

  他想,毫无疑问她一直在品定她自己的桑,和其他的那些桑。但是他没法猜测她最后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她像是在为了信神而杀死他人和我们不再信神之间选择了第三个方向,那就是朝向神的方向投入了自己。可是她也在故事里做了一个莲花那样的假设。毕竟凡人没有办法做到每隔两天就往桑树上吊死一次自己的。  他想,但是确实会有人想要献一次吧。哪怕只是那么一次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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