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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风烛山第一菜鸟 (37-44)作者:惊风无轮

[db:作者] 2025-06-26 15:01 长篇小说 7900 ℃

第三十七章 不在柴界内

李含茂明白哥哥说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根本没修炼,身上的‘气’也不是自己的。现在李堪鸣眼里的她好歹有练气一阶,可实际她真是零基础菜鸟一个。

她是实在不想向哥哥承认,在他当天才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一点进步都没有。

哎呀好烦,之前还说想要跟着师兄修炼然后到时候找到哥哥给他一个惊喜,现在刚开始修炼就和他遇到,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堪鸣没再强行传音,看她站在原地不去抓鬼,心道真是又没用又懒散,就指挥玉横他们几人:“九鞍峰的,你们上。”

三人应声而去,就连里面最年长的王勤也听话抓鬼,李含茂心里大概了解哥哥在伏虚宗的地位,也知道他没有被人欺负,那就好。

本来像他那么要强的人,不管做什么也能做到最好,自己本就不应该担心他,现在看他过得好,李含茂一颗心放下,竟然连他不认自己的事也能压在角落不去想。

颇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

“这九鞍峰几个人真是听话,说上就上。诶小花,你说他们这是上哪儿去。”郭汉历没有逐鬼瞳,看不到那三人是入林里抓童男小鬼。

刚才明明感觉有人要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可那杀意没做停留,直接消失不见。

由于那份强于在场人修为的‘气’太过强大,不止他,李堪鸣和九鞍峰其他几人也均感受到。

所以王勤愿意去林子里面抓鬼,其实不是心甘情愿服从李堪鸣的安排,而是想找找这股浓烈杀意的来源,说不定就能找到地字牌鬼修。

李含茂心中腹诽,你个大傻帽,一张桌子上吃饭,别人都收盘子洗碗,你才拿着叉子问饭在哪里。

心里骂两句得了,现实中她还是贴郭汉历很近,就怕出什么事。

一个不用白不用的肉盾,她当然要死死抱住。 “他们是剑修,当然是去抓童男小鬼,这就跟猫肯定会抓耗子一样,这就是剑修的本能。”

郭汉历心里犯嘀咕,这他娘什么比喻,顶多算得上是项宗门任务,怎么还跟本能扯上关系。不过那童男小鬼数量真是吓人,刚刚死那么多,现在还有剩余。

李含茂问:“你怎么不去抓鬼?”

现在就剩他一个剑修,这话当然是在问李堪鸣。不止是李含茂,郭汉历也想知道为什么李堪鸣没有去。

他本身不想回答,但是手中碧海帆心一直闹个不停,极其不情愿的回答身后一大一小。

“我没带收鬼塔。”

“呃。”李含茂无语凝噎。

这算什么理由……

这可让郭汉历给逮住了,他说:“你看看,我说什么!”

强行传音给李含茂:就说他是长张人脸不做人事吧,你还嫌我说实话,你瞧瞧,抓鬼不带宝器纯让同门送命。高,这招真是高!

她拍了郭汉历一下,不让他乱说哥哥。

不过郭汉历可不是替九鞍峰的说话,纯属因为刚才李堪鸣不帮忙看他不顺眼。

此地有风,吹起李含茂的头发。

她能听到自己肚子在咕咕响,都两天没吃饭肚子当然会抗议。

摸摸肚子安慰它,忍忍吧,等出去好好带你吃一顿!师兄给得佩囊里面要什么有什么,灵石那么多,还愁找不到地方吃饭?

九鞍峰三人进去有一会,她左眼逐鬼瞳打开,当然右边也控制不住自然而然用起‘观’。

李堪鸣盯着李含茂的双眼,转移视线时正和郭汉历搭眼,郭汉历知道李含茂开‘观’时听不到别人讲话,于是说:“死脸白毛看这边。”

他用气波在李含茂面部护上几层,不让李堪鸣有机会看李含茂。

顺便挑衅:“许你看了吗,就盯着我们小花不放。”

“她是器修?”李堪鸣不瞎,当然看得到李含茂后背不断飘散出来的邪气。

郭汉历说:“问得这不是废话,你哪怕睁开眼再提问题都不会问这种……”

李堪鸣没耐心听,打断道:“她后背有邪气,眼里有两种气缠绕,你看着她再给我说一次她是器修。”

“怎么?这年头修炼不能多担几个身份,我们的事轮得到你管?别当我是你那些蠢猪同门,听你下命令,看你脸色过日子。”他右臂被气丝缠绕,想要动手。

那边的本命剑也要出鞘。

两边一触即发时,李含茂着急拍身边人。 “十三!”

她说:“出大事了,九鞍峰的师兄们没啦!” 她用那半边逐鬼瞳当地图,用‘观’跟着三位师兄进地图里抓童男小鬼,刚开始抓得速度很快,李含茂看得十分起劲,少一只童男小鬼逐鬼瞳中的白点就消失一个。

渐渐地越来越少。

看到实际收鬼过程,她才知道原来必须将鬼打到脆弱时,才能装入收鬼塔关押。

几位师兄还是挺厉害的,除玉横师兄备用剑不离手,另外两位都是用意念控制本命剑来出击。没多久就将这片区域的鬼收得差不多,正当这时,李含茂被一张飘在空中的黄纸吸引。

这张纸受风的影响,一会飘到这里,一会飘到哪里,把李含茂的注意力吸引走,等那张黄纸黏在树干飞不了时,她再去用‘观’找九鞍峰三位师兄,这三个人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怎么会突然就找不到呢?难不成掉到什么陷阱里去?”李含茂紧张起来。

刚说完他们挺厉害,这就遭暗算了?

郭汉历说:“找不到拉倒,抓个鬼还能把自己抓丢,要他们仨干什么吃得!”不过,倒也不至于掉到陷阱里去,又不是几岁的奶娃娃。

修仙这么久,能被什么陷阱难倒。

没了?李堪鸣马上以‘观’察四周,果然林中没有三个蠢人的踪迹。

只用‘观’不行,他在‘观’上迭用逐鬼瞳,这会功夫倒是看到童男小鬼都被蠢人们收去。

行了,任务基本完成。

他当即决定:“我要走了。”

根本没想过浪费精力救不该救得人,等他们师父自己来吧。

“啊,你不救九鞍峰的师兄们。”李含茂问。 她倒是不惊讶,反正哥哥肯定觉得九鞍峰这三位师兄也是累赘。

“不救。”反正淫字牌鬼修的任务已经完成,还超额收下一波童男小鬼。

李含茂正想和郭汉历商量他们两个人到底应该怎么才能从这个坑洞下面连接的地方回到原来的位置。

听到哥哥有些苦恼道:“……不行,要救。” 比李含茂和郭汉历二人早一步听到李堪鸣心声的碧海帆心发出嘲笑。

他说:“我没带传输镜。”

刚才淫字牌鬼修被杀的一幕会被传输镜自动储存,但是那块传输镜在王勤手里,要是王勤出事,没法证明他这趟出来真抓住鬼修。

李堪鸣没法交差。

听哥哥这么说,李含茂赶紧说:“就是储存画面的宝器吧,我这里有,而且一直开着。”这是师兄教她这么做的,要打开一块传输镜留下一切信息。

“你有?”他看向李含茂。

她点头,就要打开佩囊取出给哥哥。

有是有,也开着,但是一直在佩囊里面放着,不是的有没有完全记录下来,毕竟刚刚在淫境大家都用不了‘气’。

本来只是今天出来想储存想容宫师姐们用功法的身姿,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郭汉历按住她要拉开佩囊的动作,对李堪鸣说:“想要?这简单,传输镜给你,你带我们从这里出去。”

“出去?”李堪鸣怪异看着两人。

“御器而行不会吗?从这里出去还要我带你们,如此无能,干脆不要修仙。”

他这话一出,李含茂和郭汉历都明白过来。 “哎呀,这……”李含茂不知道怎么解释。 显然哥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的这处地方有问题。 “死脸白毛装得挺牛逼,结果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郭汉历手往树林一指,“乖乖睁大眼看,这不是柴界的某处地点,是个……啧,不知道,反正不是真实地方。”

谁他娘知道具体是哪里!

“嗯嗯,真的不是柴界的一个具体地方,我们刚刚就是从上面掉下来才摔到这里来的,而且这里很奇怪,来到这里会有想吃人的饥饿感。”这次郭汉历确实没说错,李含茂解释给李堪鸣听。

她和郭汉历猜测过:这个坑洞也许是符修借助把地岩鬼献祭给地母达成一种交易,把人传输到另一处不知名地方。

总之这里一定不简单,肯定不是柴界的普通一角。 他抿紧嘴角不语。

他们这一行奔着淫字牌鬼修而来,所以到淫境收服鬼修,要是淫境破开后御剑而回就可,无需什么特殊方法出去。

李堪鸣其实根本不信李含茂他们的话,想要御剑试行千里印证谁的想法正确。

林中传来虚弱一声:“师弟,他们说得没错……” “咚——”玉横倒地。

李含茂赶紧去扶他,“玉横道友!”

第三十八章 拿她交换

“别,别碰我,我已中招……这处是一方鬼域,淫境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只破淫境还是无法出去,堪鸣师弟……咱们的宗门任务地点被人修改过,我刚刚查了宗内总记,和现在这处地点……完全不符!”

“小花!”

她被郭汉历拉住,“别去,他身上有符咒。” 说这句话的同时,李堪鸣已经看见玉横身上贴着什么。

“爆星令。”

爆星令?

这是符修绘制符箓中的一种,贴在人身上,能随时远程引爆,由于爆炸的一瞬间能让人眼冒金星,所以叫做爆星令。

倘若刚才郭汉历没拉住自己,她真接触到玉横——一旦符修远程引爆,当下就会将他们二人都炸死。

到时候她的惨状怕是和信二师兄被淫字牌鬼修爆体而亡差不了多少。

李含茂虽然有些后怕,但还是不由得为玉横着急。 她想扶不能扶,着急的原地打转,“这可怎么办,呃……李道友,你不能用你本命剑把这些黄纸拨下去吗?”

李堪鸣凝眸不语。

想得是很好,但是实际操作不了,毕竟本命剑是剑修的一部分,剑受损,剑修也会受伤,所以刚才郭汉历毁掉玉横的本命剑,才会让玉横的实力大打折扣。

“李……小道友别管我了,他们不是要杀我,是要玩弄我们,所以只是打伤我。快去救救我师兄,他们都被抓住,点名,点名要你去换……”刚才李含茂的关心让玉横说不出这种话,他真正的同门都冷眼站在一边,倒是这个小道友为他身上的爆星令而着急。

这话听得李含茂一头雾水,“我?”

没看错,玉横道友正是对自己所说。

“你说我?”她再确定一次。

见到玉横点头。

郭汉历说话不和气:“放你娘的屁,你遭得灾跟她有什么关系。”

哪儿来得符修,还点名要小花这个人。

没来由地,郭汉历想到当时自己和李含茂开玩笑时说:‘我跟符修可不熟,该不会找的人是你吧?’

李含茂也想起郭汉历说得这句话,抖着手指着郭汉历的脸做口型:十三你个乌鸦嘴……

他也没想到就真是找李含茂的啊,那这么说,当时他们猜测瑾丹君和符修做交易,是要用二人性命换三寿宗弟子的性命,现在听完玉横的话。

两人心里都已了然,符修要的是她,跟其他人都没关系。

所以想容宫弟子魂灯灭的事情也并没有解决,他们俩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节外生枝。

李含茂觉得很莫名其妙,她天天和她师兄在风烛山待着,上哪里认识这个修、那个修,怎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玉横点头说:“是真的……来了很多符修,中间是塑权宗饮青斋最出名的那位——”

“吴升霖。”

“吴升霖!”

李堪鸣和郭汉历齐声道。

这个名字,李含茂没听说过,但要是说饮青斋的符修,她顿时想到那个侧卧在塌的人。

她问郭汉历:“你认识他?”

他又不常出绣岭,就是听师姐们八卦时说过几句。 “不认识,谁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就是很出名,至多比我大一些就已经是斗真后期的修为,号称封寂期以下无对手。”这点郭汉历还是很佩服的。

不过都是传说,谁也不知道实力究竟如何。 李堪鸣想,原来来得是他。余光给到李含茂的位置,不知道吴升霖要她做什么。

玉横羞愧垂面,不敢看李含茂,“就是这位大人物,五师兄当时就被杀了,王勤师兄……王勤师兄因为对那位不敬,舌头被拔……他们说要我回来,拿小道友换王勤师兄,小道友!我对不起你!”

当时玉横就给李含茂跪下磕头。

可是,可是他也没办法!

堪鸣师弟的确讨人厌,但此时玉横修为不精打不过,那边的体修刚刚差点杀掉他也是不会帮忙出手,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

其实对上一群符修,李堪鸣再厉害不过是个金丹期,怎们可能打得过,还不是要用李含茂的命去换。

“堪鸣师弟,请你照顾好小道友去一趟,救救王勤师兄!”

今日这一趟三师兄、五师兄都已死,实乃命也,可王勤师兄可是救了自己一回,不管怎么样,玉横都想要报答他。

玉横倒是识相,一咬牙一跺脚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木盒子。

李含茂闻到一种清冽的香气。

看到这盒子,李堪鸣眼中精光一闪。

李含茂都不知道盒子里放着什么,玉横刚掏出来,就听哥哥说:“扔过来,我答应你。”

“里面装得是什么?”她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郭汉历把她扯到自己身后说:“我的姑奶奶呀!你都要被这俩人合伙卖了,还在这儿关心人家盒子里装得什么宝贝呢!”

心怎么这么大!

她真是没法和郭汉历说,眼前的人是她亲哥哥,虽然遇事不救她,但也不可能专门害她呀。

“里面是用来洗本命剑的软香凝雪,我说了,你过来吧。”李堪鸣把答案告诉她,然后给她一个眼神让李含茂过去。

她真听话从郭汉历身后走出来。

“我,他娘啊,小花!”郭汉历轻轻一拉,李含茂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停住不动。

郭汉历就差指着玉横鼻子骂娘,可玉横看人下菜碟,重重又给李含茂磕起头。

说实话,她刚开始还挺可怜玉横,其实不用他说,李含茂也想帮他,可是她现在一想,自己又没有修为,还一珠连接着她师兄的身体,要是自己真被人杀掉,岂不是定要连累师兄。

这时候因为郭汉历抓得一下,还有玉横用这种方式逼她心软,李含茂反倒是清醒过来。

“我不去!”

咦,郭汉历美坏了!好哇,终于清醒过来。 玉横木盒一扔,李堪鸣的碧海帆心立刻出鞘直逼李含茂而去,郭汉历这时没继续试探李含茂到底几斤几两,把她拨到身后。《百兽章》的‘气’活跃在体内,狼相覆面,背肌突出处凝聚无穷力量,在他身后是一道坚固气墙,刚好把李含茂挡在后面。

“软香凝雪我要定了,你不去也不行。”他想靠斗法输赢定李含茂的生死。

这句话将李含茂打入十八层地狱般。

以前她只觉得李堪鸣虽然总是无视她、不管她,还动不动就一句话都不说,让她自己一个人难受。

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让自己陌生得很。

明明自己送他的项链就在脖子上挂着,可是就好像这张皮下换了一个芯。

郭汉历有气墙挡住李含茂拖延时间,没管李堪鸣的本命剑往哪里去,指弯作爪掏向玉横的脖颈。

把玉横杀死,就能消除争执点。

他是体修,爆星令和爆体而亡这种对肉体的损伤他完全能忍。

玉横认命闭眼,他的本命剑已经被郭汉历毁掉,又在符修那边落了下风,身上虽然看不见多少伤口。但是体内的‘气’已经紊乱,撑不起再和一个金丹期的体修抗衡。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反正我还是会抓住你。”李堪鸣告诉李含茂,“你死了也没事,还有机会继续轮回。”况且符修也不一定是要她的尸体,也可能是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秘密。

比如她体内不同的‘气’是何处而来。

李含茂瞪大眼睛看着哥哥,她快要说不出话:“哥……你居然要强行拉我去送死?”

这个称呼一出,李堪鸣条件反射一般说:“我脸上没有疤,我身上更没有疤,我是舍灵莲花掉下的一颗种子,没入过凡间,更没有手足。我说过很多次,你找错人了。”

李堪鸣正疑惑自己控制的碧海帆心为何不破气墙,就被李含茂变化而出的那把弯刀穿过气墙直刺胸口!

他在一瞬间凝气保护被刺的位置,但弯刀深入,这器竟然也在他作出应对的同时释放出和他同样的‘气’,将他凝气位置破开,真真实实捅伤他。

不知为什么,他不会跳的心突然震颤。

一瞬间李堪鸣呼吸凌乱,他没有着急看自己的伤,反而不合时宜摸起自己的心口。

李堪鸣面上露出困惑,为什么他的心脏会跳? 李含茂颤颤巍巍伸直手臂,嘴里呼喊郭汉历。 “十三……十三!你快过来!”

要杀玉横的郭汉历被李含茂的叫声唤回来。 他看到李堪鸣被弯刀捅穿,不禁摸上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寒颤。

李含茂闭着眼睛,被哥哥的伤口吓到,嘴里吐字模糊:“你,你看看他。”

“看他什么?”

她说:“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李含茂咬碎银牙,忍着心中的疼让弯刀从他的胸中回来自己手里。

弯刀既出,应该有血喷出。

郭汉历回答:“没啊,这白毛该不会和他师兄一样是妖怪吧?”

可她睁开眼,对上她哥身上的血迹,看着人嘴角淌血顺着滑在项链上,他还是穿着那身现代时的衣服。

李含茂立刻遵从本心从郭汉历身旁跌撞奔向李堪鸣。

哥哥下巴上的伤还在,她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原来她的精神没出问题,是她哥身上出了些问题。

“哥……对不起……”看着他的血,李含茂顿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堪鸣一把将她的手腕攥紧,忍痛和她贴抱到一起。

在她耳边是哥哥的声音,他说:“我抓住你了。” 他的手好暖和,血的味道很香。

李含茂不敢哭,因为哭也没用。

第三十九章 逃出生天

她被李堪鸣挟持着,后面跟着郭汉历,他强行传音:我去!这实在是恢复太快了,你下手还得多练,这不狠啊。一会我保护你,你用‘观’看势。

李堪鸣伤口已复原,是她亲眼所见。

她刚刚捅过李堪鸣一刀,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眼里的光熄灭。

三人一同奔赴前方。

“到之后后少说话,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吴升霖且不说为人如何,他的狗可不好惹。”

李堪鸣提醒两人。

玉横仅指出大概位置,李含茂抬头看到此处漫天黄纸,看起来没有侵略性,在林中存在感低,好像和自然融为一体。

到了。

塑权宗饮青斋弟子将他们三人围住,不如说这里除树之外都是他们的人。

她往前看。

第一眼就去看塌上人,月白长衫,姿态甚好,虽看不到脸,但能看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两只手环。

像是女子的东西。

符修众人阵仗摆开,还和之前李含茂观中看到的景象一般。

这一刻她倒是有些羡慕,手下人多就是好,扛榻几人面上骄傲之色难压。

他的手下人先出来说话。

“你们几人见我小师兄还不速速磕头,哎呦!” 话没说完被榻上人一脚踹趴下。

李含茂看那手下人马上把耳朵凑去听吴升霖吩咐。 她观谛大开,却什么都听不到,正继续加大量向耳内输气时,隐约看到吴升霖的镯子内刻着什么字。

“明镯、晋扬,听起来好像两个人名……”她念出来。

遵从本心,她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往吴升霖的脸上去。

刚看去李含茂就顿时感到不妙,纵然是看不到吴升霖的脸,却直觉发作,认为他好像也在看自己!

不是错觉,因为下一刻饮青斋弟子全部视线集中到李含茂身上,滔天杀机袭来。看更多好书就到:miren8.com

眼神若是能杀人,李含茂早就被这群符修大卸八块。

当她继续不怕死将气涌右眼,以观直直探去。 饮青斋众人见她还敢窥视小师兄,一齐共念:“定风无摇摆,化变!”

郭汉历时刻警惕,看此时此情大喝一声:“小花!”

直接将李含茂从观谛大开中拉回来,她心慌不能静下。

耳中只听林内一众符修念符决,风像受到掌控暂停。

黄纸变利,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风呼啸扑面,符却无声。

她的手还被李堪鸣从后扣住,黄纸即将割断李含茂的喉咙。

“该死。”李堪鸣低声骂。

碧海帆心剑影一作百,百作千剑铺开迎着对面道道黄纸而去。

林间黄纸立刻合作壁,与剑影对抵。

风声暂停,碧海帆心本体在李堪鸣身侧而立,剑光大涨,气在其中流动。

她真切听到李堪鸣骂的是什么,心里回答:是,我确实该死,我就应该死在地震里。

现在这样都是我活该。

紧接着李含茂被李堪鸣向后甩去,砸到郭汉历有些结实的怀抱。

她撞在郭汉历身上撞昏头,没听到他的话。 “厉害啊小花,敢对着狗冒犯主人!”郭汉历正好上前捞住李含茂。

“不过对面人均金丹实在是难办。”

带她后撤,郭汉历把她举起,“你坐我肩上。” 坐上去俯视眼前场景,郭汉历的气墙已竖,但范围很小,只包住李含茂一人。

他自己不受保护,且身体四周根本没用凝气护体。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动手?” 不是要用自己换王勤道友,而且王勤道友呢? 怎么没见到他在哪里?被杀得那位九鞍峰师兄呢? 都在哪里。

“你师兄难道没教过你,‘观’看回忆是观,‘观’看现景是‘掀’,通俗讲就是,你那叫拿着烧火棍挑新娘子红盖头,谁能让你得逞。诶,不过我可声明,先挑衅个爽,打不过可以跑,是我喜欢的风格,干得漂亮!”

“可我用掀也没看到他到底什么样子。” 受耳鸣影响,李含茂讲话声音很大。

那当然。

郭汉历说:“你才什么水平,你用掀对付那位稳稳地斗真期,不就是蚂蚁撞大树呗!赶紧醒醒吧小花。”

蚂蚁撞大树……

李堪鸣背对着她,站在前面应敌。

他不是要把自己交给符修吗?

现在面前的几乎都是和哥哥修为一般的敌人,他背对着自己,挡住一切攻击。

他也在蚂蚁撞大树……

李含茂心脏跳如擂鼓,这些符修继续念符决。 听不懂的内容和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林中,让李含茂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她面部扭曲,李堪鸣回头时刚好看到。

“啧,麻烦。”

一半剑影竖作剑盾,指指插入身后,将后面挡住,李堪鸣握住本命剑,踏在盾上没半分犹豫。

握剑而上。

饮青斋弟子中大多都是小师兄的崇拜者,眼看着有人如此不敬,攻势更猛,黄纸气势凌乱,哪里是剑影挡得住的。

果然李堪鸣吐出一口鲜血。

他虽然修炼时间不久就到金丹后期,但终究挡不住眼前如此多同修为之人的攻击。

其中几人临时念出其他决令,落雷令和气缚令越过剑影只奔李堪鸣——同一时间,还有其他黄纸将剑盾割开,再击李含茂喉咙!

李堪鸣眼中一震,“小心!”

郭汉历做好准备,血从皮肤中渗出,狼牙显露,气缚令碰到身体就立刻缠上,拴住他的动作,能限制郭汉历的行动速度。

他刚发现是这个情况,就飞起一腿扫去,连触十几张黄纸,落雷令、气缚令一起发作攻击,郭汉历的身体被劈出焦糊味。

这时候李含茂想着得事情居然不是赶紧躲开,而是要迎着符修的攻击看清吴升霖的模样。

死是什么,她已无所畏惧。

面对每张黄纸为主人出击,各个都是迅疾而至,人均金丹中期水平下,气势汹涌、气冲天地,危险朝她而来!

她单手搂住郭汉历的脖颈,借力翻踩在他肩膀,自己朝前冲去。

气在她脚下,每点一步,就跃到更高处。 这一刻无人能救她,只有她能救自己。

刀——

弯刀作蝶轻巧落在她手指上,“变小。” “唰——”弯刀果然受命缩到扇子大小,在李含茂掌下旋转,她捏住刀柄甩出,手还在后指挥刀飞去的位置,从黄纸包围圈内冲出。

先对抗再管其他。

没出手谁知道到底会怎样。

这样莽撞地出招方式可不是师兄教的,纯粹是她和郭汉历都是这种天生的莽撞型人才。

谁能想到她体内真气汹涌翻滚,无意间两边眼中接近均匀分配的气霎时混在一起。

她竟然在这时候能用融合两种不同的气做同一件事!

有逐鬼瞳做地图,观中看世界,李含茂眼中烧燃起执着的光。两色之气冲出,向着榻上人锁去!

他们说谁都没见过你本人长什么样子。我偏要看到!

“吴升霖!”她飞快往吴升霖的方向‘掀’去。 饮青斋弟子皆大惊失色。

我靠,这练气一阶的菜鸟怎么不按规矩出牌。 修为这么低,就敢直奔小师兄去。

可她往吴升霖的方向看,吴升霖也在朝她看。 他的脸李含茂看不清,但是能知道这人在做什么动作。

榻上男子两指弹出,并起画圈,他手腕上银白的光刺眼。

符群随着他的动作转圈……

来了!漫天黄纸将她围住,与此同时从符群中伸来一只手将她拽出,李堪鸣吼道:“你们先走!”

“哥——”她还要回去,被半身狼形的郭汉历扛到肩上。

“求求你,十三你放我下来!我不要走,我要我哥!”

“哥!”她还有没对李堪鸣说完的话。

透过黄纸中的缝隙,她能看到他的眼睛。 “哥——”李含茂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郭汉历一手按住她的双腿,不让她有动的机会。 踩上月牙宝器,后面紧追不舍的黄纸,被他《百兽章》中兽头气劲打到,蔫作几张废纸。

如果不看李含茂背后粘得那张黄纸,他们应该算是顺利逃走。

吴升霖在榻上不起,被他踹过一脚的杜往生想要去追。

吴升霖叫住人:“你做什么?”

“我追那王八蛋去!”

杜往生回来凑小师兄很近,当即挨了一嘴巴子。 “嘴放干净点。”

“是!小师兄教育的是!那……那还追不追?” 没等到小师兄放话,那就是不追,杜往生和其他人打了个手势。

李堪鸣已经在数道令下伤痕累累,本命剑只被一张看起来最普通的黄纸压制着打。

看他已经不行,吴升霖把自己的本命符召回两指间。

“小师兄,怎么不杀他?”

周围这些师弟师妹都围过来问。

他让杜往生把刚刚抓得王勤放出来,扔到李堪鸣身边。

“饮青斋弟子向来信守诺言。”

杜往生一旁几个师妹说:“还你们的东西,我还怕弄脏我的储物袋呢!”

说着,连九鞍峰五师兄的尸体和王勤的传输镜一齐倒出来。

舍灵莲花在体,就能够治愈百伤,可现在在符箓无止境的攻击下,他已脱力。

往前看,是裂作两半的传输镜。

这里的一切再没有记载。

风还在吹拂李堪鸣的白发,上面沾着他自己的血。 索性那两人逃远,他摸着怀中装软香凝雪的木盒。 脑子里想得却是她的眼睛。

符修众人也要回去,除吴升霖还留在这里。 他隔空传音给师父。

“师父,已经找到兄妹二人,让我先玩会,完成任务后速速归宗。”

这方鬼域全靠主人的修为维持,现在玉横看到鬼域莫名其妙已经崩溃,即将自行破开,而天边飞来此处的人穿着正是龙金顶标志性衣物,为首者穿得不同,他一身窄袖绣金劲装,手里拿着两把剑。

“李堪鸣呢?”

“余师……”

“嗯?”

余折慈挥手气扒下爆星令,玉横立刻跪倒磕头谢恩。

赶紧换上那个称呼,“多谢折慈真人救命,堪鸣师弟就在那边!”

余折慈满意一笑。

“那两个鬼修都已死,恭喜你玉横师兄,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找到李堪鸣后,余折慈对后面人说。

“都把耳朵关上,我要和师弟聊几句。” 余折慈只要求不听,后面龙金顶这些人连看都不敢看。

跪下,谁不是跪下听话。

他手中两把本命剑,一把拂水杨柳,一把点红剑。 看余折慈笑容和煦,一副好师兄的做派。 李堪鸣强撑身体不适对师兄道谢。

“多谢折慈师……”

“她呢?”

“谁?”

“真没用,连她你都留不住。”

点红剑一闪,敲在李堪鸣后脑处。

他昏倒在地。

碧海帆心早就被拂水杨柳拦住,况且李堪鸣对余折慈根本没有防备,这样会极大削弱他本命剑的力量。

余折慈说:“小妹遇到你这种哥哥,真是倒霉。” 然后他口中吐出一口气,拿手捻在空中描绘莲花形状,气盖李堪鸣全身,碧海帆心剑鸣震荡想要救人,树林霎时狂摇。

伏虚宗年纪轻轻实力第一的爱汝玄仙,教出来弟子怎么可能被区区金丹期的本命剑反制。

碧海帆心毫无招架之力。

“看我今日穿得这身,还是专门为见小妹配得,下次你要说点好得留住她,不知道说什么我可以教你,谁让我是你师兄呢。”

余折慈没用气,掐着李堪鸣脖颈在他脸上揍了一拳,这拳狠狠将他颧骨打青。

他说:“你应该说爱她。”

“说你从以前开始就很爱她。”

龙金顶的人已走,倒在地上的李堪鸣被玉横带回伏虚宗。

他睁眼醒来,坐在床上出神看外面。

床上斗法、破淫境、对上符修。

李堪鸣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四十章 杜道友

“哥!哥!你放开我!”李含茂在郭汉历的肩膀上折腾要下来。

“我要我哥——呜……”

她这点折腾都被郭汉历制住,“别动,别哭,你看咱们这不是出来了,鬼域破开,代表那郑煎是铁定已死。”

李含茂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我要回去找我哥……他们都是金丹修为,我哥哥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郭汉历疑惑。

“什么,你说他是你哥?我没听错吧?” 李含茂被郭汉历从肩上取下来横抱。

他声音拔高:“你说什么……你说……啊?那是你哥?小花,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郭汉历诚实开口:“且不说你们根本长得不像,看他那个态度,也不像是你兄长。”

“他明明就是,你为什么看不出来?你们为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还穿着我们一起去买得衣服,他还戴着我送得项链……”李含茂扯住郭汉历脖子上去那圈狐皮领,两人气息纠缠在一起。

她下手很快,郭汉历也惊了一下,随着李含茂的动作凑她很近。

在这一点都不暧昧的氛围里,郭汉历想吻上去。 他着魔似得想靠近。

李含茂后背的绯红骨刺穿过他的手掌而出,不是气,更像凶器。

“十三。”

他想舔去李含茂的泪,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 那把弯刀在他脑后位置指点,他胆敢再亲一下,就劈开他的头。

郭汉历先讨好一笑,还想去亲,刀近一步。 他眼睛眯起,舌尖去勾自己的尖牙。

咬字放慢,他说:“小花,有脾气也不能朝我发,差不多得了。要不是我反应快,救下你,你就和那个剑修的下场一样。”

这话正扎她心。

她想到一切,绝望透顶,表情令郭汉历心口一紧。 就不应该多嘴说她几句,本来她状态已经很不对劲,应该先顺着她回应。

郭汉历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

“小花,对不……”

他感觉后脑勺处弯刀移开,谁能想到她竟直接让弯刀扬起割他的头!

骤然刀下,郭汉历赶紧稳住身体御器左右晃躲。 反映过来,他说:“你!”

李含茂此时精神高度紧张,心情无法平静,连眼前到底是什么人,和她一起经历过什么都说不清。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在挡我的道。” 李含茂楚楚可怜的样子,口中却是极其凶狠地一句:“我要杀了你。”

人还躺在郭汉历的臂弯里,就要拿刀杀他! 着急躲这一下,月牙宝器还在飞,李含茂一翻从郭汉历怀里掉下去。

天旋地转,一切都在快速向后退去,郭汉历没有抓住她,缘分失落而离。

他为伸手去抓她,一个没防住后背被弯刀割开皮肉。

顿时鲜血直流,郭汉历无奈。

“呃!小花你这刀……真够猛啊。”

练气一阶就能做到自高而跌但凝气护住全身不伤。 但李含茂哪里能做到这些。

她失坠时脑子里很空,观谛无意识自动开启,李含茂看得很清。

弯刀还在执行她上一个指令杀人。

她勾起笑意,放心闭眼。

这就是由宗新重炼的本命法器,为完成一切不可能的命令而存在。

做李含茂想要做得事情,听从李含茂的指令。不管对与错,如果她会死,刀就祭主而随。

谁敢挡道,她就杀谁!

临走前李堪鸣独自一人对抗符修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

她陷入魔怔状态,情绪激动。

此时她用气水平提高,随着猛地睁眼,自她身体内跃出千百道‘气’打入刀内。弯刀比起其他两种气,对邪气的反应更强烈,绯红之艳爆发,根本无需她亲自动手,器就能疯狂出击。

郭汉历实在是抽不开身,这弯刀咄咄逼人,嵌着幽冥不动石的弯刀对上体修时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偏他怕这刀已成为李含茂的本命法器,不敢真下手打。

被弯刀压着砍,狼狈找躲。

“这他娘果真是你师兄的器!”上面有熟悉的感觉。

郭汉历在心里骂宗新,不是太怂不敢出声骂,而是怕被耳朵好使的小花听到再和他闹一场。

为一个不知道哪个角落来得哥都要杀他,再得骂两句她的亲师兄,他还怎么讨人欢心。

一点破绽不露,刀光三色相交混合已经将幽冥不动石的力量展现到最佳,更别提李含茂还在往刀中灌气。

他观中看到李含茂根本没开凝气护体,急踩月牙宝器奔去救她。

郭汉历的血太香,他人没追来,但是血味急奔李含茂。

闻到血味后,她的蝴蝶骨好疼。

“嘭!”

她要死了。

“师兄……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咱们的约定……”

“呃……姑娘,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有什么人在说话。

确实身下像是压到什么人。

她浑身泛软,还对刚才的失坠心有余悸。 又庆幸自己没死,又怪自己想不开,差点真得遗失现在拥有的一切。

缓慢移动,一屁股坐在一边,李含茂大口大口喘气。

和那男子视线交汇期间,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像见过自己一般,有片刻失神。

很快又回过神来。

可李含茂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她看向此人,他也慢慢坐起身,拍净阔袖红青锦袍上沾得灰。

拍得同时还打量着李含茂。

眼神在她小腹处停留一下,马上移开。

“抱……”

“这位姑娘,要不是在下有那么一些修为在身,今日就会死在这里。”

李含茂呆愣看他,这男子伸出手。

她递上自己的手,可人并没有拉他起来,而是将李含茂的手毫不留情挥开。

“姑娘快快给些补偿,这是道上的规矩。” 她真打开佩囊把灵石递出去。

已经给完人才想起来问:“你说得是哪根道上的规矩……”

那男子接过灵石哼笑睨她。

“我哪知道是哪根道。一个问题一块灵石,你问吧。”

这人很怪,穿着得体,看起来家中应该较为殷实,可却张口闭口和自己要灵石,这暂且不提,这男子长得也怪。

李含茂不停打量人。

看着丢到人堆也找不到,可却生有一双好眼睛。 波光潋滟,不停勾人。

李含茂现在已经脑子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她品出味,这人怕是想挟恩图报。现在要灵石,谁知道一会还要什么,刚才递出去的灵石已经够多。

她爬起来要走,被人拉住衣领揪回来。

“诶,你倒是别走啊,咱们交个朋友如何?在下杜往生,敢问姑娘……哦,道友,敢问道友姓甚名谁。”

这是看出她有练气一阶。

这杜往生是铁手吗?怎么越挣扎越逃不开,难不成也是个体修?

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取下李含茂背后的黄纸,变戏法似得绕手一扔,黄纸消失。

没办法,李含茂只能告诉他:“我姓李。” 杜往生得到想要的回答,大发慈悲放开手,李含茂马上逃出来,站得离他远一点。

他丝毫不在意李含茂明显的防备,而是漫不经心地说:“哦,原来是李道友,你是……”

杜往生没计较李含茂不说全名,将她浑身看个遍。 “我是器修。”什么眼神,扫描谁呢。

他连连称赞:“李道友真是懂我的心。在下是青承宗一名外门弟子,现在已入练气期,近日出来做宗门任务。”

右手背后两指一翻一张黄纸变为一把剑,杜往生抽出剑让李含茂看个清楚。

“这便是在下的本命剑,名为——无名剑。” 青承宗没听说过。

李含茂想:这几天好剑见多了,杜道友的剑实在太普通。

看起来只是一把丑陋笨重的铁剑,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道友,怎么不见你的器?”

此话一出,李含茂听到头上有什么声音袭来。 来人是郭汉历,他从上摔下但是快速在地上以脚划半弧,弓腿站定挡下弯刀的攻势。

杜往生大赞:“好厉害的器!”

李含茂说:“这就是我的器。”

她本想借机会用师兄的本命法器吹吹牛。 谁能想到杜往生问:“敢问李道友这把器取名为何?”

“……”

刚才还在心底偷偷笑话杜往生的铁剑,现在问到她头上,她怎么能说得出口,自己的刀甚至没名字这种话?

李含茂不回话。

郭汉历看她毫发无损,顿时安心,想起什么赶紧求道:“好小花!都是我的错,你就饶过我,把这祖宗收回去吧!”

“呀,差点忘了!小蝴蝶,快来我这里!” 李含茂双手摊开,小蝴蝶落在她掌心。

终于能休息会,郭汉历放肆躺平。

“小花大人,下回……生气就打我脸行不行?我一定让你好好打一顿,快别用这把刀追我。你这刀真得有问题,你看看把我伤成什么样?”

他给自己翻面,指着后背的伤让李含茂看。 “十三!”李含茂着急检查郭汉历的伤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刚才是我太不理智,竟然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我带你找我师兄,给你疗伤好不好?”

“这上面有一些专克你们体修的东西,只有我师兄才能……”

幽冥不动石!

李含茂说着说着一下愣住。

师兄说过幽冥不动石和还一珠一样,手握弯刀,就能不被负面作用影响,可那时候在鬼域、淫域中,她照样出事。

饮青斋符修确定是奔她来,还点名要她交换王勤。 郑煎是师父的弟子,能和她与师兄扯上关系。 这么说她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想:符修与鬼修联手,先把她和不好对付的师兄分开,然后将自己困在淫境。如果淫境被破还有鬼域做后手,到时候符修在外等她自投罗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她。

她沉思,的确勉强解释得通。

只不过这一切都因十三误打误撞跟来,且还遇到伏虚宗一行人而被破坏,所以最终符修没有得手。

那这么说,在完美主义且自大狂妄的符修眼里,她逃走,就意味着此次行动失败。

杀了哥哥也没用。

想通这些,李含茂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么现在首要任务还是先去和师兄汇合,只是不知道师兄现在究竟在哪里?

郭汉历跟李含茂撒娇,当即说自己疼得起不来,要李含茂拉他。

哪是要她拉他,是要把李含茂弄到他怀里搂着。 脑子里在想事情,李含茂傻傻地还不知道自己被占便宜。

“这光天化日不好吧。李道友,咱们几人还要赶路呢。”

李含茂和郭汉历一起开口说话。

“赶路?”

“谁跟你咱们。”

她赶紧要站起来,郭汉历没拦着,也站起身。 这时郭汉历这才腾出空俯视这男子。

看着是挺温厚,唯独那双眼睛像是从别得地方扣来安上去的。

他对男的没兴趣,没再多看人一眼。

“怎么?难道李道友你不用赶路?”

李含茂说:“你又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为什么说和我们一起上路?”

杜往生问:“的确,那敢问李道友和这位道友你们二人要去何处?”

她端详着眼前的男子,偏头和郭汉历对上。 “放心,我已经和我师姐联系,她让我们回绣岭再说。”

“你已经问了?那我师兄……”

郭汉历点点头,“他也在宫内。”

“李道友!如此甚好,我正是要去绣岭中采一种草药,能不能劳烦二位带上我。”

这癞皮狗只有练气一阶,郭汉历刚才就已看出。 她沉吟片刻,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郭汉历看她在为难,传音给李含茂:想带就带,不想带就把他扔在这里,想那么多只会自己为难。况且有我在,绣岭随便进。

李含茂捏捏郭汉历的手掌,她说:我只是想不通很多事,而且我怎么觉得这人怪怪地呢?

他说:练气一阶而已,小菜鸟一个。

李含茂抽了郭汉历胳膊一下,他赶紧说:“我错了。”

忘了小花也是小菜鸟……

“好吧,我们可以带上你,不过……”

杜往生感觉希望就在眼前时,李含茂朝他伸出手。 “先把我的灵石还回来,再多交几块。杜道友,这是道上的规矩,你懂吧?”

晚上三人在客店住下,那边两人一间,杜往生自己一间。

杜往生这间房此时被赤红色笼罩,李含茂和郭汉历看不到这气,因为此人的修为远远高过他们。

房内。

“小师兄,太感人了!这是真的吗,小师兄用我的名字当假名,哎呀,是谁!”

杜往生不知道自己挨谁一脚,他向前扑地。 吴升霖嘲笑道:“该,你就是贱得慌。” “听到没,小师兄说我贱得慌!”

“怎么杜往生这小子总是这么幸运,我都没听过小师兄骂我……”

“我也没被骂过,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吴升霖气碎传音镜,气量过大连他自己眉上也被蹭伤。

“操,一群舔狗。”

指尖揉捏眉心,周身散发着不耐的气息。 这时有人敲门,“杜道友,你休息了吗?能不能来我们房间一下。”

他把自己锦袍扯开,束发簪拔出,乌丝顿散。 开门这一瞬脸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只有眼睛还是吴升霖的眼。

他装作眯眼刚醒。

“哈啊——李道友,这么晚,鬼都要休息了。你不睡觉,难道就能扰我美梦吗?唉,真是没道理。”咬字专门含含糊糊的。

李含茂没按常理出牌,她面露嫌弃瞧人。 这个杜道友看起来是挺老实,可怎么说话做事如此矫情。

“作精!”

吴升霖挨了骂,还要被李含茂攥着胳膊,扯到另一间房。

他看着自己手腕处的手环,随他之念飘来两张黄纸附上去。

手环消失不见。

“到了。”

她推门入内。

第四十一章 子冬青的用处

面对此时正在打坐的两人,吴升霖闭上眼不愿面对,偏她还招呼他。

“杜道友快来坐,反正你也睡不成了,不如让十三教你我一些修炼方法!”

吴升霖看李含茂眼里干脆写着:快来!小菜鸟。 李含茂很有精神,显然已经做好学习的准备。 要他斗真后期之人装成练气一阶没问题,可现在要和金丹期的学修炼法则,吴升霖还真有些装不下去。

他不想学没关系,有一个想学得人很捧场。 那个叫十三的除打坐姿态让人能看得下眼,其他的教学内容不过是敷衍了事,根本没在用心教她,她却听得认真。

时不时听十三讲道某处,不敢只凭信自己的脑子,恨不得找点东西记下来。

他瞥人一眼,评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什么?杜道友,我刚才太投入,没有听到,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无事,学得不错,你们继续。”

看杜往生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含茂的脸也跟着他转去那边。

郭汉历把她拨回来。

他不满意李含茂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别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也不能说完全不好看,我觉得杜道友那双眼睛倒是长得不错。”

李含茂咬唇还真在脑中回忆一番。

杜往生的长眼勾魂,稍微有点笑意眼睛就会明显飞扬上翘,只可惜配上杜道友那张和他本命剑一样普通的脸。

着实可惜。

她想象将那双眼睛配在十三的脸上。

“不行不行,脸不对。”

“什么味不对?”郭汉历在空中细嗅,又闻自己和她的身上。

没什么味道啊。

“我说脸!我说他脸太普通所以和他的眼睛配不到一起,你看我给你配一张脸瞧瞧,就像这样……”

郭汉历轻捏她的手指玩,饶有兴致地看李含茂凭空画画。

越看越不对劲,这画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都什么啊……你这人没有画画天分,这勾得……这还是个人吗!”

“你倒是长得好,怎么把别人配成了丑八怪。” 李含茂被他捏住下巴,看到郭汉历扬眉坏笑。 他就是专门逗她,李含茂被他打断画画思路,回过来没好气打他一下。

郭汉历赶紧帮她揉手,揉着揉着搂上去讨好她,净会说些好话哄她。

有郭汉历搂着得这会时间里,李含茂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几日经历太多事情,她还动了轻生的念头…… 好在被杜道友无意救下,不然要她如何再见师兄。 郭汉历抱她去床上,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学到明日,打坐不会累的人早早闭眼安分睡着。

他搂着她,背后的伤已用气凝合,短时间内能做到止血,治伤还是要靠弯刀的主人。

外面天黑得很迟,要是在绣岭,这时早就天色昏昏让人看不清路。

她闭眼后还皱着眉头,像在为什么事发愁。 李含茂的发被他拨去颈后。他的吻很烫,在她脸上烙下印记。

“趁你睡着,给你讲个秘密。我们宫门上下皆知五师姐有个喜欢的人,而那人不喜欢她。有次我费力采药回来,子冬青被五师姐抢走。她求着那男子服用,却被拒绝。我听那人没说什么重话,可五师姐旬月来精神不振,好几次我都以为她会这样慢慢死掉……”

*

师父说子冬青有两种用处:一能辅助淬体,二能消魔气。

子冬青生长处弥漫着毒雾,每次采摘时都会被扎得浑身是伤。

在郭汉历没淬体前,最烦去采子冬青。

偏师父每日都只派他去采,子冬青那么稀有,哪能此次都找到。

有时能采一株,有时空手而归。基本上一天要出去采好几次。

那日正巧遇上两株,他兴冲冲跑回去,谁知被五师姐抢去。

年幼的他追去找五师姐打架。

“漱儿你放弃吧,我这病治不好。”

郭汉历听到有男子的声音,宫内不许私自带外男入内。

那这人是谁?

五师姐说:“不要胡说,这是子冬青,师父对十三妹妹说这草药能消魔气!你吃下去,就会好起来。”

别吃!那可是我采得,你要是吃了我吃什么? 郭汉历心里着急。

还好那男子拒绝了五师姐的心意。

郭汉历很高兴,不吃拉倒,这本来就是师父为让他加快淬体进程采来吃得。

他还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我是三寿宗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子冬青?开始服用还有些作用,之后就不再起效。漱儿,那些和你在人间的经历是我此生最宝贵的记忆。”

“弘悟!我就知道我们是相互爱着对方……” “不,我不能爱你,我体内有一半魔修的血,终有一日会成魔而去。你好好走你的修仙道,我们不要再见了。”

后来五师姐强撑着和师父说了几句话就一病不起。 他拿着专门给五师姐剪的纸花贴在她门内。 剪得是鸳鸯成双。

师父摸着他的头说:“十三,你从明日起就不要再去采子冬青。”

“师父,这是为什么?”

“因为命由天定,子冬青救不了你的命。” 师父拉着郭汉历走,他还惦记师姐的病,回头看五师姐盯着他剪的纸花咳出一口血。

五师姐的血没有他的血香。

从那之后,郭汉历再没吃过子冬青。

郭汉历碰她的动作极轻,像对待易碎琉璃般,指尖在她脸上流连。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他们两人有缘,可是师父说过,柴界就是他的第一世。

没有前世,哪里来得前缘。

五师姐和弘悟的爱不应该存在,所以天道让他们分开,那如果我喜欢上你呢?

你不是正道修仙人,我们是不是最终能走到一条道上。

“小花,你做我的子冬青吧。”

李含茂睡得很沉,郭汉历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手在她蝴蝶骨处轻抚。

他咬在李含茂的额头上,磨出一个印记。 在爱欲和性欲前,食欲主宰一切。

*

李含茂总觉得脸上被师兄青丝拂面,让她痒得想挠。

这家客店内被柔和月光覆住,让她想起师兄在很多个夜里提灯回来,光影纠缠中自己在等他。

“不是说不让你等我?”

“我想你想到睡不着。”

他把光弃于一处,和她绕发相依。

不知道师兄现在好不好?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想他。

*

不过须臾,吴升霖睡去。

梦里有个叫晋扬的人,托途径平谷的商队给邹意带来一个很沉的箱子。

邹意指挥小厮们把箱子打开。

吴升霖不屑一顾,想来他们这些凡人宝贝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

里面装得肯定是些金银财宝,这些在柴界用不上,吴升霖还是喜欢灵石。

既然能猜到里面装着什么,吴升霖就懒得多看一眼。

有位年长的女子带着一帮人进来,远远就听她问。 “听说三小子让人捎来箱东西,快打开看看是不是信!”

信?

吴升霖没猜对,这箱子里面还真装得都是信。 操,有毛病。这写得什么才能攒够一箱子? “这么久不见三小子来信,我是吃不好,睡不好。”

“你还说呢,我不也是!”

邹家上下都很高兴,尤其是邹意。

大老爷们坐那儿笑得那么肉麻,把自己扭得像个蛆。

吴升霖的脚在花盆里扎根,他伸着脖子也看不到信里究竟写得什么。

那个晋扬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东西,勾起吴升霖的好奇心。

邹家人凑在一起,家里氛围很好。

邹意的姐妹们抢着看完晋扬的信。

“敢明儿把北翠楼那个冯诵钗叫来家里!” 邹意明白意思,“懂了,二姐姐要她来家里把晋扬的故事每天念上几遍是吧。”

“好弟弟,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就是要咱们大家听着好声音,更加投入故事中。”

“妙啊!不过……二姐这样想,晋扬那脾气能答应吗?”

“管他答不答应,三小子一辈子就死在同台县那个南方窝里去,管咱们平谷人的事作甚!就要找人读,还要找一男一女演出来!”

然后真找来一男一女,男子扮作晋扬,女子扮作晋扬喜欢的人。

一直演到晋扬惨死的消息传来。

*

他坐起身半梦半醒。

“都是梦……”

梦里他是平谷邹家人养得一盆花,他能听到、看到一切。

有个叫‘晋扬’的人总给邹意写信,邹意也会回很多内容。

晋扬死后,邹家人专门为他办了场白事。 棺材空空没有人,里面装得都是晋扬的心事。 吴升霖目光向外,他还记得埋晋扬棺材的地方,他坐在床上考虑事情。

天快亮时,他隔空传音交待给人,然后又继续睡下。

*

塑权宗饮青斋内。

刚回来的单銮被杜往生撞得身体一斜。

“往生,你这是要去哪儿?”

杜往生没回话,手里拿着传音镜,急慌慌要走。 单銮看杜往生捏纸划空留下一缕青烟而去。 这小子鬼鬼祟祟,一天天不干正事。

“等小师兄回来非让他抽你一顿……”单銮手指点点杜往生刚刚站着得位置。

杜往生要去得地方,正是人间的平谷。 第四十二章 狼化赶路

长风沛雨,烈日空中挂。阳光穿过,树影婆娑中有匹灰狼奔跑如风,它的背上还坐着两个人。

“十三,你累不累,不如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会?” 自从郭汉历那个年代久远从没维护过得月牙宝器坏掉后,他就以全身狼形驮着两人上路。

此处是山地地形,李含茂觉得连续跑三天三夜,身上坐着两个大活人,即使有‘气’的存在,应该也很吃力。

所以提议三人稍作休息,主要是让郭汉历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郭汉历狼化后不能讲话,但是它的速度慢下来,显然也是同意李含茂的提议。

因为不是真正动物变为妖修,而是修炼《百兽章》结成的狼体,他在体型上比一般灰狼大上数倍。皮毛很长,背毛色杂,阳光下显出的颜色很多。

李含茂抓着它的毛趴着,杜往生在后面趴在李含茂的身上。

她这几天在路上没少偷偷摸郭汉历直立的尖耳。 现在李含茂又握着郭汉历的耳朵玩,刚一碰上去,它的耳朵就抖动着从李含茂手中逃走。

它都羞死了,小花的手怎么就喜欢往它耳朵上抓,可是郭汉历现在说不了话,一点都拒绝不了!

本来已经商量好要休息,后面坐着的杜往生却说:“李道友,我看还是继续赶路为好,现在咱们离绣岭的距离不算太远,抓紧赶路免得路上节外生枝。”

身下灰狼发出吠叫,杜往生直接忽视,继续陈述他的意见。

“狼的耐力极好,擅跑山地,况且郭道友说到底是个修仙人,看修为应当比你我要高,肯定已经正式辟谷,无需停下来进食,停下来只会浪费时间。”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郭汉历已过筑基期十阶早就正式辟谷,虽然他平常会进食,但是不吃倒也没什么关系……

李含茂被他说动,有些犹豫。

身下骑着得灰狼渐渐停下,吴升霖还想抓住时机继续给李含茂灌迷魂汤。

眼看着李含茂从狼背跳下,吴升霖还稳坐狼身,高高在上。

他感受到狼的前腿伸直,他坐得位置升高,下一刻吴升霖就被肌肉发力的灰狼掀翻在地。

“诶!十三你轻点。”李含茂要去扶杜往生。 “唔!”

为装好练气期,吴升霖和这两人在一起时还真是一点凝气都没用,刚刚摔那一下,他后背砸在一块微微凸起处,手也有些扭伤。

他面色有变,立刻看向由狼变回人形的郭汉历。 李含茂被郭汉历拽住,不让她去关心杜往生。 他还语气欠欠地说:“呦呵,真是不好意思,我想休息就休息,有能耐你自己跑着去。”

李含茂怕两人起冲突,赶忙两头说好话,转去看杜往生的时候,无声劝他忍忍,别和郭汉历一般见识。

两人都没注意到吴升霖眼中先是透着不悦,随后他低头阖目忍耐。

李含茂这边柔声细语把郭汉历安抚下来,赶忙看向另一边。

注意她的目光,吴升霖黑眸带笑摇了摇头。 呼……

还好杜道友不介意这些。

吴升霖当然……

怎么可能不介意。

*

艳阳而照,郭汉历用气为李含茂挡雨,那边吴升霖自己待在一处被雨淋得很惨。

总不能强求郭汉历也帮吴升霖挡雨,她只能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别浪费气,淋这点雨没事。”

身体周围遮得气反而更厚,让她观中看出些不同,想要向郭汉历确认。

他赶紧举双手交待,眼神瞥向杜往生的方向带着丝警惕。

将气屏以两人为圈隔绝外人后才敢说。

两人很有默契,一起开口

“你……”

“我……”

他握着李含茂的手,让她先说。

这两人不愧是共用一根脑筋想事情,李含茂也和刚刚郭汉历的眼神一模一样,朝杜往生那里瞟。

见到杜往生盯着地面看,没有关注他们在说什么,嘴里向郭汉历问。

“杜道友听不到吧?”

“放心,绝对听不到。”他虽然变回人形,但耳、尾和狼牙没收回去。

看李含茂没把杜往生当自己人,他回话时眉飞色舞。

哦,那就行。

不怪她多疑,实在是才相处几日,还不能对杜往生完全信任。况且她想确认的事情是郭汉历的私事……

李含茂现在状态就是:只想知道郭汉历的秘密,但是不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对他纯属因为做过后,身体接触比较多,看起来显得亲密一些。

实际还是把他和杜往生放在差不多的地方防备着,现在他们三人中郭汉历修为最高,自然要以他为重,要是到绣岭有师兄在,李含茂早就把郭汉历抛在一边不做理会。

李含茂绕到他后背上挂着,两只手无意识的揉他尖耳。

他耳朵依旧很敏感,但是谁让他喜欢被李含茂抚摸的感觉,还专门托着她的臀把她往上扶一扶。

她问:“你是不是修为提升了?金丹……” 郭汉历小鸡啄米般点头,耳朵晃着从李含茂手中跑出去。

“已入金丹中期。”

他一扬下巴说:“要不现在杀个人给你展示一下实力。”

“杀谁?”这里加起来就三个喘气的,他又要折腾什么?

“杜往生啊。”

“你能不能别老是招惹他。”什么仇什么怨。 她暗道:你以为我是要上路是为扶贫吗?我就是要留一个和我一样水平的废柴当挡箭牌啊!万一路上再遇到什么危险,你保护我,扔下他还能拖延一下时间……

郭汉历理直气壮地说:“我看他不爽!” 她真受不了郭汉历这毛病。

“成天看这个不爽看那个不爽,说不定杜道友看你更不爽……”

他一眼接一眼得翻杜往生,嘴里嚷嚷着:“他敢!”。

李含茂火了,一把揪住他耳朵往后扯。

疼得他哎呦哎呦的求饶,直说再也不敢这样。 往自己太阳穴上点点,她说:“杜道友穿着虽然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可是我还是觉得他,那什么……所以你别和他计较。”

她给郭汉历解释道:“你看,他一路上一直不停地发呆,跟傻子一样……我瞧着都觉得可怜。”

杜往生孤零零站在一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李含茂这么说,郭汉历翻个白眼。

傻就有理了?惯得那些臭毛病。

“好了,你不要想这些。这几日要不是靠你出力,我们哪能走到这里?你这么辛苦,赶紧坐下来让我给你敲敲背!”

他哼哼出声,听她要给自己捶背,先是拒绝担心她累到,而后被李含茂从后面摸背、敲背,舒服得发出呜咽声,拖着尾巴硬是转过去把自己挤到李含茂怀里。

他那么大块头,头埋在李含茂胸前,呜呜叫的时候用嘴唇隔着衣服嘬她的胸。

“呀!十三!”

她要推他。

被长相纯纯的人抬头用水灵灵的眼盯着。 “不许弄了!”

他的喉咙发出呜呜声。

“说人话!”她用手指摸郭汉历没收回去的獠牙,下牙摸上去凹楞明显,她越摸越过分,手指伸进去夹着郭汉历的舌头揉。

他啊啊呜呜张大嘴巴,吃着口水和她的手指说:“昂……”

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郭汉历闭眼沉迷其中,还没等继续下去,李含茂把手抽出来,将口水摸在他的锁骨处。

“你真是脏死了。”

郭汉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原因,抓住李含茂话说个没完没了,她干脆就把郭汉历的声音当成白噪音,任他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李含茂开始走神。

和自己分开后,师兄怎么偏要去绣岭等她,明明直接跟着弯刀找来就好。或者就在原地等她,她也能找回去。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郭汉历和秦师姐联系后也没提过,应该是她想得太多。

可惜就像在风烛山上时,宗新每次在淘金猎中受伤她都有感应那样,李含茂的第六感从来都很靠谱。

*

吴升霖早知道郭汉历那边屏障已竖,一定有什么悄悄话说,他正要光明正大的听。

隔空传音急急探入他脑中。

“小师兄!”

是杜往生那个家伙。

“嗯,说。”

“小师兄你让我拿得东西到手了!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

是那些棺材里面的信……

吴升霖沉默一会说:“先别给我拿来,你拿回去看一遍再给我。”

“啊?我?我不认识字可怎么办?”

啧,忘了这个蠢材只会画符,不认识字。 让杜往生去取信的也是吴升霖,现在后悔取出来的人还是吴升霖。

最后他通知道:“晚上拿给我看,放在一只新储物戒内。”

杜往生问他:“小师兄,晚上约在哪里见?你方便避人吗?”

干嘛弄得那么复杂,吴升霖早就想好。

“叫上柳华幽和单銮出来,给瑶仙宗的放下消息,她们新月献魂不是还缺几个人吗。告诉她们,我这里有个想容宫的坐骑,能不能偷魂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

“是!都按小师兄说得办!”

“回来。”他话还没说完。

“只有一点,让她们别碰那个女子,也别放得太明显……但绝对不能碰她一下。”

因为他还要慢慢玩。

*

淬体后的体修无需辟谷也能继续修炼,而练气一阶的两位没到能正式辟谷的段位。

食物是三人都有,可李含茂把食物递给杜往生,他说:“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

《柳霖馨福》是完全的辟谷功法,在塑权宗内如果连辟谷都无法坚持,会被直接驱逐出宗门。

吴升霖不屑于跟二人凑在一起分食的行为。 他时刻关注天气,休息到这时,酉时已过,那两个笨蛋还没注意到,也不会注意到。吴升霖眼神扫去的那处,跟着白纸朱砂字的符修已经来到这里区域。

他垂目掩饰自己的情绪。

来得挺快。

第四十三章 新月夜

“直走往那里去就是洪桓坡,再往下走一段路就离绣岭不远,你放心吧,我一会速度还能再快一些。”

郭汉历大概为她描述方向,方便她估算时间。 只要不会遇到其他事情,李含茂掐时间算至多走不到两日就能到绣岭。

“那好,咱们这就上路吧。”

“小花。”他突然叫李含茂,侧脸带着些紧张。 “嗯?怎么了?”

他在并不大的风声里,听到符纸的咝咝啦啦声,时不时还夹杂着人的对话。

具体说得什么,郭汉历听不清,但是隐约听着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有这点先入为主,他并没有用观仔细看。 “有人往咱们这处来,东、西方向各一批。” 他的狼形没完全收回去,就是预防突发情况,让《百兽章》不需要缓冲时间就能用上。

这话入吴升霖耳内,他的动作终于有变,眼神绕着郭汉历的尖耳打转。

不错,狗的耳朵就是灵。

吴升霖也没有用观,但他知道:前面来得不是别人,应该正是瑶仙宗的弟子。

*

符修各宗因庇护神仙不同,获得的仙礼也不一样。 仙礼相当于神仙给符修的辅助工具,有的用于攻击,有的用于防御,还有的则是典型的作弊神器,只不过因为有天道监督,不会强得太过离谱。

像露宿台受罔相星君庇护,弟子所用任何符箓中都能附加五行力量。

即使是像爆星令这种符修人人皆懂得招数,也能在原本的基础上变成火爆星或者土爆星,可以用一纸符箓展现出爆星令迭加五行任一的效果。

塑权宗则是受苍昧天尊庇护,宗内弟子出行在外通常都会随身携带天尊授予的点追杵。

如果被人杀害,魂魄会自动保存在杵内,只要能收回点追杵,天尊就能重新让死去的弟子维持原有修炼复生。

所以点追杵也是塑权宗弟子的标志性装配。 然而以上举例的两位神仙都是在无需开坛祭祀的情况下,自愿保护各宗门弟子。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就比如瑶仙宗的庇护神仙:蛮舒白帝。

蛮舒白帝的实力在罔相星君之上,又位苍昧天尊之下。

长得像神仙,做得事情却似魔一般,只不过因为他从小身份地位极高,又是从未投胎做人的纯仙,所以即使在仙界也无人敢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当年塑权宗开宗寻求神仙庇护时,蛮舒白帝差一点就成他们的庇护神仙。

全靠大长老楚风痕折修为找上苍昧天尊,才断了蛮舒白帝的念头。

倘若当年没找到实力和地位都能压得过蛮舒白帝的神仙,只怕现在每日奔波在外找魂魄,为新月献魂做准备的人就是吴升霖这帮小辈。

*

吴升霖刚才一直不动,就是在脑子里想新月献魂的事。

这是只有符修内部知道的事情,这种事也不便于外传。

顾名思义,就是需要在新月当日,凑够固定数量的魂魄,开坛与蛮舒白帝对话,让蛮舒白帝把魂魄吸入体内品味,补充他的精气,等吸得差不多时,再把魂魄吐出来。

吸魂很考验克制力,轻一点神仙本人还没咂摸出滋味,重一点则会吸到魂干灯灭。

虽然这种行为不被柴界允许,但为让蛮舒白帝继续庇佑宗门,瑶仙宗只能纵容下去。

只不过蛮舒白帝得胃口太大,以前献祭只用凡间鬼魂,后来不知何时起,开始用修仙人的魂魄做仪式。

听杜往生说,蛮舒白帝吸得太狠,新月献魂也从一年一次变成每月一次,每月放出去的死魂越来越多。

最近这几个月因人魂不够坚韧,蛮舒白帝竟然要求瑶仙宗把手伸到离此处不算太远的绣岭。

到今日已成功抽走几十名想容宫弟子的魂魄,杜往生带回来小道消息后,柳华幽也前去探听一番。听说连体修的魂魄都没撑住,死了挺多,但是目前好像没看到想容宫有什么动静。

除此之外,蛮舒白帝这王八蛋连其他符修大宗也没放过,还抓了几个露宿台的弟子,专挑窝边草啃。

*

李含茂看向眼前来人,大概人均不超十二岁。 他们每人伸直的手臂上都站着一排符纸,只是李含茂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符修,因为她原本见到饮青斋符修所用都是黄纸,怎么这些人拿得却是白纸,透过去隐隐看得到朱砂字。

该纸形似现代祭祖时用得圆形方孔的冥币。 这些小细节吴升霖自然早就注意到,可他也看不出来什么。

谁让他不爱出门,出门也是掩面被人架在一张榻上睡觉。

吴升霖对瑶仙宗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就连他们最近缺魂完成开坛祭祀礼这等事,也是听其他弟子讨论,才有些记忆。

他只大概知道:这一轮新月献魂已经准备很久,主要祭祀需要体修的魂,其次还要什么魔修肉、童男童女……或许还有其他重要的点,可是此时吴升霖是真得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本想借此机会除掉郭汉历,和李含茂单独上路。 之后不管是去哪里,她都只能和自己一个人交流,两人都假装是练气一阶,能做得有限,要光靠他们二人去绣岭,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在这期间。他玩够了,直接下手取李含茂性命即可。

可现在……他想揪来杜往生抽一顿。

这蠢材怎么办得事?不是让他把消息放给瑶仙宗吗,怎么来得人好像并不是那边的弟子。

*

两支队伍本来按性别分开而站,走到李含茂三人跟前合成作一列,从她的角度看去这些孩子竟然都长得一样高,所有人都穿得很素,头上戴着花环。

李含茂看着这些外表可爱的孩子们,讲话的声音也温柔很多。

“你们是哪里来得呀?”

她蹲下和这些小孩子们持平。

队伍中站出来两人,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白衣。 开口时声音嘶哑异常,把李含茂听得直瞪眼。 这声音哪里是小孩子发出的,这分明是是一位百岁老者的声音!

“三位道友,在下是瑶仙宗敬无长老座下小童子,名为黑无。”

她看到杜往生听到黑无说这句话时,表情异常,皱眉好像在思索什么。

黑无一旁还有一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小男孩也开口:“三位道友,我名为白无。”

李含茂想说的自我介绍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这两个小童子确定没把名字少说一个字?

真得不叫黑无常和白无常吗。李含茂正考虑如何接话。

“别理他们,咱们该走了。”

要是不用赶路,兴许郭汉历想留在这里玩一会,可现在赶路为重,五师姐还催着他们俩早早回去,说有些要紧事要说,还让他不要告诉李含茂。

现在他休息够了,自然快快赶路回去比较好。 这话正中李含茂下怀,她和黑白童子告别想要继续赶路。

黑白童子诚邀三人:“不如几位来我们瑶仙宗逛逛,一会晚些还要下雨,宗内梅花开得很漂亮,夜里可以大家一起赏花。”

别说,李含茂真有些心动,但还是以有要事在身拒绝。

她回看杜往生,见人还是老样子原地不动,催道:“杜道友快来,时候不早,咱们得上路了。”

嗯?她说话,杜往生好似听不见一样。

她又叫人:“杜往生道友!咱们要走了!” 杜往生回过头奇怪的看着她,又看向另一边,李含茂跟着他的视线而去。

只见这群孩子们手臂上的白符变作嘴巴的形状咝咝啦啦颤抖着,除了刚刚说话的黑白童子,其他小孩的嘴巴突然都消失不见。

而这对黑白童子像是将其他人的嘴融合一般,越长越大。

他们不用说话,只需要嘴巴做几下张合的口型,李含茂就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响,好像被什么东西攻击过一样。

来来回回几次,她竟然连站都站不稳,还是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扶住才没事摔倒。

杜往生侧目看黑白童子,眼底透出幽冷。 他看李含茂状态不对,听师父说她腹中这颗珠子能排除负面作用,此时看起来好像根本不起作用。难道这对童子用得只是普通法术?

*

师兄对符修了解较少,没怎么给她讲过符修具体的斗法招数。

她眼下就算看到这一切,也不明白这些童子们在做什么。

在离开两人的搀扶后,她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强行镇定下来。

郭汉历在绣岭这种封闭处长大,他看到这些童子没了嘴,还戳了戳李含茂的后腰好奇道:“小花,你看他们的嘴呢?”

李含茂刚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就见杜往生铁剑出鞘,动作很迅速,非常利索得在地上划出一条线,走来把他们三人都围在这个圈里。

借着月光看,此时这个圈内隐隐腾起一些白雾,雾气渐渐升起到人膝盖处。

看杜往生的动作,郭汉历嚷嚷:“你干什么呢!” 杜往生不答。

“问你话呢!”他上手要抓杜往生的衣领,被李含茂拦住。

她说:“别闹,这黑白童子有些奇怪,让我先看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上升遮住三人的目光,让李含茂眼前好像越来越模糊。

因为刚才各种猜疑,李含茂专门开逐鬼瞳想排查一下这里站着得究竟是普通的修仙人还是一群鬼。

她一闭眼,再睁开漆黑一片,一粒白点都无。 嗯,那就应该是修仙人……可她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所以开观而验,可眼前更是让李含茂惊讶不已。

在观中什么都没有,好像这处只有他们三个活人! 怪了……这是为什么?

就好像她的‘观’被什么东西屏蔽一样。 *

杜往生开口解释为何画圈:“此乃我们青承宗的一项法术,能暂时隐蔽自己,雾气升到头顶后就会迅速散开,拖不了太多时间。”

画此圈和什么青承宗没有关系,而是作为符修的本事。

李含茂和郭汉历的想法很相似,都认为符修非得是用笔在纸上画得才叫符,事实不是如此。

眼下用铁剑在两人眼皮子地下画符的吴升霖就已修炼出万物作纸笔的水平。他刚刚不是随便画圈,而是结合苍昧天尊的七昧杵形状的符头勾画,现在将他们三人圈作一团,让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究竟在哪里。

听到杜往生的话,李含茂点点头,看来杜道友比她还要早就发现眼前的童子们不对劲。

她马上抓着郭汉历让他退后,千万不要迈出这个圈。

杜往生说:“我长话短说。”

另外两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杜往生那张平凡的面孔上露出几分凝重。

“这些人不是童子。”

李含茂毫不意外。

“更不是瑶仙宗的人。”

“你怎么能确定?”郭汉历看着不远处那一列无口童子,天真的脸庞变成那般令人悚然的模样。

可他不信杜往生的话,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反感这个人,更主要的是一个练气期刚入的人,说得话哪有什么可信度。

他怎么能看出来自己这个金丹期都没看出的事。 可见杜往生余光扫过,就知道郭汉历心里怎么想他。

“论实力我不如你,论脑子总比你强一些。况且我比较了解各宗门的背景,即使修为不够用观谛,也能靠肉眼发现一些问题。你们体修怕是想出来一趟都难,更别提了解柴界内的所有宗门,有时间说这些,你还是太闲。”

郭汉历刚要发火,李含茂赶紧说:“不要起内讧!先听杜道友把话说完。”

说着把手盖在郭汉历的拳头上,他渐渐松开反握住李含茂的手。

杜往生继续道:“敬无长老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他的亲女儿,另一人也在柴界内也算小有名气,哪里来的两个童子?”

原来是这样,李含茂也想起好像听师兄提过那么几句,说敬无长老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这辈子攒得宝贝都留给了女儿等等……

他目光一转。

“李道友,刚才相信你已经感受到这对童子的厉害,还隔着我的小把戏,就能用无声攻击让你脑中凌乱。一会真让他们开口,岂不是……”

杜往生的话没说完,但是李含茂知道什么意思。 “这几日下来,我发现郭道友擅近战体斗,后背伤短暂凝气止血的情况下还能带人赶路,足见其身体结实。一会我的小把戏散去前,郭道友必须用气堵住咱们三人的耳朵,趁这机会狼化带着我们向西北快赶……”

李含茂追问:“杜道友先等等,你说了半天,他们不是瑶仙宗,那究竟是哪个宗门?”

他与李含茂眼神交流间,先移开视线。

“我不知道。刚刚都是我的一些猜测,兴许他们也没有我想得那般厉害。”

李含茂紧抿嘴唇,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她心里有两种声音,一个告诉她杜道友不过练气一阶,说得这些都是自己吓自己;另一个声音告诉她,眼前的情况确实如杜道友所言,甚至比他想得更严重。

黑白童子说完话后,就在外面站着。明明他们此时一动不动,可李含茂就是不自觉地会盯着他们看。

每次隔着雾气向外看,她都能和一众童子们对上眼。他们的黑眼仁变得很黑,李含茂盯着看,慢慢感觉连白眼仁的位置也被漩涡吞没,她脑中一片眩晕。

这黑白童子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对李含茂说话。 “过来。”

“什么?”郭汉历问。

“他们叫我过去。”

郭汉历把她向前指的手拿下去,“别看他们的眼睛!”低头一看,李含茂嘴唇微启,眼神发直,在她眼前晃,都好像看不见似得。

这黑白童子哪里只有口中发出的声音厉害,原来眼睛也很邪门!

坏了!郭汉历想让杜往生再使一遍他那个隐身的小把戏。

正当郭汉历要和杜往生说话时,雾圈将散。 杜往生大喝一句:“开始!”

他还记得杜往生刚刚说得内容,又看到李含茂变成这幅摸样着实不正常,怕气覆耳迟一步真让她交代在这里,定下心神用气铺在三人身上,全身薄薄盖上一层稍作防护。

主要还是将三人耳朵遮住,刚成功时另外两人只感觉四周极其安静,安静到李含茂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路了,她的手指发麻,不小心再和黑白童子中的一人对上眼。

心道不好,可还是迟了,她像皮影戏中的影人一般,被黑白童子操控向前走。心里明明不想这样做,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正在这时被人从后拦腰拖走,李含茂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疯狂挣扎,根本不由自己。

她咬破舌尖想让自己逃脱控制,可是舌尖刚破她含着一口血,蝴蝶骨上如针扎一般,疼得她想抱住自己打滚,但还是被童子所操控,做出她所想之外的动作。

四周虽然一片寂静,李含茂能感觉自己半蹲着,肘击后面的抓住自己的人,动作一下比一下狠,她隐约看到草地上有人喷出一口血。

她想回头大声和另外两个人交流,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当人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时,从心底里会产生一种恐惧感,其他感官更加敏锐,所以依靠嗅觉,李含茂闻着空气中散发的味道确认抱住她的人是杜往生。

因为他的血得味道没有郭汉历的香。

*

吴升霖时刻记得维持着他练气一阶的人设。 以至于被李含茂疯狂肘击还不能护住自己,她动作疯狂,竟然在肘上凝出一团气来加强攻击力,没几下吴升霖就吐出一口血。

怎么可能?

吴升霖死死拦腰拽住李含茂的同时想,她腹中那个器明明将她伪装成练气一阶,这时怎么会有分‘气’、均‘气’的本事。

他一个大男人,在此时竟然拖不住李含茂的动作,她像失心疯一般拖着吴升霖往童子的方向去。

该死!郭汉历金丹期修为不够,无法完全抵挡黑白童子的攻击。

吴升霖看得明白,这两个童子嘴巴张圆,喉咙颤动,即使捂住耳朵,也会被他们操控的力量影响,尤其是李含茂这种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此时完全成了他们的武器。

他算时间,郭汉历源源不断体外散气,还要兼顾凝住后背伤口,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吴升霖被咬住衣角甩在空中,李含茂跟着被扔在狼背上,郭汉历带着两人往绣岭的方向疾驰。

身后童子小手掏在冥币的洞中挂着,飞在空中追来。

吴升霖抓着狼毛,调整他和李含茂的位置。 她这时还严重受控,要跳下狼背,被吴升霖掐着脖子按在身下,他用自己的身体压制着她,嘴边的血蹭在她的耳朵上。

因为换了姿势,吴升霖攥上另一处狼毛,现在郭汉历的气还堵着三人的耳朵,他什么都听不到。

吴升霖感觉自己手腕一疼,居然是李含茂在咬他。 甚至不能说咬,应该说在撕扯他的皮肉,在她的动作下,手腕被她扯掉一块肉,吴升霖身上一抖,想要躲又不能硬躲,任她往上咬,一股很香的味道钻到他的鼻子里去。

是血味,又比血香。

皓月当空照,光正从后而来。

他手腕掉了一块肉,手下摸到一片黏腻,吴升霖扒开身下狼的毛细看——用气止血的背伤,现在竟然崩开,坐在上面能感觉它在呼哧呼哧喘气。

李含茂终于不再折腾,吴升霖紧咬着牙齿,把她翻过来后,他大惊失色——李含茂的眼睛被黑眼仁完全占据,已经被完全控制。

跑着跑着,郭汉历累得终于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缩小成人形,他覆盖的气霎时消去。

三人堆缠作一团。

从天而降一张网将三人兜在一起。

他的听力恢复,郭汉历累竭,李含茂终于松开口。 “今日可算大丰收,魔血体修和一对前世夫妻,正好再开一次新月献魂。”

吴升霖听到这话琢磨着:郭汉历是魔血他倒是闻得出来,可这前世夫妻是什么意思?

黑无又道:“咦,白无你看,这人还清醒着……嘿!这个女子也醒着,怪不得他们是夫妻呢。”

两个小童子的脸在吴升霖的眼中不断放大。 “没事,待我一锤砸下去,他们就会老实安睡。”说着白无夹着一张符纸,举起挥下,这到千斤令在小童子的手中是轻飘飘一张纸,打在人身上像锤头一般。

迎着月光,他看清冥币上勾得是千斤令。 吴升霖张臂揽在李含茂身上,把她头稳稳护住。 这张符落到吴升霖头上,血从他脑袋上流下,弄脏李含茂的裙子。

最后一眼,他看见月亮像李含茂的瞳仁一样黑,天暗下去,月亮消失。

正到开坛祭祀的新月夜。

第四十四章 选择夫妻的条件

李含茂闭着眼,听到有人在说话。这声音近乎耳语,又好像远在天边。她迷迷糊糊,也听不清这人究竟在说什么,甚至感觉有点吵。

十三呢?

杜道友又在哪里……

她的记忆停留在被操控身体前,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此时浑身火烧火燎,嘴唇干裂,舌头没有湿润感,呼吸间气烫得惊人。

李含茂调转气,可气像被阻塞一般,还能看到体内还一珠变得无比暗沉。

她正在仔细观察还一珠,有人拉住她的手,这人手指纤柔细长,应该是一个女子。

女子的手很冰,让李含茂觉得很舒服,想要继续被她拉着。

“姑娘……你醒醒啊姑娘!”

“姑娘……”这个女子还执着摇晃她的手,李含茂只有一半意识回归。她觉得自己身体很沉,明明已经尽力让四肢动起来,可根本不由自己做主。

“浣然,快别动她了,这姑娘怕是已经被那群人抽走魂才会这样。”

抽走魂?李含茂想让这男子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被人抽走魂。

按照她的想法,人要是被抽走魂,那不早该死了,而她现在只是动弹不得而已。

浣然说:“不太对,和之前那些人的情况不一样。我看她眼皮还在动,你说她是不是还能听到咱们在讲话?兴许有救!”

叫浣然的女子听着像是好人,而且观察还很细致。 另一个说话的男子比较笨,听到浣然这样说,才凑上来,李含茂只觉得身边有两人凑来看自己,挡住眼前的光。

“你看,她果然还有救!琅宁,咱们怎么办?” 琅宁再三思索下说:“他们每次都把魂放在那些小罐子里,要不……要不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找找她的魂?”

他作为夫君,应当为娘子挡风遮雨,这几日都是浣然挡在他前面,琅宁想要争气一些,更想保护浣然。

“他们虽然不会伤害咱们,可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听到浣然这么说,琅宁慎重道:“嗯,我去去就回。”

李含茂听懂了,这两人是商量好要救她。 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二人又是什么人? 她的脑袋极沉,一直等不到琅宁回来,又睡过去。 *

良久,再被人推醒,推她的人还是浣然。只不过浣然没有和李含茂说话,看来就是手碰到她而已。

浣然说:“你怎么拿回来两个罐子?你确定里面装得是这位姑娘的魂魄吗?”

看来刚刚出去的琅宁回来,并且成功拿到什么。 难道她的魂魄真的被人抽走?李含茂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

如果她被抽魂,那么十三他们是不是也遭遇同样的危险。

一会真被这两人救活,她一定得赶紧去找另外两人。

李含茂下意识皱眉,努力集中精神听他们的对话。 琅宁气喘吁吁地说话,浣然为他顺背让他不要着急。

“我……我打开那扇门进到里面,那么多架子上唯独有四个罐子和其他罐子颜色不一样……其中,有两个特别轻,而我拿回来的这两个很沉,我怀疑轻得那两个里面没装东西。那么多罐子都长一样,我刚想仔细找……可我太害怕了,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我……只拿来这两个最特殊的罐子赶紧跑出来。”

“没事,你尽力了。咱们只是凡人,做能做得,尽力就行!”

听他们的话,这处大概很危险,可能有人在四周巡视。

他捧着那两个巴掌大的陶罐给浣然看,“浣然你瞧,真得和别的罐子不一样。”

李含茂在听。

“不就是一个巴掌大的陶罐,除了颜色我没发现……”

浣然的话停下,李含茂等着她再开口。

“哎,确实和那几天见到的罐子长得不一样,这上面用朱砂画着些东西,可这是什么意思,字不似字,画不似画。”

听她这么说,琅宁靠过来指着上面用朱砂写得东西说:“你这次可没我看得仔细,你瞧这里勾画得形状,像不像个‘蛮’字?”

李含茂也在脑中写出这个字。

可只是一个‘蛮’字,这信息量太少。

她还在脑中回忆他们说得每一句话,想从中抠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就听琅宁声音有些抖:“浣然,你别……”

他看着浣然举起罐子就要摔,怕她把那些人引来。 “啪——”一声脆响,是陶罐摔碎地声音。 看来是琅宁要拦浣然,没拦住,陶罐还是被浣然摔碎了。

两人都看到陶罐中飘出来一只魂,这只魂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脸长得风流无比,眼睛飞扬好看,不过很快就从门缝中出去。

浣然先回过神:“愣着干嘛,快去看她醒没醒。” 刚刚那个鬼魂不是跑了吗?但琅宁还是爬着到李含茂身边翻她眼皮确认。

“没……没醒。”

救人心切,浣然很快就把另一个陶罐也砸碎,第二个罐子里的魂刚一出来就钻入李含茂的唇缝。

“看!”琅宁指着李含茂的嘴。

“魂……这就是她的魂!还是你运气好,这个罐子里装得真是她的魂,不过……我刚刚摔碎的第一个罐子里装得是谁的魂呢?”后面越说声音越低。

就在他们两人高兴之际,李含茂只觉得有什么绵软东西填满口中,没多久化去,她的魂归体内。

救命的两人看到李含茂突然腰拱起,眼睛大睁,嘴巴张大深吸了一口气,唰地一下起身。

“你怎么样?”

她被浣然扶着,琅宁叮嘱道:“小心那些陶罐碎片!”

李含茂睁开眼后刚才身体感受到的那些不适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她想谢他们救命之恩,转头看去原来这两人身上皆穿婚服。

红色刺在她眼中,李含茂有一瞬间眩晕。 她压下这股不适说:“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刚刚一切我都听得到,浣然姑娘……这处究竟是哪里,你们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柴界结成道侣根本没有这些凡间的礼仪,这两人的确是凡人。

浣然扶着李含茂找一处靠着,说话的是琅宁。 “这里是一个叫做诅冥宗的地方,我们在大婚当日被他们绑来此处。”

这个宗门的名字,李含茂根本没听说过,但联想当时看到的符箓,猜想他们应该也是符修宗门。

她恨地牙痒痒,符修怎么都这么招人讨厌,害了她哥还不够,这下又要害她。

“你呢?你是凡人还是修仙人?”浣然问。 李含茂这时还有些虚弱,她语速很慢:“我叫李含茂,是个修士,也是因为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才到这里,只不过那些记忆我都记不太清,只知道要不是有你们救我,我怕是真要死了。”

她来柴界才多久,救命恩人已经凑了一大把。 浣然说:“你不会死,因为你的魂还没被带走,如果魂被带走,那才是真的会死。”

“不对吧浣然,应该说像咱们一样的凡人确实是死了,可那些被抽走魂魄的仙师不是还好好地?”

听到琅宁这话,李含茂看浣然辩驳道:“谁说他们还好好地?放出去也不代表就能活下去,你难道没看到那些仙师走路很怪,眼下乌黑一片,活像尸体一般——”

这两人想法不一,李含茂打断他们的对话,眼神看向地上碎掉的瓷罐说:“浣然姑娘,你能不能将写着字的那几片递给我?”

浣然要去拿,琅宁说:“你别动,我去取。” 李含茂手中拿着拼出的那个图案,正是一道完整的朱砂箓。

如他们两人发现的那样,符头是个‘蛮’字,符胆画得像一个正在跳舞的人,符脚是四条勾,像一个长版的四点底。

师兄倒是说过一点:一位神仙只能庇佑一个宗门,从符头能看出这个宗门受哪位神仙庇护。

当时师兄也大概数出几位出名得告诉她,可李含茂觉得这些神仙的名字太长太难记,只当神话故事听,没记住。

就算盯穿那个‘蛮’字,李含茂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保护这个诅冥宗。

“李仙师,您看出了什么?”

因为知道李含茂是修仙人,琅宁对她的称呼也有变。

李含茂沉默摇头。

隔了一会,她又问:“刚刚听你们说‘他们每次都把魂放在那些小罐子里’这是怎么回事?”

她向周围看,房里有光不算暗,但朝外面看感觉连着无边的黑夜。

难道她已经昏睡很久?

“他们,他们就是诅冥宗的人!和李仙师您一样,也是修仙人。诅冥宗的仙师不止掳来我们,还有其他人,有得是凡人,有得不是。他们……他们好像是……是要给一个神仙献魂!所以才要抽走别人的魂魄,当时我们亲眼所见,诅冥宗的仙师拿一张纸放在一个人的头上,没多久那人就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后来我和浣然等那些仙师走后去看,人……人已经死了,都死了。”

说着琅宁有些发抖,浣然和他相互靠在一起。 他们两人依存互生,李含茂浑身酥软一个人靠着。 神仙在李含茂这个现代人的心里还是颇为正面的形象,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神仙要魂魄做什么?

而且她还想不明白,既然人被取走魂魄后就会死,那刚刚她的魂魄不是也被取走,为什么她却没死?

李含茂觉得琅宁说得不太准确。

浣然补充道:“刚开始我和琅宁怕得要命,他们把人一个个都杀死,而且是用那种不声不响地方式。”

刚才李含茂一直以为救她的浣然是个机灵大胆的女子,现在看来她也被这一切吓得不轻,只是比起她相公,更为勇敢一些。

*

听她说完,李含茂渐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浣然和琅宁大婚后被抓到这处,当时不止他们一对夫妻,还有其他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气场明显不同的修仙人,只不过被抓得人中凡人数量更多。

虽然到了这处,两人都很害怕,但在浣然安慰下,琅宁也冷静下来,此时浣然注意到,同一处被抓的人中有两种不同的待遇。

凡是夫妻,都有很甜的果子吃,那些诅冥宗的仙师都对他们恭敬的很,然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琅宁觉得果子有问题,两人就都没有吃,其他吃过果子的人昏昏欲睡,只有他们两人看到抽魂过程,不过凡人能看到得内容有限,浣然只能把能说的一切都告诉李含茂。

那些修仙人因为有本事在身,好像和诅冥宗的弟子动手,明明看着将要打赢,却突然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在身上,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至于凡人更是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诅冥宗的弟子不说话,但一说话就让人感觉身体不受控制。

这点和李含茂感受到的一样,只不过她已经知道这大概就是诅冥宗弟子的法术。

不能和他们对视,更不能听他们的声音。 浣然说:“别看最开始他们对我们这几对夫妻很好,没几天就又开始杀人了……”

“杀人?杀谁?你刚才不是说,那些人只是被抽魂吗?”

李含茂看浣然摇头又要说话,琅宁吓得嘴唇已经发白,他把浣然抓得很紧。

被他这样一抓,浣然眼圈也红了,李含茂避开不去和浣然对视,其实她现在也怕得想哭,可是在这时候,哭是没用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了解事情原委,搞清楚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抓她。

魂魄离体她为什么不会死,而且她还要去找另外两人在哪里,不然只有她自己很难带着他们夫妻俩逃出去。

这两人救了她的命,李含茂是绝对不会扔下他们不管的。

“仙师……他们说,说那些夫妻不符合要求,所以没必要留下来,杀人……杀人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小童子,他手里夹着一张纸,举起来,扇一下,根本没要那几对夫妻的魂,那些人满头是血,当下就死了。”

这个穿着描述得正是白无!李含茂瞳孔一震,虽然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但终于抓住重点。果然这一切和黑白童子有关……

镇定下想:大概只有十三有机会逃得走,杜道友和她一样没用,应该也被抓了进来,或许他现在失魂状态。

她继续示意浣然继续说,强行让他们两人回忆当时发生的一切,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二次伤害,可是既然想要从这里逃走,就得了解一切,先保住命再说。

琅宁怕归怕,见自己娘子说了这么多,强装镇定补充道:“他们说话从不避讳我们,好像根本不怕我们听到。那个神仙……那个神仙要魂魄,还要什么肉,要一对夫妻,只有凑齐这些条件,神仙才愿意见他们。昨日他们还说缺了一魂一肉,凑齐才能开坛祭祀,还说要在……在什么日子来着?”

什么日子?李含茂正听到关键处,听到浣然说:“在新月那天。”

听完所有,她注视着两人,目光最终定在浣然身上。

浣然隐隐约约感觉李含茂盯着她,忙抬眸相视。 “李仙师,怎么了?”

“我还有两位同伴,你们……”

浣然很机灵,马上就明白李含茂想要问什么,她速答:“我有见到一个新来此处的男子,他可是仙师的同伴?”

大概形容后,李含茂确定浣然说得就是杜往生,然而他们却没人见到郭汉历。李含茂不知道在她意识不清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猜测着,大概十三并没有被诅冥宗所抓。

这样想想,心里总算得到一丝安慰。

浣然问:“仙师,您还站得起来吗?”

她站得很费力,浣然要扶她,她摆了摆手。 琅宁压低声音:“我们一会要小声些,别被他们发现,虽然这里人非常少,可是他们太可怕了,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他说着和浣然对视说:“我还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不想死。”

李含茂看到这些如何能无动于衷,她暗暗承诺,一定要救出他们两人。

她必须拯救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是她应该,且一定要完成的事,李含茂在琅宁身上看到师兄,又看到了自己。

她必须救他们,为了她自己。

*

外面漆黑降临,月亮消失不见。小雨滴答坠落,这声音并没有抚平李含茂内心的紧张,反而让她更害怕了。

现在正是新月夜,正是诅冥宗要开坛祭祀的日子。 李含茂开观一扫四周,这里隐隐闻到梅花的香气,她让浣然抓着自己,她和琅宁站在同一排,听他指挥大概方向,然后拉着他们两人一起走。

先去找杜往生。

外面太黑了,黑色像黑白童子控制人时瞳仁的颜色。

李含茂都不敢在脑中重现他们的双眼,怕再被影响。

吱呀一声开了门,“李仙师……就是这里。” 这里甚至灯都没点,李含茂从佩囊中拿出师兄给得宝器长明神灯,在这上面吹一口气,灯光瞬间将屋内点亮,李含茂立刻在角落位置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杜往生!”她把灯递给浣然,跑到杜往生的跟前。

杜往生的鼻息还有气,可他现在头上的血都快干了,手上也是血,李含茂撩开他的阔袖来看,上面竟然被人撕开一块肉。

怎么会这样……她抖着手把袖子放下去,闭眼侧头躲着不看。

李含茂着急在自己佩囊中找能用得上的丹药,可是她找了很久,因为和师兄用还一珠连接伤痛和生命,他在佩囊中放得丹药很少,好不容易找到两颗血伤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喂下去。

血伤丹虽能补血,当时有点像现代的兴奋剂加延迟射精的药结合,服用后会让人各方面都很亢奋,副作用很大。

浣然使眼色让琅宁关住门,用袖子在长明神灯上半遮着,怕光太亮,容易被人发现。

现在她带着灯过来,光完全照在杜往生身上,他这幅样子实在太惨。

不救不行。李含茂用力咬紧牙齿,考虑了很久后按住他的下巴,把两颗丹药捏着弹进去。

现在只能等他醒来。

琅宁用浣然给得手帕帮杜往生稍微清理一下,他边擦边抖,嘴里还问李含茂:“李仙师,您说,您说诅冥宗的人会不会也要杀我们?”

“应该不会吧。”李含茂也猜不准。

但是他们已经把其他不符合条件的夫妻都杀光,今天就是新月夜,如果连浣然和琅宁也杀掉,那要到哪里再找一对符合条件的夫妻完成祭祀……

所以应当没事。

李含茂是这样想得,可琅宁还是放心不下来。 “可是,万一我们也不符合要求……”

还没轮到李含茂说话,浣然轻推琅宁一把,“说什么丧气话!你运气好,多替咱们说好话才能逢凶化吉,再这样小心我跟你……”

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中,李含茂听到琅宁呼哧带喘。

“啊——我跟你拼了!”

琅宁这一声,把李含茂吓得一转,从琅宁站着得斜侧方骨碌碌滚过来一颗童子头,黑无咯咯笑着。

这颗头滚来滚去,琅宁咆哮着要用脚踩。 就在琅宁走开的一瞬,李含茂终于看到,浣然的脖子被折断,头挂在上面荡。

李含茂正对上浣然的眼,她白眼上翻头咔吧一下掉在地上,砸在地上,砸伤李含茂的心神。

她身上抽搐两下,根本合不住嘴。

额头的薄汗被吹干,屋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风中夹杂着雨,外面是新月夜。

李含茂瞳孔放大,后背满是冷汗,这颗头滚到琅宁脚边,被他一脚踹开,正踢到李含茂怀里,她失声无言,哆嗦着把童子的头抛向空中。

童子还在放声大笑,像是在嘲笑李含茂刚刚心里发过的救人誓言。

她抖着跪坐在地,一下下向后撤。

在李含茂眨眼的空当,只听琅宁短促一叫,也倒在地上,他的头滚到李含茂脚边,撞得她的脚往回勾一下。

琅宁眼睛还睁着,缺头的身体和浣然的尸体迭在一起。

这对夫妻俩死不瞑目。

今日的救命恩人就死她眼前。

李含茂盯着地面,一只童子的影子出现,门外白无声音还是十分嘶哑:“别玩了,把这夫妻俩拖过来。请蛮舒白帝的时辰到了。”

她双手撑在地上,还要往后退,头上被戴上什么东西,耳边是黑无在说话:“乖乖,还是你戴着花环好看一些。”

说完一手一人拖着她和杜往生向外去。

她的上身还在抽抽,在这种时候李含茂想要拼死一搏,喊小蝴蝶出来。

“小蝴……”

李含茂的嘴被人捂住。

是杜往生醒过来了。

他说:“先……先服从他们……”

显然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吐字还很艰难。 杜往生的声音难掩温柔,他说:“别哭……我来想办法。”

李含茂动了动嘴,尝到泪和血的味道,她摸向自己的脸,早已泪水涟涟。

吞下这口血泪后,她清楚地知道:新月献魂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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