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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欢】(1-12)
作者:司诺
芙蓉香,由沉香、檀香等近十种香材配制而成,香味清雅、芬芳,是高明裳最常用的香。
高明裳来兰香坊专属的三号包间里,也时常点着芙蓉香。
兰香坊的老板娘丁四娘每周会为高明裳的到来张罗一次,整个兰香坊除了她,没人知道高明裳的身份。
“这是今日为大人谱曲之人高宁,是兰香坊的新人。”
自丁四娘身后缓缓走出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红衣女子,轻薄的纱衣隐隐衬托出她身体的优美曲线,衣袖微微卷起露出洁白如霜的肌肤,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俯身道:“小女高宁,见过大人。”
清丽的外表之下,声音低沉,不似高明裳所想的那般纤细。
少女的面具只遮住上半张脸,嫣唇外露,往下能看见纤细的脖颈和轮廓线分明的锁骨。再往下,便是被一层半透明纱面遮住的沟壑,不深不浅。
丁四娘离开房间,屋内只剩她二人。
高明裳盘腿坐在桌案后,手捏着酒杯,直勾勾地盯着少女,上下打量着,半天没有说话。
眼前之人,给她一种熟悉之感,高明裳缓缓开口问道:“为何戴着面具。” 盛国立国五十载,自前朝以来,女子逐渐步入仕途,社会风气日益开放,兰香坊中也不乏学识渊博品味高雅的清倌,经常会和来此的客人探讨音律诗赋。
清倌卖艺不卖身,更多以平等的姿态面对客人。
所以高明裳不觉得现在还有女子忌惮在外抛头露面,一定有其缘由。
“小女想让大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女的琴艺上,不被小女的容貌分散了注意。” 话中透露的信息,暗示面具底下是倾国之姿,此女倒是毫不谦虚。
高明裳面色不变,淡淡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会被你的美色分散注意力。” “审美各异,小女不敢评判大人的判断。”少女把问题重新抛回到了高明裳身上,但也没否认。
“坐。”高明裳伸手道。
少女稍微行了个礼,在高明裳对面缓缓坐下,桌案上早已摆好了一架琴。 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相望而坐。
高明裳并不通音律,只是闲暇之余喜欢来这欣赏,疏解心中的烦闷。
少女手指骨节分明,白皙如雪,放在琴弦上,在朱砂色的琴架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精致高洁。
指尖缓缓就着琴弦拨动,绕梁之乐随风而起。
高明裳慢慢品着酒,微醺的面容中透露出几分落寞。
一曲《入魂曲》,描绘的是爱人之间缠绵悱恻、勾心入魂的场景,其语调悠长婉转,时而朦胧,经过铺垫后慢慢进入高潮,在最激荡高昂处戛然而止,辅以颤抖的余音,引人无限遐想。
这曲在前朝,因其暗示的内容过于露骨,被视作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靡靡之音。 高明裳来兰香坊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入魂曲》,上次听还是五年前,送入她府中的妓女所作。
那次还不小心被裴欢撞见,误以为自己……
想远了,高明裳拉回思绪,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她和之前在兰香坊见到的那些女子有些不同。
一曲结束,少女缓缓开口问道:“小女的琴艺,可还能入大人之眼?”
“出神入化,动人心弦。”高明裳想起方才差点听失了神,如实说道。
少女浅笑道:“多谢大人谬赞。”
“只是不知,你为何会选这首曲子。”高明裳好奇道。
“小女知识浅薄,不懂曲中深意,想和大人探讨一番。”
高明裳总觉得高宁在故意和她挪揄,话中倒是暗藏深意,好像带着什么目的。 “四娘有同你说过,我是谁吗?”高明裳问道。
高宁的双眼毫不避忌地对上高明裳审视的目光,眼珠转了转说道:“只同小女说了,大人是显贵之人,需好生对待,不得怠慢。”
一贯的说辞,没有问题。
“你说你不懂曲中深意。我虽不通音律但也知,奏乐者演奏的前提,是要知晓自己演奏的是什么,知其蕴含的意象,才能表达出想要表达之情。”
少女并未因高明裳一番质疑的语气而慌乱,而是单手不紧不慢地略过琴面,发出不规律的音律。
与此同时,少女眉毛上挑,眼神中透着说不清的勾人,注视着高明裳说道:“可我不知,曲中勾勒的爱欲,到底能给人以何种具体感受。”
琴弦被重重地弹了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不知是她不小心碰到的,还是刻意为之。
如此露骨的话语,印证了高明裳内心的想法。
兰香坊的清倌虽不会委身于客人,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客人的身份不是达官显贵。 高官富豪一掷千金买走一人做妾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私下的许多来往交易,即使大多数不为人知,也确实存在着。
眼前少女刻意如此,高明裳并不意外。
天下众人,攀附权势,皆为利往,她自己便是如此,没什么不理解的。
“高宁,你过来。”
少女自座位上缓缓立起,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动作不紧不慢,一举一动都能反映出此人的风度教养皆为上乘。
只是不知为何要将心思花在这上面。
“坐。”
少女曲腿蹲下,但并未完全坐下,而是跪坐在了高明裳身侧,也并非在她对面。 面对初见之人,一般人都会选择面对面交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而高宁不同。
高明裳多次转头看她,都难以窥得面具之下的情绪涌动,转而摆手示意,让她替自己倒一杯酒。
“再多倒一杯。”少女听着高明裳的吩咐,照做着。
却没等高明裳动口,将自己手中这杯先一饮而尽,香甜的葡萄酒不小心从口中溢出,滑过下巴、脖子,在雪白处留下一道紫红色的印迹。
高明裳随之拿起自己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实不相瞒,小女倾慕大人已久。”刚刚那杯酒似是在给少女壮胆,喝完便大胆地脱口而出。
高明裳并不作答,而是一脸玩味地看着眼前女子,过了会儿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倾慕我的人,有很多,你又是倾慕我什么?”
“大人的容貌,让小女一见倾心。”少女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
话音刚落,高明裳嘴角跟着一抽,不细看看不出来。
高明裳素爱穿一身黑,头发总是用一根黑簪盘起,随意却不凌乱,她不喜用过多的胭脂水粉,自认为自己的外表和外面浓妆艳抹的明艳女子比起来,相当寡淡无味。
高宁却说喜爱她的容貌,高明裳淡淡一笑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少女缓缓挺起身体,手一动腰间的裙带滑落在地,一身长裙没有了束缚四面散开,显得裙内空荡无比。
“小女自小孤苦无依,大人是小女多年来唯一心悦之人。小女不才,若能求得大人垂怜,此生再无遗憾。”说罢,一滴泪自少女脸颊滑落。
高明裳望去,透过面具仿佛能看见少女眼底的悲伤。
见高明裳并没有说什么,少女凑近了来到高明裳面前,抓着高明裳的手,往自己这边带,直到落在了胸上。
隔着纤薄的衣料,高明裳掌心感受到了中心那一点凸起。
她竟没穿……
高明裳眼神一转,望向自己的手背,青筋暴起。接着将少女的手臂一拉,将她整个人带到了自己的怀中,双腿分开,夹着自己的腿跪在身前。
手就着柔软用力一捏,少女发出淡淡的轻吟,声音清雅却透露着难解的欲念。 高明裳喜欢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少女的此番作为被她视作挑衅,但她一向不容许有人如此挑衅着她。
少女的双手搭在高明裳的肩上,自己肩上的衣衫却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大片雪白。 半敞的红裙,不清不楚地依附在少女身上,将少女衬托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显示出妖异之美。
少女显然并不满足当下,抓着高明裳的手腕,将她的手继续往衣衫里放。 高明裳气血直冲心头,鼻尖呼出一口重气。
她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少女红唇的双唇,微微张开着,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高明裳用一种近乎渴望的眼神望向少女,眼波流转之间,探身想要去靠近。
少女俯视着高明裳,感受到对方的手直接接触着自己的胸乳,酥麻感快速散至全身,一时间情难自抑。
但就在两唇将要相触之际,少女停顿了下来,在高明裳的直视中,哀求道:“大人…给我……求您……”
说着便拉着高明裳的手,转而往自己身下探去。
高明裳当即触碰到了一片湿润,随之一惊,向下望去。
隐秘之处竟也无一物遮挡。
高明裳心跳空了半拍,仰头和少女对视,眼里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衣衫脱落,迎着少女的目光,高明裳埋入少女的胸间,放肆亲吻着。
与此同时,手指轻轻拨开湿润的唇瓣,往那深不见底的幽谷中微微一探,进入了半根指节。
“嗯……”少女轻喘着,抱着高明裳的头,轻轻拂动,声音染上了哭腔。 “你为何如此动情。”高明裳不解。
她自以为,欲当由爱而生,没有爱的欲望从何而来。她不觉得仅凭着几面之缘,高宁便会爱上自己。
少女并不回答高明裳的问题,而是不满足地继续求着:“大人,快……” 少女的声音如鬼魅般缠绕在高明裳的耳边,蛊惑人心。
高明裳听着少女的低吟,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
少女的手紧紧抓着高明裳肩上的衣料,颤抖着。
“用力…嗯…啊……”少女依旧不满足地要求道。
娇嫩的肉穴紧紧地吸附着自己的手指,这是高明裳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身上人娇喘不断,一下又一下地打破自己的认知。
高明裳下意识又伸进一根手指,猛得一阵冲撞。
“嗯…啊……”少女身体随之猛得一颤,当即脱口而出:“长公主殿…下……” 高明裳猛得怔住,眉头紧锁,下一秒伸手解开了高宁面具的系带,面具滑落,露出了一张自己再为熟悉不过的面孔。
裴欢眼眶通红,眼角含着湿泪,一张脸上同时浮现出高潮之后的满足与无法抑制的悲伤,哭着笑着,居高临下却又无比卑微地叫了声:“母亲。”
似是多年来的夙愿,裴欢即便还处于浪潮的余韵之中,也要用尽全身力气,用极其微弱的气音叫出这一声“母亲”。
高明裳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即抽出手指。
裴欢却紧紧地抓住了高明裳身下的那只手,重重地坐了下去,出来半截的手指又重新深入一进到底。
“不要走。”裴欢“放荡”地乞求着。
“母亲,不要离开。”
“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像现在这般,正眼看我。”
裴欢,字箬宁。她取“高宁”这个名字,意在随自己姓。
裴欢说不想自己被她的容貌转移注意力,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是谁。
裴欢刻意压低声线,也是一种伪装。
裴欢方才就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但是她并没有怀疑。
处处是暗示,处处是破绽。
高明裳沉痛地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自此一晚,一切都将变得难以掌控。
第2章 别叫我母亲
自兰香坊回来,裴欢已经被禁足了五日,每天只能在这院子里赏天地。
院内柳树的枝条向下垂落,迎风而动,发出沙沙的声响,给了这片清冷寂静之地一丝生机。
裴欢坐在庭院的凳子上,桌上摆着一大盘瓜子,她无聊时就会靠嗑瓜子来消磨时光。
长廊之上传来了脚步声,裴欢转过头看了看,又回过头看屋檐上不知在乐此不惫地啄着什么的两只小鸟。
待到高明裳在她对面坐下,裴欢才刚回过头,面露欣喜地叫道:“母亲今日怎得有空来看我。”
五日,不让自己迈出公主府一步,也未曾来找过自己,怎么突然就想起自己了? “你反思得如何。”高明裳没有回答裴欢的问题,一上来就是质问。
裴欢笑了笑,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女儿若是说知错了,母亲信吗?”
高明裳平静的面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嘴角抽了抽,被裴欢看在了眼里。 “无妨,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懂。犯了错没关系,慢慢改正过来就好。” 裴欢了解高明裳,知道她情绪向来不外露,很少有人猜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善会伪装,连自己起初都被她那慈母形象骗了。
所以高明裳现在也是在装和蔼,因为如果没有权衡再三,她不会轻易和谁撕破脸。 “要是改正不过来呢?若是我的天生认知就是如此,如何改?母亲教教我。”裴欢笑眼盈盈的,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高明裳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转变话题说道:“你虽年纪还小,也已到了出嫁的年龄,是时候为你择配良婿了。”
和裴欢想的一样,高明裳会用这招来应付她,幸亏她也早有准备,凑近了不紧不慢地问道:“女儿都已不是处子之身了,如何嫁人?”
语气像是在和自己的母亲撒娇。
“我根本没有……”高明裳脱口而出,企图扭曲这个事实。
裴欢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原来母亲没失忆啊?母亲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我还以为您把前几日的事都忘了呢。”
那日自己并没有落红,高明裳想必也注意到了,裴欢知道高明裳想表达的意思。 高明裳转过头沉默不语,咽了口口水,被裴欢呛得说不出话来。殊不知自己的侧脸在裴欢看来也是尤为性感的。
“母亲,我在这,您看哪儿呢?”裴欢继续挑衅着,眼神落在高明裳的手指上。 就是这两根细长的手指,那日实实在在地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裴欢光是回想了一下,身体就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高明裳回过头,注意到裴欢盯着自己的手红了脸,当即收回手。
极力压抑着喷怒,眼神凌厉地看向裴欢,用低沉的嗓音满是不解地问道:“裴欢,你是什么时候疯的?”
裴欢听到了高明裳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或许是她这一生最为不解的时刻了。 但裴欢却不为所动,将刚磕完的瓜子壳下意识递到高明裳面前,以往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会接住,但是这次没有。
裴欢也不意外,转而随手一扔,轻微皱了皱眉装作疑惑的样子答道:“不记得了。”
高明裳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似乎有一股气郁结在她的胸口难以被发泄出来。 裴欢一副新鲜的样子,稍微凑近了用极其天真的语气说道:“原来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面不改色的母亲,也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高明裳敛了敛袖口起身,似是气急了说了糊涂话:“别叫我母亲。”
裴欢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那叫您什么。”
“高明裳?”三个音重重落下,如巨石一般砸进高明裳的脑海里。
裴欢看着这个自己常年目送的背影,并没有感受到因气到高明裳而该有的欣喜,只有无边的落寞。
高明裳转过头,朝裴欢走进,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裴欢,我知道你是在刻意气我。”
“让母亲生气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不过是想让母亲面对现实罢了。”裴欢否认道。
高明裳一转严肃的态度,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抚摸着裴欢的侧脸,直视着她说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名义上都是我高明裳的女儿。若是再被我发现你自轻自贱出现在那里,我定当好好教育你一番。”
半边脸酥酥麻麻的,裴欢并不害怕,而是眼里冒着光,面露兴奋道:“如何教育?”
“我会找到教你弹琴的师父。”高明裳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转头就离开了。 她的声音总是这样清冷,如飘散在空中的棉絮,没有落点,飘渺不定,带着不清的哑意。
但就是这样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声音应该能传达出的喜怒哀乐。
裴欢也没有感到意外,高明裳向来不是心软的人。
高明裳曾有一匹爱马,但这匹马不小心冲撞了自己,将自己撞到在地,高明裳一刀便将那马封喉。
裴欢曾经以为高明裳是在乎自己才这么做。
高明裳离开了,裴欢失魂落魄地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着。
可音方才见裴欢和高明裳在谈话,便在一旁等着,现在才上前来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裴欢双手放在桌上,用手心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庭院的顶部,巨大的圆形将她牢牢盖住,不见天日。
“其实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我知道母亲步履维艰,我不该再让她心烦。” 可音忍不住问道:“那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不会让公主殿下记恨你吗?” 可音自小便跟着自己,从裴府到公主府,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会告诉她,她也知晓这么多年来自己对高明裳心境的转变。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牢牢地记住我。”
这样的记忆,或许不是最美妙的。
但却是最深刻的。
裴欢要高明裳一辈子忘不了那晚的感受,所以毫不留余力,强势地出现在高明裳面前,以此逼着高明裳正视自己,不给她一点回避的机会。
她从未在高明裳脸上看到如此失态的表情,那一刻裴欢就知道,她成功了。 “她不会爱我。”
“恨也好,怨也好,不解也好,都比爱长久。”
裴欢顿了顿,思索着,又说道:
“我只要长久。”
第3章 偷看高明裳自渎被发现
裴欢再次出门,就是跟着高明裳进宫出席中秋家宴。距离上次进宫也有段时日了。 高明裳十八岁离宫,成亲当日丈夫被人陷害下毒死亡。
此后高明裳立志不再嫁,希望为官报效国家。
皇帝可怜其年幼丧母,成婚之日丧夫,便遵从高明裳的意愿。
自此高明裳开始步入朝堂,在宫外开设府邸,从最底层做起,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
裴欢来到长公主府那年,也正是高明裳刚成为寡妇后,开府入朝那年。
普通妇人或是要守一世寡,就算如今女子地位提高可以入朝为官,名节也被看得相当重要。
且女官大多出自世家,家族地位显赫。高明裳虽不是当今皇后嫡出,可占了个长字,地位自是不用说。
高明裳不喜欢进宫。这是裴欢直觉感受出来的,每次从宫里出来后她觉得高明裳都不大高兴。
今日在宫内,寿康侯之子苏潦突然向裴欢献殷勤,接着皇上也意有所指,说裴欢到了婚配年纪,苏潦与她挺般配的。
宴会结束后,皇帝召见了高明裳和裴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直接询问了高明裳的意见,裴欢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时机正好,前两日高明裳还提过此事。
可是出乎意料的,高明裳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儿臣只有裴欢一女,身边亦无更多亲人陪伴,裴欢在府中还能再热闹些,不急于一时。”
裴欢回想起高明裳的原话,陷入了沉思。
马车内,两人静默无言。裴欢看着坐在对面的高明裳,她正在闭目养神。 “如此好的机会,母亲怎的不顺水推舟将我嫁出去?”裴欢换上一副笑颜问道。 高明裳睁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声音听上去也没什么力气,慢慢答道:“说得好像我答应了,你就会嫁一样。”
似是想到了什么,高明裳的眼睛忽而变得有神,紧盯着裴欢反问道:“你做出那等荒唐事之前,就没想过退路吗?还是你以为,你有实力赢过我。”
“确实”,裴欢一脸赞同道:“母亲还是了解我的,我想过无数种后果,若是母亲要将我从您身边赶走,我便只有死在公主府。”
高明裳变了脸色,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严肃道:“裴欢,休要胡言。” 裴欢笑道:“开个玩笑,您放心,我不会轻易这么做的。”
“苏潦并非良配。”高明裳忽而说道,似是在说着真正的原因。
“苏潦出身世家大族,有何不可?”裴欢不解地问道,不知高明裳是有何顾虑。 “他父亲是世袭得来的爵位,整个家族都依着皇家,在朝中并无实权,你说呢?”高明裳不屑地说道。
裴欢暗自腹诽着,果然不论何事,高明裳心中考量的首先就是权力和地位。 两人此时这么聊着婚姻之事,裴欢恍惚间竟觉得她们和普通的母女一样没什么区别,忍不住笑道:“母亲还当真是为我考虑。”
高明裳冷冷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 裴欢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有些不想再继续这一话题。只要她不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高明裳就永远可以和她演一对好母女。
……
梦里又出现了那副情景,裴欢惊醒,额头上出现了一层汗。
裴欢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冷水直接流淌而进,彻骨的凉意让裴欢暂时缓过神来。
她想高明裳。
反正也睡不着,裴欢随便套了点衣服散着头发出了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高明裳房门口。
晚上的风有点冷,裴欢站在风口处止不住地颤抖。
她突然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做着这般无聊的行为,刚转过身想要离开,就隐约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声音。
裴欢狐疑地回过头,盯着房门思索了一两秒,然后慢慢走近,恰好看到门没有关紧漏出了一个缝隙,眯着眼睛凑上前去。
“哼……”
裴欢透过门缝看到了屋内的景象,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捂住嘴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惊讶、错愕、意外。
裴欢此时心里融合了太多种情绪,叫她一下子难以消化。
裴欢从未在高明裳身上看到过除了权欲之外的欲望,那日在兰香坊也只是自己单方面勾引,她并未看清什么。
人都有欲望,只是高明裳长期以来对外展露的禁欲高冷之态,让人难以相信她也会有这一面。
不知何时湿了眼眶,裴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开始回想在兰香坊的那一晚。 那时高明裳看着如此放荡的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事后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有没有可能,那时高明裳也有一刻对自己的身体动情。
身后突然窜过一只猫,裴欢被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手下意识扶住了门框不至于摔倒。
但是因为这一扶,发出了一声声响,足以让屋内人察觉。
“何人?”
裴欢听到高明裳的声音传来,来不及思考转过身就开始小跑,但因为过于慌乱,跑的过程中脚不小心踩到了裙摆,直接向前扑倒在地。
刚刚那一下扭到了脚,一瞬间感到钻心的痛。
“该死。”裴欢压低声音牙切齿地骂了句,手撑着地板刚要起身,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失力,又倒了下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裴欢不敢回头看,流着汗再次尝试起身。
刚仰起来一点,脚踝处就感受到一阵冰凉的触感,她的脚踝被一只冰凉的手牢牢抓住,接着整个身体被往回拖了一点。
裴欢手黏在地板上出了许多手汗,这一滑甚至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湿印。 裴欢咽了口口水,抑制着慌张转过头看去,只见高明裳的脸在背着月光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冰冷。
高明裳慢慢蹲了下来,裴欢看到了高明裳脸上未褪去的潮红,竟先不好意思地躲避了她的目光,转而去看高明裳抓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这只手刚刚还在她自己身上……
高明裳的手和自己的肌肤直接接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裴欢突然觉得不痛了。
“你怕什么,你不是从来都不怕我吗?”高明裳的嗓子还是喑哑的,不仔细听还听不太清楚。
裴欢之前不怕,是因为展现赤裸之态的是自己。
而高明裳,裴欢知道,她肯定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到她的那一面。
高明裳的高傲和自尊,远超旁人的想象。
但是裴欢不会说,沉默不语着。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了跟直接戳破了高明裳的自尊没什么两样。
“那日在兰香坊能求着我对你做那些事,如今却装得一副可怜样。裴欢,你这般会伪装,待在这公主府真是屈才了。”高明裳脖子前倾,盯着裴欢说道。
裴欢看着高明裳胸前的衣料自然垂落,里面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暗,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
她知道高明裳真的有点生气了,毕竟被自己这么一个小孩撞到这事,没有人能淡定。
“母亲不用慌张,都是人之常情。无数个夜晚,我也曾幻想着母亲,抚摸着我自己的身体……”裴欢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说着“不知羞耻”的话语。
“你逃什么?”高明裳突然变得理性,不再被裴欢三言两语模糊视线,继续问道。 裴欢微微皱眉,她不想高明裳抓着这一点不放。
高明裳抓着裴欢的衣领往自己这边一拽,裴欢整个身体都被拽了起来,直接转身跪在了她面前,两人的脸瞬间离得很近很近,近到裴欢能清楚看见高明裳眼睛里有几根红血丝。
裴欢感受到高明裳急促的气息,这是她濒临失态的样子。
“因为我怕被母亲发现了,下次就再也看不到了……”裴欢笑得妖媚,宛若祸国殃民的女妖,恬不知耻地企图亵渎神明。
裴欢极力表现出“低贱”的模样,为了将高明裳的羞耻感转为对自己的愤怒。 “既然你这么想看,好,我满足你。”
高明裳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把裴欢拎起,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进了房间…
第4章 同床共枕
门被高明裳一脚踹开。
裴欢双手紧紧环着高明裳的脖子,因为和高明裳近距离接触而兴奋不已。脑子想的全是小时候那次,高明裳也是这么抱着受伤的自己。
高明裳弯下腰,想把裴欢放到床上去,却感受到裴欢紧紧箍着自己不肯放,高明裳低头看去问道:“这是干什么?”
裴欢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解释道:“刚刚在地上爬,衣服弄得很脏。”
“谁让你滚到地上去了”,高明裳无奈道,随即把裴欢放到了凳子上坐着,居高临下地问道:“半夜不睡觉,还到我房门口来偷窥。我房间你是没来过吗?你现在仔细看看,这有什么值得偷看的?”
裴欢自认为不是刻意来偷看的,立马辩驳道:“我只是恰好经过,又正巧看到房门没关才上前多看了眼,不是有意的。”
“我刚刚又做噩梦,吓醒了,没有半夜不睡觉……”裴欢难得态度诚恳,令高明裳听着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高明裳叹了一口气,皱着眉问:“又梦到裴夫人了?”
裴欢点了点头。
十二年前,裴欢只有六岁。
那年父亲裴雍随帅出征西北,以身殉国,尸骨永远埋在了黄土之下。
战死的消息传回,母亲难以忍受悲痛,三日之后便在裴家祠堂上吊。
这一幕刚好被裴欢撞见。
她亲眼看着母亲吊死在自己面前,整张脸呈现出紫黑色,犹如厉鬼。
裴欢记忆中的母亲,慈爱、仁善。却在生命的尽头,给裴欢留下了一副令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可怖模样。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当时六岁大的女孩,裴欢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哭泣,直接晕倒在地。
此后裴欢就经常性地做噩梦,梦里反复回放着六岁时撞见的那幕地狱般的景象。 刚来到公主府时裴欢也时常做这个梦,她告诉过高明裳,高明裳一直以来都知道。 “去叫可音来陪你便是。”
“可音也已经歇下了,不好去打扰。”
高明裳感到不解:“府里这么多丫鬟,你想要的话随便调几个去陪你就是。身为我高明裳的女儿,却总是一副可怜兮兮受欺负的样子,你这难道不是自讨苦吃。”
“我不需要无用之人,母亲应当知晓我最想要谁的陪伴。”裴欢倔强地说道,脸上还透露着一丝傲娇。
高明裳愣了愣,她竟觉得裴欢在向自己撒娇,眼前的少女突然显得尤为单纯。 裴欢发现,每次提及这件事,高明裳的神色都会柔和几分。
“裴欢,你想要的,我永远无法完整地给你。”高明裳看着裴欢,认真地说道。 这种话,她曾不止一次地说过。
当年收养裴欢,只为拉拢裴府的势力。
裴雍战死,皇上对其追封定远将军,对裴府也进行了封赏和补偿。
裴欢祖上三代皆征战沙场,族系分支无不拥有着大大小小的军功。
她的祖母有二子,长子裴雍,次子裴庆。
裴雍死后,裴府的事宜就自然落在了裴庆身上。
那时高明裳正迈出入朝为官的第一步,极度缺乏身后的势力支持。彼时大皇子还非太子,她欲扶持大皇子夺位,兵权必不可少。
所以收养裴欢,只是高明裳计划的中的一部分。裴欢,也只是她的一枚棋子。 “那你给我一部分,我也要的。”裴欢握着高明裳的手,抬起头望着她,眼神中满怀殷切。
裴欢怎么会不知道,高明裳收养自己是因为身后的裴府,但是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高明裳眼底闪过一丝悲悯,伸手抚摸裴欢的脸问道:“你恨我吗?”
裴欢闭上眼睛,享受着高明裳的抚摸,笑道:“我不恨你。母亲只管去做您想做的,好好利用我便是。只是我希望,母亲也能给我点安慰,不然我就显得太寂寞了。”
裴欢感受到了高明裳手微微颤抖了下,便知道是自己的话成功触动到她了。 高明裳抽回手,扭了扭头说道:“起来,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裴欢觉得有些惊喜:“母亲这还有我的衣服?”
高明裳转身走去:“穿我的。”
裴欢当即脸一红。
高明裳竟让自己穿她的衣服。
裴欢起身,跟着高明裳走到屏风后面,接过高明裳递来的黑色睡袍,当即一笑:“还当真是母亲的风格。”
高明裳“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走了,留裴欢一人在屏风后。
刚来公主府时裴欢的胆子很小,什么事都需要高明裳哄着帮着做,其中也包括给裴欢换衣服。
高明裳见过裴欢还未发育的身体。
裴欢换好衣服出来,觉得浑身凉凉的。她倒是好奇高明裳为什么留自己在这穿她的衣服,难道……
不可能。
自己从未靠近过高明裳的床榻。
“躺进去。”高明裳本就疲惫,直接命令着裴欢。
裴欢当下一惊,小步小步地朝床边走去,伸出手指指了指好奇地问道:“躺……睡这里吗?”
“你不是要我陪你,看在你做噩梦的份上,一起睡总不怕了。”高明裳解释着,脱下外衣就准备上床。
裴欢觉得自己像是被赶着上床的,两人几乎是同时躺下,盖上了被子。
高明裳没有再说一句话,闭上了眼睛。裴欢知道她这么折腾一番是真的累了,也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说一句话。
裴欢侧过头,望着高明裳的侧脸,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高明裳的场景。
那时的高明裳,也才十八岁,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大方,总是笑眼盈盈,从她脸上看不到一点守寡的寂寥。
也许是刚相识就和丈夫天各一方,感情还不够深厚,裴欢当时是这样想的。 当时裴欢觉得高明裳过于好看,鼻梁高挺,眼眸深邃, 面部线条流畅,看似极具侵略性的眉眼之下,展露出的却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柔和。
她是一个矛盾的个体,经过岁月的洗礼后,又形成了现在这般淡漠矜贵之姿,叫人很难靠近,去窥见其内心所思所想。
初见的印象太重要,足以决定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地位。
它也会无限放大人内心的渴望。
高明裳起初对裴欢很好,裴欢便想要她一辈子的好。
高明裳浅浅的呼吸声自身旁悠悠传来,裴欢收回视线,望着天花板。
她惊讶地发现,当她卸下面具和高明裳这样毫不设防地躺在一起之后,内心竟没有半点其他旖旎的心思,只觉得心安。
这比那日在高明裳手下攀上顶峰竟还要令人心安。
裴欢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
她本以为身体的靠近可以让自己感到满足,可当时处于余韵中的自己只感到越来越空虚。
这空虚加上后几日高明裳的避而不见所带来的孤独感,几近将她淹没。
两人靠得很近,中间却也始终隔着段距离,裴欢清楚,这是她和高明裳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是裴欢仿佛能感受到高明裳身上传来的温度,传来阵阵暖意,裴欢咽了咽口水。 更过分的事她都已经做过,现在却还会因为此时此刻亵渎着高明裳而感到一丝羞愧。
天光初现,透过窗户传到屋内,照亮了一处暗角。裴欢清楚地看见光线中四散飘荡的灰尘,才惊觉自己竟一夜未眠。
裴欢觉得眼睛酸疼无力,直到高明裳有了些许动静,才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高明裳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有个不知何处传来的陌生的声音在不停质问她。 “你既知裴欢对你的心思,为何还不与她保持距离。”
“我有责任将她引上正途。她只是渴望关爱,若我给予她关爱,她便不会再生出他想。”
“若只是如此,她为何要诱你做出那等荒唐事。”
“她是在怪我,怪我这些年对她忽冷忽热,是我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箬宁还小,定是被旁人误导了才会这样做。”
……
高明裳惊醒,转过身看到熟睡的裴欢,平静如水。
令她一下子难以相信这和那日放肆求欢的“高宁”是同一人。
高明裳在这一刻决定了,她会弥补裴欢,给裴欢想要的。
第5章 裴欢干“坏事”被抓包
高明裳给裴欢解了禁足,她和李茜兰约了在兰香坊见面,一大早便出了门。 李茜兰是裴欢儿时的玩伴,裴欢来到公主府后两人便断了联系,前些年才再见面。 她是商贾之女,嫁给了当今三皇子做妾。
比裴欢没大多少,气质却完全不同,脸上遍布妇人的疲态。
裴欢看到李茜兰带着面纱,便知她是又遭到了三皇子的殴打,脸上的淤青还未散去。
“涂药了吗?”裴欢皱着眉问道。
李茜兰点了点头:“涂了,无妨。”
李茜兰私自服用了不孕不育的药物,三皇子发现后震怒,直接将她关禁闭关了三天三夜,出来只剩半条命。
因念及一丝旧情,最终还是将她放了出来,只不过后来便将李茜兰当做玩物,心情不好就殴打出气。
三皇子不限制李茜兰的自由,因为他觉得一介妇人没有威胁。殊不知李茜兰早已与裴欢牵上了线。
裴欢知道李茜兰有无数机会逃走,但她更愿意忍辱负重,等待有一日反击将三皇子置于死地。
而就连高明裳也不知,兰香坊是李茜兰娘家暗地里经营的产业,丁四娘是李家的人。
裴欢做的,就是将他们一并拉拢了来。商人虽地位低微,但钱财的作用不可小觑。 “三皇子近日和郑家联络颇多,郑家似乎已经追查到了一丝线索,关于郑朗的真正死因。”李茜兰说道。
郑朗,高明裳名义上新婚当日死去的丈夫。
高明裳对外宣称其新婚之夜突发心疾猝死,即便连尸检的仵作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郑家依旧对此事存疑,对高明裳的怀疑更是从未打消,郑朗的兄长郑悬从未放弃追查线索。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时间越久真相就会被掩盖地越深。
裴欢也怀疑过此事不简单,或许和高明裳脱不了干系,问道:“是我母亲做的吗?”
李茜兰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知晓,只听见郑悬说要高明裳付出代价。” 这话倒也不能咬定,裴欢思索着。
两人都不适合出来太久,随便聊了几句就分开了。
裴欢来此还要做一件事,她去找到丁四娘,丁四娘看见裴欢便立马上前来问道:“公主殿下那日可还满意小姐送的礼物?”
裴欢在此学弹琴,对丁四娘的说辞是要亲自为母亲弹奏,那日是要送给高明裳一份礼物,讨母亲欢心。
丁四娘也是受了裴欢的恳求,那日带着她去见高明裳的,故意说裴欢是新来的姑娘。
裴欢只微微笑了笑,并不作答,转而说道:“还请四娘帮个忙,将这些交与教我弹琴的蒋师傅,让她离开京都,越快越好。若是我母亲来问起,就说她不告而别了,不知道去哪了。”
丁四娘接过裴欢给的几叠银票,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蒋师傅惹了什么事了?”
裴欢忧心地说道:“或许是的。安全起见,请务必替我转达。”
丁四娘将银票收起,点了点头说道:“好。”
话音刚落,裴欢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箬宁。”
三个字如雷贯耳。
高明裳一般情况下不会叫自己的小名,除非是她生气了,或在某些特殊时刻。 裴欢当即出了一身冷汗,慢慢转过身,看见高明裳站在不远处,表情阴翳。 丁四娘也是没有意料到高明裳突然到访,连忙下跪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裴欢双手放在身前交叠着,神经紧绷着不敢说一句话。高明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的,或许将她方才说的话都听了去。
高明裳一般不会这么早就下朝从宫里出来,裴欢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在大早上出门。
高明裳头发有些凌乱,一缕不长的发丝垂落到左半边脸上,给她增添了几分零落萧条之感。
她径直略过裴欢,走到丁四娘面前,看到桌上的银票拿起看了看说道:“你先出去。”
“是。”丁四娘不解地瞥了两人一眼,走出房间,关好门,在门口不远处守着。 “有钱不是这么用的,那蒋师傅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高明裳不咸不淡地问道,不知是不是在怪罪裴自己。
裴欢到公主府时也从裴家带来了不少值钱的东西,这么些年没有需要用大钱的地方,因此一直存着。
裴欢望着高明裳的背影,心知高明裳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只是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她今天这么做只是不想蒋师傅的生活因她受到打扰。
能离开最好离开,裴欢给的钱足够蒋师傅安度余生。
“裴欢,在你眼中,我真是这般十恶不赦赶尽杀绝之人吗?”高明裳转过身,皱着眉,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解。
裴欢知道高明裳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不想给蒋师傅添麻烦。”
“那你放才为何说安全起见?”高明裳继续问道。
“不是…我一时嘴快,说得狠了些…我……”裴欢越说越急,急得脸也跟着涨红。 高明裳不知道裴欢为什么这么语无伦次,自己并没有凶她,闭了闭眼睛无奈地说道:“你有问过你那蒋师傅的意思吗?你凭什么草草替别人决定去留,你应当尊重他人自己的意愿,才是真正尊重他这个人。裴欢,人行事不能只按照自己的判断来,不能自己觉得好就是好,每个人的想要的都不同。”
裴欢听到高明裳不是怪自己,反而苦口婆心地给自己讲道理,诧异地抬起头问道:“那母亲不会伤她吗?”
高明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是你的老师,我为何要伤他?我那日说的只是气话,看你这几日也算安分守己,只要你不故意惹我生气,我也没理由为难你。”
裴欢顿感些许羞愧,她不自然地看了看别处,然后瞄了高明裳一眼说道:“母亲说的是,女儿…记下了。”
“你何时与三皇子的妾室有往来的?”整理好这件事,高明裳又继续压低声音问另一件。
该撞见的都撞见了,裴欢知道这事也瞒不住的,迟早会被高明裳知道,干脆实话实说,将原委一一告知。
高明裳听了问道:“人心难测,你确定李茜兰与你是一心的?若她是受了三皇子的指使来与你交好故意套取你的信息呢?”
裴欢答道:“重逢时因许久未见,她找上我时我也曾存了一丝疑虑。直到她告诉了我一三皇子的秘密,我才全然信任了她。”
高明裳皱了皱眉:“什么秘密?”
裴欢靠近,在高明裳耳边悄声说道:“养私兵。”
高士忠意图谋反,高明裳倒也不是没想到过。
“在何处?”
“西南方与邻国接壤的巫县,盛国境内最为偏僻荒凉之地。”
“何以辨别话中真伪?”
“她也只是有一次巧合之下偷听到,手中并无实据。我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不会随意编来骗我。总之,我与茜兰姐姐自小相识,我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我愿意相信她。”
高明裳心中应当是有所考量,转而问道:“她既嫁给了高士忠,又为何不愿生育?将事情做绝,到头来只能和高士忠鱼死网破。”
说到此,裴欢也是一阵叹息:“高士忠为了强娶她,杀害了茜兰姐姐所爱之人。所以茜兰姐姐一开始嫁过去就是为了报仇,她心里憎恶着三皇子,自然不愿与他同床生育子嗣。”
高明裳听了神色并没有多少波动,只是淡淡说道:“这也只是她与你说的一面之词。”
高明裳戒心重,裴欢并不意外。
“我找人去探查过,询问了李家的丫鬟,确有此事,这也是我愿意相信茜兰姐姐的原因。茜兰姐姐所爱之人叫沈莹心,是从小教她读书认字的先生。”
“沈莹心?”高明裳听着有些不对劲,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又接着问道:“女子的名字?”
裴欢点了点头:“嗯,茜兰姐姐的爱人是女子。”
裴欢说的时候仔细观察着高明裳的反应,可是只见高明裳稍微皱了皱眉后,又恢复了寻常说道:“我原以为你还只会玩乐,竟不知你私底下还在做这种事。”
裴欢后退了一步:“只因还未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没有告知母亲。母亲可觉得我在胡闹?”
高明裳看着窗外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已经开始筹谋了。人应当从生下来,就开始打算的,才不至于在遭遇变故时束手无策。”
又转而看向裴欢,目光如炬:“不愧是我的女儿。只是以后,凡事要与我商量,有些事你还看不明白。”
裴欢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抑制不住兴奋地点了点头。
她得到了高明裳的一点认可,哪怕自己做的还不太成熟。
方才的担心与慌张此刻全化作了喜悦。
“回家吧。”高明裳说完,裴欢就跟着高明裳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高明裳的贴身侍卫秦粤在门口等着,裴欢能想象到高明裳方才来时是怎样一副准备抓人的气派。
回去的路上裴欢主动和秦粤一起在马车外策马,留高明裳一人在马车内。秦粤看到裴欢突然过来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事?”
裴欢先是小声“嘘”了一下,然后捂着嘴悄咪咪地问道:“母亲今日为何这么早下朝?”
秦粤一向只听高明裳的话,当下便说道:“你不会自己去问。”
裴欢和秦粤平日里都是打打闹闹的,说话也是毫无遮拦,裴欢并不把她当作下人,而是朋友。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问你,我问母亲她会说吗?”裴欢忍不住声音大了点,又立马压低声音问道。
秦粤不屑道:“殿下今日刚解了你禁足,必然要看看你又要去哪撒野。” “就因为这个吗?母亲上朝那是何等大事!”裴欢不明白,以往高明裳就算重病不起也会拖着病弱的身体上朝,几乎是从不缺勤。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不安分勾三搭四的,殿下也不会为了抓你回家而缺席今日上朝。”
裴欢只觉得天大的冤枉,她只勾搭过高明裳,怎么能叫勾三搭四呢?
“话不能乱说,谁勾三搭四了?”裴欢辩驳道。
“我不清楚,我只听殿下嘀咕了句什么,说你去兰香坊不知道又要去勾引谁。我也是好奇,殿下为什么要这样说,难不成你在外面有很多相好……”
秦粤说什么裴欢也没心思再听了,只自顾自思考着高明裳这句话的含义。 她是不喜欢自己去勾引谁,甚至有些愤怒,所以才会阴沉沉地直接冲到兰香坊来活捉自己。
裴欢只往自己希望的那方面去理解,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捂了捂脸,掩住笑意,下一秒却被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是当我耳朵聋了嘛。”
裴欢意识到刚刚自己声音可能没控制住,说的话被高明裳听到了,猛得回过头,然后衣领就被从马车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揪住,整个人一下子被拉了进去……
第6章 质问裴欢
夜晚,裴欢站在院子里远远望向高明裳的房间,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晚上不回房间,还站在这吹冷风,你需要看一下大夫了。”高明裳的声音自身后突然传来,裴欢惊了惊转过头看去。
裴欢表情极其不自然,扭捏着问道:“母亲怎的还未回房?”
高明裳走近了点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又想来偷窥吗?”
裴欢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
高明裳接着问:“那你是又想与我同床?”
裴欢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却无法否认这个问题,干脆不回答,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玄色荷包,上面用金色的线绣着一朵百合花。
将荷包递到高明裳面前,裴欢看到高明裳的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
除了诧异,还是一丝困惑。
曾经有一个人和裴欢说过,产生爱有两个条件——反差感和探索欲。
裴欢从高明裳的表情中能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或许已经在慢慢转变。 确实,高明裳此刻也觉得有些恍惚。她甚至有些难以将眼前这个连送个荷包都小心翼翼不好意思的裴欢,和在兰香坊的裴欢联系起来。
真的是一个人吗?
还是那日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不真实的梦。
“绣好了许久了,想送给母亲。”
隐约能闻到芙蓉香的香味,高明裳冷不丁又想起那日在兰香坊沉浸在一片芙蓉香之中……
高明裳伸手,不仅抓住了荷包,连着将裴欢的手一同抓住。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裴欢只觉得和高明裳手接触的地方泛着阵阵麻意,掩饰住内心的困惑,抬起头浅笑着看向高明裳。
“母亲不喜欢吗?”裴欢软糯糯地问道。
被这么一问,高明裳才缓过神来,接过荷包的同时指尖划过裴欢的掌心。 惹得裴欢的手微微一颤,收回手后挠了挠掌心缓解着痒意。
“你私下里学了不少东西。”高明裳看着手里的荷包,捏了捏,大拇指在百合花的花纹上来回摩挲着。
“是啊,闲着也是无聊。”裴欢不可置否。
“我先回去了,母亲早点休息。”
高明裳点了点头。
以前的裴欢是怎样的呢?
她的眼神常怀殷切的期望,当自己温柔地对待她时,她会回以真心幸福的微笑。 而现在呢,语气总是带着几分虚假的恭敬感,一口一个母亲叫着,却不再真心。 ……
裴欢终归还是将这封遗书烧了,万一被高明裳看到,总不是好事。
可音看着裴欢依依不舍的模样,忍不住问出了心底里一直以来存在的疑问:“小姐,你可曾喜欢过丁夕颜?”
焚烧的焦味有些刺鼻,裴欢没有皱眉,也没有一丝犹豫地摇了摇头,沉静地说道:“我的心里,从来只有母亲一人。”
“那你为何看起来如此伤怀?”
“因为夕颜是已逝之人,况且,她也教会了我许多事情。”
说到此,可音忍不住开始回想以前的事。
她本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是裴欢将她带回裴府,让她衣食无忧。
可音知道,自己的命都是裴欢给的。
裴欢待她如亲生姐妹,什么事都会和她说。
几年前,当可音知道裴欢对高明裳的心思后,她是震惊的,但是很快也接受了。 她会试着去理解裴欢所有的意志想法,以裴欢的思想为自己的思想。
裴欢没有给可音看过丁夕颜的遗书,因为上面写着只是给自己一个人的,裴欢遵从夕颜的意愿。
“你觉得,一年前,我为什么没有拒绝夕颜?”裴欢看向可音问道。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重重响起,两人同时往门口一看,来人不顾里面的人有没有应声就已经破门而入,神色严肃,犹如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
可音轻微地被吓到,随后立马找借口离开了房间,将房门紧闭。
裴欢下意识看了眼已经化为灰烬的遗言,站了起来迎上高明裳不那么愉悦的脸色,问道:“母亲也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了。”
裴欢狠起来连带着自己一起内涵。
“一来便听见你说一年前没有拒绝夕颜,此话是何意?她是谁?”高明裳说话带了几分强势。
裴欢的鼻子很灵,稍微靠近闻了闻便闻出了酒味,问道:“饮酒伤身,对母亲身体不好。”
但是酒的醇香混合着高明裳身上原本的香味,倒是特别好闻,裴欢忍不住默默品味着。
也不能太过放肆,裴欢知道高明裳有些时候懒得把话说第二遍,她既然问了自己就是一定要回答的。
“母亲可知为何那日在兰香坊我并未落红?”裴欢淡淡说道,却见高明裳的眼眶瞬间变红,应当是酒精的作用,将人的情绪放大变得敏感,难以掩饰她此时的心情,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占有欲。
高明裳对自己是有占有欲的,这点裴欢不曾怀疑。
但仅仅是占有欲而已,人对宠物也会有占有欲,更何况是高明裳这种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人,她不希望属于她的东西或人受到侵犯。
裴欢如实相告,是想要欺骗自己。她努力将高明裳的占有欲幻视成醋意,仿佛她的愤怒来源于对自己的爱。
然后再去看高明裳,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挑衅。
“裴欢,你让别人碰过你?”高明裳走近了一步,声音带着沙哑,满是不解,似是一定要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啊,我早不是小孩子了,母亲应当知道。”
下一秒高明裳便抓紧了裴欢的手腕继续确认着:“夕颜,听上去是女子?” 裴欢点了点头,然后向下看了看,带着些许娇气说道:“母亲,您弄疼我了。”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触碰到高明裳的敏感点了,高明裳立马放手,露出了一丝名为尴尬的神情。
她也不是真的疼,只是想撒个娇而已。
“原来她就是将你带入歧途之人。”高明裳又拉下脸色总结道。
裴欢觉得是高明裳的关注点误入歧途了,立马企图将她拉回解释道:“母亲,我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不是个能被她人随意左右的傀儡,我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原因。”
高明裳一时间难以接受道:“既是她将这一切带给了你,就算你有自己的思考,也不可否认她给你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她只是教我认清了我自己而已。”
“况且您真的以为这世上任何事都有是非之分?您凭什么给我去下定义?” “母亲您相信吗?每个人的天性从出生就已注定了。如若我不愿,我不接受这种异类的情感,没有人能左右我。同样,如果我从来都是喜欢男子的,丁夕颜又怎会对我产生半点影响?”
裴欢的一声声辩解如同雷击般击中了高明裳的内心,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被小辈“教育”得下不来台。
“母亲也一样。”裴欢又补充道,这句话便是实实在在地在敲打着高明裳,意旨她如若内心坚定,那日也不会被引诱地失去理智。
“母亲可敢面对自己的天性?”
高明裳突然回想起那日自己是有去吻裴欢的冲动的,心跳顿时空了一拍,感到难以置信。
裴欢回想起之前,她之所以选择去兰香坊以那样的方式去引诱,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丁夕颜的遗书,遗书上写到了夕颜不曾向自己表达的情感。
夕颜知晓自己对高明裳的情感,她以此劝自己在有限的人生里不要像她一样留下遗憾。
第二个则是裴欢知晓高明裳开始为自己准备婚事了,这样的方式虽然冒险,但是裴欢不想等到离开高明裳身边后才后悔自己没有早做打算。
还有一个更为久远的原因。
五年前,府中出现过一个不知哪个谄媚的小官送来的妓女。
高明裳守寡多年,她身为长公主自可以改嫁,却宁愿守着一辈子的寂寞不再嫁人,当时就有传言高明裳其实喜欢的是女子……
即便裴欢与高明裳朝夕相处,对传言也无从考证。但这件事却在裴欢心中埋下了种子,叫她时不时想起来给自己一丝希望。
“那丁夕颜,可是丁四娘因病逝去的女儿?”高明裳想起来了问道。
“嗯。”裴欢点了点头。
高明裳自嘲似的笑了笑,忽的问道:“她有吻过你吗?”
“什么?”裴欢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高明裳为何突然这么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她可曾吻过你。”高明裳脸色愈发阴沉,嘴角抽了抽,以往清冷寡淡的声音在此刻好似突然有了情,温柔中透露着一丝危险。
不曾,当时并没有亲吻的必要。裴欢在心里答道。
可当她开口却是:“当然,做那事,哪有不吻的。” 第6章 质问裴欢 夜晚,裴欢站在院子里远远望向高明裳的房间,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晚上不回房间,还站在这吹冷风,你需要看一下大夫了。”高明裳的声音自身后突然传来,裴欢惊了惊转过头看去。
裴欢表情极其不自然,扭捏着问道:“母亲怎的还未回房?”
高明裳走近了点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又想来偷窥吗?”
裴欢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
高明裳接着问:“那你是又想与我同床?”
裴欢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却无法否认这个问题,干脆不回答,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玄色荷包,上面用金色的线绣着一朵百合花。
将荷包递到高明裳面前,裴欢看到高明裳的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
除了诧异,还是一丝困惑。
曾经有一个人和裴欢说过,产生爱有两个条件——反差感和探索欲。
裴欢从高明裳的表情中能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或许已经在慢慢转变。 确实,高明裳此刻也觉得有些恍惚。她甚至有些难以将眼前这个连送个荷包都小心翼翼不好意思的裴欢,和在兰香坊的裴欢联系起来。
真的是一个人吗?
还是那日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不真实的梦。
“绣好了许久了,想送给母亲。”
隐约能闻到芙蓉香的香味,高明裳冷不丁又想起那日在兰香坊沉浸在一片芙蓉香之中……
高明裳伸手,不仅抓住了荷包,连着将裴欢的手一同抓住。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裴欢只觉得和高明裳手接触的地方泛着阵阵麻意,掩饰住内心的困惑,抬起头浅笑着看向高明裳。
“母亲不喜欢吗?”裴欢软糯糯地问道。
被这么一问,高明裳才缓过神来,接过荷包的同时指尖划过裴欢的掌心。 惹得裴欢的手微微一颤,收回手后挠了挠掌心缓解着痒意。
“你私下里学了不少东西。”高明裳看着手里的荷包,捏了捏,大拇指在百合花的花纹上来回摩挲着。
“是啊,闲着也是无聊。”裴欢不可置否。
“我先回去了,母亲早点休息。”
高明裳点了点头。
以前的裴欢是怎样的呢?
她的眼神常怀殷切的期望,当自己温柔地对待她时,她会回以真心幸福的微笑。 而现在呢,语气总是带着几分虚假的恭敬感,一口一个母亲叫着,却不再真心。 ……
裴欢终归还是将这封遗书烧了,万一被高明裳看到,总不是好事。
可音看着裴欢依依不舍的模样,忍不住问出了心底里一直以来存在的疑问:“小姐,你可曾喜欢过丁夕颜?”
焚烧的焦味有些刺鼻,裴欢没有皱眉,也没有一丝犹豫地摇了摇头,沉静地说道:“我的心里,从来只有母亲一人。”
“那你为何看起来如此伤怀?”
“因为夕颜是已逝之人,况且,她也教会了我许多事情。”
说到此,可音忍不住开始回想以前的事。
她本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是裴欢将她带回裴府,让她衣食无忧。
可音知道,自己的命都是裴欢给的。
裴欢待她如亲生姐妹,什么事都会和她说。
几年前,当可音知道裴欢对高明裳的心思后,她是震惊的,但是很快也接受了。 她会试着去理解裴欢所有的意志想法,以裴欢的思想为自己的思想。
裴欢没有给可音看过丁夕颜的遗书,因为上面写着只是给自己一个人的,裴欢遵从夕颜的意愿。
“你觉得,一年前,我为什么没有拒绝夕颜?”裴欢看向可音问道。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重重响起,两人同时往门口一看,来人不顾里面的人有没有应声就已经破门而入,神色严肃,犹如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
可音轻微地被吓到,随后立马找借口离开了房间,将房门紧闭。
裴欢下意识看了眼已经化为灰烬的遗言,站了起来迎上高明裳不那么愉悦的脸色,问道:“母亲也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了。”
裴欢狠起来连带着自己一起内涵。
“一来便听见你说一年前没有拒绝夕颜,此话是何意?她是谁?”高明裳说话带了几分强势。
裴欢的鼻子很灵,稍微靠近闻了闻便闻出了酒味,问道:“饮酒伤身,对母亲身体不好。”
但是酒的醇香混合着高明裳身上原本的香味,倒是特别好闻,裴欢忍不住默默品味着。
也不能太过放肆,裴欢知道高明裳有些时候懒得把话说第二遍,她既然问了自己就是一定要回答的。
“母亲可知为何那日在兰香坊我并未落红?”裴欢淡淡说道,却见高明裳的眼眶瞬间变红,应当是酒精的作用,将人的情绪放大变得敏感,难以掩饰她此时的心情,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占有欲。
高明裳对自己是有占有欲的,这点裴欢不曾怀疑。
但仅仅是占有欲而已,人对宠物也会有占有欲,更何况是高明裳这种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之人,她不希望属于她的东西或人受到侵犯。
裴欢如实相告,是想要欺骗自己。她努力将高明裳的占有欲幻视成醋意,仿佛她的愤怒来源于对自己的爱。
然后再去看高明裳,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挑衅。
“裴欢,你让别人碰过你?”高明裳走近了一步,声音带着沙哑,满是不解,似是一定要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啊,我早不是小孩子了,母亲应当知道。”
下一秒高明裳便抓紧了裴欢的手腕继续确认着:“夕颜,听上去是女子?” 裴欢点了点头,然后向下看了看,带着些许娇气说道:“母亲,您弄疼我了。”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触碰到高明裳的敏感点了,高明裳立马放手,露出了一丝名为尴尬的神情。
她也不是真的疼,只是想撒个娇而已。
“原来她就是将你带入歧途之人。”高明裳又拉下脸色总结道。
裴欢觉得是高明裳的关注点误入歧途了,立马企图将她拉回解释道:“母亲,我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不是个能被她人随意左右的傀儡,我做的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原因。”
高明裳一时间难以接受道:“既是她将这一切带给了你,就算你有自己的思考,也不可否认她给你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她只是教我认清了我自己而已。”
“况且您真的以为这世上任何事都有是非之分?您凭什么给我去下定义?” “母亲您相信吗?每个人的天性从出生就已注定了。如若我不愿,我不接受这种异类的情感,没有人能左右我。同样,如果我从来都是喜欢男子的,丁夕颜又怎会对我产生半点影响?”
裴欢的一声声辩解如同雷击般击中了高明裳的内心,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被小辈“教育”得下不来台。
“母亲也一样。”裴欢又补充道,这句话便是实实在在地在敲打着高明裳,意旨她如若内心坚定,那日也不会被引诱地失去理智。
“母亲可敢面对自己的天性?”
高明裳突然回想起那日自己是有去吻裴欢的冲动的,心跳顿时空了一拍,感到难以置信。
裴欢回想起之前,她之所以选择去兰香坊以那样的方式去引诱,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丁夕颜的遗书,遗书上写到了夕颜不曾向自己表达的情感。
夕颜知晓自己对高明裳的情感,她以此劝自己在有限的人生里不要像她一样留下遗憾。
第二个则是裴欢知晓高明裳开始为自己准备婚事了,这样的方式虽然冒险,但是裴欢不想等到离开高明裳身边后才后悔自己没有早做打算。
还有一个更为久远的原因。
五年前,府中出现过一个不知哪个谄媚的小官送来的妓女。
高明裳守寡多年,她身为长公主自可以改嫁,却宁愿守着一辈子的寂寞不再嫁人,当时就有传言高明裳其实喜欢的是女子……
即便裴欢与高明裳朝夕相处,对传言也无从考证。但这件事却在裴欢心中埋下了种子,叫她时不时想起来给自己一丝希望。
“那丁夕颜,可是丁四娘因病逝去的女儿?”高明裳想起来了问道。
“嗯。”裴欢点了点头。
高明裳自嘲似的笑了笑,忽的问道:“她有吻过你吗?”
“什么?”裴欢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高明裳为何突然这么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问,她可曾吻过你。”高明裳脸色愈发阴沉,嘴角抽了抽,以往清冷寡淡的声音在此刻好似突然有了情,温柔中透露着一丝危险。
不曾,当时并没有亲吻的必要。裴欢在心里答道。
可当她开口却是:“当然,做那事,哪有不吻的。”
第7章 主动接吻
“裴欢,你给我严肃点。”高明裳似乎不想裴欢用这么玩笑的语气说这件事。 裴欢便正色道:“你想要我什么态度?我不过在说一件事实罢了。”
“你喜欢她?”高明裳皱着眉,满是不解。
裴欢忍不住抽着嘴笑道:“母亲很在乎这个?”
随即摇了摇头。
不喜欢。
高明裳眼神逐渐从裴欢身上移开,叹了口气:“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个反应让裴欢很不是滋味,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令高明裳对自己失望,一急便说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并未吻过任何人。”
高明裳又重新看向裴欢:“好玩吗?裴欢。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需要我不停去猜吗?”
“您为何又要纠结于这个问题,一个吻而已。”裴欢反问道。
高明裳:“荒唐。”
裴欢:“何为荒唐?”
“在我看来,母亲与我做过的事,最为荒唐。”裴欢已经不怕死地想要激怒高明裳。
“若非你故意编造那些说辞来引发我的怜悯,我怎会因一念之差而……况且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若我知道,断不会让此事发生。”高明裳辩解道。
“不管因为什么,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事实就是如此,改变不了,母亲何必自欺欺人。”裴欢既是这么做,就早就做好了耍无赖的打算。
高明裳自嘲似的笑了笑,自问裴欢说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事到如今,她已经避无可避。
如若裴欢说的是真的,她和丁夕颜亲密之时都未曾吻过对方,那裴欢的吻必定是留给自己喜欢的人。
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高明裳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验证。
“好,我不自欺欺人。”高明裳朝裴欢靠近了点,直到两人只有一拳之隔。 裴欢看着高明裳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并没有去躲闪,而是一边疑惑着,一边握拳捏紧了袖子。
高明裳比裴欢要高一点,她微微弯了弯身子,手指将裴欢的发丝勾到了耳后,然后捧着她的脸,眼神锋利,声音低沉:“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裴欢感受着高明裳手上的温度,因为高明裳突然“亲昵”的举动而浮想联翩。 此刻,裴欢第一次感觉到高明裳在和自己平等对话,没有长辈教育晚辈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是裴欢还并不知道高明裳想要干什么,以为她在故弄玄虚。
“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裴欢笃定地说道,充满自信。
“好。”
直到高明裳歪过头,唇齿不管不顾地继续朝自己靠近,挤掉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裴欢才反应过来。
为时已晚。
高明裳手迅速地移到裴欢后颈处,往自己这边一带,同时对着裴欢的双唇吻了上去。
裴欢曾幻想过无数次当下的情况,但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裴欢整个身体都软成了一滩水,感觉自己瞬时间无法动弹。唇齿间都是高明裳的香味,是她肖想已久渴望不已的味道。
裴欢立刻丧失了理智,不管这个吻来的有多么不合时宜,也不管是不是高明裳的真心。
只是暂时丢失自我,沉浸其中。
高明裳吮着裴欢的下唇,不断从裴欢口中汲取着气息。虽然没有将其吻到窒息,但是若即若离的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并不温柔。
裴欢一时间情难自抑,抓着高明裳的手臂,整个人都要瘫倒上去。
高明裳率先结束这一吻,慢慢离开后便见到裴欢整张脸涨红得不成样子,一路红到了耳廓。眼神飘散不定,眼眶中甚至泛着盈盈泪珠。
裴欢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情绪,是兴奋,是羞哧,是得偿所愿,亦或是感动。 来不及思考更多,裴欢下意识踮起脚尖地紧紧抱住了高明裳,双臂环着高明裳的脖子,将头埋在她的锁骨间,贪婪地吸吮着。
高明裳愣了愣,然后用了大力气将裴欢和自己分开,她看着裴欢难以抑制的喜悦,骤然间明白了,喃喃自语道:“原是如此。”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肆无忌惮地看高明裳了,许多年过去了,高明裳依旧像初见那般令自己移不开眼。
如今高明裳嘴唇红润,脸上也泛着红晕,依旧一副端庄自持的模样,让裴欢的迷恋瞬间达到了一个顶峰。
“我不知母亲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明亮,甚至满怀着殷切。 “但是母亲教过我的,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裴欢边说着,边将自己的衣领慢慢扯了扯,露出香肩,中间的沟壑也隐约可见。
裴欢靠在高明裳怀中,抓着高明裳的手往自己衣服里面伸。
她感受到高明裳有退缩的意思,便更抓紧了点,不等高明裳反应,立马将高明裳的掌心放在了自己的胸上,随即发出一声刻意的呻吟:“嗯……”
高明裳脑袋里轰得炸开了烟花,下意识咬了咬下唇。
上次还隔着一层面纱,高明裳不知道是裴自己,当下的情境却是完全不一样。 裴欢更加兴奋了,因为此刻在高明裳面前的人,不带着任何伪装,是单单纯纯的自己。
“裴欢……”高明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却任由裴欢操纵着自己,没有真的去反抗。
裴欢已是异常兴奋,不断地用力,借高明裳的手抚摸着自己娇软的胸乳,用高明裳的掌心去蹭自己的乳尖。
一时间,获得了难忍的快意,全然不顾羞耻心。
再次发出一声低吟后,裴欢察觉到高明裳终于是经受不住了,开始主动摸索自己的身体。
裴欢抬起头蹭着高明裳的脖颈,柔软的嘴唇在高明裳同样滑嫩的肌肤上游移,所到之处无不留下裴欢满怀的爱意。
高明裳身体微微一颤,屏住呼吸仰起头,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即便她十分不想承认,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她却是被裴欢,自己的养女,撩拨起了欲望。
感受到乳尖被高明裳的手指轻轻一按,裴欢立马作出反应,紧接着就在高明裳的脖子上轻轻一咬。
高明裳没忍住发出“嘶”的一声,随后揉捏得越发用力。
一切似乎变得已经难以收场。
“给我。”裴欢发出和那日在兰香坊一样的乞求。
高明裳怀抱着裴欢娇软的身体,只觉得有些难以释手,望着前方的床榻,极力装着镇定问道:“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裴欢觉得,或许高明裳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是母爱,是亲情。自兰香坊回来之后,高明裳也一直这么说服着她自己。
“是。以前我不知为何对母亲日思夜想,是夕颜教我明白,原来这种念想叫做欲望。我对母亲,有着难以言说的欲望。”
裴欢话音刚落,高明裳微微蹲下身体,随后托着裴欢的臀部将她一下子抱起。 双脚突然离地,裴欢立马抱紧了高明裳,整个人犹如挂件一般挂在高明裳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高明裳边走边问道。
“记不清了。”
犹如那天高明裳问裴欢“什么时候疯的”,裴欢也说不记得。
这是实话,裴欢没有撒谎。
裴欢现在比高明裳所处的位置要高,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高明裳,裴欢依旧觉得很美,不知不觉盯着高明裳的眼睫毛就看痴了。
高明裳看见裴欢的喉咙动了动,似是刚咽下一口口水,抬起头,正好迎上裴欢痴迷的目光。
裴欢愣了愣神,和高明裳对视,情不自禁地低头在高明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难以表达自己的爱意,唯有展现如水般的温柔。
一个吻不够,裴欢接着吻过高明裳眼睛、鼻子、脸,最终落在了嘴唇上。 裴欢捧着高明裳的脸,像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视的宝物。而这一切,也都被高明裳看在眼里。
夜晚的凉风经过窗沿渗透进来,裴欢觉得肩上一凉。
随后身体就被放倒在了床上,裴欢享受的同时,不忘观察高明裳的表情。 依旧是那么冷淡,即便做着这种在她口中名为“荒唐”之事。
但是裴欢已经满足了,她不奢求更多。
高明裳低下头,鼻尖蹭过裴欢的下巴,落在了裴欢的脖子上。
接着和刚才裴欢那样,在脖间汲取着芬芳,落下一个个吻,无法控制力道时,便会形成红印。
裴欢已是衣衫大敞,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裴欢肚子一紧,接着一阵疼痛袭来。
恰好此时高明裳抬起头,看到裴欢捂着肚子皱着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我…好像,来月事了……”裴欢羞愤欲死。
这一晚,裴欢回想了无数遍自己丢下高明裳狼狈地跑去茅房的模样,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既羞耻又愤怒。
回来之后也没见到高明裳,她已经离开了,也没有说一声再见。
裴欢缩在被子里把自己罩得死死的,看不到外面一点光亮,脑海里不回放一万遍不罢休。
一夜无梦。
第8章 裴欢来月事 高明裳刻意撩拨
裴欢抵抗力差,身子骨弱,平时容易生病,来月事时精气神也会不如平时。 在床上一直躺着太过于无聊,裴欢干脆翻出她压在床底箱子里的话本,靠在床头开始翻看。
剧情到了精彩的部分,裴欢正看得入迷,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将话本夺了过去。
裴欢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中的话本就脱离了掌控,猛得坐了起来向后看去。 只见高明裳的肩随意地靠在床架上,仔细翻阅手中的话本,一页一页看得很快,表情说不上精彩。
裴欢的注意力被高明裳捧着书的细长洁白的手指吸引了几秒,随即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想要夺回。
被高明裳轻轻一个转身躲开了,裴欢有些失语。想着她明明专注于话本,视线又不在自己身上,怎么还能反应得这么快。
“母亲……”裴欢适时发出了一声哀求。
高明裳这才从旁若无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看向裴欢,接着坐到了床上,捏着话本摆到裴欢面前问道:“平日在家里,就看这些。”
“女儿不像母亲那般有远大志向,不需熟读四书五经,只对这些闲杂书感兴趣。”裴欢毫不脸红地说道。
高明裳抖了抖话本,视线向下说道:“一般的闲杂书,也不会是这样的吧。” 裴欢适时夺回话本,藏到了被褥下面,动作迅速。
她看的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书,相当于淫书,大篇幅都是在描绘女女之间的床帏之事。
“美艳花魁俏娘子。”高明裳毫无遮拦地直接将书名念了出来,裴欢当即觉得刺耳,她看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怎的从人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这么奇怪……
或者说是羞耻。
这下裴欢倒是脸红了,转过头不想给高明裳看到自己的表情。
这相当于裴欢的小秘密,现在被人发现了,多少有点不自然。
“脸怎的这样红?”高明裳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知。
裴欢正想着如何回答,高明裳却给了她一个理由:“刚来月事,肚子痛吗?” 裴欢往下躺了点,双手放到被子里,顺势点了点头:“有点。”
不知怎的,裴欢觉得今天的高明裳格外温柔,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这么想着,裴欢便抓准时机问道:“母亲可以帮我揉一揉肚子吗?”
声音软糯无力,娇到了骨子里。高明裳一瞬间觉得要是被某些好色之徒见到了裴欢这副样子,定会心生不轨。
高明裳不作声,只将手伸进了被子里,直接触到了一片柔软。裴欢瘦弱,肚子上的肉虽然不多,躺着的时候也是软乎乎的。
裴欢感受到高明裳手上传来的温热,很是舒服。
高明裳手慢慢下移,覆在裴欢的小腹上,开始慢慢打着圈。
裴欢已经不管痛不痛了,只觉得被高明裳揉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昨日,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高明裳低下头说道。 裴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高明裳这是在和她解释吗?
其实裴欢心思都在自己突然来月事这事上,没怎么在意高明裳不说一声就走了,都怪到了自己身上。
“母亲特地前来,是为了安慰我吗?”裴欢小声问道。
高明裳没有承认,也不否认。这惹得裴欢直接笑出了声,少女的眼神里充满着狡黠。
高明裳被笑声吸引了注意,抬头看裴欢说道:“看来我不应该来的。”
裴欢听到这话立马抓住了高明裳的手,企图将她留住。
这一拉也直接将高明裳的手往上一带,来到了胸下面,裴欢发誓这不是她本意,只是不小心用力过猛。
高明裳表情明显愣了愣。
裴欢现在来月事并不想往那方面发展,不然又得不到满足,而且她现在连自我缓解的机会也没有,只会更加难受,所以她立马放开了高明裳的手,不想让高明裳误会。
然后她就看见高明裳明显愣了愣。
手却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依旧在裴欢胸下面不远处。
这回轮到裴欢愣住了,明知看不到什么,视线依旧往下隔着被子看了眼高明裳在被子下面的那只手。
裴欢的手已经从被子里伸出来了。
接着便感受到里面那只手继续往上游走了一下,吓得裴欢立马隔着被子按住了高明裳“作乱”的手,满是不解地看向她。
高明裳挪了挪位置,坐近了点,身体往前探,整张脸在裴欢面前忽的放大。 看着高明裳精致瘦削的侧脸,下颚线自耳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裴欢很喜欢欣赏高明裳的面部轮廓,比起自己来看要大气许多,也能给人一种危险锋利的感觉。
两人突然认真地对视了几眼,都默不作声。随后高明裳慢慢低下头,突然吻上裴欢的下巴。
裴欢微微一颤,她觉得高明裳好似变了个人,有点不像她。
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
吻一路向下,高明裳的鼻梁划过裴欢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脖子,裴欢痒得不行,仰起头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裴欢一瞬间眼眶变热,眯起眼睛,说不上来的舒服,明明高明裳还没做什么。 可能更多是心理上的满足带给她的,这是高明裳难得的热情。
高明裳下面那只手趁裴欢不注意,直接往上一伸,将裴欢一边的胸整个罩住,轻轻揉捏着。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裴欢下意识往后一缩,但毕竟身后退无可退,也是做着无用功。高明裳不管裴欢的躲闪,手几乎是追着摸上来。
与此同时,高明裳的唇也始终没有离开过裴欢的身体,反复对着脖子锁骨处来回吸吮,时不时留下重重的印子。
裴欢腿间一阵颤抖,又舒爽又难受。
她甚至怀疑高明裳起了坏心在故意撩拨她,连一个吻也不给她。
高明裳手指划过裴欢乳尖,对着豆豆轻轻往下一按,惹得裴欢直接轻哼出声:“嗯…不,不要……”
裴欢以前都不敢想她会对高明裳说不要,只是情况实在特殊。
明知当下情况不对,高明裳却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直接咬上裴欢的耳垂,甚至伸出了舌头轻舔着。
被触碰到了敏感点,裴欢浑身一颤,身体忍不住地上下起伏着,手搭在高明裳的肩上试图将她推开。
浑身被高明裳的气息包裹着,裴欢觉得脑袋都是晕晕的。
“砰砰砰。”
可音进房间都是会敲三下,裴欢默认不回答就是允许她进来的意思。
可是今天情况特殊,裴欢没听清敲门声,直到可音在门口问了声:“小姐,需要用晚膳了吗?”
“出去!”裴欢极力压下声音,颤抖着说道,话语间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可音当下听出了裴欢的不对劲,下意识探头,看到了地上拖着的黑色裙摆,当下反应过来,脸一红退了出去。
裴欢松了一口气,纵观全程,高明裳仿佛不知道可音来过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裴欢实在忍不住叫了声:“高…高明裳。”
高明裳这才如梦初醒般,缓缓起身拉开了距离,嘴角泛着荧光,抚摸着裴欢的脖子淡淡叫了声:“箬宁。”
裴欢心头一颤,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高明裳,思索着高明裳有多久没这么叫过自己了,久到自己都已记不清,忽的红了眼眶。
一滴泪竟不自觉地滑落,高明裳伸手将这一滴泪擦去,也不问裴欢流泪的原因,而是问道:“难受吗?”
裴欢这才肯定了内心的想法,高明裳就是故意的。
明知自己身体不便,故意挑起自己的欲望,让自己进退两难,甚至对着高明裳说不。
这比直接骂她一顿还要纠结难受。
“你要记住现在的感觉,倘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懂得,凡事不是想要就能有的,你要试着接受不可能的结果。”
裴欢不知高明裳为什么要这么说,愣了愣神,十分不解。
或许要等到回想起来才能明白。
第9章 裴欢吃醋打人
裴欢今日看不出高明裳的情绪。
她也不明白,高明裳只是去参加了一个雅聚,怎就带回了一个美艳舞姬。 两人从外面进府时,裴欢不解地看着高明裳,高明裳恰好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但是面色如常,随即回头继续走了进去。
虽然那舞姬带着面纱遮着下半张脸,但是裴欢依旧能透过她的姿态看出一种名为得意的感觉来。
走在高明裳身边,被高明裳光明正大地领进公主府,让她很得意。
裴欢莫名讨厌这种感觉,顿感心烦,想去问问高明裳,但又不知以什么立场什么心态去问。
秦粤正好在外面锻炼身体,裴欢趁机跑上前,气喘吁吁地问道:“那人是谁?” 面前突然多出个人,眼神跟要杀人似的,秦粤直接被吓了一跳,猛得后退了几步不解道:“小姐你要吓死谁啊!”
裴欢步步紧逼:“别什幺小姐不小姐的了,我听下人说她是谁私养的舞姬?怎会跟着母亲回来?”
秦粤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这,这不是很正常嘛,这么多年来,莫名其妙送给殿下的男女老少还少吗?”
裴欢睁大眼睛,觉得难以置信:“男女就算了,老少是什么人?”
秦粤解释道:“我一时嘴快,就是很多人的意思。”
裴欢觉得无语:“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这事我知道,但是母亲有让谁靠近过她吗?那些人不都被她立马轰出去了吗?”
秦粤一副没头脑的样子说道:“嗯…那可能是陆闻雪容貌过于美丽吧。” 裴欢听了立马愤愤地大声说道:“母亲岂是会轻易被美色所迷惑之人!” 秦粤被吼得一愣:“你这么激动干嘛,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殿下不行吗?” 裴欢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剧烈喘着气,她也不知道,说的话正好被身后的高明裳听了去。
秦粤及时发现了柱子后面的高明裳,刚想开口,只见高明裳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就离开了。
裴欢在气头上,看不到秦粤短短几秒的表情变化,也没继续问,转身离开了。 晚上,裴欢越想越难受便出来散步,正好看见了坐在院子里赏花的陆闻雪。 裴欢朝陆闻雪走去,坐到了她对面的位子上,陆闻雪转过头看到了裴欢,莞尔一笑。
狐狸精。
裴欢看了一眼脑海里就自动出现了这个词。她生着一对丹凤眼,眼尾上挑,眼神惯会勾人。
确实是美,还是那种很张扬的美,很容易被吸引。
裴欢更是不悦了,摆不出好脸色,倒是陆闻雪先开口道:“你是殿下的千金?” “嗯,你怎么知道?”裴欢语气不太好。
“你不像是下人。”陆闻雪回过头,抬头望着天。
裴欢立马酸道:“这么多年,母亲从未带人回来过,你是耍了什么手段?” 陆闻雪的脸上笑意更盛,玩味地冷笑道:“又不是殿下的相好,如此吃味作甚。” 裴欢当即站了起来,语无伦次道:“你你……你说…什么,我不是……” 陆闻雪见裴欢这么慌张,不屑地说道:“忘记了,你姓裴,不姓高。你也说我是第一人,自是殿下将我视作特殊。”
裴欢也不屑道:“哼,你未免太小瞧母亲了。她的心思岂是你能猜透的。” 陆闻雪也站了起来,收起笑容,扬了扬手展示着手腕上的手镯说道:“你母亲送的。”
这么快就送礼了,这根本不是高明裳的作风,她怎会花这种小心思在别人身上,高明裳甚至都没送过自己什么,裴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陆闻雪一步两步走到裴欢面前,上下打量了裴欢一番道:“殿下寂寞了这么多年,也需要有人慰藉一番,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裴欢听了这挑衅的话语,只觉得荒唐。
“哪里轮得到你?”
陆闻雪忽然看见了不远处高明裳正朝着这边走来,便换了副脸色,凑近了小声挑衅道:“殿下昨日跟我说,她有个不懂事的女儿,整日缠着她,烦人的很。”
裴欢瞬间红了眼眶,被牵动了情绪,一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甚至忘了辨别话中真假,只顾着愤怒。
见裴欢脸都绿了,陆闻雪满意地继续说道:“殿下欣赏我,喜欢我,与你何干?” 裴欢再也忍不住,咬着嘴挥手一扇,一巴掌甩在了陆闻雪的脸上,大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
陆闻雪直接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当即换上一副柔弱的姿态,朝裴欢身后之人说道:“殿下,小姐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裴欢一惊,转身看到高明裳沉着脸朝这边走来,当即愣住。
高明裳在裴欢面前站定,朝她伸出了手,裴欢吓得身体猛得弹开,心虚地低下头,嘴角微微一颤。
高明裳倒是反常地温柔一笑,看着裴欢问道:“这么怕我,难道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裴欢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皱着眉扭头看向坐在地上的陆闻雪。
是啊,怎么可能。母亲怎会短时间如此信任一个人。
被轻易欺骗的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裴欢知道高明裳喜欢聪明人,此刻肯定对自己很失望,一时间五味杂陈。
高明裳拉着裴欢的手腕,将她手心翻过来看了看,问道:“疼吗?”
裴欢鼻子一酸,小声道:“还…还好。”
又转念一想,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疼,很疼。”裴欢立马转换一副娇滴滴的语气说道,差点把眼泪都挤出来。 陆闻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欢,才知道这次是自己打错算盘了。
高明裳用余光看向陆闻雪,淡漠地说道:“出去。”
话音刚落,陆闻雪就拉着脸连滚带爬地跑了,完全没了方才气高昂的感觉。 裴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不好,被人蒙骗了。”
高明裳伸手替裴欢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耐心说道:“我知晓你并不愚笨,只是遇到关于这种事的时候,便会被情绪左右,失去理智。”
“裴欢,人一旦被情绪左右,便会做不好任何事。往后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切记,给自己留一道警醒,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该不该这么做。”
裴欢点了点头,这话不难懂。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你。”高明裳话锋一转。
裴欢便立马想到了某种可能,试探性地问道:“母亲,该不会是,故意……” 高明裳看了眼陆闻雪离去的方向:“她刻意接近我,我便顺水推舟,给你一个考验。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谎话连篇,我没送过她什么东西,更别提欣赏。惯会编造谎言的人,不能留在身边,是个祸害。”
裴欢顿了顿,重复道:“考验?”
“就是要让你记住,眼见不一定为实,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裴欢问道:“那我可以一直相信母亲吗?”
高明裳点了点头:“可以。”
裴欢:“意思是母亲不会对我说谎吗?”
高明裳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裴欢便变本加厉道:“那我想问,那陆闻雪如此貌美,您就真的对她没有过一点想法吗?”
“我不是会轻易被美色迷惑之人,你不是都说了。”高明裳陈述了一个事实。 裴欢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又被偷听了。
背后说别人被发现了,裴欢竟没有觉得羞愧。
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会有别人。”
“保证。”
高明裳笃定地说道。
裴欢抬起头,心怦然一动。
第10章 裴欢被迷晕
一个礼拜过后就是高明裳的生辰,裴欢第一次想正式送高明裳一件礼物。 回想起那日送高明裳荷包,高明裳应该是喜欢的,当时也盯着荷包看了很久。 裴欢连可音也没让跟着,想要一个人耐心选一选。
想到高明裳平时爱泡茶喝茶,便来到一家专卖茶具的店,店内装饰复古,隐约能闻到一股茶香味。
裴欢刚稍微看了一圈,便和一个人迎面遇上。
“裴小姐,这么巧啊。”苏潦笑眼盈盈地上前和裴欢打着招呼。
裴欢此刻只想专心挑选礼物,对于人情周旋没有多大兴趣。况且此人上次莫名对自己释放好意,没有任何缘由,让裴欢心里有些排斥。
因此现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你也对茶具感兴趣吗?”苏潦收了收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裴欢面前那一套问道。 裴欢只不咸不淡地说道:“随便看看。”
苏潦并没有因为裴欢的冷淡而气馁,反而继续笑道:“你我在此相遇便是缘分,不知裴小姐可否赏脸,让在下请裴小姐共用晚膳。”
裴欢当下想拒绝,以往她做事都不会考虑那么多,但现在却突然想到了,苏家和长公主府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寿康侯和高明裳向来有交好的意向。
吃顿饭也没什么,裴欢努力抽了抽嘴角道:“好啊。”
两人来到了凌月楼的包间,环境雅致,苏潦表现得很大方点了很多菜,酒也陆陆续续地上了上来。
裴欢却是没有在外喝酒的打算,高明裳如果闻到自己一身酒味回家,恐怕会不喜欢。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高明裳。
她虽不喜欢别人莫名其妙靠近自己,但苏潦目前展现出来的样子还算彬彬有礼,裴欢也没多想,接过苏潦递来的酒杯,慢慢品尝了一口。
还挺烈的,裴欢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
苏潦看上去确实很喜欢,一杯接着一杯。
裴欢没喝两杯就醉了,觉得头有些晕,靠在桌上想休息一会儿,不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沉沉睡了过去……
……
天都黑了,裴欢也没回来吃饭,高明裳一人在饭桌前若有所思。
她今天特地推了邀约,想与裴欢一起好好吃顿饭,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裴欢回来。 恰好阿兴来报,说裴欢和一看起来身份不俗的男子前往了凌月楼,那男子看上去对裴欢很是殷勤。
男子?裴欢何时私下里与男子有过什么交流。
阿兴阿辰是高明裳留在暗中保护裴欢的侍卫,裴欢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这些年来,裴欢出门去哪做什么高明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般都是留阿辰跟着以防出事,有事都是阿兴回来和高明裳禀报。
高明裳沉下了脸色,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去:“走。”
凌月楼的二楼包间里,苏潦瞧着裴欢醉倒的模样,心跳得厉害。
中秋宴上,他对裴欢一见钟情。虽然裴欢对他很冷淡,但越是这样,苏潦越是想要征服她。
裴欢依旧趴在桌上,苏潦站了起来,走到裴欢身边,弯下腰,将手放在裴欢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踹开,苏潦一惊,转头看向门外。苏潦脑子一懵,来不及反应,手还停在裴欢的脸上,被高明裳看了个正着。
苏潦看清来人,才猛得收回手,神色慌张。
秦粤也跟着来了,看到裴欢趴在那不省人事,当下担心地跑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裴欢的背:“裴欢,你怎么了?”
高明裳恶狠狠地瞪着苏潦,苏潦顿时紧张得手都在颤抖,甚至看了看门想要找机会逃走。
“关上。”高明裳回头和阿兴阿辰说了声,门立刻从外面被关上。
“长…长公主殿下,裴小姐不胜酒力,在下不知,让她不小心多饮了点,实在不好意思。”苏潦强装镇定,冒着汗解释道。
“裴欢酒量向来不错。”高明裳直视着苏潦,云淡风轻地反驳道。
谁不知高明裳的作风,凡是真正触怒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作为皇上的长女,皇上对高明裳算得上十分赏识器重,毕竟高明裳一个女子在朝堂经营多年不易,都被皇上看在眼里。
从宗族上看,皇室长女。从朝堂上看,手握户部大权。不是苏潦可以与之抗衡的,他实在是不知为何高明裳能如此及时赶到。
高明裳的表情是苏潦从未见过的死寂,苏潦如同被一只饿了许久的烈鹰注视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
高明裳看着苏潦慢慢走近,手顺便搭在裴欢的肩上,手背青筋暴起用力一握,感受着裴欢的温度,随后放开手。
浏览了一番,高明裳端起裴欢面前的酒杯,拿近了仔细瞧了瞧,看见了杯口浮现出来的极其细腻的粉末。
立刻明白了过来,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响声,把苏潦吓得抖了抖,猛得后退一步。
“株粉?苏潦,谁借你的胆子?”高明裳质问道。
这种粉末无色无味,食入后会让人头晕昏迷不醒,醒来后也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以为自己醉倒了睡了一觉。
且唯有触碰液体之后才会慢慢浮现出来,所以裴欢之前无法察觉。
裴欢涉世未深,根本无法分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想到这,高明裳顿时怒火中烧,叫了声:“秦粤,将他按住。”
苏潦当即想逃,但他根本不是从小习武的秦粤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撂倒,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按住他的右手。”高明裳继续吩咐着,秦粤直接整个人骑在苏潦身上,膝盖抵着他的背,死死按住他的右臂,苏潦用尽全身力气也收不回手。
眼睁睁地看着高明裳拿起:“殿下,殿下饶命!我什么都没有做,裴欢刚睡过去您就来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高明裳脸色阴翳,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潦,扭了扭头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我本就没想做什么。是…是我不对,我初见便欣赏裴欢,只是想要和她认识交流一番,借我十个胆子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啊!!”
高明裳听了问道:“你只是想要摸一下裴欢的脸?”
苏潦仿佛看到了希望,立马承认道:“是,是的,我只是摸了摸裴欢的脸。是在下错了,回去之后必携家父登门道谢,还望殿下开恩,在下并无恶意啊。”
高明裳颤抖着嘴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恶心。”
“听闻寿康侯之子擅长作画。如此,便断你一只手,是这只手碰的吧。”高明裳看着苏潦的右手淡淡地说道,给苏潦下了道对他来说足以致命的审判。
“不,不要!”苏潦大声喊道。
“公主殿下!我好歹也是侯爷之子,您不能如此对我!”
“无妨,我会向父皇禀明,寿康侯教子无方,致使其子意图玷污皇孙女。” 苏潦的“警告”如此苍白,他也是一时昏了头,只得做最后的辩解:“我没有这么做,你没有证据!”
高明裳懒得再和他多废话。
“我说的话,便是证据。”
随后扬起木棍,对着苏潦的手腕重重砸下。
“啊!”苏潦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发出惨烈的叫声。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苏潦痛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来,晕了过去,不知道是疼晕的还是被吓晕的。 寿康侯之子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只因一时的贪念,直接葬送了一只手。 高明裳扔掉木棍,恰好又砸在苏潦的脸上。
随即转身,将裴欢打横抱起,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出了凌月楼。
第11章 我只希望你平安
裴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高明裳将她抛弃了,永远地离开了她。高明裳的马车渐行渐远,裴欢哭着喊着在后面追,可怎么也追不上。
猛得睁开眼睛,裴欢满头大汗,大口喘着气。
头突然一阵疼痛,裴欢摸了摸脑袋。
怎么回事,自己睡了多久了?
这是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回来的,裴欢隐约记得自己在凌月楼。
裴欢缓缓起身,看见了高明裳用手撑着脑袋靠在自己的床边,正在闭目养神。 发丝垂落,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夜晚屋内只剩明黄色的烛光,闪烁的微光找到高明裳的侧脸上,添上一份沉静温柔之感。
裴欢不知不觉就看痴了,睁开眼便看见了高明裳,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欣喜。 高明裳听到了动静,也慢慢睁开了眼睛,感叹道:“总算醒了。”
“嗯,我这是睡了多久?我记得我当时喝了酒,但是我不应该这么快就喝醉……”裴欢这下脑袋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看高明裳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太不小心了,怎么可以随便和陌生人去喝酒?还是说,你对苏潦……”高明裳的语气不是很好。
裴欢都蒙了,听高明裳这么说,直接委屈得不行,解释道:“怎么可能,是苏潦邀请我,我是不想撕破脸才去的,我怕影响寿康侯和母亲的交好才……”
这回轮到高明裳不淡定了,她凑近了眉头紧锁道:“你是为了我?”
裴欢撇着嘴点了点头。随即转念一想,高明裳不会是在意自己和别人私会语气才这么不好吧。
“裴欢,你不用想这么多。”
裴欢趁机傲娇地说道:“好,是我多此一举了。我的行为在母亲看来,想必是十分幼稚不值一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明裳的语速难得快了起来。
裴欢便继续卖惨道:“我连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一醒来母亲便凶我……” “你被那贱人用株粉迷晕了过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高明裳语气越说越重。
裴欢的关注点却在高明裳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出“贱人”两个字,以往高明裳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这般失态。
“母亲怎知我在哪?”裴欢问道。
都发生这样的事了,高明裳破罐子破摔说了实话:“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你,还好我这么做了。”
“我是担心你,所以语气重了点。”
裴欢这么回想起来,真的差点出了大事,确实是自己太傻了。一时间觉得自己没用,这点分辨人的能力都没有,羞愧地低下了头。
高明裳见状问道:“怎么了?我说了我不是在凶你,我是为了你好。”
裴欢:“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让母亲担心了。”
高明裳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这话也不是让你自责,只是希望你长长记性,不能再出现下次了。”
裴欢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好奇地问道:“那苏潦怎么样了?他为何要迷晕我。” “自然是对你意图不轨。”
这么一听,裴欢心里也有点数了,见高明裳还算淡定,觉得应该没发生什么大事,装傻问:“那他没有对我做什么吧?”
高明裳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实话:“没有。阿兴向我禀报得很及时。” 依高明裳的脾气,如果真的在意自己的话,会轻易放过苏潦吗?她看高明裳犹犹豫豫的样子,总觉得好像有事在瞒着自己。
“听闻你今日出去逛了很久,是要买什么东西吗?”高明裳也直接问了,反正裴欢已经知道自己派人跟着了。
事已至此,既然自己做什么高明裳都会知道。那裴欢也不想着准备什么惊喜了,如实说道:“过几天就是母亲生辰了,想送母亲礼物。”
高明裳怔了怔,她自己都没想到。
“所以这两次你失去了思考能力,都是因为我。”高明裳不由得想起陆闻雪的事。 被高明裳这么一提,裴欢倒觉得真是。
高明裳突然摸上自己的脸,裴欢还在想事情,立马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高明裳。 “箬宁,我只希望你平安,你不用为了我委屈你自己。”高明裳十分认真地看着裴欢说道。
裴欢心跳突然加速,点了点头。
高明裳离开了房间,吩咐秦粤去给裴欢备些吃食。
秦粤问道:“小姐醒啦?她没事吧?”
高明裳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你等下送饭的时候,陪她去聊聊天,让她放松一下。”
“是。”
深夜,高明裳独自前往佛堂。
跪在地上,凝视着庄严的佛像。
一拜,二拜,三拜。随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高明裳信佛,心情不好或者是矛盾的时候,就会来这冥思,希望能从中得到答案。 “我做错了一件事。”高明裳语气低沉道。
方才自己说裴欢因她而失去理智,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原以为,不将箬宁放在心上,就可以保护她。”
“我原以为,箬宁对我只是单纯的依赖。”
“我原以为,我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你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何?”
高明裳质问着,可不是凡事都有答案,只能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
裴欢睡了很久,醒来便已饥肠辘辘,此刻正抓着眼前的鸡腿大口吃着。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秦粤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吃得差不多了,裴欢才问道:“你实话和我说,母亲有没有对苏潦做什么。” 秦粤说到这个立马激动起来:“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殿下是直接踹门进来的,很少看到殿下这么紧张过。”
“踹门?母亲怎么在外面就知道我被迷晕的?”裴欢不解地问道,万一自己是正常在和苏潦喝酒呢?
秦粤解释道:“那还得看我的独门绝技,悄无声息地撬了窗户,我们在外面看到你倒下了才进来的。”
裴欢立刻竖起了大拇指,来了兴趣问道:“然后呢?”
秦粤说到这还是来气:“然后?呵。我们进门时正巧撞见苏潦在摸你脸,猥琐极了。殿下二话不说抄起棍子直接将苏潦摸你的那只手打断了,恐怕再难治愈。”
裴欢立刻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硬,硬生生,打断了?”
“难怪母亲没和我提起。”
秦粤听了点了点头道:“可能是怕吓到你,但这是殿下一向的作风。”
“完了完了,我告诉你了殿下不会怪我吧。”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裴欢立马说道,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高明裳不告诉自己,有可能是怕吓到自己。
也有可能是怕让自己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
高明裳虽然名声在外,不好惹。
但也不会事事都不顾全大局,也有忍耐的时候。
如今这么做,算是已经和寿康侯撕破了脸,对高明裳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裴欢曾以为,权力在高明裳心中的第一位。她不会为了旁人,做出出格的事。 如今呢?高明裳做了,做的干脆,不留余地。
裴欢放下手中的筷子,心中又喜又害怕。
秦粤以为裴欢在担心,忍不住安慰道:“你也别担心,殿下能应付的。她说会直接告诉皇上苏潦做的事,苏潦还说殿下没证据。你都不知道殿下当时有多自信,直接说道……”
秦粤模仿起高明裳的样子来,脸色一沉说道:
“我说的话,便是证据。”
第12章 这个礼物要不要?
寿康侯苏远第二日一早便来了趟公主府拜访,只不过不是来讨说法的,而是致歉的。
事已至此,苏潦将高明裳的话一字不落地带了回去,不敢有半句欺瞒,万一牵连了家族,他真的会被苏远打断腿。
苏远一听高明裳要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当即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天还没亮就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高明裳已经断了苏潦一只手,便说好了将此事翻篇。 这事也不知如何就传了出去,裴欢的叔父裴庆隔天也来到公主府看望裴欢。 许久不见,裴欢立马上前问好。简单交谈了一番,裴欢屡次强调自己并无大碍,裴庆还是不放心,询问了好几遍。
直到高明裳的到来,把话匣子接了过去。
之后高明裳留裴庆用了晚膳,裴庆还有事晚上离开了。
望着裴庆离开的背影,裴欢鼻子一酸。裴欢很少回裴府,那是她的伤心之地,这么多年了,裴欢依旧心存芥蒂。
她眼中的裴府,无一处不染着父亲母亲的鲜血。
裴欢早就已经完全将自己视作公主府的人,对过去也不再留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给高明裳添麻烦。
裴欢已经暴露了自己要送生辰礼物,出门到哪都有人跟着,这下选礼物就更困难了。
经过了苏潦的事,裴欢也有些害怕,更别提让高明裳别找人跟着了。
高明裳的生辰宴,历年来都是按形式操办的。裴欢知道高明裳不喜欢这种太热闹的场合,每年都是走个过场。
晚宴结束之后,裴欢立马离开了,回房间去准备。
裴欢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现在和一开始在兰香坊的情况不同了。她能感受到高明裳是有在被她慢慢打动,正是因为如此,裴欢心里更加矛盾。
洗好澡,换上衣服,裴欢披散着头发来到高明裳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高明裳招待了一天客人,此时很是疲惫,正在房间里的浴池泡着,突然听到声音,问了句:“谁?”
“母亲。”
听到裴欢的声音,高明裳下意识起身接着问道:“有事吗?”
“还未送母亲生辰礼。”
“你稍微等一下。”高明裳立马擦干身体,穿上衣裳去开门,一开门便看到裴欢裹着拖地的长袍站在门口,整个身体捂得严严实实的,脸颊却泛着红。
“外面冷,进来吧。”高明裳以为裴欢的脸是冻红的,连忙搂着裴欢的肩膀将她带进屋。
裴欢经过时闻到了高明裳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又看到了不远处升腾的热气,问道:“母亲刚刚在洗澡吗?”
“嗯。”高明裳指了指座位,示意裴欢先坐下,转身去拿毛巾,擦了擦还未完全干的脖子。
回过身便看到裴欢并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坐到了床上去,一脸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不是要送我生辰礼吗?”高明裳站在不远处问道。
裴欢咬了咬唇,低下头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委屈,慢慢开口道:“其实,我来不及准备……”
高明裳见状不由得轻笑一声,放下毛巾朝裴欢走去:“你我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想送礼随时都可以送。没准备就没准备,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不开心。”
裴欢听着高明裳的语气说道:“今日母亲看起来心情不错?”
高明裳竟难得开起玩笑来:“一般人,看不出我的情绪。”
裴欢看着这样的高明裳,只觉得非常新鲜,甚至将心里那点小心思都暂且搁下了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朝堂上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哦。”
那是裴欢插不上话的,裴欢一下子变得失落。
“我看你今日情绪倒是不佳。”高明裳看裴欢垂头丧气的便调侃起来。
裴欢抿了抿嘴:“只是觉得,我帮不上母亲什么忙。”
“我知晓母亲说过,我只要平安就好,嗯,我记得。”没等高明裳开口,裴欢倒是率先说道。
裴欢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团一样,坐在那边自言自语的,也不看自己,高明裳只觉得有些有趣。
“除了今日之事让人愉悦,朝堂上大多是烦心事,还是不要知晓的好。” 裴欢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她听出来了高明裳在安慰自己。
又将心思拉了回来,裴欢突然捂着肚子,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高明裳连忙上前,坐在裴欢身边,手搭在裴欢的肩上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裴欢点点头:“肚子,好像有些痛。”
“你月事刚走……”高明裳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脑海里一下子回忆起裴欢来月事时的那点事,不由得多想。
裴欢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直视着高明裳,语气不自然地说道:“是啊,已经走了。”
一句话,让气氛立刻变得不对劲。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去找大夫。”高明裳说罢就要起身,被裴欢拽了回来,重新坐下。
裴欢软糯地拉着高明裳的袖子说道:“母亲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又是揉揉,裴欢故意这么说。上次高明裳刻意撩拨自己,让自己那么难受,她势必是要讨回来的。
高明裳这才开始察觉到不寻常,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妙手神医,不会治病。” “您是的。”裴欢笃定地说道。
高明裳算是确定了裴欢今晚前来心思不纯,故意装着不懂说道:“肚子痛应该去茅房。”
裴欢直接被口水呛住,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剧烈咳嗽着。
高明裳给裴欢拍着背,问道:“怎么喉咙也开始难受了?你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明天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我肚子不…不痛了”,裴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依旧努力着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只有心里难受。”
“心里又是为什么难受?”
“空虚。”裴欢直言道,高明裳听得一愣,这几乎是明示了,快装不下去了。 “空虚?”高明裳重复了一遍,裴欢点了点头。
“您可以摸摸我的心,跳得很快,越快我越感到空虚。”裴欢依旧不死心地要求道。
高明裳狐疑地将手放在裴欢的心口。
“母亲怎如此笨,心脏在左边。”裴欢抓着高明裳的手,往左一拉。高明裳的掌心直接罩了上来,忽的触碰到一片柔软,僵住了手。
怎么会。高明裳甚至能感受到裴欢胸上凸起的那一点,皱了皱眉问道:“你里面,没穿?”
“只穿了亵衣。”裴欢低声解释道,望向地面,一副羞涩的模样。
“你这样会冻着的。”高明裳第一反应是裴欢会因此染上风寒。
“那怎么办,母亲给我穿衣服?”
“其实还好,我身上还是热的,母亲不信的话可以感受一下。”裴欢极力邀请着,她很想看高明裳这副装傻的模样。
谁不会装呢?
“这么想让我摸你?”高明裳似是妥协地问道。
裴欢默不作声,表示默认。
两人对视着,周围的温度不断攀升,高明裳看着裴欢胸口上面的蝴蝶结系带说道:“不解开,我摸不到。”
裴欢鼓足了勇气靠近,身体几乎是贴到了高明裳身上,拿胸夹住高明裳的手臂,不断蹭着,用极其暧昧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方才没把话说清楚。我来不及准备其他礼物,眼下能准备的,只有这个了。”
然后往后退去,跪在了床上,双手撑在身前,胸前的蝴蝶结带犹如带着致命诱惑的一把锁,赤裸裸地展现在高明裳面前,直接地引诱着她。
锁的身后是无限风光,只要高明裳想要,她便能立马亲自去开启。
“母亲,这个礼物,您愿不愿意收下?”
高明裳不说话,裴欢见她迟疑便知有戏,继续施压道:
“要,还是不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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