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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父 (41-50)作者:Facile

[db:作者] 2025-06-13 11:36 长篇小说 3250 ℃

41.身负荆棘

“小姜,姜晓惠?”他叫她。

陈维新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她仰面倒在椅背上,只是一味地摇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即使是倒在那里,姜晓惠还是保持着应有的仪态,可以看得出她有多么自律。如果是盈盈在这里,她一定会倒得四仰八叉,说不定还会圈住他的脖子撒酒疯。想到这里,陈维新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还好今天公司的杨秘书在,他便叫杨秘书送了姜晓惠回去。

今晚的酒会中,除了由于工作关系前来拉拢的公司和需要拉拢的公司与机构之外,还有借机带着女儿前来“相亲”的公司老总。碍于对方的情面,陈维新没有当场发作,不过态度相当明确;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他了然于胸。

在他白手起家并无多少资产傍身的时候,凭着一张让人满意的脸,也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只可惜,没有人可以陪他到最后。创业的初期,他日夜工作,都养不活自己,更何况是女朋友呢。分手的原因当然是各有不同;这其中,有嫌他陪伴时间不够,并因此觉得自己不够爱她的,还有嫌他没有记住每个纪念日,并忘记买礼物的……不过总结起来,大多数无非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永无出头之日,选择了另一个“潜力股”或者是“蓝筹股”罢了。

有谁不喜欢不劳而获,不喜欢从天而降一个“霸道总裁”成为自己的爱人呢?可是实际上,有多少女孩清楚知道,所谓“霸道总裁”的上位之路,需要披荆斩棘多久呢?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是看不到山脚下的男孩的,而在“男孩”爬上山顶,蜕变为“霸道总裁”之后,她也会因为看到他背后被荆棘刺得狰狞的伤痕而望而却步;至于灰姑娘,大都希望找到一个王子带自己登上高峰或者哪怕与人平淡一生,又可以等待同样一身灰、需要披荆斩棘的“傻小子”多久呢?然而灰姑娘是何其多,无论是“王子”,还是蜕变后的“霸道总裁”,又如何从这么多人中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爱人呢?

陈维新深知,能找到一个陪伴彼此共同奋斗的人何其幸运,然而他对自己的运气没什么信心。更何况,从大学毕业那一年起,他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小小的“拖油瓶”,那时正在事业上升的阶段,照顾她之余已无暇分身,何谈感情呢?

至于现在……

该应付的陈维新都从善如流地应付过去之后,他便找了一块清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作为这场酒会的主办方之一,他不得不留到最后。

静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编辑短信、发送。

“睡了吗?”

只不过刚刚按了发送键,短信提示声便紧接着到来。

“没睡呢,你还没结束吗?”

“快了,早点睡。”

“少喝点酒。”

“好。”

这头收到他短信的陈盈盈正乐得捧着自己的少女心在床上打滚,滚的时候脚还不小心撞到了床柱子上,疼得她哇哇乱叫。

刚巧这时候岑漪过来看看她,听见她的叫声还以为她怎么了,于是进门便问道:“你是不是头还疼?”

陈盈盈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撞到床柱子了。”

“真没事?”岑漪还是不放心,“如果头还疼的话可能确实是脑震荡。”

“真没事。”陈盈盈觉得真是丢脸,怎么这么巧被人撞见。

42.一波三折

岑漪走了之后,陈盈盈还是有点兴奋以至于睡不着,又忍不住去逛了逛学校论坛。

短短一天,学校论坛就又换了风向。这次陈盈盈又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反派”,她被一个帖子写成传播有关何清苑谣言的始作俑者,作为报复何清苑把自己关在器材室的手段。这个帖子写的有头有尾、逻辑清晰,还附带了几张何清苑趴在天台掩面痛哭的照片。

被此人这么一编排,陈盈盈觉得这场校园暴力甚至升级成了一场“一波叁折”、“跌宕起伏”的撕逼大戏。

她默默腹诽,何清苑背对着楼梯口在天台上痛哭这个人置若罔闻也就罢了,也好意思偷拍……而且我俩又不是什么明星,成天跟个狗仔队似的在后面偷拍难道不累吗?

不过这一次,陈盈盈确信这个帖子不是何清苑发的,她现在应该没心情再搞事情,而且谁愿意把自己狼狈不堪、抱头痛哭的照片发到学校论坛上人尽皆知呢?

然而在读这篇帖子的时候,陈盈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又翻到最开始说自己“落汤鸡”的那篇帖子读了一遍,虽然ID不一样,但是逻辑思维和语言组织都十分相近,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发这两个帖子的人的用心。

也许之前是她误会何清苑了,由这两篇帖子对比看来,“落汤鸡”的帖子很有可能也不是何清苑发的——当然除非她无耻到不惜卖惨来诋毁自己的话,陈盈盈也只能无话可说。目前看来,她至少可以肯定,这两篇针对自己的帖子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然而陈盈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招人待见的事,值得别人花这么多心思设计这些桥段对付她?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转念又开始思考那个传播何清苑谣言的源头,这也是把事情推动到今天这个局面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个问题就比上一个问题简单了,因为当时在场的学校的人应该就只有自己和何清苑;何清苑不可能,又不是自己的话,除非……

陈盈盈不敢细想,她更不愿意怀疑到自己的朋友身上。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少,“嫌疑人”已经昭然若揭。

陈盈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理智早就阻止自己不要再想,偏偏越是刻意地躲避,越是忍不住去想。明明,自己只是在她前来探病的时候无意提到自己的计划,而且那时候她只是说“找人假装抢劫吓吓何清苑”,为什么后来竟然会被渲染成那个样子,而且现在矛头又指向自己?

真的是她做的吗?还是……她只是不小心告诉了别人,被人利用?

陈盈盈躺在床上翻滚,如果她是牛排的话,照现在的状况她应该已经两面都熟透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尽管再怎么努力寻找答案,她的思绪仍旧是一团乱麻,不知道从何理起。她的生活为什么会越来越糟?本来应该轻松快乐的高中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盈盈有一个优点,她很会反思自己,甚至过度反思。她想,也许她一开始就该跟洛北晨保持距离;也许她不该对何清苑采取以暴制暴的处理方式,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想,也许自己还是不够成熟不够懂事,所以才使自己处理的事情反而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也许……

这时,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陈盈盈看到走廊上的感应灯亮了。她看了看手表上的夜光指针,才发现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刚刚自己想得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时间。陈盈盈平躺好,把双手埋在被子里面,急忙装出熟睡的样子,以不变应万变。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脸上被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正在轻轻摩挲。不需睁眼,只要感受到来人的气息,闻到creed的味道,她就知道是谁。

陈维新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他。陈盈盈睁开眼,与他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好不容易抓住陈维新一次,她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于是只是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望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43.不越雷池

黑暗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坠落人间的星星也不过如此吧。

陈维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怎么还没睡?”他尝试抽回手,但陈盈盈攥得紧紧的,他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只好由她握着。

陈盈盈用力抿着嘴,但仍止不住快要溢出嘴角的笑意,“睡着的话怎么抓得住你?”

她手上刚刚松了点力,陈维新就借机抽回了手。这让陈盈盈有点受伤,她突然坐起身来,张了张口,然后又把话艰难地咽了回去。

她该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她敢说什么呢?

她清楚,也明白,此时此刻,她想说的话如果说出口了,得到的只会是难堪和尴尬吧。

陈维新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她。陈盈盈顿了顿,然后才张开口说道,“老陈,我头疼。”

他的态度瞬时软了大半,“你先躺一下,我去叫值班的医生来。”

“别走。”她乞求,“这里好黑,我好怕。”陈盈盈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她总是靠对老陈装可怜来博取同情。

可偏偏,这一招在陈维新面前屡试不爽。

陈维新在病床边坐下,关心地问道:“头疼要不要紧?”

“你陪着我就不疼了。”陈盈盈撒娇。

“我陪着你,那你现在睡觉好不好?”陈维新哄她。也许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所以上天让他把自己吝啬收起的温柔全部都偿还给眼前这个姑娘。

“那你可不可以握着我的手?”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陈盈盈生怕他会拒绝自己,直到陈维新温热的手掌再次覆上来,她才轻轻舒了口气。她满足地汲取着这吝啬的温柔,望着他的脸,心里偷偷地说,“能不能再对我好一点呢?”她知道自己很贪心,明明他对她的好已经做到极致了,自己竟然却还要再多一点。但是谁又能明白,她想要的“好”和他给出的“好”并不是一样的呢?

陈维新伸出另一只手盖住她的眼睛,“闭上眼睛,睡觉了。”过了几秒,他的掌心传来湿润的触感。他好像被烫伤似的快速收回了手,随后又自觉失态,缩回的手不知该安放何处,掌心的水滴让他更是不知所措。

他收回盖在眼睛上的手之后,陈盈盈一直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直到她听见他的声音,“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突然间这些天学校发生的事全部涌入脑海,器材室的辱骂、论坛上不怀好意的帖子、学生们攻击性的留言、何清苑的种种、洛北晨的种种、和她想象里各种同学们在这些事件中的角色与作为,这所有的一切突然好像洪水爆发似的冲向她,泪腺不争气地开始加速运转,尽管陈盈盈努力想要忍住却还是无法抗拒生理的本能。

陈维新很想把这个哭泣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安慰她,他好几次都几乎要站起来,可最后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做。他知道,这些年他做得不够好。他一直按只是照自己的想法努力扮演着一个 “优秀家长”的角色,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尝试过走进这个女孩的内心,问问在这个女孩在想什么。

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作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扮演“优秀家长”的角色;竭尽全力地以“家长”的身份爱护她、宠她。同时,他知道他的照顾不能越雷池一步,一旦他偏离这个角色一点,一旦他多靠近这个女孩一点,一旦他触及她的内心,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想象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44.我算什么

终于,陈维新站了起来。但他却是松开了她的手,离开床位,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打火机燃起的时候,忽明忽灭的火苗里,陈维新回想起那张与陈盈盈六分相似的面孔。那时候她也是陈盈盈现在这个年纪,她微笑着对摔倒在地的他伸出手,两个梨涡甜甜的,“别害怕,以后姐姐会保护你。”

他记得他对她保证过,一定会像亲女儿一样照顾她的盈盈,一定让她快乐地长大。

他绝不能食言。

背上传来一阵暖意,打断了陈维新的思绪。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

他听见陈盈盈抽泣的声音,“我在学校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真的好难受……”虽然陈维新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毕竟他刻意不过多介入她的生活,尤其是校园生活,他从来不多过问,这些年陈盈盈早已经学会了独立,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伤害不到她,可是偏偏刚才他温柔的一句关心,让陈盈盈顿时溃不成军。心里建起的层层堡垒,自以为刀枪不入,可是偏偏陈维新手无寸铁,只是在堡垒前轻轻敲了敲门,温柔地问:“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的堡垒立刻化为乌有。

她可以去对抗伤害的堡垒没有了,外面的流箭射了进来,陈盈盈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委屈,感到疼,想要被安慰,想要被治愈。

陈维新把烟按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拉开她的手,转身弯下腰对他说道:“遇到什么事不要害怕,学会勇敢面对,我会帮你的,我们一步一步来,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这是家长该有的语气。可这不是陈盈盈期望的。她以为她卸下武装后的满腹委屈可以得到一个温柔的胸膛,可换来的却是冰冷的家长的外壳。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泪珠还在往下掉,陈盈盈已经失去了心神,愣愣地看着他。

陈维新感到自己心尖上的肉好像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掐了一下。力气不大,然而十足十的疼,疼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咬牙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维新才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道:“不论如何,你该睡觉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对,他尝试让声音不那么生硬,接着说道:“有什么不开心事,明天早上告诉我,我再帮你想办法,好吗?”

陈盈盈擦掉脸上的泪,哽咽地说道,“你真的,真的,”她犹豫了几秒,然后接着说,“你……你……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她仍旧不想放手,她仍旧还抱有一丝期望,期望他的回答不是那样,只要不是那个回答,其他的回答她都可以接受。

只要,只要不是那个回答就好!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的声音化作匕首,毫不留情地扎进她的胸口:“我把你当女儿。”

陈盈盈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她醒来的时候,病房里除了她以外什么人也没有。如果时光可以倒退,她真的后悔昨天晚上情绪激动的时候口无遮拦,说了一堆蠢话。这下好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她叹了叹气,如果他的回答不是那样,也许她说的就不会是蠢话。

如果啊。“如果”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触手可及的,虚幻。

45.她的战场

其实陈维新就守在病房外,他几乎一夜没睡。听到里面有动静,他便去叫了医生来给她做检查是否可以出院,然后打电话给何叔吩咐他来医院接陈盈盈出院。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才开车去了公司。

“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姜晓惠关心道。

“没关系的。‘心愿’初步预算做出来了吗?”

“已经交给财务那边了,”姜晓惠跟上他的脚步,“还需要等政府那边的审批。”

“还有什么事吗?”

“微麦那边的工作接洽……”姜晓惠有些迟疑,“还是交给魏总吗?”毕竟,昨天那么重要的签约仪式,魏晁都缺席了。

“我应该对你说过,团队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

“信任。”

“很好。”

事实上,魏晁也的确并没有推辞,可姜晓惠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因为姜晓惠知道,面对经营理念上的分歧,魏晁不是轻易妥协的人,这次明明有异议却意外地配合,难免让人心存怀疑。但她也知道,陈维新的原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魏晁是与自己共同打拼多年的合伙人。

当天下午,陈盈盈就出了院。她重新建起起碎了一地的堡垒,回到了她的战场。

陈盈盈回学校的时候正好是午休结束,下午开学的时候,学校里的流言还没有平息下来,一路上有不少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她深吸一口气,全当看不见,不紧不慢地往班里走去。

鉴于之前不小心伤到了陈盈盈,洛北晨也不好再参与到这次件事中,更何况他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也不知道到底该帮谁。

何清苑不是扮可怜博取同情的类型,她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些当初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调转枪头指向另一个人。真是可笑,现在大部分对自己表现出同情和理解的人,和当初痛斥自己是“校园霸凌女”的人,不正是同一批人吗?他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正义的化身,拿自己的唇舌当做武器,义愤填膺地冲锋陷阵;可是在何清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爱凑热闹的墙头草,这些天她早就看明白了,也不会再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而痛哭流涕。因为,他们不值得自己的眼泪。

夏洛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看见陈盈盈来了,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休息的还好吗?”

陈盈盈回她一个微笑,“嗯。”她的态度有点冷淡,她想弄明白这些流言的前因后果,但她又怕深究之后源头回到夏洛佳身上,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夏洛佳。

“怎么了,不开心吗?”夏洛佳问。

“有一点不开心,”陈盈盈没有隐瞒,“因为学校论坛的帖子。”

“那些人都是瞎说的,不用在意。”夏洛佳安慰道。

“你也看到那个帖子了?”

“没有——”夏洛佳下意识地反驳,话一出口又察觉到不对,随即解释,“不小心点到了。”

陈盈盈看看黑板旁边的课程表,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

还好之前洛北晨有帮她把书包拿到医院,不然直接数学课没带练习册就糟了。

她一边从书包里拿练习册,一边对夏洛佳解释,“我之前跟你说假装抢劫教训何清苑是闹着玩的,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做,何清苑也没有遇到什幺小混混之类的。”虽然她对谣言已经免疫,但毕竟曾出现过那种对何清苑不利的谣言,她在医院也反思过这个谣言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她觉得自己至少要对曾经对夏洛佳说过的话负责,刚好聊到这个话题,她也就替何清苑澄清一下。

夏洛佳愣了几秒,然后说:“那个啊,那个我早就忘了。”

“你没有跟人提起过吧?”

“这种事我怎么会到处乱说呢,你放心吧。帖子上那个谣言一定是别人泄露了消息,然后有人夸大其词编造的。”

可夏洛佳不知道的是,那件事陈盈盈只跟她一个人提起过。

46.数学老师

还好上课铃声适时地响起,不然陈盈盈真的一时之间想不出说什么来回应夏洛佳。

陈盈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至少弄明白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偏偏这个人是自己最不愿意去怀疑的人。

趁姜老师让大家做题的空档,陈盈盈还是忍不住在解题的空白处写了一句话:“你会因为什么讨厌一个人?”然后她戳了戳夏洛佳的胳膊,示意她看。

夏洛佳露出不解的表情。

陈盈盈又写:“什么理由值得一个人不惜以放弃友谊为代价,你觉得呢?”她尝试暗示夏洛佳。

夏洛佳也在自己解了一半的习题上写道:“你怎么突然走情感大师路线了?”

“因为我是真的觉得——”陈盈盈还没来得及写完,就被下讲台巡视的姜瑜明抓了个正着,她伸手去抢自己的习题本,却奈何身高差距抓不到被姜瑜明高举在手中的本子。

由于两人的动作很大,整个班的同学都停下手里的笔,望着好像在逗猫的姜瑜明。

“大家都在认真做题的时候,我们的陈同学在做什么?”姜瑜明把手背到身后,好整似暇地望着她。

陈盈盈祈祷他没有看见自己写什么,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老师,我没读懂题,问一下我同桌。”

“那你给大家念一下你问的问题。”姜瑜明笑得好看,“大家一起帮你解决。”

陈盈盈咬咬牙,真怀疑上辈子欠了这个姜老师什么巨款没有还,所以这辈子一遇到他就这么倒霉。

她只好敷衍道,“不用了老师,我同桌已经给我讲明白了。”

“我说——”姜明瑜丝毫不松口,把习题本摊开在她面前,“念你的问题。”

陈盈盈只好低头不讲话。

好在姜瑜明没有非要闹她出丑的地步,只是说道,“我的课不需要心不在焉的学生,如果在座有人不喜欢我的课,那么请你立马出去,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不拦你。”

陈盈盈噘了噘嘴,尴尬地站在原地。

姜瑜明就这么让她站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陈盈盈腿都酸了,屁股一沉就摊到了椅子上。

“天啊,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陈盈盈抱怨的声音不大不小,回来取教具的姜瑜明正好在教室门口听到了。

他摇了摇头,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然后对一脸吃惊的陈盈盈说道:“我期待你在这次月考的表现。”

身后又是一声哀嚎,姜瑜明满足地走出了教室。

此次之后,陈盈盈却一反常态,每次数学课都听得专心致志,非要在月考的时候拿出成绩来打姜瑜明的脸。所以虽然由于谣言的关系,她被班里大部分的同学都排斥在外,但课余时间陈盈盈也因为数学过得格外充实,并不感到孤独。而且一遇到不会的题,她都专门跑去问姜瑜明,一是拿出自己端正学习的态度,二是想趁机烦死他,让他后悔当初跟自己作对。

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洛北晨倒也没有再多来打扰由陈盈盈,使得她完全沉浸在和数学老师的斗争中,乐此不疲。

就当陈盈盈的校园生活已经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姜晓惠开始频繁地出入她家,美其名曰因为公事,但陈盈盈无法忽视姜晓惠与生俱来的攻击性——由于她的美貌和她处处善解人意的样子。

47.病入膏肓

“姜小姐。”

姜晓惠被身后突然出声的陈盈盈吓了一跳,“唰”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转头看到她才吁出一口气,“是你呀,吓我一大跳。”

此时已经是深夜,本该回家的人却坐在自己家楼梯口的半开放式吧台里喝着红酒。

“那是我开的酒。”陈盈盈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很有品味啊。”姜晓惠毫不介意,晃了晃手上的酒杯。

“你喝了我的酒。”陈盈盈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姜晓惠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那不好意思了盈盈,改天给你买一瓶赔罪。”她的语气里却没有抱歉的意思。

“我们很熟吗?姜小姐就这么叫我?”

明明站在台阶上的陈盈盈高出姜晓惠半头,可姜晓惠的气场让她丝毫不输,她不卑不亢地回应,“看来你很不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夜不归宿,留在上司家里的人?”

姜晓惠被这个姑娘噎得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梯的另一侧的陈维新便出声:“是我邀请她留下来的。”最近由于“心愿”的原因,姜晓惠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跟陈维新商议,不过因为那天在病房发生的事让陈维新始终耿耿于怀,他便直接把姜晓惠邀请到家里来,一方面方便工作,另一方面他想借此拉开他与陈盈盈的距离。

这次换陈盈盈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她听到陈维新的声音:“你该学会礼貌。”

她又听到姜晓惠的声音,“别对孩子这么凶啦。”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陈盈盈,她握紧拳头,走到姜晓惠面前,拿起她刚刚在喝的红酒狠狠地砸到地上,她刻意避开了陈维新,但却丝毫不陈及自己,飞起的碎片在她的小腿上划了好几道。

“他是我的!”陈盈盈恶狠狠地对她吼道。

姜晓惠被她突然的行为吓到,不知道她指的到底是红酒还是陈维新。

陈盈盈还欲砸姜晓惠用过的高脚杯,被陈维新握住了手腕。他怕握得用力弄伤她,所以只用了叁分力气,平常情况下她是挣脱不了的,可是今天陈盈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虽然没有挣脱,竟然还是牵动了他的手一起砸向了吧台。由于她不愿伤到陈维新,所以在露出的杯沿被砸碎后,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剩下的碎片,鲜红的血顺着碎渣流到了地上。

饶是商场上身经百战的姜晓惠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少不经事的女孩竟然会为了一瓶红酒这样自残。

陈维新张开双臂把陈盈盈紧紧锁在怀里,温柔地唤她:“盈盈。”他知道,这是她的旧病复发了。因为童年的经历,导致她患上了PTSD,心理受到强烈刺激之后,就会变得有攻击性,会自残或者伤害他人。上一次她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的时候,还是小学六年级,那时候刚到新家不久,好不容易适应了跟陈维新在一起的生活,所以很黏陈维新。有一次陈维新邀请别人介绍给他的女友来家里做客,她竟然咬了她的手,那女人一直打她她都不松口,直到咬出了深深的血印。

后来那女人吓得落荒而逃,骂陈盈盈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不过就她打骂年幼的陈盈盈这一点,陈维新就不会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接触。

这时动作快的姜晓惠已经在客厅找到了紧急药箱,陈维新轻轻拍着陈盈盈的背安慰,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姜晓惠只好静静站在原地,学做屋子里的一件家具。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他。

这时候,姜晓惠才明白,这个传闻中的女孩,对于陈维新来说是多么特别。

48.差别待遇

陈盈盈哭闹着不要再去医院,陈维新只好依了她,把她抱到沙发上,细心地为她处理伤口。渐渐清醒的她一面痛恨控制不了负面情绪的自己,一面又庆幸她的病让她可以赢过姜晓惠,获得他全部的注意和关心。

陈盈盈不否认,内心深处的自己卑鄙又自私。大部分的时候,她会把内心深处恶魔的自己封锁起来,只是难免恶魔想要偷跑出来透透气。

只是透透气,就好。

对不起。

吃了药,困意渐渐上涌,加上刚刚闹得那么厉害也确实消耗不少体力,陈盈盈枕在他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维新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她抱回了房间。

等到陈维新下楼的时候,吧台已经恢复如初,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抱歉,没有吓到你吧?”他开口,“其实这些东西等明天阿姨来再收拾就好。”

姜晓惠无奈地笑笑,“没关系,与其像个柱子一样站在那里,还不如正好把这里打扫干净。”

“谢谢,麻烦你了。”

“我也该道歉,毕竟也是因我而起。”她伸手扶着吧台的椅子才得以站稳,“我不该贪杯。”

“你是客人,是我不够周到。”他对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语气,姜晓惠甚至怀疑刚刚那个对陈盈盈百般顺从,温柔得好像要融化掉周围一切的人是自己的幻觉。

陈维新看她站在那里不动,问道:“不去睡吗?”

“我——”姜晓惠顿了几秒,“等一下就睡。”

陈维新以为她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里缓过来,解释道:“她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偶尔会情绪不好,希望你不要太介意。”陈维新当然知道姜晓惠不是到处乱说话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放心请她到家里来,让她接触陈盈盈。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包括陈盈盈的病情。他不愿意任何人以看病人的眼光去看她。

叁十岁就当上总经理的姜晓惠,自然有看人的眼光。以她和陈盈盈的接触来看,这个姑娘可是活脱脱一只小老虎,和乖巧懂事这四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姜晓惠咬咬嘴唇,没有接话。她是个成熟到可以很好地处理自己情绪的人,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的妒忌他毫不在意。可是偏偏她也想让他知道,自己怀有不满。

于是,鬼使神差地,小心翼翼地,她模仿那个人的任性。

“总之,晚安。”陈维新并没有兴趣跟她站在这里面面相觑。

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但姜晓惠还是忍不住叫住他,“Vincent!”她忘了自己还扶着椅子,手上一松,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陈维新回头看她,眼里多了一丝鄙夷,并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这差别待遇!姜晓惠恨不得立马站起来揍他,骂他混蛋。然而手上再用力撑地也没用,因为她刚刚打扫碎片的时候好像不小心踩到了,本来想等一下自己处理,可是偏偏刚刚耍了小性子,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才落得这个下场。

“陈总能不能扶我起来?”姜晓惠觉得自己丢脸到家,数百年前的古人东施效颦的教训她怎么不记得呢?!

陈维新还是有风度的,她确实看上去不能自己起来的样子,加上她也开口请求了他,他便过去扶了她一把。

“伪君子!”姜晓惠想,当初就不该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期望,什么叫他Vincent,什么来家里工作,这些种种!都是烟雾弹!工作就是工作,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中了美男计,晕晕乎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谁知道她不小心把“伪君子”说出了口。

Facile的话:姜晓惠其实也蛮可爱的,嘻嘻嘻!喜欢请收藏投珠支持原创哦~~

49.自作多情

陈维新眉头一皱,就松了手。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伤了她,只不过让她摔落在了沙发上。

姜晓惠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理智。被那个丫头传染了?

她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陈总,抱歉。您去睡觉吧。”即使已经一副衰样,姜晓惠还是不放弃摆她该有的架子。

“你觉得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您还想让我投怀送抱?”姜晓惠提高音量,“然后您再厌恶地推开我,表现出您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刚刚是谁叫住我,紧接着又摔在我面前?”

脚掌还在隐隐作痛,姜晓惠心想,自己一路拼搏到这个位置,难道就是为了坐在这里被人像乞丐一样地嫌弃吗?脑海里闪过一双锋利的眼睛,那明明是一对招风的桃花眼,却如匕首一样插在她的心上。

回过神来,她直视陈维新的眼睛,这是和刚刚脑海中截然不同的一双眼,仿佛入夜的深海,平静得让人心悸。她不自觉地把他犀利的眼神和那对桃花眼重合起来,姜晓惠再无法忍受,开口道:“陈总,我在公司最开始是部门经理,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一路升到了总经理,都是您力排众议一手提拔。如果现在您觉得我就是靠着投怀送抱走到今天,那您这几年的重用只能说明您看人的眼光和用人的水准真是差到极致!”

陈维新并不介意批评自己的声音,这反而让他更有兴趣想要继续听下去,因为他知道人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而了解自己的弱点更有助于自己战胜“敌人”。一旦胜过自己,他便所向披靡。

姜晓惠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还有呢?”

她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您的重视和信任让我有些飘飘然,您的美貌让我很有好感,您翩翩的风度也让我忘乎所以,加上您雷厉风行的手段让我刮目相看。但是!这不代表您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也不代表您就可以任意践踏我的自尊!”

“我如何践踏你的自尊了?就因为我对你的示好无动于衷?”

果然辩不过他。

姜晓惠答不上来,只好说,“谢谢您还有耐心面对我的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晚安,我明早就会离开。”

陈维新离开客厅的时候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了看,姜晓惠正在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棉签努力贴近自己的脚后跟,好像在处理伤口,动作很不雅观,更何况她还穿着裙子。

就在姜晓惠扭曲着身体想要看清脚后跟上的伤口时,一个身影在她对面坐下,拉直了她的腿,把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喂!”

“别叫。”陈维新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口,从刚刚用过的医药箱里取出镊子,拔出了一小片玻璃碎渣,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拿棉签涂了碘伏擦在伤口上,又给她贴了一片创可贴。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他的动作不算温柔,她却始终没有出声。

50.口是心非

姜晓惠不出声这点倒是跟盈盈一样,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不过陈维新处理陈盈盈的伤口时,动作轻柔又谨慎,这点是他对姜晓惠做不出的。

正要放下她的脚,陈维新看到姜晓惠的脚踝上也有两道伤口,旁边还有血痕,看得出是新伤,不过伤口上的血已经自动凝固了。刚刚他整个人都只顾着陈盈盈,竟然没想到她打碎杯子的时候碎片也许也会划到姜晓惠。他替她擦掉了脚踝上的血迹,贴了几个创可贴,才又放下她的腿。

陈维新有些歉意,毕竟事情因他邀请她来这里而起。

陈盈盈最初被接来,还没有确诊的时候,也有其他人见过陈盈盈发病,那些人大都觉得这个女孩是个疯子,有的人吓得落荒而逃,有的人露出嫌弃的表情。这也是为什么陈维新一直把她保护的那么好的原因,甚至外界把自己说得多么不堪,他也决不允许泄露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姜晓惠是第一个,在看过盈盈发病之后,找到医药箱出来,又清理好一片狼藉的人,不仅如此,而且她没有评判,也不多加追问。

陈维新想,他该试着放下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谢谢这个多年来一直在他的手下冲锋陷阵的员工。

“谢谢。”他说。

姜晓惠张口,“陈总,我在你手下干了五年。今晚,是你第一次对我说抱歉,也是你第一次这么诚恳地跟我说谢谢。”然而她深知,他的抱歉,他的谢谢,却不是因为自己努力工作而得到的回报,而只是因为那个在楼上陷入睡眠的女孩。

“差点被你骗了,”姜晓惠摇了摇头,“原来陈总这里有主了。”她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

“小心祸从口出。”陈维新警告。

姜晓惠勾了勾嘴角,“口是心非的本领,我会跟您好好学习的。”

陈维新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姜晓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真恨我自己高中的时候光顾着学习,现在的好男人都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她回到客房,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二十多条未接来电和叁十多条短信。

解锁屏幕,发现这一切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姜晓惠没好气地回复:有事吗?

本来以为他都睡了,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怎么不在家?”电话那头传来焦虑的声音。

“我睡了。”姜晓惠的声音略显冷淡。

“我今天下班就开车来你家楼下了,灯一直没亮过,敲门也没人应。”

“你也是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连跟踪狂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我只是关心你。”对方的声音透露着疲倦。

“那好,我告诉你,我今晚睡在我上司的家里。可以了吗?”

“姜晓惠!”他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全名。

“原来你还知道我姓姜。”

“我恨这个姓。”

“醒醒吧,姜瑜明。”姜晓惠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庆幸,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姓,可能我理都不会理你。”语毕,她便挂断了电话,被子拉过头顶,把一切烦恼都隔断在被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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